珑玥听闻,轻轻一笑,“既然开凿了水渠,为何不将河湖之水引来?”
“可,若是如此,这便是一个大工程了。”有先生回道。
“先生想用一时还是一世?又或几世?”珑玥问。
“这……”
“工程虽大,却可造福后人……”
“王妃言之有理,自是沿用世代最好……”
先生们纷纷回应。
这一路上,珑玥心情甚好,不光是因为有了指点江山的感觉,还终于学以致用了。
回程路上,珑玥歪在大迎枕上,一下一下的打瞌睡。马车颠簸,她的小脑袋晃晃悠悠间总要与车壁相撞。
裴远修看着担心,想揽了她入怀中,然而,大热天的奔波了半日,一身汗臭,又恐熏到了她。只好以大掌垫了帕子,托住珑玥的小脑袋。
马车路过南街,忽听有人敲窗,裴元修挑起帘子,见小马先生面色微红的探着头道:“王爷……今儿个茉娘生辰,在下想……”
裴元修睨他一眼,笑着放他走了。
“到了吗?”感到马车停下,珑玥迷糊着醒来,问道。
“不曾,此处是南街。”裴元修抿了抿珑玥耳边的发丝。
“南街?那王爷可否绕路去一下恒昌书局?”珑玥道。
“可是账册之事?让下人来便是了。”裴元修虽如此说,却依旧命车夫往恒昌书局而去。
“哪里,是那家东家有一朋友与商队游历,写了本札记,欲要刻板印刷,那日刚好叫我看到,想着是否印出来了。”珑玥微眯着凤眸,好似一只猫儿,说到游记、札记,她便心情极好。
进了恒昌书局一问,果然,于两日前,那札记便已刊印出来,珑玥自是买了一本。
捧了书,与裴元修自书局出来,却见迎面行来一人。
正是珑玥那日见到的,送裴元修出院门的绿衫女子。
那女子见了裴元修有片刻怔愣,而后匆匆上前福身施理,道:“见过王爷!”再望向珑玥之时,略微停顿一下,方犹豫道:“这位可是王妃?”
“嗯!”裴元修沉声,皱眉。
那女子得了准信儿,才盈盈福身,道:“见过王妃!”
珑玥只淡扫她一眼,并不做声,抬眼看向裴元修,却见他也正望着自己。
“回去罢,奔波了半日恐沾了暑气。”裴元修并未有再搭理那女子,而是于广袖上不着痕迹的握了珑玥的柔夷,往马车处走去。
“王妃,民女沈茉娘仰慕王妃已久,可否……”那女子见珑玥即将进入马车,跟上前来,声音温柔,然而,话未讲完,便被周统领拦了下来。
坐于马车之上,珑玥的好心情半点皆无。有一搭无一搭的翻看着新得的书册。
裴元修自是感觉出了珑玥的变化,自她手中拿过书册,轻道:“马车之中莫要看书,仔细伤了眼睛。”
被夺了书册,珑玥抬起翦水凤眸,甚也不说,只静静的望入裴元修的星目。她不明白,正妻与“外宅”街边偶遇,还当着他的面前,而这裴元修竟表现的如此淡定。
“九儿,方才那女子叫沈茉娘,她是……”裴元修想要解释,这马路之上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因何与自己相识,却不知如何措辞,犹豫了一下,道:“于清剿反王余孽中也算立了大功。”
可他那一犹豫,却令珑玥更加认定,这沈茉娘便是他的红颜知己了,还是对他“颇有助益”的红颜知己,立了大功的啊!
珑玥轻轻颔首,以示知晓,便闭了眼,靠于大迎枕上,不再言语。
而这反应却让裴元修慌了神。
晓得她定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九儿,她真的是……哎呀!她与小马先生青梅竹马,却不想被反王之子看上抢入了府中,后来又当玩物送给了曾劲。小马先生给我当了幕僚,她便偷偷的自曾府递消息出来,小马先生至今不娶就是在等她,可她却说自己已是不洁,配不上小马,她……”
“王爷,咱们可是在马车之上。”珑玥弯了弯樱唇,睁开凤眸,而眼中已有笑意,此时,不论裴元修所讲是真是假,但是他那笨拙且急于说清道明的口气,听在她耳中,心里却是舒服了些。
裴元修自听出她这话外之意:有何事情待回了府中,小夫妻关起门来再说。又观珑玥眼中有笑意,一颗心终于安稳下来,只抓了她的柔夷,以两只大掌握着放于腿上,轻道:“我们回去说!”
回了碧苍院,将一身汗臭洗去,珑玥屏退了浣玉几人,守着冰盆子,听裴元修娓娓道来。心中却在思量,自己的那些疑惑要不要问个清楚?
而裴元修则老老实实的将他来到北疆就藩,直至如今,事无巨细,就连与抚山郡君李景颜,还有那个承郡王嫡子的妻妹之事,也好似流水账一般交待了个清楚明白。
他这一说,倒让珑玥听出了蹊跷,问道:“王爷可是于一年之前便可将反王余孽清剿个干净了?”
裴元修略有木讷的点了点头,他此时还在努力回忆,还有何事未曾道明。
“那抚山郡君与承郡王嫡子妻妹之事也是王爷故意为之?”珑玥接着问出心中疑点,听这厮的口气,压根儿没打算娶人家,却又抻着不予答复,只令其感到有戏,这是不是有些太过……
“我真的未曾想过迎娶她们,纵是单独相处也未曾有过,呃……只与她们见过寥寥两面,也不是,曾与抚山郡君一路入京……”裴元修急于解释,倒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半点没有了统兵打仗、处理政务之时那杀伐果断的冷面煞星模样。
“既然未曾打算迎娶,为何还要欲迎还拒?以王爷的心机当知,此举会引来当今圣上的猜忌。这猜忌与忌惮虽一字之差,可其意却相差甚远。王爷此举是要迷惑皇帝爹爹呢,还是要迷惑两位郡王。”珑玥微眯了眯凤眸,这答案似自胸中呼之欲出,然而她又不敢肯定,复又犹疑道:“这迷惑郡王大可不必,难不成王爷是用以迷惑……爹爹?”珑玥语带迟疑,不甚确定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