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后诞下小公主后,这流言便多有听到,本只流传于民间,如今看来,已入朝堂,有那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却不是好事!
常言道: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单不说此言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了去,累及皇后、太子。
就小公主初出生的一个小小婴孩儿,又如何消受得起这般诸多的关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这在外人看来的福分,恐成了一道催命的符。
明理打定主意,回府之后必要与祖父、父亲好好思量一番。
明理的祖父便是三朝元老的明老太师。
当年辅佐顺启帝登上大宝,立下了汗马功劳,却在封后大典之后,便上了请辞的折子,曰:天下清明,吾皇勤勉,而老臣年迈,于国事之上已力不从心,恐怠慢政事,有悖吾主厚望,故请圣上恩准臣告老还家。
明老太师不光是瑾皇后的祖父,还是顺启帝的老师,自顺启帝四岁开蒙,便从那《三字经》一字一字教起。在顺启帝眼中,明老太师不光是朝中重臣,说是可亲近、可信任之亲人也不为过。
顺启帝本不欲准之,奈何明老太师几次三番上折子。无奈之下,顺启帝回了后宫想让瑾皇后去劝说上一番。
怎奈瑾皇后明眸皓齿,笑得如灿烂春花,却道:“后宫不得干政啊……皇上……”
望着如牡丹般端庄明艳的瑾皇后,顺启帝总觉得,她的水眸中似藏了一只小狐狸。
准了明老太师告老的折子,顺启帝便又打起了自己岳父老丈杆子的主意。以他岳父老丈杆子的眼界与学识拜个丞相可说是富富有余。
然,顺启帝只透了透风声,那封赏旨意还放在御书房的案头,他那口口声声笑言着“后宫不干政”的皇后老婆便凄凄然含泪跪在了自己的膝前。
“皇上,水满溢,月盈缺啊……”
顺启帝轻叹一声,将瑾皇后揽于怀中。
“盛极必衰”!
老太师的担心他怎会不明白。
外戚坐大!
也是要分人来看的,对于明家,他没有过担心。
却还是遂了皇后的意,给岳父老丈杆子封了个翰林院大学士,虽是一品大员,却只是个做做学问,编编纂纂,无甚实权的官职。
然,一年后,一道圣旨还是颁进了明府,顺启帝封自家大舅兄明理,太子少师之职,为太子李隆佑开蒙。
太子少师虽说是三品官,却是天子近臣,将来的辅国重臣。
此一次明家没有上表请辞。
一则,再一再二,不可再三的驳了皇帝的面子。
再则,不是明家自大,这太子老师一职,没有人比明理这文武状元更加适合了。且,虽说是皇子,却也是自家的亲外甥,恐被那有心人教歪了去。
自那日微服回宫,顺启帝便神神秘秘的将自己关于御书房中,除了早朝便是连皇后的坤泰宫也未曾踏入一步。
这使得宫中众人纷纷揣测……
便是吉安也惶惶间一头雾水:莫非皇上因流言迁怒了?
可又不像,自那日回来至今,未见皇上面有不愉啊……
心下里暗自想着,便对顺启帝龙书案头那只雕蝠自天来嵌红珊瑚珠子的点翠紫檀木匣子伸了伸脖子。
一连三日了。
三日来,待顺启帝批了奏折之后,便会时而蹙眉,时而轻笑的于洒金宣纸上写写、画画、停停。
待到不满意之时,便起身去翻查典籍。
若需离开,则珍之重之的将写画后的洒金宣纸存于那紫檀木的匣子之中。
吉安这个自顺启帝学步便侍奉在侧的奴才,还从未见过彼时自家主子有过如此作态。便是先帝宾天,康王夺嫡之时,顺启帝也是帷幄自如。
只,如今看皇上这形容,怎么有那……
有那……
呃,吉安一时也不知做何比方。
故,对那匣中之物心神向往。
有心窥之,忽觉后脖颈发凉,抬手摸了一把,浑身打了个冷颤。
当差的奴才,不该听的勿听,便是听到也当作不知,不该看的勿看,除非……
吉安再次抚了抚脖子,对于自己这个脑袋,虽说切下来论斤称也卖不了几个银子,却也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他还真舍不得弄丢了!
此时,顺启帝批完最后一道折子,抬手拿起案头紫檀木匣子,拢袍袖站起身来,扫了一眼身边傻愣愣戳着的吉安,轻咳一声。
吉安慌忙回神,急急跪倒告罪。
“平身吧!”顺启帝心情好,道:“去坤泰宫!”
“是!”
吉安应声,欲上前接过顺启帝手中木匣。
“不必!朕自己来。”
顺启帝宝贝着拍了拍紫檀木匣子。
坤泰宫中。
自出了小月子,也就是十二晌,瑾皇后便自产阁移驾至了东暖阁。
此时,瑾皇后正瞅着她的太后婆婆哄逗小女儿。
“皇后啊,这小福星的满月酒你要从简?”
太后手中一只和田玉九连环在吕悦耳边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响。
吕悦伸出带着肉窝的小手将九连环抓住,心中不住暗叹一声:这皇宫内院里的御用之物当真件件无凡品啊!自己上一世里虽说是个穷技术员,没见过什么好物件,可这和田玉一入手便觉温润,腻滑如脂。便是她再没有见过世面,也知道是好东西。
想到以后,这些原在故宫博物院中方可一见的宝贝物件,将来自己都能取之用之,突然有如阿土伯附身,直想大喊:“贪财啊贪财!”
也顾不上听自己的皇后娘与太后奶奶聊些什么了。只满心的财迷,将一只紫金铃铛放入口中,用那粉嫩的牙床咬上一咬。
咱也尝尝这纯金吃起来是怎么一个味道。
嗯,有些甜。
随后,不见牙也不见眼的大大笑容在她那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脸儿上绽放开来。
忽听得珠帘声响,之后便是一片跪拜之声。
“皇上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