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时尚女王:时尚大咖自爆圈内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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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封面:人生像牙缸,是杯具,也可能是洗具(2)

一般为模特准备的衣服都会有好几套,以便不时之需。马雨默就让郝多多在其中挑出弹性较好的衣服,给李晓璐换上。一面交代化妆师开始化妆种种。

两个小时之后,摄影师的闪光灯“哗哗”响了起来。李晓璐在台上摆出各种POSE,同时做出各种表情。

而李晓璐这一笑,又笑出了一个致命的缺陷。编辑们发现她居然有一道超大的牙缝!张楠马上刻薄地呻吟:“OH MY GOD!”

这时候是2007年初,谁也没有料到3年之后牙缝将会大行其道,甚至成为2010年时装周上的模特挑选标准之一,周亚便也跟着半起哄道:“这下子美术部一整个月都别干其他的,就光PS好了。”

众人都猜测马雨默是气糊涂了,又不想白白地赔一笔人工费,所以干脆搞个“备拍”。可先天不足的话,后天再怎么“PS”也不会理想的,张楠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断言道:“这片子就等着白白浪费吧。”

半个月后,《Q》的封面样稿完成了。按惯例,美术部设计出了近10张封面,贴在墙壁上,以供择优决定。大家惊奇地发现,这次的封面是“双封面”,正面是“微微安”做压轴,内页却折有另一个封面,模特正是那个错约的三流模特“李晓璐”。

“双封面”不仅用在了新刊上,还用作了马雨默完成的最新改版计划的封套。

马雨默把两个“李晓璐”摆到社长面前,解释说:“时尚类杂志的目的都是引导一种更新、更好的生活方式,想让读者获得更好的‘自己’。但市面上的同类杂志对于这个‘更好’,都是用第三方的评定标准,是一个公用的准则。”

社长平静地看着马雨默,这是做杂志人都知道的共性,他猜马雨默扯出这番老生常谈,后面应该有不一样的想法。

果然她顿了顿说:“这个准则对于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的人来说没有问题,可是‘90后’就不一样了。他们比较叛逆和张扬,更强调‘自我’。如果硬要某些公用准则的话,她们可能不至于扔臭鸡蛋,但肯定会不鸟——这就是《Q》和同类杂志长期受冷落的原因。”

社长把身体前倾了一些,他点点头,醒悟道:“所以原来的改版方案中,读者不喜欢它,不是因为嫌内容不够精彩,而是在里边找不到共鸣?”

马雨默说“是的”,她继续道:“因此,我考虑将刊物的理念作一次全盘颠覆:不再是做那个永远够不着的‘100%女性’,而是‘做最好的自己,让别人去说吧’。”

她一边说,一边将方案的封面折页打开,露出李晓璐邻家女孩的笑脸。

社长看明白了,对于多数读者来说,“自己”是普通的,不是完美型的。马雨默是特意以此来传递办刊理念。

他一面心里暗暗称好,一面忍不住担心道:“这不只是对《Q》进行改版,几乎是对杂志传统的一个挑战。如果失败的话,你有没有想好应对策略?”

马雨默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将风险考虑到,她说:“所以才先在这一期的封面上进行尝试,内容保持不变。通过封面听一听市场声音,如果市场反映不错,就把整体的内容全盘更改;如果反映不良,再做其他打算。”

社长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马雨默趁机递上这一期的整体样刊。他翻了翻后,大笔一挥,很痛快地在终审上签上了自己的总编大名。

马雨默这一次的改版构想可谓无心插柳,她是从郝多多吃早点时的一番话里得到的启示。虽然在扮演“完美女人”上,谁都不比谁轻松,可是编辑们生怕暴露出自己不是“她”的事实,所以努力作如鱼得水状。只有郝多多没心没肺地说出了实话,才得以让马雨默有个举一反三,联想到“90后”的真实心态。

马雨默心里一高兴,就没有对模特事件进行过多的追究。

她只是以半公半私的形式罚郝多多请整个《Q》的编辑部吃了一顿饭,算是对众编辑和犯罪者本身的引以为戒。属于最轻形式的处罚了。

10天以后,杂志如期上市。郝多多向马雨默提出换印厂的想法。

郝多多手里拿着当初的5家印厂报交单,她选中的是报价折中的那家。钱贵出3万元钱。

马雨默一看这多出的钱数,马上皱了皱眉头,问郝多多选择这一家的理由。

郝多多回答说:“我打听过了,报价最低的这两家厂厂址都在郊外,郊外成本比较便宜,所以报价也就相对便宜。但是,北京市区和郊区的工厂都有个普遍差别:郊区的工厂规模一般较小,接单也很不固定。所以他们一般都是用当地的农民做技术工,技术容易不稳定。而市区的厂址租金比较贵,接单量和工人就都相对固定,技术上比较有保障。”

马雨默一听有道理,没想到郝多多刚接手这件事几天,就已经了解得这么详细。她想难怪合作的这一家始终质量欠佳,原来光硬件设施就有问题。

马雨默一想幸亏在自己刚上任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总归还没有出现大的漏洞损失,心里暗暗觉得欣慰。同时又忍不住对多出的钱数有所疑虑:“就是一个厂址问题,多出3万元钱,也还是太黑了点?”

马雨默刚想拿出杂志在创始期,一切以节俭为重来教育郝多多,郝多多赶快接着说:“我已经跟他们洽谈过了,如果我们同意签下一年的合同,他们就能把这3万元减半!”

郝多多告诉主编:这家工厂的规模和设施都挺不错,北京好几本品牌响亮的老牌杂志都是跟这家工厂合作的。签一年合同应该风险不大。

主编对郝多多砍下一半价钱的事有点儿意外,但非常满意:“15000也还是稍微贵了些,你再跟他们业务员谈一谈,还有没有可能再便宜个几千块?”

郝多多心里直乐:讲下这15000块钱还是自己一开始就申明不要回扣,把回扣那部分成本替代进去的——也就是说凭一年合同的条件,郝多多觉得主编节俭起来还真是接近天真。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会去争取的。

多多知道,就算争取不到,马雨默的这个态度也已经是同意了。

就在当天,迟迟不见多多再下订单的沙宝利沉不住气了,打来电话问:“郝编辑呀,最近还好吗?”

郝多多这边早有对策,免不了和他应付几句。

稍作寒暄,沙宝利进入正题:“您看我这记性,我们下一期的合作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这段时间太忙,都没顾得上提前和您沟通。您看要不这么着,找个您方便的时间,我把合同带到您公司,我们顺便把合同给签了?”

沙宝利卖着乖巧:“我主要是考虑您那边太远,您老远地跑一趟太不容易,所以我想我过去更合适?”他还强调着,把上次的回扣正好一块带过来。

郝多多心里暗暗直乐,没经过这类事件之前的她天真到底,曾姬苦口婆心授之大道之后,很容易就猜出沙宝利的用心来:他想把合同带到公司还有另一层用意,是给自己加压。

她心想曾姬说的世道险恶,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没错。

从江总朋友那里,多多已经知道沙宝利他们是在纸张上做了手脚,用一种叫“大予”的劣质纸张替换了《Q》指定的“东帆”纸。

要在之前,多多没这般“智慧”,可在她知道印厂真相后,又和曾姬通了个电话,曾姬早就教授了应对方式。此刻按曾姬所嘱,多多假作欢迎状:“沙先生,真是巧了,我还想着晚些抽出空来给您电话呢:今天我们主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风声,指定了另一家印厂,还把我叫过去批评了一顿,说我负责这件事不够专业,连‘东帆’和‘大予’两个品牌都区别不出来!”

郝多多顿了顿,很委屈地说:“所以这还真赶巧了,我心里还憋屈着呢,我肯定不信你们会把‘东帆’换成‘大予’,别说这样的事您知道发生了会对我不利,如果传出去,对你们整个印厂的品牌名声都有影响啊!我相信您那边是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您要是过来就正好,我们一块拿着杂志找找鉴定去,确定了是东帆我也就不会白白被剋这一顿了呢!”

沙宝利那边的声音变得含糊起来:“嗯嗯,那当然那当然,还是郝编辑了解我们!这样吧,改天我有时间就去登门拜访——咱们合作成不成是一回事,怎么也不能让您受委屈啊!”

事情果然一步步朝曾姬预料的方向走,多多一边对曾姬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自己是该多学习学习。一边在电话这头压住笑:“对了,那您到时候记得回扣的事啊。”

她知道沙宝利绝对不会在摩那出现了。

经过这一次事情,郝多多觉得自己的长进可称飞速,她受“闻鸡起舞”“雪读书”的教育长大,过去一直觉得埋头干活是唯一的出路,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多多心里叹一口气,想,这就是所谓的江湖险恶吧。不同的状况还得有不同的处理办法,保持的办法是:外圆内方。

放下电话的沙宝利则悻然极了,他不知道郝多多背后有“高人指点”,对她的话却是半信半疑。这单活儿丢了是铁定的了,但到底是郝多多从中作祟还是她上司的原因,沙宝利不是特别确定。但无论是谁,在纸张品牌上做手脚是事实,他再有不甘,也是不敢拿公司名声去做这个证据确凿的冒险的。

沙宝利只是没想到《Q》能分辨出这么专业的事情:“大予”和“东帆”两个品牌的纸质看似非常接近,区别只在于印出来之后的效果,“东帆”的比较显档次,光感和质感都比较好;“大予”则次很多。其实要说哪里不对劲也说不精确,就是一个眼感和档次感的问题。

所以这个既明显又很模糊的区别倘若不是行内人根本区别不出来,也因而用“大予”代替“东帆”是印刷厂最常做的手脚——印4万册的量,可以省下近3万块钱的纸张费呢!

想来想去,沙宝利都觉得郝多多做手脚的可能性不大,4万册的印单是个小印单,沙宝利他们公司给的回扣算是较大手笔的,沙宝利确定别的公司不可能再给出超出两千的回扣。

销售老将沙宝利信奉一条真理:利字当头,有奶便是娘,他不相信郝多多会舍得放弃每个月两千块的好赚头,去跟别的印厂合作。至于主管要换印厂,那就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沙宝利习惯性地摸了摸头顶,那一缕标志性的沙氏长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沙宝利心想自己断不会偏向虎山行,去做那个无谓鉴定的。至于郝多多的委屈,沙宝利觉得那可不在自己的关心范围之内。

他于是开始翻找通信录,准备拨打下一家合作公司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