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是回来取眼镜的,工作人员一时大意,没顾着帮他把眼镜拿到前台。
多多这回没法儿低头了,阿麦的手变魔术似的在她头上一会儿拆出一个卷,一边拆一边感叹自己手艺不错,又假想说拆完之后以郝多多的脸形,绝对是张娜拉第二。
阿麦的用词可是很精确的,他是说“拆完之后”,此刻才拆了一小半。对比之下,多多宁可陈越看到自己刚才满头上卷的样子——两害取其轻,至少没现在滑稽。
阿麦这个快乐的魔术师,一边忙着吹捧自己手艺不错,一边没忘记同取完眼镜的陈越打招呼:“你戴眼镜的样子特帅,就像个大学教授!”多多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可他简直是兴高采烈。
“大学教授”把眼光投到多多身上的瞬间,多多心里祈祷着镜子快快裂开一条缝,不然自己钻进去,不然陈越钻进去,总之不要这样四面相对。
一边这样想,一边还得假笑着装出刚看到陈越的样子,多多挤出一个超级假惺惺的笑容:“咦,你也在呀?”
阿麦马上批评她:“你们认识啊——他来半天了!你才发现?”
多多和陈越一起走出理发店,陈越说:“你之前说的有事就是指这个吗?”
多多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有些奇怪地问陈越:“你怎么也会选择这家美发店?它离你们公司很远啊。”其实多多是琢磨着为什么自己的运气这么差。
陈越笑着说:“可是它离我家近呀,我住的小区就在附近——建设大马路上。”他告诉多多自己每次来都提前预约,所以基本不用排队,可以省出不少时间。
多多马上深有同感地说:“我也不喜欢排队。最怕去银行、医院和美容、美发这样的地方了。
陈越笑着说:“银行和医院是没办法。可我一直以为,女孩子是把美容当成享受呢。”
多多说:“才不是呢。我估计多数女孩子都和我一样,只是有些人耐心比较好一点罢了,不像我——属于耐心比较差的一种。”
她说公司不少女同事都抱怨过擦完指甲油后要等上十来分钟才能活动,是件特别麻烦的事。
说完多多想到什么,一脸神往地对陈越说:“要是有这种东西就好了——像烘干机一样,把手一伸进去,再缩回来,指甲就干了。”
陈越看她一副想入非非的样子,提醒说:“好像烘干机也没这个速度吧?把手伸进去,至少得两三分钟。”
多多得意地说:“我这叫概念烘干机,概念,懂伐?”她调皮起来,还学了句上海话。
陈越同意道:“好好,概念机,升级版。”
他问多多:“‘其他的事’做完了,这回可以一起去吃饭了吗?”
多多不好再推辞,弄完头发之后心情也好了许多,就笑着点了点头。
陈越便问她:“你喜欢吃什么菜?”
多多想了想,说道:“火锅吧。”然后加了句:“要麻辣的,越辣越好——眼泪都出来的那种!”
在“澳门豆捞”,两人点了个麻辣锅。
多多则忙着消化各种“红色食品”,她胃里渐渐填满了豆捞蛋皮、墨鱼,还有若干蔬菜。陈越又点了一大罐可乐。多多这几天一直压抑着的悲伤,似乎被食物给赶跑了一些。
她精神一好,就有心思讲笑话了。她把几块生茄子倒进锅里,绘声绘色地讲起来:“一只跑得很快很快的乌龟和一只兔子比赛跑步,结果你猜,谁赢了?”
陈越想当然地说:“那还用说,兔子。”
多多说:“切,才不对,是乌龟!”她得意扬扬地补充:“我刚才不是强调过了,是一只跑得很快很快的乌龟哦!”
说完她又继续说:“再来,一只戴着墨镜的乌龟和兔子比赛跑步,最后谁赢了?”
陈越想一想,觉得答案相同的概率不大,便迟疑地回答:“兔子吧?”
“又错!”多多很开心,“就知道会这样——你没想到吧,乌龟把墨镜一摘,哇,原来就是刚才那只兔子呢!”
说完也不管陈越怎么样,自己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陈越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又察觉自己被涮了一把,也跟着呵呵地乐了起来。
餐姐过来收盘子,多多面前的盘子比陈越的空得快很多,陈越的还剩一半,而她这边只剩三分之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冲陈越扮了个鬼脸:“从小我妈妈就说我不像淑女。”
陈越好心情地看着她:“我吃饭就喜欢看女孩子食欲很好的样子,这样会让一起吃的人比较有食欲。”
他说以前请女孩吃饭的时候常常发现她们最后会浪费掉很多食物,于是后来就不怎么喜欢和女孩子一起吃饭了。
陈越总结:“和男孩子一起吃饭、一起做事,会简单很多。没那么啰唆复杂的事。”
多多不同意了:“这不叫啰唆和复杂,叫精致!”
陈越便笑:“好吧,讲错话了——精致。”他倒了杯口乐给自己,说是:“以示惩罚。”
两人吃完饭之后,多多盯着火锅上的雾气渐渐变小,突然小声说了句:“你知道吗,火锅会让人心情很好。再悲伤的事在热气腾腾中也会蒸发掉。”
陈越敏锐地看着她,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多多本想说“没有”,但话到嘴边,却不由自主变成道:“我被停职了。”
她把经过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说:“我是射手座,经常闯祸,所以从小外号就叫‘迷糊娃娃’。”她有点儿难为情,因为自己好像在这方面一点儿进步也没有。
陈越关切地看着多多,安慰她道:“没有人可以一帆风顺的。失败是成功的前提。可是每一个经验教训都是要用一定代价来换取的,所以现在跌比以后跌要好呀。”
他给多多分析:“因为跌得越早,你越属于赤手空拳的阶段,跌得起;而且还会少走很多的弯路。”
多多觉得陈越的话有道理,便振作了一些,她感激地看着陈越:“你可以当我导师了呢。”
陈越毫不谦虚:“那当然,我比你大这么多。”他提醒多多,“以后要注意‘尊老’。”
多多一副双手赞同的模样:“行,我尊老,你爱幼,咱们扯平了。”
结完账,两人从饭店里出来。广州的公路上种满了芒果树,正是芒果成熟的季节,晚风一吹,便是满街的芒果香气。
多多作深呼吸状,告诉陈越说:“我最喜欢夏天的味道了,充满了瓜果香气的味道,还有花香的味道。特别生机勃勃的感觉。”
陈越笑着说:“可惜刚吃完饭,不然我带你吃水果捞去。”
陈越提议说:“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电影吧。”
多多拍手同意:“好呀,好久没看电影了!”
电影是惊悚片,看完出来之后,多多觉得连日来的不愉快,都被另一个世界的喜怒哀乐冲淡了不少。她问陈越有没有这种感觉。
陈越笑笑,告诉她:“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看电影。”
多多说:“你也会心情不好吗?你看上去很开朗的样子。好像什么烦心事都没有。”
陈越说:“每个人都有这种时候,关键是自我排解罢了。”
他看多多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了想,考她道:“我也给你来个脑筋急转弯吧——你知道‘上帝关上一道门’,接下来会打开的是什么吗?”
多多瞅陈越一眼,随口答道:“一扇窗呗。这么老生常谈的问题。”
陈越说道:“什么窗户?”
多多这回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天窗?”她想天窗和门的方向不一样,难不成陈越是想告诉自己另有出路吗?
结果陈越还是说:“又错——是落地窗。面积比门还大了不少吧!”
多多啼笑皆非地看着陈越,心情果然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