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时尚女王:时尚大咖自爆圈内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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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广告:时尚圈不相信眼泪(2)

社长大怒,且别说公司鼓励的是专职专注,编辑做私活是制度所不允许的;郝多多对接的还是公司的客户,她多接一个单,公司就损失不少钱。换句话说,这种私活是和公司有着直接利益冲突的。

社长想,这郝多多胆儿也太大了些。他问龚喜:“以前这类事公司是怎么处置的?”

龚喜迟疑了一下,以前确实有过两三个类似事例。他答道:“开除。”

社长一听正中下怀,干脆地说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照惯例行事吧。”

阮微站在一旁,总觉得蹊跷,虽然编辑时常要借东西拍照,所以跟品牌有联系很正常。可她想郝多多是《Q》的编辑,这客户却是《服·妆》的。这时候开口说道:“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社长有些不耐烦,说道:“能有什么隐情?帮公司做的话,做个软广也不过四五页,加起来不到500块钱,帮客户做的话,翻10倍都有可能!而客户给她的钱,连付给我们四分之一都不到。”

龚喜点点头,以前因此开除过的两位编辑,都是出于社长说的同样原因。

社长且说了,就算什么天大的隐情,不能触犯公司利益是基本原则,这一点决不能姑且。

社长话说到这份儿上,事实又摆在眼前,阮微也就不再吭声了。

社长交代龚喜:这事情关系到客户,在内部处理就行了。别闹腾到外面去。

龚喜也知道事关客户利益,小看不得,因此说:“我会亲自跟她谈的。”

社长点点头,他最恨吃里爬外的事,抬手看了看表,说:“今天晚了,最迟明天,抓紧让她走人吧。”

第二天上午,郝多多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暗暗掉眼泪。她早上接到龚喜的电话,龚喜简单说完公司不许接私活的制度,以及开除的决定后,问她还有没有其他的话要说。多多并不知道总部对情况了解得不全面,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触犯了制度,所以公司下此决定。她心里觉得委屈,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多多也不愿意格外强调自己是帮广告部做事,她还不知道公司将会怎样处罚张锐泽,又担心自己的说辞会对张锐泽不利。于是摇了摇头在电话里说:“没有了。”

多多被开除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广州办。张锐泽跑到古莉兰的办公室里,一五一十说明了情况,他先是诚恳地认了错,然后请古莉兰帮忙,跟北京总部求个情,出面保一下郝多多。

张锐泽说:“她当时都是考虑到销售额才答应帮忙的,又新来不久,根本想不到那么多。”他想古莉兰在实质上好歹算是郝多多的半个领导,说出的话上面多少会有所重视的。

古莉兰事先不知道这件事,这会儿知道了情况,少不得要把张锐泽一顿狂批,直说他“糊涂”。

她反问张锐泽道:“如果上报的话,最后少不得要查到是你牵的这根线,到时候你和钱俊调换客户的事也跟着一块泄露了,怎么办?”

摩那对广告业绩的奖惩方式是按等级进行的。每个级别有一定的数额限定,比如11万到20万是一个等级,21万到30万又是一个等级。超过基数没有奖励,低于顶数却马上降为另一个等级。

仍旧拿刚才的例子来说:30万和21万在奖金上没有区别,但19和21万之间只隔着2万,却马上有等级之分了。如此一来,业务员少不得要在数目上相互做做手脚。譬如做到13万的拿出2万来,分给只做了9万的——从个人来说,13万的那位没有损失;9万则变成了11万,销售额马上增多了一个等级。从团队来说,也是有利无害:总体销售额自然也同比上升。

这种“互补”方式,总归是给了的不吃亏,得到的赚大便宜。至于赚到的钱,是对半分还是下一次礼尚往来,就各有协议。

古莉兰对此的态度是睁只眼闭只眼,一来是为了笼络人心;二来,整体的销售额也因此上涨不少,团队的成绩就是她古莉兰领导能力的最直接证明,对于手下的这番做法,她自然不会过多干预。

这次荷芭芭的单子,用的正是同样手段,张锐泽把他多出来的份额分给了大客户部的钱俊——也就是说,活儿是张锐泽干的,向总部报的是钱俊的名。如果郝多多事件顺势追查的话,少不得要殃及池鱼的。古莉兰在广州办向来一手遮天,还不得益于总部对她的信任,这一来免不了信任度要受影响,古莉兰可不想结束这种坐山为王的好时代。

张锐泽事先没想到这一层,被古莉兰一质问,他张了张嘴,答不上话来。

古莉兰叹一口气,郝多多做事勤快又负责,的确帮了广告部的不少忙,她也不愿意多多被开除。但两其害取其轻,她一下子就算得出来,还是牺牲掉郝多多划算。

主意既定,古莉兰说:“如果事情泄露,你们俩少不得跟郝多多类似的下场。尤其张锐泽,又牵线又搞调换。”她有意避开整个广告部,也就是对她自己可能受到的影响,而把后果矛头直接指向了两个手下。

陈述了一番利害之后,古莉兰分析道:“现在北京都没有再追究这件事,我们自己不要惹祸上身。”

她交代张锐泽和钱俊,不仅不要跟公司说这件事,就算公司追问下来,也要推得一干二净。

张锐泽毕竟良心不忍,喃喃地说道:“这样对郝多多也太不公平了。”摩那是中国数一数二的杂志集团,从这里被开除出去,以后在行业里再找个饭碗是难上加难。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古莉兰眼看张锐泽面色无光,有些不忍。她安抚性地说道:“上面已经作出决定了,就算我们这边再去反映,郝多多的情况也不会有好转,最多由开除转为停职——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古莉兰的总结是:事情总要有一个人出面的,搭上更多的人就不值当了。

从古莉兰办公室出来,张锐泽和钱俊的心里都不好受。尤其张锐泽,内疚外加羞愧,他觉得实在难以面对郝多多,干脆借口要去拜访客户,躲了出去。

时钟敲在下午四点。以往这个钟点,是多多和同事们喝下午茶的时候。多多会一边打外卖电话,一边热热闹闹地问:“是波仔糕吗——红豆的还是菠萝的?”“雪梅娘要不要?”

而现在她收拾完了东西,又把交接全部做完,正和大家一一告别。多多已经到洗手间把眼泪处理了一把,看起来又变得笑嘻嘻的了。如果不是眼睛还红肿着,谁都看不出她哭过的痕迹。

在同一个办公室相处了好几个月,郝多多为人热情又正直,大家都很喜欢她。这一下突然离开,大家和多多一一拥抱,气氛少不得有些压抑。

小白平素就喜欢哭鼻子,这一下哭得最厉害,她早上听说多多的事后,心思散淡,已经在MSN上闲泡了一下午,好在古莉兰心思不在这里,也懒得管她。这会儿她抱着多多说:“一定要经常回来看我们呀。”

多多故作轻松地说:“会的,到时候开读编会的时候,你们要记得把我作为忠实读者邀请回来呢。”她本是想缓和气氛,可下一回见面就由编辑变成了读者,大家想到这里都有些唏嘘,卞琳也不好受。

卞琳心里清楚,眼下这场面都是自己一封信造成的,她前一阵听钟亦美说过北京有编辑因为私接软广被开除的事,因此对制度清楚得很。因为心虚,她整个过程都没太正视郝多多,告别时勉强对视了一会儿,也马上就把目光转移开了。

卞琳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总算按自己的计划如愿以偿了。她却没有感觉到预期中的喜悦。

钱俊平时里最是懒散自我了,连热水器的水喝完了也不肯换的。这会儿特绅士地把郝多多送到楼下,还帮她叫了辆出租车。

第二天张锐泽无精打采地来到公司,眼睛下意识地往多多的工位上看去。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空荡荡的位置,没想到上面已经摆满了文具。

张锐泽不由惆怅地感慨摩那招人真是神速,他顺口问了问小白新编辑是谁。

小白白他一眼,说道:“什么新编辑,是郝多多!”

张锐泽惊讶得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忙问小白怎么回事。

小白告诉他说,郝多多当时都快上出租车了,北京那边打来电话,说重新考虑了她的情况,念她是新人,又是初犯,所以本着不知者不为重过的原则,给了她一个机会。

说完之后,小白看着张锐泽,气呼呼地说:“你看看,这事都是你害的。”

张锐泽心里很高兴,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说道:“那这下郝多多可以‘官’复原职喽?”

小白脸色板了一下,说:“哪这么容易啊?她的办公用具是暂时放回来了,人是停职待岗!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工作都说不定的。”

张锐泽听闻脸色也变了。

停职待岗是一个漂亮措辞,其实讲白了就是公司挟迫员工离职的一个手段。对于犯了错误或能力不足的正式员工,发最基本的低薪,并限制其前往上班。这样无论从经济还是面子上对于员工都是一个挑战,基本上遭此待遇的人都会选择自动离职。

他怀着极度内疚的心情打开邮箱,看见里面有关于郝多多停职察看的处分通知,全摩那人手一份。一看是从人事部发出来的,张锐泽不由得感慨,这龚喜也太铁石心肠了些。

北京总部这边,龚喜正在咐吩助理:“你把郝多多的档案从《Q》调出来,调到公共备用档里去。她现在是停职察看的状态,不再属于《Q》的对口编制。”

助理答应着退了下去。龚喜却把弄着手中的笔,回忆起了昨天的情形。

干他这一行的,开除也好劝退也罢,都是家常便饭。他也习惯了当事者哭哭啼啼甚至拿出一些事柄来做威胁的。说实话,这件事情事关客户,要是郝多多非要扯到这上面来,还真有些棘手。前两位有过同样情况的编辑,就曾闹得鸡犬不宁的,让他煞是头疼。

而郝多多听闻通知,又问明白没有挽回余地之后,一副好聚好散的态度,倒让龚喜有些不忍了。

不过龚喜毕竟在江湖上打滚多年,这不忍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很快就忘记了。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饭的时候,他看到广州办的广告业务员张成,才重新想起这件事来。

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饭端到和张成一张桌上,话题很自然地扯到郝多多身上来。

结果张成快言快语的毛病犯了,他来北京总部培训好一段时间了,早上在MSN上听到小白说起郝多多的事,这会儿忍不住发表见解说:“照我看来,郝多多其实挺冤的……”

他察言观色,看龚喜不完全知情的样子,便一股脑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来。还说:“她这都是受张锐泽怂恿。接私单的事她一个新人哪里有概念,而张锐泽就不同了,是明知故犯。”

张成说这话的原因还在于他跟张锐泽同为分管服饰业务员,素有利益之争,属于面和心不和的关系,这一次可以说是抓住机会,趁机奏上一本。

龚喜愣了一下,他心想为什么广告部没把情况反映上来呢?

龚喜饭也顾不得吃了,匆匆扒拉两口就赶往社长室。他交代张成别把两个人的对话说出去,张成觉得自己做了一桩好事,心领神会地说:“知道!”

在社长室,龚喜把从张成那里听来的情况作了汇报,他说道:“郝多多是出于帮忙的性质,自始至终都没有拿客户回扣。这么一来,恐怕连外单都称不上。”

社长也很吃惊,问道:“为什么郝多多自己没说?”

龚喜笑着说:年纪轻又经验不足,估计一来还不会转移矛头,二来担心事情会拖累其他人吧。

社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下他更关心的是为什么广告部没把事情反映上来。

龚喜已经将此考虑在前面,他让助理去调查过荷荷巴的合同签属情况,看到广州办报上来的签属人不是张锐泽,而是大客户部的钱俊,心下马上明白了几分。

他对社长说了自己的猜测,把“阶梯式奖惩形式”可能带来的弊端讲了一遍后说道:“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发现我们的奖惩制度有问题的。很明显,如果反映上真实情况的话,钱俊和张锐泽偷梁换柱的事就会相应败露。”而且,龚喜顿了顿说,“估计广州办这样做已经不止一回,所以说不定会扯出一连串的类似事情来。他们当然会有顾虑。”

社长觉得这番分析有理,他心情沉重地说:“上面一个小疏忽,下面马上就有大漏洞啊。看来以后要加强对分部的管理了。”

社长不再说话,一边把茶杯盖子在茶沿上来回摩挲,一边考虑接下来的处理方式。

最后社长得出的决定是:第一,让龚喜回去之后马上召集相关部门把现行的奖罚制度修改合理;第二,关于广州广告部的处理,因为目前还要用古莉兰此人,捅开了事情反倒不好收场,姑且不动声色,但要尽快调整组织架构。

龚喜一一记下,最后问道:“那——郝多多怎么处理?”

社长早忘记了这件事,以他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顾不得再去考虑这个细节。他授权给龚喜道:“你看着办吧。”

龚喜准备退出来时,社长又叫住他,说道:“既然这事有人写了匿名信,就说明有人在关注这件事。”

龚喜领会了社长的意思,也就是杀鸡儆猴。

社长的思维是,不管怎么说,郝多多做的事情损害了公司利益,这是事实。因此犯了错就得受到惩罚。

龚喜最后找《服·妆》主编、北京广告总监商量的结果是,给郝多多进行停职察看,并且将事情在全公司进行邮件通报,以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