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血战腾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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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误中埋伏圈

赵国民和胡天明急急走向龙江渡口桥头,可以看到日军岗哨在盘查行人。赵国民对胡天明说:“把包袱塞到衣服里去!”

胡天明问:“干什么,怪难看的。”

“就要你这个难看劲。”赵国民催促到,“快点,真笨。”

胡天明把包袱塞好说:“你才笨,我知道咋回事了,你扶着我!”

胡天明靠向赵国民,赵国民搀扶她走到岗哨面前。日军岗哨看了一眼胡天明的肚子,摸了一把后哈哈大笑,比画着大肚子说:“花姑娘的,小娃娃的。”胡天明假装害怕地紧紧靠着赵国民。

明光镇里,胡天裕在操场上指导战士们练习徒手擒拿格斗,有时亲自下场和游击队员擒拿过招。一个大个子战士已徒手摔倒两个人,胡天裕拍手叫好。

一个班长上前敬礼:“报告司令,二大队一中队五班正在训练!”胡天裕点头赞同。班长说:“司令,听说司令能空手夺刀,能不能给兄弟们表演一下?”

众队员齐声鼓掌叫好:“请司令来一个!”

胡天裕被鼓起精神,脱下上衣走进训练场,拉了个架势:“你们可以同时上五个人,都用军用匕首,别怕伤着我,来吧!”队员们迟疑了一下,班长带头,终于和胡天裕对打起来。五六招过去,游击队员手里的武器全抓在了胡天裕手里,四个队员已倒在地上。

这时,胡天明和赵国民急匆匆奔了回来,赵国民赶到近前敬礼:“报告司令,一大队大队长赵国民和胡天明奉命侦察,完成任务回来了。”

胡天裕披上上衣:“走,回司令部谈。”

“不能晚了,日军一百多人开到牟取乡去了。”赵国民汇报。

胡天裕听罢停住脚步问:“确定吗?”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胡天裕一转身下令:“城里的情况回来再汇报,现在,传达我的命令,一大队一中队、二大队全部紧急集合。”他又转向赵国明说:“你指挥你的两个中队留守原地,保护明光镇的乡亲和政府人员安全!”

张国明说:“我去牟取,让二大队董大队长留守吧!”

胡天裕不容置疑:“这是命令,不准讨价还价。”

胡天裕率领游击队在乡间小道上急行军,张仁勇从对面走来,见到胡天裕,附耳汇报敌情,胡天裕点点头,张仁勇离开队伍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路侧的树林里,伪装成挖竹笋的山民王忠平急速隐进竹林深处,并把灌木丛中一辆自行车推到路上,飞快骑行。

白木和牧野带日军走近牟取村,把几个准备出村的农民围堵回来。白木走近一个长须老者说:“快快地带路,保长的干活!”长须老人耳朵有点聋,不知他说什么。牧野不耐烦地抽出指挥刀,但被白木制止。

恰在此时,吴国平赶了过来,他上前鞠躬:“太君,你放了他,我是本镇保长,我叫吴国平!”

白木说:“你是保长,大大地好。你去集合全村老百姓,皇军要宣传王道乐土。晚上,酒的,肉的,慰劳皇军。”

吴国平不住地点头:“明白,明白,慰劳皇军。”

牟取村的中心空地上,日军如临大敌地端着枪监视着数百乡亲。白木站在高台上宣讲“王道乐土”。保长吴国平走近白木,小声耳语了几句离去。白木接着胡说八道:“……中日亲善,只能让你们中国人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英美那些白种人欺负……东北三省建立的满洲国实现了王道乐土,就是中日亲善的榜样。那里的中国人,天天吃的是大米洋面,在大日本皇军协助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老婆,你就帮我一回不行吗?”吴国平在家乞求妻子。

“不行!那猪可是我一筐一筐割来猪草喂大的,不能给这些日本人吃肉!”吴妻不同意。

吴国平说:“你不给吃咱家的,就得吃别人家的,我可是保长啊!”

吴妻不满:“是我让你当这个保长的吗?自你当了这个汉奸保长,我都没脸见人了。”

吴国平发狠道:“我跟你说,今天,你要不让我杀这个猪,我明天就把你休了,送你回娘家。你要听话,下一个墟日,我保证给你买两头小猪回来!”

吴妻呼喊道:“我,我……我的命怎么会这样啊。”

“老婆,你还真开窍了。赶紧去烧开水,杀猪用。”吴国平从厨间找到杀猪刀走出屋门,吴妻抹着跟泪跟到门口,她看到吴国平走近猪圈。吴妻拿起一把菜刀挥舞着喊道:“小日本你们这一群不得好下场的东西!”

日军在吴国平家院子内外大吃大喝,乡亲们远远地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吴国平和妻子进进出出地给日军送菜送饭,乡亲们对他们的行为指指点点,充满鄙视。

一个日军从屋里出来,拍拍吴国平肩膀比画着中佐让他进屋,吴妻随后跟了过去在窗下听屋里的谈话。只听白木说:“吴保长,你的保长大大地好,皇军的朋友。酒和肉够了够了,皇军远离日本,帮你们辛苦圣战,你们要用花姑娘招待皇军……一百三十个皇军,要三十个花姑娘,你的快去……”

吴国平鞠躬:“太君,这可真的不巧,不是本镇民众不喜欢太君,自家的男人们夜里都到牛屋里睡觉了……”

牧野站起来拔刀抵住了吴国平下巴:“说谎死了死了的!”窗外,吴妻吓得闭了眼睛。

又听吴国平说:“太君,我吴国平用脑袋担保。对了,我老婆前几天回了一趟娘家,那里的游击队大夫正给当地女人治病呢……要不我派人到别村给你找几个去?”

牧野催促到:“快快地,快快地去!”

白木说:“牧野君,你疯了,游击队你也敢要?吴保长,你是有办法的人,皇军今晚不走了……”

窗外,吴妻隔了窗户说话:“你在家照顾皇军,我帮你找花姑娘去了。”不待丈夫回答,吴妻快步走出家门。

明光镇,张问德问道:“你们两个就这么把卖有毒猪肉的家伙打发了?”

赵国民说:“是呀,原来我想捉个活的日本鬼子,谁知道他自己找死,非要跳水不可。”

刘楚湘叹道:“天明侄女看起来文文静静,急眼的时候也赛过穆桂英呢!”

胡天明说:“刘叔,你就别夸我了,我打了三枪也没打中,国民他一枪就把那家伙打死了。往后,我得好好练枪法呢!”

这时,一个队员匆匆进来报告:“报告大队长,村北哨兵发现日军!”

赵国民一惊:“你说什么?有多少人?”

队员回答:“看不清楚,黄糊糊的一大片。”

“老县长,你集合县政府人员转移上山,我去指挥抵抗。”赵国民拔出手枪向门口走去。

“国民,我跟你去!”胡天明跟在他身后。

赵国民对她说:“不,仁勇不在,你保护老县长他们。”

树林里,胡天裕在分析敌情:“董大队长,敌情不明,不能硬拼,你派人抵近镇子摸摸情况,最好把敌人引到这里来。”

这时,两个队员带了吴妻上山来:“这个女人说找游击队,报告镇里日军……”

吴妻见到胡天裕就跪倒:“游击队大哥呀,快行行好,救救全村老小吧!”

胡天裕赶忙扶起吴妻说:“大嫂,别着急,慢说慢说,村里来了多少小鬼子?”

吴妻回答:“吃饭时候,我粗粗地数了数,估摸着一百多人吧!”

“他们现在干什么呢?”胡天裕问。

吴妻哭了起来:“别问了,快去吧,晚了全村姐妹们就遭殃了。”

胡天裕略微思索了一下:“董大队长,派一个班到村子外打枪,打一阵就跑,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董大队长得令:“是!大嫂,请你给我们带个路。”

胡天裕问他:“你是想来个中心开花?”

董大队长说:“不把小鬼子打疼,他不上钩的!”

胡天裕点头:“嗯,说得有理,注意安全。”

王忠平赶到日军司令部,“大佐,情报一百个准确。”

藏重康美一挥手:“好的,我们出发。”

明光镇外,藏重康美说道:“王忠平,你的功劳大大地。这回游击队中了我的计了!哈哈哈……”说着他拔出指挥刀下令:“包围这个镇子!”

明光镇村口,赵国民举枪发令:“开火!”游击队员们排枪齐响。

明光镇外,又有两名队员在赵国民身边倒下,日军的火力太过猛烈。一名战士说:“大队长,这么下去不行。敌强我弱,撤吧。”

赵国明点头:“没错儿!这股敌人很强。可咱要给老县长他们多留点时间,让他走远点。”

赵国民指挥队员边打边撤,日军已经追到明光镇镇中心。这时,张仁勇出现在赵国民身边:“县长让我来增援你来了。”

“胡闹,你快回去保护县政府,这里有我呢!”赵国民焦急地说道。

明光镇中心,藏重康美招来王忠平:“去告诉白象,实行下一个计划,活捉胡天裕!”王忠平得令正要离开,藏重康美又说:“骑我的马去。”

王忠平说:“不,大佐阁下,您离不开战马,我还是骑摩托车去。”

藏重康美狞笑道:“胡天裕,这次看你跑到哪里去!”

王忠平刚跨上一辆摩托车,又被藏重康美叫住,他吩咐:“你从队伍里选二十名精干的人先行,找到胡天裕派人向我报告,再通知白木和牧野杀他个回马枪!”

王忠平奸笑道:“大佐,胡天裕就是一只老虎,也逃不脱三面夹攻了!”

藏重康美摇头:“不,不,不,他不是一只老虎。大日本皇军打败东南亚没有对手的山下奉文将军才可称下山的老虎。我预测胡天裕也许刚刚赚了白木一点便宜,正在得意忘形……哈哈哈……”

王忠平说:“那个县长呢,现在也许就是煮熟的鸭子了,这里的游击队就要顶不住了。”

藏重康美指着王忠平说:“你,战略家的不是。没有了游击队,他这个县长就是空架子,我们消灭了胡天裕,游击队没有头脑,就是一条死蛇……”

“撤!”藏重康美和王忠平分别带兵撤出明光镇。

董大队长在吴妻的指点下,穿街入巷接近了吴家的院子。他做了一个手势,两个队员干掉了岗哨,抵近院子。待吴妻找好藏身之地,八支枪一齐开火,院子里吃肉喝酒的十几个日军全部倒地。然后,游击队员转身撤退。

白木和牧野挥着指挥刀冲出院子高喊:“游击队的,追击,追击!”

牟取镇外树林里,胡天裕身边站着汗水淋淋的董大队长,他举着望远镜,白木和牧野率日军即将进入伏击圈。

但突然,白木阻挡了牧野,后头日军也止住了脚步。牧野问道:“白木君,你要干什么?怕了?”

白木往山上和路边的山林一指:“兵书上说,路狭林密,必有伏兵。我们不能中计。”

牧野怀疑地看看周边,白木说:“说不准打碎你一个卵蛋的神枪手就在树林里埋伏着。”

牧野摸一把胯下,催促道:“快回城吧!”

山林里,胡天裕发现日军要后撤,对董大队长果断下达命令:“带一个中队跑步前进,赶在敌人前面下到西侧埋伏,我带人在路东追击,不要恋战,击溃敌人就是胜利。”

一番激战之后,游击队战士们在山林里休息,有的在摆弄从日军那里缴获的武器。胡天裕看着卫生员给一个战士裹伤,问道:“还疼吗?”

“有点疼,比刚才好多了。”

胡天裕问卫生员:“他伤在哪里了?”

“皮外伤,没碰着骨头。咱云南白药天下闻名,收肌、止血、消炎,灵得很。”

胡天裕点头:“那就好。受伤的四五个兄弟都没大事吧!”

卫生员说:“放心吧,胡司令,有大事我早报告了。”

董大队长走上山坡:“报告司令,仔细清点了,打死敌人三十五名,缴获大枪八支,王八盒子手枪一支。我方轻伤五人,没有重伤和死亡。”

胡天裕说:“伏击没打成,一个追击有这样战果也就算很好了。回去给弟兄们请功!休息好了咱们就走,看看老县长他们去!”

傍晚时分,游击纵队队员们疲惫地走到小塘村口,五个伤员由两位队员搀扶着前进。一个伤员说:“我肚子太饿了!”

另一个说道:“大哥,给我找点水喝,行吗?”

还有一个伤员说:“我只想坐下好好歇一会!”

搀扶他们的战士说:“喊叫什么?你没看董大队长正和老乡说话呢吗?说不准这个村的老乡要慰劳我们刚打了胜仗呢!”

小塘村口外,中年间谍伪装成的老乡正和董大队长说话:“我们知道你们是腾冲人的救星,刚才在牟取打了大胜仗,乡亲们别提多高兴啊,知道这里是你们必经之地,就商量着凑钱买了一口猪,焖了两大锅饭,专门让我等你们……”

董大队长谦逊地说:“腾冲人的子弟打日本保卫家乡理所当然,乡亲们这么热情我们受之不起!”

年轻间谍扯着董大队长的胳膊更显得言辞恳切:“大叔,一看你就是当官的。你说了就算。快让叔叔哥哥们歇歇吃点吧,我们留不住你们,乡亲们会骂我们狗屁不如的!”

中年间谍跟着帮腔:“可不是,反正肉已烂了,饭也熟了,你们不吃也没办法了!”

“这样吧,我去请示……”董大队长走向在一旁看地图的胡天裕,低声商量,“司令,你都听到了,我看,人家很诚恳的,战士们真的又累又饿了……”

胡天裕看看倚着树干休息的伤员说:“好吧,安排好哨兵,吃完饭就走!”

董大队长要离开,被胡天裕叫住:“问明白花了多少钱,给人家写个条子,记在县政府的账上。”

明光镇内,赵国民和张仁勇从院子走出来,迎接从山上回来的县政府人员。

张问德问赵国民:“藏重康美怎么说撤军就撤军了呢?”

张仁勇说:“我也很纳闷,再打一会儿等你们走远一点,我和赵大队长也要撤了!”

赵国民说:“说不准,胡司令打进腾冲城了!”

张问德一下站住:“他去打城了?仁勇!你马上到牟取那边走一趟,看看,这不大可能啊!”

张仁勇说:“好,我马上去。”

胡天裕和董大队长走在队伍前头,走进小塘村,来到一座住宅院前。中年间谍给年轻间谍示意,年轻间谍把队伍行引到了旁边一座小学院子。

刚跨进院子的胡天裕突然回头看到屋子里伸出两个枪口,同时枪声响起,董大队长中枪倒下。背后的大门被中年间谍关上,并对胡天裕突然出手。这时,屋门打开,四五个日军柔道好手冲了出来。

交手中,胡天裕扯掉了中年间谍的伪装:“我们好像很熟悉!”

金雄狞笑道:“是吗,那么咱们老相识了,现在正好加深点感情!”

胡天裕打死一个日军,趁空当抽出腰上的手枪,连开三枪打死三人。金雄向胡天裕开枪,胡天裕用日军尸体阻挡子弹,一番搏斗之后他已是热汗淋淋,体力有些不支。两名日军同时举枪瞄准胡天裕,金雄大喊:“不能打死,大佐说要活的!”

小学院子里,白木和牧野及五十多个日军与六十多位游击队员打成一团,游击队的五个伤员很快惨遭日军毒手……白木站在一边焦急地看表。

王忠平坐在头辆摩托车的挎斗里,率七辆摩托车驶向小塘村。路旁树林里,一个戴斗笠的人抬起竹弓,搭上箭向最后一辆摩托车驾驶员瞄准。一箭射出,摩托翻倒在地,日军一死一伤。而前头几辆摩托车毫无知觉,继续飞驰。

斗笠人跳下公路,踢开死尸。日军伤兵正要掏枪,被斗笠人飞脚踢出的一块石头击中面门。斗笠人骑上摩托飞驰向前,到了前头一个小岔路,奔了上山的路开去。

张仁勇正在路上急奔,忽听到背后摩托车响。他躲到一边,飞速爬上一棵大树,坐在树杈上,掏出枪来。张仁勇连开三枪,三轮摩托全部翻倒。两个日军死亡,王忠平翻下车来,一脸血污,他四下寻找开枪的人。

张仁勇在树上大笑,王忠平单手开枪,张仁勇跳上另一个树杈。王忠平爬上另一辆摩托车,不顾日军伤兵喊叫,带领两辆摩托飞奔。

张仁勇下了树,把两个日军重伤员拖到一处,从口袋里取出两块干粮放下,日军点头。他扶起一辆摩托车,鼓捣了几下,终于因为不会开动而放弃,他叹口气笑笑,又拔步飞跑。

小塘村院子里,胡天裕已打得筋疲力尽,金雄和三个日军步步相逼。胡天裕鼻子受伤,他慢慢退向墙角,眼睛盯着一把农具。

斗笠人骑了摩托车直奔小塘村枪声密集处而来,他先是闯进学校院子,用车撞伤两个日军,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立即冲出小学。他在胡天裕所在院外听到打斗声后,给摩托车加足油撞开院门。

张仁勇飞快地走在山路上,他望望山下的小树,脸上露出笑容。他取出枪来,压好子弹又别在身上,飞快地向山下跑去。

斗笠人骑了摩托横冲直撞,两个日军被挤到墙角,胡天裕捡起地上的手枪打死一人。金雄见势不好,窜上院墙逃去。

胡天裕无力地倚在墙上,斗笠人搀扶胡天裕坐进挎斗。胡天裕虚弱地说道:“快,救我的弟兄们!”

张仁勇出现在小学校屋顶上,他连开五枪,日军二死三伤,游击队员们欢呼雀跃,白木和牧野慌忙躲进屋子里。

斗笠人载着胡天裕进了院门,胡天裕咬着牙说:“替我指挥弟兄们,一个不剩地……”

斗笠人说:“不行,藏重康美的大队人马就要来了!”

胡天裕惊诧地问道:“真的吗?”

斗笠人点头。胡天裕强打精神招呼张仁勇下房:“快,带弟兄们撤退!”

张仁勇疑惑,胡天裕急道:“快,听指挥。别忘了带上弟兄们的遗体和伤员!”

斗笠人对胡天裕说:“天裕,你跟我走!”

夜里,张问德长叹一声:“这一仗……咳,都是腾冲的好儿郎,二十多个活蹦乱跳的年轻人呀!”

刘楚湘说:“可不是!二十多个!好可惜呀!哎,危难中救走司令的是什么人呢?”

张仁勇说:“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不过,身手极好,摩托车开的比小鬼子还好。我猜,那是司令大哥最好的朋友!”

赵国民说:“司令是要把这个人请来多好!”

张问德问:“仁勇,天裕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胡天裕从小船上跳下,斗笠人嘱咐:“天裕,注意安全。”

胡天裕说:“请家里人放心,我再不会这么大意失荆州了。”

斗笠人说:“情报大队长一下子当了司令,也真难为你了!好了,不说了,一路平安!”

胡天裕回头道:“你也一路顺风!”

斗笠人一点竹篙,小船离岸驶入中流,胡天裕向小船挥挥手。远处,一个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着牧笛缓缓行来。胡天裕出神地注视着这画一般的景色,脑海中幻想着牛背上的牧童化作自己,跳下来和儿时伙伴一起牧牛嬉戏。

日军司令部,藏重康美在接听电话:“将军,你是说天皇的御弟三笠宫要来视察?这是一四八联队全体军人的光荣!是,我一定保证三笠宫阁下绝对安全!”

放下电话,藏重康美转身对白木和牧野说:“两位都听到了,天皇陛下的御弟要来腾冲,我们必须保证他的绝对安全。你们,三天之内,要在全城进行一次大搜捕,不许漏掉一个可疑情况!我,明天亲自到县城四周的几个乡清剿反日分子!”

白木说:“大佐阁下,我还有一个绝好的计划,作为您献给三笠宫殿下的一席盛筵。”

藏重康美问:“白木君,你说吧,什么盛宴?”

白木答:“劝说那个老头县长张问德向皇军投降……”

听完白木的计策,藏重康美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听说了那个老头子县长大大地顽固,根本不可能投降,你白费心思的,还会让他嘲笑我们。”

白木继续陈述道:“大佐阁下,三笠宫殿下视察前线官兵,一定会有许多记者同行。国内反战派报纸,还有美国、中国的报纸都在攻击我们帝国军人是杀人狂,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和敌人谈判,正是极好的机会。三笠宫殿下就会成为和平的使者,大佐阁下会成为能文能武的帝国军官……”

藏重康美在房间里踱着步:“这个问题,我要好好考虑。”

游击队司令部,胡天裕边擦拭手枪边凝神思索。张仁勇说:“司令大哥,我真想不出来。我们这一仗输在什么地方。”

胡天裕指指自己的脑袋:“输在我这里。”

张仁勇问:“为什么这么说?”

胡天裕说:“那天,要不是我因为在牟取打个小胜仗就头脑发热,决不会同意董大队长进小塘村吃慰劳饭……哎,都怪我呀,死了二十多个弟兄,后悔莫及呀!”

张仁勇说:“可敌人的损失不比我们小!”

胡天裕说:“这个可不能这么用加减法。我这是战术思想上的轻敌,藏重康美是战术指挥上的成功。作为指挥员,这一仗我输给了藏重康美。”

这时,张问德陪着黄铁匠夫妻敲门进来。胡天裕吩咐:“仁勇,快给老县长和客人倒茶。”

张问德说:“胡司令,你让我请的人到了。这两位是黄家炉的黄师傅夫妻俩。黄师傅是一百多年前有名的‘大刀黄’的后人,黄师傅、黄师娘,这位就是我给你介绍的胡司令!”

胡天裕上前拉住黄铁匠的手说:“哦,果然是铁匠师傅的手,真有劲呀,快请坐,请坐!”

张问德说:“我把你的想法和他们夫妻说了,他们说,为了打跑日本鬼子,他们愿意重新生火开炉,就等着你设计图样了!”

这时,黄铁匠发话了:“长官,我的祖上一直靠打造兵器和马掌生活。到了我父亲这一辈没人使唤刀枪剑戟了,用火器打仗了,我就变了专为驮货马帮挂掌了,有时也打点农具。要打制兵器,我可得从头开始了……”

胡天裕说:“黄师傅,咱们共同商量吧!”

胡天裕用铅笔在纸上画着图,张问德、张仁勇和黄铁匠夫妻在一侧观看,胡天裕画的是腾冲剑设计图。黄铁匠说:“哦,和匕首大小?我记得爷爷活着的时候说过,古代有一种短剑,就这么长短,装放在鱼肚里看不出来!”

张问德说:“那叫鱼肠宝剑,古代的一种名剑!”

胡天裕说:“黄师傅,咱们先打造这个样试试吧。对了张县长,用您的墨宝,写上‘腾冲剑’三个字铸上,剑就有了精神!”

日军司令部院子里,藏重康美牵着狼狗在遛,白象隔着窗户对他说:“白木中佐的建议,对三笠宫、对大日本皇军形象都有好处,就是对大佐您个人,也绝没坏处。”

“可这根本就是个玩笑。”藏重康美觉得无法实现。

白象说:“我有办法让它成为连环计的一环。”

藏重康美气恼地说:“这一次牟取、江苴、小塘,你的连环计差点抓住胡天裕,消灭了游击队差不多四分之一实力,我会向板田将军报告的。”

白象说:“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国民,为天皇尽忠,理所应当,不图赏赐。”

藏重康美催促道:“那你,就把连环计的想法告诉我……”

日军司令部里,白木举笔书写信件。藏重康美来回踱步:“白木君,这次,你的汉文,你的书法大有用处了。”

白木看着草稿抬脸看了一眼藏重康美:“大佐夸奖。”

县政府内,张问德及几位县务委员,还有胡天裕、赵国民等人散坐在屋里,听刘楚湘读着藏重康美的来信:

……惟以军事未靖,流亡未集,交通梗塞,生活高昂,彼此若不谋进展方法,坐视不为之,所固恐来此间之不利,其在贵境亦未见为幸福,徒重困双方人民,饥寒冻馁坐以待毙而已。有何异哉……

……是故,本司令官愿与台端择地相晤,作一度长日聚谈,共同解决双方民生之困难,会晤地点定在南门外樱花大酒楼,贵方人员不携武器,我方亦将所有军人撤出二里之外……

一个县务委员说:“刘兄,不必再念下去了,小日本鬼子硬的不行,要来软的了,这明显是个圈套,老县长无论如何不能步入险地!”

另一人也说:“这明明是惺惺作态,他日本人要为腾冲人幸福着想,凭什么跑到这里烧杀抢掠?”

赵国民说:“这就是黄鼠狼给小鸡拜年,没安好心,说的比唱的好听!”张问德一直深思不语,胡天裕走近张问德,二人窃窃私语。

刘楚湘不再读信:“我的看法,也是这样,这是藏重康美设下的‘鸿门宴’,我们不去,他们可以达到欺骗宣传的目的,张县长真的去了,一定是自投罗网……”

这时,张问德开了口:“我来说几句。我的想法是来而不往非礼也。第一,我一定去赴会,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第二,各位委员给当当高参,回来我也写一封信,揭露藏重康美的伪善面目。”

一个委员说:“县长,你是抗日政府的主心骨,你可不能去!”

另一个也说:“上次,胡司令差点遭了暗算,日本人的重点暗杀目标就是你们俩呀!”

张问德一挥手:“各位安静听我说完。问德既然在国破家亡之际接任腾冲县长,就已经以身许国。只要抗日需要,身履险地也是正常……这大道理就不多说了。刚才,胡司令截获一个情报,说是日本天皇御弟三笠宫要来腾冲,身边不仅带了日本记者,还有万国联盟的记者跟随,我要不去,藏重康美在腾冲的一切恶行都会被这一封信里的好词遮盖了。所以,我一定得去,对敌斗争,需要文武两道配合。”

胡天裕走到房子中间说:“所以,我坚决主张,老县长非去不可。”

有人问:“让老县长学三国里的关云长唱一出‘单刀赴会’?”

刘楚湘担忧地问:“天裕,你也这么说,你对问德县长的安全有绝对把握吗?”

胡天裕肯定地说:“我会让张问德县长毫发无伤地回来!”

有人问:“我想听听你的把握在哪里?”

胡天裕说:“对不起,事关军事机密,细节不能泄露,我可以用我个人名誉,以项上人头作保证!”

夜里,司令部办公室内,赵国民、张仁勇围在胡天裕左右,胡天裕在桌子上画着草图。“你们看,这里是樱花大酒楼,距离龙川江渡口半里地,我们准备两套撤离方案……”

赵国民说:“司令,三只小船,我来负责,划船的人全挑选水性好枪法好的队员!”

张仁勇说:“我知道我该干什么,可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个三笠宫他们住什么地方?”

胡天裕说:“阿梅她们正在侦察,明天上午情报准会送到黄泥洼联络站,你准时去取。这个明确了,再研究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二百多名全副武装的日军集结在腾冲城南门,还有一百多被强迫抓来的居民摇着太阳旗,捧着鲜花迎接天皇陛下御弟三笠宫的到来。乐队奏响“樱花之歌”,三笠宫及护卫和随行记者走进大门。

藏重康美上前敬礼,士兵敬礼。摇着太阳旗的队伍中,有张德辉夫妇,还有王忠平,也有阿梅。三笠宫下马,在士兵们中间穿过。随从人员也下马紧跟。

近五十岁的黑田将军走近白木,白木激动地喊了声“老师”,并敬礼。“老师,你怎么进来了?”

黑田将军拍拍白木的肩膀:“军人都要上前线的。多难之秋,大日本帝国的利益让多数教员不离开帝国陆军大学的课堂也不行了。我们今晚好好谈谈!”

旧商会小楼上灯火明亮,四周哨兵林立,不时有游动哨在窗下走过。阿梅在门口不经意地走过,装作漫不经心地仔细观察着。

藏重康美和白木乘摩托车而来,远远地下了车。藏重康美把大狼狗交给哨兵,并拍着狗头说:“好好地为天皇效忠。”二人走近门口,藏重康美说道:“白木君,你去见你的老师黑田将军,我就不去了。这次黑田将军替代板田将军指挥南方军团是你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我们之间关于帝国陆军大学是不是纸上谈兵的争论,纯属玩笑。”

白木说:“大佐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会在的老师面前提及这个玩笑的。大佐阁下,你去晋见三笠宫殿下,我就不奉陪了。”

黑田将军将白木送到商会楼下,白木说:“老师,请留步。您是我的老师,你来送我,让我担当不起。”

黑田说:“别这么说,你是那一期毕业学生中我最器重的一个。希望你在大东亚圣战的最后关头为帝国陆军大学争光!”

“可藏重康美他……”白木欲言又止。

黑田拍拍白木的肩膀说:“一切有我,你就放心吧,今天要好好配合藏重康美,把这出戏演好!”

“是,老师,我记住了。”说罢,白木招手,乘摩托车离去。

一个中年妇女走进黄泥洼烟酒店,店主过来招呼道:“大姐要买点什么?”

女人回答:“我什么都不买,渴了想找点水喝。”

店主说:“那就请跟我进来吧。”

这名妇女又说:“有甜水才喝,不甜我再换一个地方。”

张仁勇迫不及待地从里间屋走出来:“水不甜你就走。我当你出不来了呢!快说情况。”

妇女推他走进里屋,摘掉头巾,原来是阿梅,“都在纸头上画着呢!”说着,她从头发里取出个纸卷交给张仁勇。

张仁勇展开一看,是商会小楼四周的哨位图。他赶紧将图卷上装进怀里:“阿梅,我走了,注意安全。”

阿梅说:“告诉我妈一声,我在城里挺好的,别惦记我!”之后,二人分别从小店前后门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