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血战腾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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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诊所脱险

藏重康美站在大火熊熊的粮仓前呆若木鸡。

牧野上前报告:“大佐阁下,游击队的一个没有了。”白木一把将牧野扯到一边。藏重康美从一个士兵那里夺过机枪,愤怒地向大火开枪泄愤。

胡天裕问赶回文昌庙的队员:“你亲眼看到徐秀红脱险了吗?”

“报告司令,我没有,我只想早点回来告诉你不耽误出城。”

胡天裕点头:“嗯,好吧。大家准备,马上出城!”

城门紧闭,许多日军哨兵在城门前走动。小巷口,胡天裕示意队员们停下,他叫过张仁勇和赵国民附耳说话,二人点头。张仁勇脱下外衣。

突然,一条大黑狗奔跑着直奔城门,穿着日军军装的赵国民在后面追赶……日军队长上前询问:“什么的干活?”

赵国民日语回答:“大佐的狼犬让这条狗咬死了,大佐命令我们活捉这条狗!”

日军队长一挥手,所有士兵一齐扑向大黑狗。只见大黑狗拉开一颗手榴弹的引信,飞速跳开。手榴弹爆炸,日军士兵死伤一片。赵国民从一具死尸身上找到了城门钥匙,胡天裕带众人冲出城门。

不一会,藏重康美带兵赶到城门,他看到日军士兵死伤的情景暴跳如雷:“给我追!”

夜里,张德辉在诊所看着医书,慧子给他沏好一杯茶放到桌上,转身上楼。慧子在学做中国刺绣,张丹青在一边看着:“妈,你绣的什么?”

“这是云南独有的山茶花,就像日本的樱花,听听这名儿就十分好听了!”

“叫什么名字啊?花这么漂亮,名字也一定好听吧。”

“当然。她叫童子面,就是婴儿脸的意思。女儿,有一天你结了婚,生一个孩子,那孩子的脸蛋就会像这茶花一样漂亮!”

这时,门外传来枪声。张丹青说:“妈,门外又打枪了,怎么回事了,我去门口看看。”

张德辉阻拦道:“丹青别去,危险。”

张丹青说:“就到后门。”

慧子说:“那也不要去。等一会要是皇军有受伤的,一定会抬到这儿来,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诊所门外的一盏红十字灯笼在风中摆动,徐秀红捂着胳膊走近诊所,她用身体撞击了几下门板,便晕倒在地。慧子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张丹青说:“去看看。”

白木带着王忠平及十多个伤兵敲响了诊所的门。张德辉说:“他们真的来了。我去前门,你到后门看看。”

张丹青和慧子打开后门,看到徐秀红昏倒在门前。张丹青问:“妈,怎么办?”

慧子说:“帮妈妈扶起她来。”

张德辉打开前门,白木走进来:“为什么才开门的?”

张德辉不满地说:“我就不可以有自己的家事吗?你要我随时都等着你的士兵受伤死去吗?”

王忠平在一旁赶忙解释:“白木太君不是这个意思。”

白木说:“张德辉君,不要和我这么讲话,快去安排伤兵手术。”

张德辉答:“那需要你的伤兵躺到手术台上,我是大夫,不是护理员。”

白木问:“我怎么没看到慧子女士?”

张德辉说:“她正忙着她的事情。”

白木一挥手,让日军把伤兵扶进病房。白木进出病房时候,撇见慧子扶着徐秀红上楼的背影。

日军小队长带了日军敲响了诊所的后门,张德辉走出病房向后门走去,白木质问:“怎么不马上救护?”

张德辉说:“没听到有人敲门吗?”

白木跟着他走出来,张德辉打开后面,日军小队长冲进来喝道:“为什么不开门的?”

张德辉对他说:“你去问白木中佐吧。”

白木从病房出来:“今井,你要干什么?”

“是您在这里,对不起!”

“你来干什么?”

今井说:“这房间里有血腥味?”

张德辉笑道:“那一边就是皇军的病房了,刚才白木君又送来了五个伤员,能没有血腥味吗?”

白木斥道:“还不走开!”

“是,我马上走。”今井带人转身离开。

白木说:“那就请出你的太太给几个皇军士兵手术吧?”

徐秀红在诊所的床上醒来,她的上衣袖子已经被剪开,张丹青和慧子正在给她止血包扎。徐秀红想要翻身下床,被慧子按住。

“这是什么地方?”徐秀红问。

张丹青说:“你在诊所,你刚才昏过去了……”

慧子安慰道:“不要怕,一会就好了。我认识你,你在县城露天广场演过戏!”

徐秀红瞪着张丹青问:“是……你是日本人?”

“我是中国人。”张丹青答。

徐秀红再次想起身,被慧子按住:“我是大夫,大夫不谈政治,对所有伤者都一样。请相信我。”

张丹青也说:“相信我,我虽然在日本长大,可我是中国人。”

慧子说:“我刚才从你胳膊里取出一粒子弹,你看!”张丹青捧给徐秀红看,徐秀红一把拿过来,然后四下寻找什么。慧子从她枕下给她取出手枪:“在这里。但是,你现在是伤员,我要保证你的安全。”

徐秀红想要接过手枪,慧子想了想给了她:“中国人有句话: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不希望我的患者发生意外,更不希望因为你的冲动连累我们一家人!”

徐秀红说:“好吧,我听天由命了!”

张丹青对她说:“姐,我们年纪差不多,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徐秀红说:“反正你妈妈什么都知道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小姐,也不是演戏的,我是抗日游击队的,你们娘俩要想向藏重康美报告,我什么都不怕。”

张丹青既好奇又吃惊:“哇?快,我好好看看你,你是游击队员?”

张德辉在病房内一丝不苟地给手术器械消毒,做着手术的准备。白木在一旁认真观察:“张德辉君,你是个工作认真的人。”

“我工作认真是为了挽救生命,而白木君你工作认真却不是。”

白木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张德辉君,你不仅是个医生,也像个政治家。不过,我虽是个军人,却比你神圣得多。我们占领亚洲和澳洲的目的,就是因为大和民族是优等民族,我们只有占有全世界,才能挽救全世界……”

张德辉打断他说:“对不起,我在做手术准备,领会不了白木君的高谈调论。”

白木看了看表问道:“那么,你的助手慧子女士怎么不来呢?”

这时,慧子着一身工作服走了进来:“白木君,我不是来了吗?请问,你是在监督我们每一个手术吗?”

白木赶忙说:“不不,我总是对张德辉君谈话感兴趣,好了,我告辞了。”

诊所后门处,王忠平借了门口的亮光看到了地上遗留的徐秀红的鲜血,他用手沾了在鼻下闻了闻。白木从里面走了出来,王忠平跟了上去。

慧子看到了王忠平的动作,她想了想,走近白木:“白木君,这位是谁?先生,你到我们后门干什么去了?”

王忠平嗫嚅:“哦,我叫王忠平,帮助皇军做事的。”

慧子正色道:“哦,是这样。白木君,我们这是诊所,不是日本兵营。请你告诉你们的人,不要没事在诊所前后门跑来跑去的。”

白木答应道:“慧子女士请放心,你是日本人,又是我委托你们办了第二医院,我会关照你们的。”

王忠平在一旁直鞠躬:“哦,慧子女士,我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实在对不起。”

张丹青和徐秀红在诊所楼梯口看到白木离去,张丹青说:“徐小姐,看到了吗?我和我们全家都不会害你的。”徐秀红边走边点头,回到卧室,她把手枪又放到了枕头下面。

“小姐,天这么黑,一个女孩子在枪林弹雨中走路,你真勇敢!”张丹青由衷地赞道。

徐秀红说:“你的国家被敌人侵略,父老兄弟遭受奴役,你也会勇敢的!”

张丹青强调:“徐小姐,我已经说两遍了,我也是中国人!”

“那你的穿戴怎么不是中国人,中国话都说不好?”徐秀红反问。

张丹青笑笑:“原来你想这个呀?明天我慢慢给你说,今天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次日,张问德和胡天裕走出司令部来到大街上,张问德说:“天裕,秀红这孩子可是个好苗子,你得想办法把她救回来。”

胡天裕答应:“是的,我正准备派人进城打听消息呢!”

张问德说:“天裕,我还有个事情。今天我找你,是替仁勇向你认错来了。这回他进城,私自行动犯了军规,你怎么处理他我都不会说啥。”

“老县长,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既是你的侄子,更是我的战士。虽然他冒险从藏重康美那里取来了情报,但犯了军规就该接受处罚。我已经关了他两天禁闭,如果你去探望,我陪你去,如果你来说情,我不能同意。”说着,胡天裕看了看手表:“禁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他如果是我的儿子,我的老爹活过来要我提前解除处分我都不会答应!”

张问德笑着摇头:“胡司令,你错怪老夫了。我赞成你严格治军。古时候有名的大将,都具有仁智信勇严的品格。这一点,老夫十分赞同你。我的意思是,往后你不要看我面子处处宽容他。咱们云南是有名的翡翠之城,人们经常说,玉不琢不成器。把他替我管好,我才感谢你呀!”

胡天裕感动地说:“谢谢你,老县长!”

“前几天,省政府送来一件公文,说是参加国护法运动的革命元老李根源要来咱们滇西视察。我们政府这边准备好工作汇报,你们游击队那边,要做好安全保护工作。”

胡天裕问道:“李根源?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张问德说:“云南讲武堂的老师,还带过八路军的朱德。”

胡天裕恍然大悟:“哦!是他!我心里有数。请老县长放心,我们坚决完成任务。”

鑫源杂货铺内,王忠平对金雄说:“那天晚上,我和白木送伤员到诊所,走的是前门。但后门有新鲜的血迹,十分可疑。”

金雄若有所思:“今井小队长追踪的两个游击队恰恰到了诊所附近就没了踪迹,这两个可疑之处连在一起去想,这个诊所就有问题了。”

王忠平说:“那我就带人去搜一搜。”

金雄阻止他说:“不行。那个慧子是我们日本女人。还有,白木中佐虽然讨厌张德辉大夫,但依旧信任他们,这个诊所也真的治好了不少皇军伤兵。”

“这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是我怀疑错了?”王忠平纳闷。

金雄说:“不是,我们的最高使命是实现大东亚共荣圈的理想。为这个目的,一切行动都是合理的,我的意思是利用你的轻功……”

王忠平点头:“我明白了。”

胡天裕、赵国民和张仁勇化装成卖鱼人走在路上,一队出城的日军队伍与他们擦身而过。胡天裕凑近张仁勇:“跟他们一会,看看他们到哪儿?”

“好的。我进城上哪找你们?”

“文昌阁吧。”

张仁勇说:“我看关帝庙好,那地方的塔底层让卷毛掏空了,通到外头一个小巷口,进出方便。”

胡天裕点头:“好的,你走吧!”张仁勇转身离去。

赵国民说:“这个老弟被你关了一回禁闭,懂事多了。”

胡天裕叹道:“玉不琢不成器嘛!他三叔说的。”

张德辉在给徐秀红换药:“疼吗?”

徐秀红坚强地回答:“不疼。”

“姑娘,你是好样的!比那些日本伤兵都强!”

“大夫,我在你家这几天观察,虽然你们和日本人有瓜葛,可你却是一个很正直的人。”

张德辉哈哈一笑:“就因为是好人,也给你这个游击队员治病吗?”

徐秀红说:“那还有别的吗?”

张德辉凛然地说:“当然还有,还有就是我是中国人,出生在腾冲。”

这时,张丹青端着一碗热饭和鸡蛋上楼来:“爸爸,换完药了,请给姐姐吃饭!”

张德辉说:“看看,我女儿可以做个好护理员了!”

徐秀红感激地说:“谢谢张大夫,谢谢丹青小姐,也谢谢慧子女士。”

张丹青说:“没什么,爸爸妈妈是大夫,他们都告诉我行医先立医德……”

张德辉接过话说:“对,咱们中国人行医的前辈,第一讲讲的就是医德,所以才有悬壶济世的说法。”

慧子穿了工作服探头进来:“德辉君,你快去吧,那个叫矢村的家伙伤口化脓了,有点像局部组织坏死,我处理不了!”她走近徐秀红说:“姑娘,你的伤口恢复得很快,证明你的体质不错。”

“是那个最不服从治疗的家伙吧?好的,我马上去。”张德辉走下楼,张丹青拿着徐秀红换下来的绷带和带血的药棉跟在他身后。

徐秀红问:“慧子大夫,我的伤什么时候彻底能好?”

慧子说:“至少还要换上两回药吧!”

这时,金雄推开诊所的大门走进来,正看到下楼的张丹青,他注意到张丹青手里的绷带和带血的药棉,问道:“哦,小姐,回到中国生活习惯吗?”

“是您呀,很习惯,很习惯。那天,多亏了您指路了。请坐,我放下这些,就给你倒茶去。”

金雄随口问道:“怎么,楼上还有病人?”

张丹青一时语塞:“不是,是一位啊,……是一位。”

慧子走下楼梯招呼道:“哦,这位不是对门的金老板吗?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诊所?我听女儿说过,那天是你指点她找回家的,我们十分感谢你!”

金雄应道:“没什么感谢的,一句话的事儿。”

慧子问:“金老板有事吗?”

“店里一个伙计搬运货物碰伤了手,我想给他买点药。”

“好的。请你坐下,我马上拿给你。”

金雄仔细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这时,矢村拖着一支拐杖大喊大叫地从病房跑了出来,张德辉在后面追赶。矢村喊道:“我不换药,我不换药,我要回家!”

张德辉劝他:“你不换药你的腿就要烂掉!”

金雄拿了慧子送过来的药看着矢,矢抡起拐杖打向金雄,边打边喊:“支那人,你敢笑我,我打死你,打死你!”金雄不敢反抗,只能到处躲避,藏到张德辉的身后。

张德辉板起脸说:“快回到病床上去,不然我打电话喊白木中佐来!”矢野看到张德辉真的要打电话,只好乖乖地走向病房。

诊所楼后,王忠平扶了楼角爬上二楼窗户,从窗户往里观看。窗帘随风摆动掀起时候,他看到躺着的徐秀红,再一摆动,他又看到了张丹青,他疑心自己眼睛花了,揉揉眼睛再看,窗帘不再掀起,但他听到两个声音。只听张丹青说:“姐,吃得惯吗?”

徐秀红回答:“还好。”

张丹青说:“我们两个做姐妹吧,我一个人太孤单。”

徐秀红说:“我们现在不已经是姐妹了吗?”

小巷口,有人看到爬在二楼上偷窥的王忠平,对他指指点点。张仁勇在人群中也仰头看看,忽然想起那天夜里……他跑进一条死胡同,日军追赶的呼喊声越来越大。张仁勇几跃上墙都因墙太高太陡而上不去。张仁勇正在着急,王忠平出现在墙头,并发现了胡同里的张仁勇。他大叫:“我看到你了,向皇军投降保你一条活命!”

张仁勇向上打了一枪骂道:“你这个狗汉奸,爷爷死了也拉你一块下地狱,投降没门儿!”

回想到这里,张仁勇一扬手扔出一个石子,正中王忠平的后脑勺。他勉强单手抓住窗台,半空翻落下地来,一摸后脑勺,竟是一手鲜血,他站起来在众人的笑骂声中溜走。张仁勇捂嘴笑着走出小巷。

徐秀红和张丹青在窗内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王忠平和小巷口的张仁勇。张丹青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与她家的联系,徐秀红却明白了一切,她关上窗户拉张丹青:“丹青,我该走了。”

张丹青瞪大眼睛:“什么?”

“因为日本兵已经对你家起了疑心,我的战友就要来接我了。”

张丹青摇头:“没关系的,我们一家可以保护你的。”

徐秀红摇头,“你不懂,你爸爸妈妈是好人,他们保护不了我……”

张丹青说:“我下楼告诉他们去!”

张德辉赶上楼来把徐秀红的枪拿下劝道:“徐小姐,你信不过我?我们家祖孙三代从医,没有一个病人疾病未愈走出家门的,你放心,以我目前和日本人的关系一定能保护你的。”

慧子也说:“是的,徐小姐,我是日本人,白木中佐目前还信任我们。你中的是枪弹的伤还没好,这时候出去,一旦感染一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张丹青说:“姐,你别走了,咱们小心点不会有事的。”

徐秀红说:“丹青妹子,那我暂时不走了。不过,你给我跑一趟腿行吗?”

张丹青问:“什么事?你说吧!”

徐秀红说:“我借了我表妹阿梅五块钱,你替我还了她。”

“在哪儿?要出城吗?”

“不必出城,她在一处古玩店卖货。”说着,徐秀红从口袋里取出五块钱,不经意地在钱的一角折了一道印。

张丹青将钱装好:“古玩店在哪条街,在哪呢?”

“到芙蓉街一打听古玩店就行了。”

张德辉说:“姑娘,你就安心住下吧,我知道你心急,伤好了我一天也不留你!”

慧子也说:“是啊,看我们家丹青都离不开你了。你要不是身肩重任,就干脆在我家住吧,诊所正缺人手呢!”

杂货铺密室内,金雄问道:“你肯定是那个有轻功的小子干的?”

头上包了纱布的王忠平说:“没错。不是他,手头没这么准;不是他,手劲没这么足。”

金雄左右思量:“这么说,这个人出现在诊所附近要干什么呢?”

王忠平判断:“诊所楼上的两个姑娘之一就是那个受伤的游击队员!”

“会是胡天裕的那个妹妹吗?”

“这个可没看清楚。”王忠平说:“我们的人在诊所门前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可疑的家伙,在白木中佐到诊所送药时,那两个人就溜走了。”

金雄踱着步说:“看来,这个诊所大有秘密,张德辉和慧子他们越受到白木中佐信任,对皇军的威胁就越大……”

王忠平问:“那怎么办?”

金雄停住脚步说:“让我想想。”

关帝庙里,胡天裕问赵国民:“国民,你对张仁勇的判断怎么看法?”

赵国民答:“我同意。如果秀红真被敌人抓去,她肯定不会投降,敌人如果杀了她,肯定会公开示众。既然秀红还活着,又没去古玩店,十有八九被张德辉大夫救护了,而敌人好像也发现了一点什么……”

胡天裕点头:“好,那么,咱们等天黑……”

阿梅跑到关帝庙汇报:“胡司令,传递消息的就是张德辉和慧子的女儿没错。我感觉秀红在那接着养伤是安全的。”

胡天裕说:“这么说,徐秀红已经信任了这家人。”

赵国民问:“你是说,现在就行动吗?”

胡天裕命令:“阿梅回古玩店,咱们去张德辉诊所。”

晚上,胡天裕和赵国民出现在诊所对面的小吃店里,他们要了两碗米线吃着,眼睛盯着诊所。两辆摩托车开到诊所门前,接出两个伤兵后开走。慧子和伤兵打了招呼转身关门。

赵国民低声问:“行动吗?”

“我看,她在这里很安全,过些天她一定送情报给我们。根据阿梅介绍的情况,我又有了新的想法。”

赵国民问:“看来,你是不想今晚救她出去了?”

胡天裕纳闷:“你什么意思?”

赵国民说:“我对你有想法,你只关心战果,不顾及队员生命!”

“赵国民,这是你一个军人说的话吗?服从命令!一会看我手势行动。”

这时,白木带了七八个日军士兵乘汽车来到诊所,他下车敲门,慧子出来开门。白木让日军留在外头卸车,只带着两个士兵进去。

小吃店里,胡天裕打了个手势:“走!”

赵国民问:“干什么?”

胡天裕说:“现在还能进诊所接人吗?跟我走!”

诊所里,白木面对张德辉说:“张君,你在日本读的书,你的知识是日本给予你的,对吗?”

张德辉说:“白木君,我在日本学到了医学知识是对的,但我要感谢的是传授我知识和照顾我生活的岳父一家。白木中佐,有什么事,你别转弯子了,直说吧,我马上要回病房去查房。”

“不急不急,有我在这里,伤兵没人敢来闹事。张君,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张德辉说:“我没有说我们是坏朋友吧?”

“不,不,我是说,比现在更好的朋友!”

张德辉摇头:“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请说明白点!”

“吆细!在我给你的药品中,大大超出了你诊所需要的数字。你的,对用不完的部分,可以卖给别的诊所,秘密的,钞票的,这个,你的,我的……腾冲玉器大大地好……”

张德辉迟疑:“白木君……这个……”

慧子从楼上下来:“白木中佐,这是个好事,我和德辉君商量一下就告诉你好吗?”

张德辉疑惑:“慧子,你……”

白木站起来告辞:“我听你们的好消息!”

慧子将白木送到门口,张德辉坐在桌子边很生气。慧子给他倒了一杯茶送来,他也不接:“慧子,你怎么和他做起买卖来了?”

慧子贴了他的耳朵低声道:“是徐小姐劝我答应的。”

张德辉站起来把她拉进药品库问道:“你再说一遍?”

日军司令部里,藏重康美正在接听电话,黑田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你该知道,粮食是比弹药武器还重要的战略物资,这对于确保大日本皇军强渡怒江攻占昆明意味着什么?”

藏重康美立正低头:“将军,我对粮库防守不严,向您谢罪!”

黑田又说:“单单的谢罪的不行。我命令你一个月之内务必到乡下征集五十万斤粮食!”

“哈依。”藏重康美放下电话。

白木走进屋来问:“是黑田将军的电话吗?”

“你应该知道。”

白木说:“这是昨天晚上将军先给我来的电话,询问战场准备,我顺便说了几句粮库的事,不是告你的状。”

藏重康美摆手:“好了,不说这个事情了。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去乡下征粮吧!”

听了金雄的新情报,藏重康美问:“真的是这样?”

金雄肯定地说:“千真万确。王忠平急于去侦察,受了游击队的暗算,头都被打破了。”

藏重康美吩咐:“很好,暗暗地跟踪,一网打尽。”说着,他转向白木问,“白木中佐,我很想知道你把下乡征粮计划做好了没有?”

白木从皮包里取出文件交给藏重康美:“我提醒大佐阁下,在收缴粮食的同时,我们不能放弃暗杀游击队领导的计划。”

藏重康美把握十足地说:“白木中佐放心,很快我就让你看到奇迹,让黑田将军放心。”

游击队司令部里,张仁勇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递给胡天裕,胡天裕拆阅。

守在一旁的张问德焦急地问:“有徐秀红的消息吗?”

胡天裕说:“阿梅的情报说,徐秀红发现张大夫很有爱国思想,夫人慧子也富有正义感,他们的女儿张丹青成了她的好朋友。秀红的想法是把诊所作为第二个地下情报站。”

张问德说:“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只是这孩子一个人在外,那里又是日本鬼子经常出入的地方……”

胡天裕说:“越是鬼子经常出入的地方,有时越安全。我看秀红这个队员越来越有远大眼光了,我原来只想通知她和这家诊所的关系处好,保证咱们伤兵队的药品供应,没想到她提出了建立第二情报站的想法。”

张问德点头:“嗯,我们就多了个耳朵了,对咱们对敌人战斗帮助可不小啊!”

胡天裕说:“我觉得现在条件还不成熟,得再让秀红做做他们夫妻工作。”

“好吧,天裕,你就好好谋划吧,我看呀,所有在你手下工作过的人,将来打下了腾冲,都是政府工作的骨干,特别是这个徐秀红……”

胡天裕微笑着看了一眼张仁勇说:“老县长还想培养秀红做侄子媳妇吧!”

张问德指着张仁勇说:“我跟他提过两回了,人家姑娘喜欢他,可他……”

张仁勇打断老县长的话说:“三叔,司令,我是少林弟子……”

张问德也截住他的话茬:“这小子,又来这一套,你是少林弟子不假,可你也没剃了头当和尚呀!等打跑了小日本,我去少林寺一趟,亲自找你那个光头师傅讲理去!”

胡天裕把刚刚综合完成的情报又看了一遍,装进信封封好,招呼张仁勇过来:“这份情报极为重要,这是综合了你从藏重办公室得到的情报和我们从粮库得到的情况对照分析出来的,天黑前,一定要亲手交给莫文瑞参谋长,明早务必赶回来。”

张仁勇得令敬礼:“是,我现在就出发。”

胡天裕推开窗子仰望天空,天上一只雄鹰正在飞翔。他忽然回想起一九八师的情景……一九八师国军兵营的师长办公室内,便装的胡天裕站着聆听师长叶佩高指示:“腾冲是你的家乡,因为你熟悉地形和民俗,所以派你回那里去,和县务委员会一起,开展抗日游击战争,条件成熟时配合主力部队夺回腾冲。”

胡天裕站起来答应:“明白了,师长。”

叶佩高从桌上拿起一张地图递给他:“记住,我不是让你去做独行侠的!”

胡天裕敬礼:“师长请放心,我要带出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出来!”叶佩高点头。

离开那天下着小雨,小船上,斗笠人嘱咐胡天裕:“……你到腾冲独立作战,要运用你的全部智慧,千万注意安全!”

“请转告北斗放心,谢谢北斗,向家里人问候。”说着,胡天裕站起来跳上河岸,撑开雨伞上路远去。斗笠人挥挥手,划着小船驶入中流。

这时,胡天明从大门口走进来,手里拿了一套洗干净的军装,她看到胡天裕依旧在仰望天空,问道:“哥,看什么哪?”

胡天裕这才从回忆中醒过来:“哦,你来了,屋里说话。”

胡天明走进屋问:“哥,放哪儿?”

“妹子,又辛苦你了。”

胡天明笑着说:“往后你自己洗,我就不辛苦了。可你有时间吗?”

胡天裕接过衣服,放进里屋,出来给胡天明倒了一杯水,他走近胡天明,给她理着头发说:“妹,你长成大姑娘了!”

胡天明问:“哥,让勤务兵喊我来,有事吗?”

胡天裕问她:“哦,你想你的好朋友了吗?”

胡天明叹一口气:“做梦都想,姐妹们都说这些日子我像丢了魂儿似的。”

“我想派你进城侦察一下她的确切消息,阿梅来信说,日本鬼子已经注意了张德辉诊所。我要你告诉她,第一注意安全,如果情况紧急,把她接回来养伤,如果还安全,就同意她在条件成熟时,发展张大夫一家成为地下情报员。好吧?”

胡天明调皮地说:“你是司令,能不行吗?”

胡天裕嗔怪道:“这么大了,还这么淘气。”

“我怎么淘气了?!现在每天缠着你爬树给我摘雪梨吃了吗?”

“好了,好了,准备准备吃过午饭就出发吧,路上注意安全。”胡天明点头,走到门口又返回来。

胡天裕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胡天明说:“我请求再派一个人和我一起去。”

“你是要国民和你去?不行。他要去明光乡办事。”

“哥,我只求你这一回。我们去往一个方向,一路走不行吗?”

胡天裕思索了一下说:“也好。你去告诉他,把你送进城去再去明光乡好了。”

张问德县长走进院子说:“哦,我们的当代穆桂英又要远征了吧?”

胡天裕迎接出来说:“老县长,有事喊我一声就行了,你何必要跑到我这里来。”

张问德说:“我来和你过去有什么不一样?我来告诉你,省政府公函到了!”

胡天裕把他请进屋:“请屋里说吧,让我看看!”

诊所里,张德辉听了徐秀红的话直摇头:“徐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们既舍死忘生地抗日,又鼓励我和白木做生意,这不自相矛盾吗?”

徐秀红解释:“一点都不矛盾。白木让你卖药,没指定你卖给谁对吗?我们游击队伤病员也用药啊,白木得了钱,你们诊所还能靠他遮风挡雨,你忘了这几天诊所门前常有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吗?”

张德辉恍然大悟:“好了,我明白了。”

诊所外街上的电杆上有工人在作业,站在电杆下的王忠平点头道:“开始吧!”

话音落下,诊所的电立刻停了。张德辉问:“慧子,怎么又停电了?”

慧子从药库走出来:“是呀,我正要问你呢?”

这时,有人敲门,慧子去开门,两个戴着工作帽身背帆布工具袋的人走了进来。慧子问:“两位先生,看病吗?”

王忠平说:“我们是供电局的,检查这条街所有的用电线路。”

慧子说:“那好,请吧!”

王忠平带头走上楼梯故意说道:“来,伙计,从楼上开始。”

慧子跟着上楼:“我们这里一切都好,其实不用查的。”

徐秀红卧室内,王忠平装模作样地查看电线,并不时往床上打量,身穿日本式内衣的徐秀红朝床里躺着。

王忠平问:“太太,是你女儿吧?病了?”

张德辉厌恶地皱眉走过来:“这和你有关系吗?”

“哦,随便问问,好了,我们再到别的房间去看看。”

金雄扒着鑫源杂货铺窗口往外望,看到张丹青撑着花伞从远处走来,推开家门走了进去。他看了看手表,记录下时间:“十点二十分,张丹青回家。”

王忠平带着小特务走下诊所的楼梯,张丹青正上楼来。王忠平停住脚步打量着张丹青,慧子说了句:“回来了?”

张德辉灵机一动,冲着张丹青说:“你这个护士上街去了这么久,还不回病房去?!”

张丹青见两个陌生人在,愣了一下,然后赶忙说:“是,我放下东西,马上去病房。”

王忠平走到门口,对张德辉说:“先生、太太请留步,线路不是坏在你们这里,我们走了。”

张德辉关上门,走近慧子说:“发现没有,这两个人不像修电线的。”

慧子问:“他们是为楼上的徐小姐?”

张丹青走过来问:“爸爸,你刚才是……为什么?”

这时,病房里有人叫唤。张德辉说:“我去病房看看,爸爸一会告诉你。”

王忠平回到鑫源杂货铺向金雄汇报:“张德辉说她是护士。”

金雄冷笑道:“护士?还挺会随机应变啊!”

王忠平问:“我们怎么办?”

“白木和诊所关系密切,新的军团长黑田将军是白木中佐在帝国陆军大学的老师……所以……”

王忠平点头:“我明白了,必须要有实打实的证据!”

赵国民宿舍里,胡天明给赵国民嘴巴上粘上一缕胡子,又拿过镜子来:“你看看,这个样子行吗?”

赵国民取过镜子一照,大笑:“来,咱俩一块照照,这哪里像夫妻俩,分明是爷俩嘛,不行不行!”

胡天明说:“要不,我把自己打扮老一点,咱们就相配了。”

“那可不行,我不喜看你老。”

“那我们就扮兄妹,好不好?”

“不好,我喜欢你是我的小媳妇!”

“美的你,好多次执行任务,都是你占我的便宜。”

赵国民大笑,随后,窗外也响起一阵笑声。一个战士说:“大队长,你们的私房话我们全听到了,什么时候喝你和天明姐的喜酒啊?”

另一个战士也说:“天明姐,进城给我们带喜糖来吃吧!”

赵国民走到门口,出其不意地抓住两个年轻队员拽进屋来:“来,天明,这两个小子最坏,给他们也化化装!”胡天明把胭脂盒拿过来,赵国民给他俩胡乱抹出个大红脸蛋才放开他们。

两个队员相互做个鬼脸:“大队长,我们俩这就回队里去演戏,他演天明姐,我演你。”并模仿赵国民的声音说:“不好不好,我喜欢你是我的小媳妇!”

胡天明撒娇道:“国民,还不管管你的两个坏兄弟?气死我了!”

赵国民照两个队员每人屁股上拍了一下:“快滚蛋!”两个画了花脸的队员和其他队员笑闹着跑远了。

赵国民和胡天明走出房子上路,队员们挥手跟他俩告别。

玉玲珑古玩店里,柯老板拿着一对翡翠羊脂环在阳光下看了又看,摇摇头放下,与一位坐在椅子上的玉石商人讨论价钱:“您这两件东西呢,倒是上等材料,手工也好。可现在是战时,买卖难做,你报出这价钱小店承受不起啊。”

玉石商人说:“哎,老板,价钱是讲的,这你还不懂?行商坐贾,讲的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然后他放低声音说:“柯老板呀,你看着给吧。说句到家的话,从缅甸回来的路上老弟我差点命都没了,你给我个本钱我就知足了。”

柯老板问:“老弟,遇到吃人的金钱豹子啦,那么悬乎?”

玉石商人看了看四周无人摆摆手说道:“不不,比遇到金钱豹子还厉害呢!你听我说呀!我和日本特务同住了一晚上客店……”阿梅在一边擦拭着柜台,听到这里,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玉石商人讲起在缅甸北部克钦人开的小店里,“那是我从曼德勒收上这两件古玩准备往家奔的路上,天下起了雨,路上没法走了,没办法,我只好投宿在一家克钦人开的小毛店里。”

他在客栈的房檐看了一会雨,叹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却通过竹片编织的墙听到了一阵日语对话的声音。他从缝隙里望过去,三个日本人正用水擦洗上身。

一个日本人说道:“刚离开仰光就淋了两次雨了!到了昆明不知什么样子?”

另一个说:“到了昆明什么都会好的。我们尽可以找中国花姑娘作业的。就是很讨厌,必须要到腾冲绕一个弯子!”

第三个人说:“笨蛋,中国怒江防线那么好过吗?让腾冲的一四八联队的人送我们过江,有什么不好?”

第一个说话的家伙又说道:“就他妈不知道藏重康美怎么接待我们?”

第二个说:“听说这家伙杀人如麻,脾气坏得狠,唉,你不要把水甩到我的衣服上,我只有这一件干衣服了……”

玉石商人说:“他们不知道我能听懂日语,他们看到我的时候,恰好我借了克钦人店主的干衣服穿,没想到我是个中国人……”

听到这里,阿梅说:“哎,大哥,您真是福大命大,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

玉石商人说:“是呀,我和他们隔壁住了一晚上,真是福大命大啦……柯老板,我再给你个价儿,你看看,价钱公道你就留下……”

柯老板说:“那好,我再看看这两件东西。”

阿梅问玉石商人:“那三个日本人真来腾冲了?”

“千真万确呀,我还听说了,他们去昆明的目标,就是暗杀国军和省政府的大官……”

阿梅装作不经意地说:“哦,是够厉害的。”然后她暗中取了纸笔转身进了一间小屋。

日军司令部里,三个从缅甸来的日军特工跟在藏重康美身后,从一排日军士兵中挑护送人员。

藏重康美说:“一四八联队的士兵个个都是好样的,这几个枪法好、身体好,我和他们练了三四个月柔道,你们任意选拔好了!”

三人从队伍中选出了四五个人,“就这几个够了,谢谢大佐!”

藏重康美招手喊来白木,介绍道:“这位是白木中佐,我的幕长,你们夜间渡河的器材,他会给你们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