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后,两人第一次这般亲密接近。许连臻只觉得四周漫天遍野都是他强烈的气息。她的手指不受控制般的轻颤,。等笨拙地解开他领带领结的时候,只觉掌心湿湿的,满手的汗。
大约是太冰了,蒋正楠头动了动,掀了掀眼皮,无知无觉地瞧了她一眼,又浑浑地阖上,试图躲过她手里的降温包。许连臻不让他躲,他额头侧向哪里,她手里的降温包便跟到了哪里。几次之后,蒋正楠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任她摆弄。
敷了数次后,许连臻这才想起来要通知管家。管家取了药箱进来,又第一时间挂了电话给家庭医生谢千圣。
谢医生很快赶了过来,他原本就认识许连臻,微微一怔之后,便颔了一下首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随即打开医药箱给蒋正楠检查了一番,只说是感冒了,配了点退烧的药,叮嘱许连臻用法。
临走的时候,含笑道:“试着再用冰块降降温,有效果的话就不用吃退烧药了。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
管家道:“许小姐,我送谢医生出去。”就这么一句话后,管家先生便再也没有出现。
蒋正楠的身体因为发烧而灼热,一个晚上,许连臻一次又一次地取冰块帮他物理降温。她怕单敷额头不够,所以不间断地用冰毛巾擦他的手心和脚心。
病中的蒋正楠,眉头微蹙,与常人一样的虚弱。凝望着左脸上那条长而丑陋的疤痕,许连臻不由得德地忆起那次车祸,他鲜血满面的样子。……
许连臻不受控地伸出手指,抚摸上那条疤痕,……凹凸的触感真实地从指尖一点点的传来……。那种触感亦像是看不见的针,却绵绵密密,一点点地将心头扎疼。
无数次地想过,如果那个时候的自己,留了下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每每想到后来,她自己都几乎要失声而笑了,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与不自量力。
她永远记得他说出“用习惯了而已”那句话的时候,心底深处那一寸寸龟裂开来的声响。在那个时候,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和他在一起,会有那种既安心又不安的那种极端感觉!
因为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慢慢地喜欢上了他。
因为喜欢,因为得不到,所以一定要离开。
得不到的,固执地想得到,便是执念了!
所以她圆满地完成了蒋夫人交代的一切事情,料理完完成了父亲的后事,转身离去。
蒋正楠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身体疲乏,只模模糊糊地记得昨天回来的时候,自己头昏脑胀头昏脑重,后来怎么了,他几乎毫无印象。
脑中闪过零星的画面,有她的脸,她的侧影。那些隔了帘子般隐隐约约的画面,似一只温柔的手悄然抹去了他心头淋漓的尘埃。身体里的乏累也渐渐地远去,蒋正楠静静地闭眼,轻嗅空气里的香甜。
房门缓缓打开,有轻微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至。
蒋正楠微微侧脸,双目深幽地望着许连臻,只见她瞧着他,目光闪闪烁烁,似欲言又止。这般的模样曾几度出现,每次都是在她想问那个孩子事情的时候。
蒋正楠有无数的话都盘旋在喉咙边,但说出的时候,却只是那单淡漠之极的一句:“你是不是又想问那个孩子的捐赠?”
许连臻嘴唇微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蒋正楠审视一般地盯着她,似真似假地试探:“你放心,就算你不费心照顾我,我自然也会安排的。”
手上的托盘里搁了她刚用文火慢慢熬好的粥,隔了托盘还能感到滚烫的热度。许连臻却只觉指尖冰冷,犹胜昨日握着冰包之时。
许连臻垂眼在床头柜上搁下托盘,淡淡道:“既然如此,就谢谢蒋先生了。希望蒋先生可以尽快安排,孩子的病拖不起……”
蒋正楠的心沉了下去。果真如心里所料,她一夜不眠地照看他,百般照料,不过是为了那个孩子。
他在她心中从来什么都不是!
蒋正楠冷冷地收回自己的视线:“你出去。”
她若是有半分在意过他,当时也不会那么毅然决然决然而然地离开了。他嘴角微扯,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许连臻替他带上了门,站在走廊中,怔怔地站了片刻。半晌,许连臻才转过身,缄默地准备回房。可下一瞬,又愣了,他现在睡的房间是她的。
才进了另一间客房的浴室,手机铃声就叮铃叮铃地响个不停。匆匆忙忙地冲掉泡泡,去接电话,可一看显示就愣住了,是蒋正楠。
蒋正楠命令道:“过来。”
许连臻只得急急忙忙地吹干了头发,这才过去。
蒋正楠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显然也洗过澡了,靠在沙发上:“陪我吃饭。”厨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送来了几样清爽开胃小菜,一杯牛奶。那牛奶搁在他对面,显然是给她的。
许连臻瞧了他一眼,见他样子懒懒的地,犹有倦容,便替他盛了一碗。自己则只添了半碗,就着自己面前爽口的小菜,慢慢地吃了几口。
蒋正楠用了一碗,搁下了筷子,吩咐她道:“你去我主卧的书房把搁在书桌上的那份红色文件夹拿来。”他住的主卧虽然装修一新,但格局还是原来的,所以许连臻毫不费力地取了文件。
蒋正楠懒散地吩咐她:“打开来,念给我听。”许连臻一看,竟是好几份分季度报告。许多的专业用语和数字,还有冗长的冗长的文字。……
蒋正楠闲闲地靠在床头,见她迟疑,指了指床边的沙发示意她坐下,不紧不慢地道:“念。”
又生疏又拗口,一开始倒还能将就,可慢慢地,许连臻便觉得眼皮有千斤重一般,沉沉地往下压,……忙敛住心神,强迫自己继续念。……偶尔偷偷地用眼神扫蒋正楠,他双手抱胸,颇好整以暇好整以闲地听着。……
可到底是一夜没睡,再好的精神也支撑不住。也不知道念了多久,后来,许连臻便意识模糊了起来。……
蒋正楠俯身凝视着她,只觉得她的一切皆与他记忆里的一般模样。此刻嘴唇轻阖,粉得的便如四月枝头的樱花。蒋正楠的食指不由自己地抚了上去,缓缓滑过温润嫣然的唇……
他让她回来做什么?
蒋正楠想过无数种方法来折磨她的,让她痛,让她疼,让她后悔自己离开他。可是那设定的剧本却一再地荒唐上演。蒋正楠的手掐住了她的纤细柔弱的脖子,想到极恨处,真恨不得就这样掐死她算了……。手下的许连臻因被他在牛奶里放了一片安眠药,所以睡得软软沉沉,乖得很。只要他手上用力,她就会应声而折。……这样的握着,掌心能感受她的每一次脉动,“突突突”的感觉,乱得的像他此刻的心跳。……
掌下的肌肤温热柔软,说明她真的在。
她真的在他身边!
许连臻这一觉睡得心满意足地起来。她一睁眼,就察觉到了房间的陌生,这里是蒋正楠的房间。
她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了,因为蒋正楠大咧咧地占据了大部分的床铺,与她毫无空隙地分享了床榻的左侧。
似乎时光倒流,一切如前。
可许连臻知道不是!时间永远不会倒流!
唯恐吵醒蒋正楠,蹑手蹑足地的下了床,出了房间,轻轻的带上了门。
外头光线暗淡,许连臻看了时间,原来是傍晚五点。她睡了整整十来个小时。她怎么会睡着的,而且睡得这么沉,这么久?。身体仍有残留的睡意,可是脑中又十分可怕的清醒。
晚饭的时候,贺君和谢医生一前一后的到来,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许连臻一个人用了晚餐后,。她犹觉得蒋正楠会像以往一样肆无忌惮地来她的房间,可是第二天早上发现根本是她多虑了。
蒋正楠在家休息了两天,又安排了出差。
这天下午,许连臻接到了娇姐喜极而泣的电话:“连臻,连臻,……医院方面说找到了小皮皮的适合骨髓。……”
娇姐欢喜的有些语无伦次:“连臻,……连臻,……医院说那人愿意马上捐出供体,所以医院这个星期天就安排给小皮皮做手术。”
蒋正楠终于安排了。许连臻心头的大石稳稳落地。她手指自然而然地按出了蒋正楠的号码,想跟他说声谢谢。可拨出的那一刹那,手指却停住了。怔怔地瞧了半天后,终究还是一个一个的把数字给删除了。
第三天的下午3三点40左右四十多分,在许连臻的焦急等待中,娇姐终于打来了电话,说小皮皮的手术很成功,但是目前还不能出院。,医生说还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许连臻很替娇姐开心。娇姐说着说着,真情流露,又对她再三道谢:“连臻,谢谢你。如果……若不是你借我的那笔钱,我怕我支持不到现在……连臻,真的很谢谢你,。能认识你是我和小皮皮的福气……。”
许连臻忙道:“娇姐,千万别这么说。我到大雁的时候,要不是认识了你,……我都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在大雁,那她会流浪去哪里呢?人生的每一个分叉,无论向前或向后,向左或向右,都会造就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可是无论她怎么她逃啊逃的,为什么就躲不开蒋正楠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