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我曾在深夜痛哭,想和你聊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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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前度青春(7)

从碟屋出来,每个人都脚底发软、面带潮红、心神不宁。小马出门就找他老婆去了,许宁也给刘萌萌打了个电话,我在一旁听到了他说的话,真担心他会重蹈我和陈陈的覆辙,幸亏刘萌萌还在上课,逃过了一劫。剩下的人没着没落的,索性一起去碟屋对面的东北菜馆吃面条。这家东北菜馆开张没几天,做的手擀面相当筋道,烙饼和乱炖也非常正宗,深得男生们的欢喜。我们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可以干掉一碗面一张烙饼和大半盘炖菜,可这回大伙儿除了把菜吃干净了以外,饼剩了许多,尤其是老二,吃的比生病时还少。这说明他有心事了。

我把我的怀疑说给鲍哥听,鲍哥咂摸了半天,除了鸡蛋饼的味道以外没回忆出别的来,“他能有什么心事?总不会爱上那女主角吧。”

我想了想,“难说,那女的挺好看的。”

鲍哥也想了想,越发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有道理,“是啊,奶子真大。”

联想到老二对王佳的专情态度,我们坚定地认为老二爱上了那个A片女主角,并因为痛心于自己喜欢的女子让一美国猛男给干了,还录成光碟全世界发行。于是一路小心翼翼,不敢再提之前看A片的任何事情,生怕刺痛老二脆弱的灵魂。老二见我们没聊,几次欲言又止,也就再也没说什么。此后两年,我们都没再提这件事情。做兄弟做到这份儿上,简直没话说!

大三的时候,方鹏、鲍哥、许宁、小马、魏星一人出五块钱买了盒高档名牌避孕套送给南湖大学最后一个处男——老二同学,做他的生日礼物,鼓励他早日解脱,别奔着得道高僧的人生轨迹去了。老二保持他一贯的不动声色,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把小纸盒往口袋里一塞,又和所有人干了一杯。那天大伙儿毫无悬念地又都喝醉了,出门的时候方鹏同学和许宁同学偷偷地向老二借套子,不然明年今日柯依伊同学和刘萌萌同学就得做妈了。老二慷慨地把自己的生日礼物拆了封,分给我和许宁一人一个,自己留了一个。他扣了扣盒子底,确定一盒只有三只,于是狠狠地骂了句:“真特么贵!”

第二天一早,我从同居的地方回寝室拿书,就看到阳台上的垃圾箱里扔了一只用过的避孕套。我惊愕地看着老二:“昨晚你把谁给办了?刘新还是王涛?”

老二没说话,倒是刘新和王涛争着向我描述老二昨晚怎么醉醺醺地把那个避孕套拆开,套在扫帚柄上一直扯到底,还惊叹“怎么这么长”的事迹。老二被说得难堪,拿起课本出门了,我怕他真生气,连忙跟了出去。从宿舍到教室,老二一句话都没说,我也没说话,因为怕一开口就会笑出来。这么憋了半堂课,老二终于支支吾吾地问我:“哎,方鹏,你……你能卷到底吗?”

“什么?”

“能吗?”

“能什么啊?”

“就是……就是套子啊。”

“当然卷不到啦。”

“那你的多大?”

“什么多大?”

“那个。”

“靠,问这个干吗?”

“就问问呗。”

“你多大?”

“你多大?我先问你的!”

“一手半……大半!”

“那我俩差不多嘛。”老二的表情突然变得如释重负,“我还以为你们都和A片上差不多呢。”我一口气差点儿没把肺笑出来,这孩子都可以闭着眼睛分清楚哪个是武藤兰或小泽圆的吁吁娇喘了,却不知道“艺术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的浅显道理。见我笑得嚣张,老二的面子挂不住了,“笑个屁啊,我的手比你的长!”

警察叔叔说得没错,黄色录像对青少年真的有毒害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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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伊知道老二和黄色录像的故事,大三的时候,我们已经是无话不谈的老夫老妻了。她从来没有拿这事取笑过老二,她只会在我睡着她却已经醒来的时候,用她柔软的小手不停地量我的大手。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是醒着的,闭着眼睛任她揉捏,直到在决定起床前的一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看她尖叫着笑着往被子里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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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伊走进我的生命中,还多亏了老二。音乐协会要搞卡拉OK比赛,赛事的第一阶段就是拉赞助。音协会长娟姐开了个动员会,把新招的会员俩俩一组,派出去拉赞助。为了避免和陈陈“偶遇”,我有段日子没参加音乐协会的活动了,开动员会那天也不例外。所以当看到老二领着一个水汪汪的大姑娘回寝室讨论拉赞助的工作,我第一反应就是给娟姐打电话,先深刻检讨自己没有积极参加社团活动,然后主动要求加入拉赞助这么一项有前途的工作。娟姐在电话那头非常激动,觉得我这小子真他娘的仗义。于是第二天,我领到了厚厚一沓活动策划书和赞助回报表,以及我的搭档——魏星。

那天魏星穿得花花绿绿的,我和老二都看着他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当天夜里我都快睡着了,老二才突然大叫一声:“他不就是在操场上追大二师姐那傻X吗?”

而之前魏星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靠,怎么分了个男的!”

好像我多乐意似的。

老二领回来的搭档就是柯依伊同学。我给娟姐打电话的时候偷偷瞄了她几眼,因为坐在上铺角度不好,只看到点儿侧脸和头顶,但就凭她刚进门时扑面而来的印象,我觉得这姑娘肯定不止80分。那时候老二还很腼腆,如果遇着长得不堪入目的女孩,他还敢盯着人家脸蛋说话,但只要见着的是漂亮姑娘,老二那小眼神儿立刻变得百转千回,偷瞄都不敢盯时间长了,超过两秒就脸红。我打完电话,看见老二还在下面低着头哼哧哼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屁话,姑娘一直站着听,似乎也很茫然。我把手伸进被窝,确认自己穿着裤子,立马翻身下床,一个踉跄站在了柯依伊同学的面前,“姑娘,坐吧,别站着了。”

“哦,谢谢。”柯依伊同学于是开始找可以坐的东西。

我也环视四周帮她找,发现所有凳子不是放着方便面的残汤就是堆着一摞内裤袜子,我恨自己说什么不好,非找那没有的说。原来老二让人家进屋站了半天是有道理的。

“我还是站会儿吧。”柯依伊同学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好好好。”我也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

老二被我一打岔,忘了自己说到哪儿了,我刚受到没有凳子的打击,还没找到新话茬,于是,尴尬的冷场……一秒,两秒……

“哎?你不是元旦晚会演话剧那个吗?”柯依伊突然指着我笑了起来,“哎?你也是哎!”她又指着老二。

我那不自量力的虚荣心瞬间又膨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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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粗暴地打断了我和柯依伊的谈话,把话题重新扯回到拉赞助上。我插不上话,又不好再爬回被窝,只好假装出门办事,到鲍哥房间痛斥了一番老二的重色轻友。鲍哥正在拉屎,我愤然地也在隔壁坑拉了一泡,他比我早拉完,收拾停当,洗完手,回头冲我说:“你快点儿拉,拉完带我看姑娘去。”

回到宿舍的时候,柯依伊已经走了。我和鲍哥进门的时候,只看见老二满脸打麻将抓了七对听牌时想笑不敢笑的嘚瑟表情。

“装X呢?”鲍哥说话就是这么一针见血,“那女孩哪儿的?”

“北京的!老乡!纯的!”老二京腔一起,欠抽的德行真是无下限,“就住安贞西里,离我们家特别近,坐407路只要六七站就到……”

“咱们这届的?”

“嗯,国经的。”

“难怪,我说怎么那么眼熟。”我努力检索着脑子里存储的本校美女的画面,“咳,那啥,给个电话呗?”

我管老二要她的宿舍电话,老二起先不给,我及时提醒他王佳的存在,学电影里冯小刚的语气骂道:“赵国勇,你危险了!”于是他要我拿我保养皮肤的秘诀交换。那段屈辱的历史我在开头已经写过,这里就不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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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记下小伊的宿舍电话却并没有打它的想法。我还没从和陈陈的那段关系中彻底解脱,对漂亮姑娘的热衷只是天性导致的习惯动作,再遇到小伊一样的美女,我仍然会去想办法搞到她的宿舍电话,也仍然不会去打。再次投入一场热烈的恋爱,我从心理和生理上都没准备好。而且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在为另一件事困惑,百思不得其解,终日郁闷不堪,哪有追女孩的心思。

那个困惑就是——我很怀疑魏星找我是为了一起拉赞助,还是蹭饭来的。

自从我们成了拉赞助的搭档,他没有一顿饭不是我请的。他的要求并不高,学校门口盖浇饭三块钱的麻婆豆腐套餐就能打发掉,可他吃我的饭吃得那么理所当然就让我很不爽,到饭点就问我在哪儿,过来直接坐下就吃,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吧唧嘴,高声呼喊服务员给他加饭加汤加小菜,吃完擦擦嘴就坐那儿等我,我喊“埋单”,他喊“一起算”,然后摆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我。我曾经想早点儿吃完甩开他先走,可后来发现,我永远没法吃得比他快。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甘肃高官家的公子,只当他是个败家的贫困生,心一软,竟然供他吃了小半个月。不过这小子能吃是真能吃,能说也是真能说。一口西北调调竟然可以把各色小老板忽悠得不着四六,我们很快就拉到了第一笔赞助——20支价格不菲的熊胆牙膏。出于哥们儿义气以及“讨美女欢心”这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把这个成果和老二、柯依伊共享了,说是我们两组一起拉来的。我打电话告诉娟姐这个好消息,她在电话那头很是赞许了我们一番,因为其他所有组都吃了闭门羹,屁都没拉到一个。为了庆祝,当天晚上魏星点了份五块钱的粉蒸肉煲仔饭,还是我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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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协会的卡拉OK比赛顺利开始并且顺利结束,所有开支都是从会员们交纳的会费里出的。娟姐说得对,总不能把牙膏卖了办活动吧。结果颁奖晚会刚一结束,那20支牙膏就在我和魏星的眼皮子底下被协会的几个部长瓜分了。

我没有拿到熊胆牙膏,但是获得了这次卡拉OK比赛的二等奖,同样获得二等奖的还有魏星、柯依伊,这应该是暗箱操作了,以作为对我们拉来赞助的回报。老二获得了三等奖,丫唱得实在太差了!

好歹是个喜事,我们拉着小马夫妇、许宁夫妇以及鲍哥去前街的“老和气”酒家吃夜宵。柯依伊原本要和室友一起回去,结果我们一瞧那个室友竟然就是在《约定》里和鲍哥搭档的张倩,自然两个都没得跑。我看了看这局面已经是成双结对的架势,于是路过小卖部的时候顺便打电话把王佳也连哄带骗弄了过来。听见我打电话,老二的脸色立刻变得粉扑扑的。鲍哥他们随着我话题的推进不停地冲老二做着各种鬼脸,电话刚挂,他们都欢呼起来。老二笑着驱赶,脸上的汗里都能晒出糖来。魏星、柯依伊和张倩只诧异了短暂的几秒就明白了状况,张倩拉着老二不停追问:“啊?你喜欢王佳啊?你是不是喜欢王佳啊?”柯依伊也拉着老二问:“谁啊?哪个啊?漂亮吗?我见过吗?”只有魏星不八卦,他哀怨地叹了口气,凑到我身边:“今晚吃饭的女人里还有没主的吗?”

对,就像野狗撒尿占地盘只讲究先来后到一样,在男生的朋友圈里,哪怕是失败的追求,只要谁先宣布喜欢那个姑娘了,其他的兄弟们都会按不成文的规矩离那个姑娘远远的,否则,要么抱得美人归、兄弟没得做,要么美人没抱回来、兄弟还是没得做。现在连小学男生都会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二十啷当血气方刚的大学生,更不愿意因为女人,坏了兄弟意气,心里酸死疼死也得忍着受着。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哪条野狗尿多,也许可以占到很大的地方;可如果哪个哥们儿同时宣布喜欢好几个姑娘,我们只会当他在放屁。

我拍拍魏星的肩膀,“别介,还剩一个呢。”我说的那“一个”就是柯依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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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差点儿没喝死,怎么被拖回寝室的全然不知。一觉睡醒,头痛欲裂,于是喝了点儿水又睡了一觉,直到被饿醒。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应该是下午的上课时间,整个宿舍区都陷在一片安静和金色的阳光中,暖暖的,柔柔的。老二也不在,不知道是上网还是上课去了,我决定起来吃点儿东西,刚爬下床,就有人敲宿舍的门,是鲍哥。

“你去吃饭吗?”他问我。

“去,我正饿呢。”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等我会儿。”

“再喝点儿去吧。”

“别特么逗了,还喝啊!”我以为鲍哥在开玩笑。

“真的,我郁闷。”我转身回头看他,鲍哥的表情严肃得要命。

你绝想不到鲍哥是为什么郁闷的。昨天一场酒喝完,他和魏星主动要求送张倩、柯依伊回宿舍(其他人拖着烂醉如泥的我和小马)。结果短短十来分钟的路程,他竟然和张倩拜了把子,同时拜把子的还有魏星和柯依伊,他们四个从此以兄妹相称,可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你不是不追了吗?那做把兄弟也挺好的。”我和鲍哥坐在“为君”,就着套餐喝啤酒。

“好个屁啊。”鲍哥真激动了,喷我一脸唾沫星子。

原来在路上,魏星想试探一下能不能对漂亮女生柯依伊下手,借着酒劲儿不停问她“你敢闭着眼往前走十步吗”“你敢跳着回寝室吗”……直到“你敢让我抱一下吗”。小伊的回答都是“不敢”。鲍哥在一边煽风点火,他也想顺着这思路拿下张倩,而张倩的回答也是“不敢”。后来俩女生学会了这话,开始反问男生“你敢舔自己的鼻子吗”“你敢大喊十声‘我是猪’吗”……“你敢离我们远点儿吗”。一来二去,不知谁说了句“你们敢和我们拜把子吗”,于是他们就真的拜了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