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弦歌盈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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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岁月如歌(19)

兴奋啊,我终于鱼跃龙门,金榜中的了!

幸好,地上是一堆沙!

过了几天,我接到了我在部队服役的大哥的来信,信里写道:“假如你没考上,不要难过,不要悲伤,我再给你寄钱,明年再补习一年。”此时,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知道,我平时成绩不好,甚至可用很差来形容,高中全班38人,我排在倒数第8名。我少年丧父,长兄如父,他为我的成长没少操心、累心、费心。而今,我终于为家里、为大哥扬眉吐气啦!我那年轻的妈妈,却因劳累奔波而变得憔悴,但她布满皱纹的脸也笑成了一朵花,一下子成为小街巷里的名人:一子当军官,一子成了大学生,在那特殊的年代里,是何等荣耀!

我高高举起手中的红色录取通知书,迎着太阳,迎着风,大声地叫喊:“哥,我考上了!”

我记得,我是在深秋的季节里上的大学。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第1次远离家乡,远离温暖的家,独自走向陌生的地方……

第1次坐火车,“哐当哐当”的铁皮箱里,挤得满满当当,逼仄,拥挤,酸臭,喧嚣,但看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眼里充满了新鲜、新奇、兴奋。

第一次出远门,大包小包里,装满了吃的用的生活必需品,也装满了母亲的叮咛与嘱托,沉甸甸的,满是幸福与快乐。

第一次独自远行,内心里忐忑不安,感觉有些孤独、恐惧、心虚。庆幸的是,同行的有一同考上师大的两位高中同班女生,少了一份寂寞,多了一份腼腆。

福建师大如一座大花园,进入校园,逶迤而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建筑,绿瓦青砖,门口矗立着两根巨大的圆柱,似乎在昭示着它不同凡响的身份,原来它是莘莘学子共同的乐园——图书馆。在后来4年寂寞的岁月里,我与它结下了不解之缘,也获得了最大的快乐。

终于来到了新的家——中文系宿舍2楼的203室,号码和名字是贴好的,只要对号入座就行。我喜欢睡上铺,果然如愿。我的下铺是俞裕喜,邻居上铺是石秀天,下铺是王周锋,对面第1铺上铺是陈颖,下铺是刘聪荣,第2铺上铺是冯家昌,下铺是刘生龙,第3铺上铺是杨信平,下铺是郑连龙。八条汉子八杆枪。

缘分把我们聚在了一起,我们同居了1460天。

新生的日子是艰苦的,记得最惨的是在大冷天里,因洗衣室里人满为患,只得在政教系和历史系两栋宿舍楼之间的一个露天洗池里洗衣服。夜半时分,寒风凛冽,落叶缤纷,甚是凄凉。我从小在家娇生惯养,不知如何洗衣服,只好先用两脚踩,后才用两手搓,也不知是干净还是更脏了,反正沾湿了再拧干,权且算洗了。最后是冻得两手龟裂,腮帮通红,对照镜子,煞是好看。最糟糕的是运动后满身汗水归来时,没有热水洗澡,也只得站在露天的洗衣池边,咬着牙,攥着拳头,然后大喊一声,一盆冷水从头灌下,那才叫一个爽!第二天却鼻涕涟涟,哈欠声声,如今的风湿病可能由此落下。

我最记仇的是食堂的“依伯依姆”(老爷爷老奶奶)。在那个饥肠辘辘的年代里,解决肚子问题显然是第一要务,明明是用半斤粮票买米,结果常常只盛了4两不到,问题出在依伯依姆那根特殊的食指上,食指会弯,那只量米的杯子常莫名其妙地凹下去,米减去了一大半,只得在饭盒里添水加稀。吃着如此蒸出的“稀饭”,一天下来常常饿得头昏眼花,直冒金星。我们这些没有油水的男生,只能怨声载道,喊爹叫娘。更倒霉的是饭盒还被偷,想着挨饿的滋味,不能空腹而回,在食堂徘徊许久,最后咬咬牙,趁着别人还没下课,也偷别人的饭盒来吃。拿一次,常郁闷两三天。久而久之,也忘了羞耻。

我最嫉妒的是隔壁宿舍的男生们,就凭他们的帅气高大,常常把四楼五楼的女生们迷得天昏地暗,晕头转向。恋爱中的女生每天傻乎乎地乖乖地给男生们端饭,小碗里除了萝卜干花生米,居然还有两个白花花的鸭蛋,把我们这些光棍们气得肠子发青。

宿舍里最有意思的是刘聪荣,一副“新的美学原则在崛起”的样子,外表笑呵呵,一副憨厚耿直的模样,整天往四楼五楼跑,据说是发挥木匠的专长,为女生修修补补,敲敲打打,修长补短,甚至干专为女生提开水等重体力活,一直乐此不疲,不遗余力,赢得了女生们的好评,不过据说动机不仅仅是“学雷锋”那么单纯!

让人印象最深的是王周锋,明明学的是中文,却整天在听原版的“美国之音”,戴着耳机,满嘴“叽里呱啦”,一副假洋鬼子的样子。我一度甚至怀疑,这家伙说不定和美国中情局有什么秘密勾当。想不到这家伙出校后居然去教英语,甚至还当上了英语组组长。

最磨叽的是郑连龙,每天晚自习回来总是最迟,大家都关灯睡觉了,他却突然开了灯,不仅仅要洗脚,甚至连脱下的每件衣服裤子都要叠得整整齐齐才睡。一个大男人,黏黏乎乎,啰哩叭唆,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恨得要命。听说这家伙后来跑到日本,一口气连娶三个日本老婆,真是解气啊!

宿舍最大的是刘生龙,不仅官大,年龄大,见识也广。说来此人是部队复员的,是革命军人,学习特刻苦,成绩一向不错。他经常讲一些部队的趣事逸闻,让我们大开眼界,偶尔也忽悠我们,讲一些少儿不宜的故事,让少不更事的我们成长了几分。

最老学究的是陈颖,长得一副“古典文学”的模样,心肠特好,心地特善良,乐于助人,当然帮助最多的是女同学,常常赢得好口碑。他满脸的青春痘似乎在昭示着其蓬勃的青春,因生在师大,长在师大,师大就是他的家,师大的一草一木都成为他血脉里跳动的音符。每晚宿舍里的卧谈会,听他谈一些师大的民风民情、少男少女们冲动的经历,往往又要经历一晚的不眠辗转。

冯家昌是我的患难弟兄,两人同属贫下中农,都过着有一顿没一餐的日子。即使日子艰难,也没有抹杀我们对于浪漫的憧憬,但口袋干瘪的现实,还是把我们打发到图书馆里去阅读《四书五经》,由此我们建立了亲密的伙伴关系。让我佩服的是他的执著与努力,少年白头里隐藏着诸多的雄心。

石秀天是厚实人,知道他是长乐人,也就知道许多偷渡越境之事。他虽有海外关系,却从不在我们面前炫耀;虽传有关他的绯闻,他也总是一笑了之,从不多辩。他对宿舍的小弟弟,总是关怀有加。

杨信平是最有灵气的一个,个大人帅,偶尔也激情四溢,幽人一默,不知是否太过小孩子气,以至于没有听说同系哪个女生喜欢他,但后来听说因撰写哪个电视剧本而一举成名,俘获了艺术系的某个女生。你走得太早了,兄弟!愿你在天堂依然是那个运动健将。

最可爱也可气的是俞裕喜,他睡在我下铺,睡觉不老实,床铺常常晃动得厉害,又爱放屁,臭气向上浮动,奇臭无比,抗议无效,还名之曰床上运动,小孩子不懂。后来我才懂,他溜到体育系,用一张能把稻草讲成金条的嘴巴,把强壮的体育系女生忽悠得昏了头,成了他的妻。

在师大的4年里,我最失败的是初恋。在那寂寞的成长岁月里,不知读了多少小说来解闷,但还是抑制不住荷尔蒙的驱使,居然产生了青春萌动,爱在心中萌芽,单恋起了本班的某个女生,尤其迷恋她的浅笑。她憨笑里透着傻劲,扭捏中流露羞涩,打闹中透着单纯,偶尔靠近她,便感觉一天里特别清爽和愉悦,但家庭的拮据,使得自己自卑又胆怯,不敢大胆表白,后来听说她已名花有主,鲜花插在肥土里,只好死心,初恋胎死腹中。

我最快乐的地方是运动场,作为系田径队主力队员,专项是400米,副项是100米,需要耐力与爆发力兼具。于是,每天沙坑跳跃200下,3组共300下的仰卧起坐,3组50米的冲刺,最后是1500米的耐力跑,常常累得疲惫不堪,却又乐此不疲。每每在与数学系、历史系的较量中获得满足和快感。李教练也成为我最亲切、最亲近的大学老师之一。不知他现在何处,甚是想念。

我最得意的是偶有作品在墙上发表,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大作,就是偶尔发发滥情,绞尽脑汁,涂鸦成一两篇蜘蛛丝(诗),能与1977、1978级大哥哥的大作放在一起,就感到浑身无比骚动,成就感十足。偶有一两篇小小说在校报发表,赚得千元稿费,就兴奋得手舞足蹈,走路带风,立马呼朋唤友去学生街小撮一把,酩酊大醉而归。

师大的图书馆是我的最爱,其实最爱也谈不上,实质是无奈,囊中羞涩,两袖清风,无处可逃,唯一上佳去处就是图书馆,阅读经典名著成了饥饿岁月里可以穷开心的最佳途径,也就知道了“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知道了“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知道了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连同他的四大悲剧,了解了亚洲的诗歌至圣泰戈尔和他的《飞鸟集》,知道了唐吉诃德的超级疯狂和葛朗台的超级吝啬。惊讶于贵族青年与农奴少女在精神和道德上的双重《复活》,更惊讶于“好像是巨大的石头交响乐”的《巴黎圣母院》里的爱恨情仇、美丑善恶的争锋。惊诧于“三国风云多少事,尽在俯仰苍茫中”,更惊诧于《石头记》里的“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流连于《围城》“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沉湎于《子夜》的悲歌,感慨于《家》的激流……多少个美好的夜晚,就这样消磨在柏拉图似的恋情中,白白消耗了青春,却也成熟了思想,奠基了美好的涵养,师大4年,也算不虚此行。

也正因为当时无聊里阅读,才有了今天浅薄的积淀,也因为有这些浅薄的积淀,才有了今天吹牛的本钱。

1984年6月的某一天,终于结束了在长安山1000多个美丽的日子,也结束了一个少年走向青年的梦想的季节,背起行囊,告别了长安山,告别了203室,告别了运动场,告别了图书馆,也握别了我亲爱的中文系1980级(1)班的同学们。

一场春梦就此吻别!

30年以后的今天,长安山上的那轮明月啊,依然辉映在我的心田。

(洪晋成文学院1980级校友,厦门第十中学副校长)成长路上有师大

◎任勇

我工作36年,从一名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成长为一名普通的数学教师、骨干教师、优秀教师、特级教师,成为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福建省优秀专家称号、苏步青数学教育奖一等奖的获得者,走上教研室主任、副校长、校长、副局长岗位。

我的成长之路,更多的得益于教育探索;我的教育探索,更多的得益于福建师大。

回首来路,满怀感激。因为,我的成长之路,一路上有你——福建师大。

本科函授

我与师大之缘,是从函授读本科开始的。从1980年到1986年,我参加了福建师大数学系本科函授学习,之所以读了6年,是因为这个班的起点是以高中为起点的。

函授,说到底是平时自己学习,学校寄来作业,做完寄回,寒暑假老师来到龙岩地区面授。直到1986年7月,我们才真正来到福建师大,因为要在那里学习计算机知识,龙岩当时没有计算机教学设备,学完这门课再交上论文,答辩通过后就可以毕业了。

到了福建师大,我才发现大学好大呀!大学怎么可以没有围墙?嘿,大学里还有医院,大学里的食堂还要编号。

大学,真大呀!

函授期间,我写了篇《函授学习是中学数学教师提高教学水平和教育科研能力的重要途径》,没想到师大的卢正勇老师就将这篇文章交给师大主办的《理科函授》发表了,这在函授学员中引起反响,也给了我极大的鼓励。当年我又写了《初中数学教师在编选习题时应注意的几个问题》一文发表在《理科函授》1986年第2期上。

我从师大函授毕业后,一有新的研究成果,尤其是一些篇幅较长的稿件,就会想到投给《理科函授》。如果文章还不错,《理科函授》是很给篇幅的,发表的文章有《数学作业中的题外题》、《联系高等数学知识,搞活中学数学教学》、《数学作业再生法》、《数学多维教育实验的理论与实践》等。

每一篇文章的发表,对成长中的我来说,都是一次激励,给我力量,让我自信。

教育硕士

为了提升厦门市教育管理水平和师资水平,1997年厦门市教育局与福建师范大学联合举办教育硕士研究生班。

这期教育硕士共60人,分管理、语文、数学3个小班。我从内部打探消息,得知我未在初定名单上。我急了,按条件照理说我是最有资格和条件读教育硕士的。一打听才知教育局认为我是特级教师,可不必再读教育硕士了。我立即书面向教育局反映,说明我虽是特级教师,但迫切想读研想提高。我当时是学校的中层干部,按理说可以读管理班,后因管理班人已满,就到数学班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