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来说,风景构成法中的风景的哪些信息会有这种诱目性呢?根据大量的研究认为,有经验者多判定的诱目性项目是“河”这一个特殊景点。研究认为有经验的治疗师都比较注目于“河”的。风景构成法中的“河”,是风景的构成和具有重要象征意义的项目。从象征的角度来说,“河”经常作为无意识的象征,当解读其与作为意识象征的“路”之间的关联性时,“河”在解读风景内容中担负着中心和核心的作用。因此,有经验者注目“河”,是旨在解读患者信息的深层层面。这意味着有经验者持有一种在全部风景的关联中去专门注目于“河”的策略。相对的,初次体验者判定为“房子”的很多,可推测也许初次体验者将房子与其现实生活领域相关联,进而来对患者进行把握。这种“构成”与象征意义并不是相互独立存在的,在实际情况中二者相互关联,并可以由此关联逐步解读患者的信息。
除此之外,有经验者在全体风景的关联中较为注目“河”的同时,也较多关注下级项目,有经验者持有更为灵活的解读方式。在下级项目中进行一致性的判定,有经验者占了判断的绝大多数。另外,在下级项目判定中,有经验者的判定与初次体验者的判定是不一致的。这也意味着这是有经验者的独特经验和策略在发挥作用。患者在整体的透视法上是不同的,但在作品的小局部往往蕴藏着他的个性或神秘的信息,因此从这些地方治疗师便有了读取患者内心世界及其发展的“亮点”,进而对开展治疗提供了可能性。但是,并非有经验者都持有一样的着眼点。因为在实际场合,与患者对峙状况中所涉及的问题,或“患者的现实状况问题到底是什么”等“线索不足”时,都可能对正确判定产生影响。
从迄今为止所积累的临床经验中逐渐显示出,在风景构成法作品中必然存在吸引目光的项目及其领域。而且,这样的项目或领域,通过在治疗过程中不断地在适当时期展示风景构成的作品,其样态会发生变化。因而,如果能关注这个变化的话,我们就会更加强烈地感受到它对理解治疗过程具有很大的帮助。
第二节风景构成法的理论结构
风景构成法是治疗师依次提出各个项目,患者按照这些项目组成风景,通过这种方式进行互相交流的一种技法。在这个过程中涉及到“患者-治疗师”的关系、风景构成过程以及构成项目的分析。下面我们就从这几个方面来介绍风景构成法的理论结构。
一、风景构成法中“患者-治疗师”的关系
在风景构成法中,患者与治疗师在绘画过程中进行交流,治疗师从这种交流关系中把握患者的心理特征并将其应用于治疗当中加文字。而作为支撑这种关系的“场”可以看成是一个非日常化的、非现实性的空间,这个“场”也可以说是“一个象征性的场”(中村,1979)。
把这些关系用图表表示出来,如图5.2所示。如果以此图为基准归纳治疗关系中风景构成的功能,那首先让我们来看看图中的相互关系和方向。
(1)治疗师与图纸(风景)的关系。治疗师在图纸上画一个框,将其交到患者手中,患者在图纸上画出项目,以及患者在描绘活动中的反应,治疗师在这些过程中可以观察到患者的意识性和无意识性。
(2)从患者的描绘活动的整体过程与时刻不断描绘着的风景中反映患者的意识性和无意识性。
(3)治疗师提出的各个项目和面对治疗师,患者的反应,这些反应都是在意识水准下进行的。
(4)由基本稳定感所支撑的关系。如卡尔夫所说的“母子一体感”。(a)(,b)(,c)不断循环,从这种循环当中,通过治疗师与患者的彼此感受、彼此交流将风景描绘下去。不过,在箱庭疗法中,患者-治疗师关系中的箱庭(盆景)的功能如图5.3所示(冈田,1984)。因此,图5.3与图5.2相比较,可以看出风景构成法中治疗关系的特征。箱庭与绘画相比,箱庭具有的特点是图5.3中的(B)和(b)相互作用的有效性和便利性(中村,1985),即箱庭中这种相互作用是动态的。(B)和(b)的关系,相当于图5.2中(b),表示着患者与图纸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与此相对,风景构成法的特性如图5.2中的(c)所示。这表示把图5.3中(C)和(c)按照内部世界的深度一分为二后,其中更具有意识性水准上的患者-治疗师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在风景构成法中把依次提出各个项目和据此描绘出来的风景之间的相互交流前景化。当然图5.2中的(d),即基本稳定感所支撑的关系是极为重要的,风景构成法在意识水准的相互交流上却具有独特性。风景构成法“不一定非要以密切的治疗关系为前提”(中井,1972)。这种情况下的相互交流指的是图5.2中(a),(b),(c)的循环关系,可以说成是三者交流的关系。的确,这种循环便是风景构成法的特征。关于这一点,河合认为风景构成法是一种一边非常巧妙地贯通自我,同时又能达到相当深度的相互交流的一种方法。因此,描绘本身变成了一种相当具有治疗性的行为。
如此看来,箱庭治疗法是患者与箱庭之间的相互作用较为强烈的一种技法。相对而言,风景构成法是三者循环性较为强烈的一种技法。与箱庭治疗法相比,可以说风景构成法是意识性水准上自我防守性更强烈的一种技法。
二、风景构成法的构成项目
在施行风景构成法时,第一步要当着患者的面,认真地在图纸上画出一个方框。中井的这一构想是从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箱庭作品中获得灵感的,这在前面已经叙述过,精神病患者会在制作箱庭之前把箱子周围用栅栏围起来。而在风景构成法中画框的构想就是使图纸上的方框具有保护患者的意义。
画框的时候要注意,一定要在患者面前画。在风景构成法中,方框给要表现的事物附加了一种限制,患者要在这种限制下进行改变。因此,就形成了一个自由并受保护的空间,这样患者才能够完全无意识地画出特色来。也就是说,风景构成法中方框具有保护患者表现的功能。画方框使患者的深层自我得以表现出来。另外,画方框这种形式,也会把心理上潜藏的欲望、志向、幻想等的真实情况暴露出来(中井,1970)。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方框也具有迫使人进行表现的力量。画方框虽然容易做到,但是这个过程迫使人集中注意力而不能分神,使人产生一种必须要画的紧迫感,并使人怀有一种必须要画出某一样东西的感觉(中井,1970,1974)。总之,就是说方框具有保护表现和强迫表现的双重功能。
从图5.4可以看出,箱庭疗法中的箱子是放在治疗室内已经制作好的东西,而风景构成法中的方框却是在治疗室治疗师自己创造出来的。也就是说,风景构成法中让治疗师在患者面前进行的画方框这一行为具有极大的意义,即,治疗师的行为本身带有让患者在有意识水平上的保护,但也有强迫性的意义。因此,如图5.2所示,患者在三者交流过程中一边注意到治疗师的存在,一边进行绘画活动。如此可以认为,风景构成法中的方框具有保护性和强迫性的双重功能,而且不仅仅是方框,画方框的治疗师的主要因素也参与进来了。这种受稳定治疗关系所支撑的画方框的情况与只是单纯地给出方框(箱子)的情况相比,作用于患者的方框的意义自然不同。
从图示来看,箱庭疗法和风景构成法中治疗师的主要因素是不同的,而从治疗性来看,在箱庭疗法的情况下,箱子放在那里就不过是个箱子而已。因为治疗师的存在才初次使箱子在患者眼前具有某种意义。关于这一点,只要回想一下实际的治疗场面就可以明白了。“试着摆放一下箱庭吧”随着这一声催促,患者离开椅子和箱庭中的盆景相对峙。箱庭疗法中治疗师起到主要因素的重要作用也由此开始引入。因此,可以说,在箱庭治疗中是治疗师给出箱子,风景构成法中是由治疗师来画方框,但这两种情况都是治疗师给予患者的。箱庭疗法中,治疗师的主要因素早就被强调出来了。以风景构成法为主的绘画方法当中,治疗师的重要因素就更需要加以强调。
若想理解风景构成法的作品,“空间”这一概念是极其重要的。中井通过一系列的研究向我们阐明,从风景构成法的空间特征中可以看出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心理空间构造。
首先,我们将风景的体验试着分成实际风景的体验和治疗空间两个部分,这样风景构成法中的空间就会变得更容易理解一些,把它用图示表示出来如图5.5所示。
(1)风景的体验空间
体验风景时的空间绝对不是概念性的空间,它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风景,是“被体验的空间”,是“生存着的空间”。所谓的被体验的空间“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在那儿进行的、现实的、具体的空间”。通过对这种空间中的风景的体验,形成心中的风景形象(心像风景)。在这里,提到“心像”这个词语时,与其说是“外在性客体心理的模像”,倒不如说是意外发现的,如诗句中经常说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东西”。这些形象在风景构成法的实际操作中参与进来。这种风景形象不仅仅在实景的风景体验中形成,在围绕我们的日常生活空间的现实生活中也能形成。
风景在立体空间被体验,这种体验因人而异,也因时代的不同而不同。也就是说我们眼前存在的风景绝对不只是由诸多物质性的事物构成的空间,而是由我们能动地构成的视觉世界(Hall,1966)。这些情况又被称为“人类化的空间”、“柔软空间”(箱崎,1966)、由“我”构成的世界(弗萨罗,1950)等等。在这样的空间中,我们缔结我们与风景之间的关系。风景只不过是存在于那里罢了,但是风景会由于我们有意识、无意识的参与不断发生意义上的变化。在这种关系中被体验到的风景是作为一种心像而形成的。
为了更鲜明地捕捉这样的体验,在这里引用东山魁夷和荣格的体验。
“从熊本城眺望的景色,虽然雄大壮美,但对于经常旅行的我来说,也并不算是罕见的景致。可是,为什么今日我感动得直想落泪呢?”(东山,1967)“我立在河畔,眺望着高耸的群山。这时蕴涵着某种深沉感情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入我的左耳‘,你不觉得一切生命都是从那座山中孕生出来的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印地安人,站在我面前说道。我将视线转向那从山上奔腾而下的河流,一个外在的形象呈现出来,脑海里也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结论:的确,一切生命都是从那座山中孕生出来的。”(荣格,1961)实际上,我们就是按照这种方式来形成风景心像与实际风景场面之间的关系的。
(2)治疗空间
治疗空间如前所述,是“作为象征性的场所”(中村,1979),是“神圣的空间”。风景印象由于治疗师的参与被活化。风景构成法的治疗空间中用画纸上的边框作保护,在“治疗师-画纸-患者”的三者交流中描绘风景。
在使用风景构成法时,患者把风景印象作为线索。另一方面,纸面由边框构造出一种隐伏的距离关系。为了使风景定位于那样一种“构成性的空间”中,没有某些“内在性的空间基准”是不行的。从这一想法出发,卫藤把成为这种基准的患者对世界的预想、精神、行动的方向性叫做“世界图式”(卫藤,1985)。据此,风景印象以世界图式为基准在具有深度和广度的空间中被定位下来(卫藤,1985)。
世界图式是立体空间转化为平面空间的基准。在这里重要的是,在患者描绘活动中,治疗师的风景印象无意识地参与进来,在实际场面中治疗师产生各种各样的冲动反应。治疗师的这些反应就会给患者带来影响。因此,世界图式不断地变化着,患者的风景印象并不是固定在一个形象上。此时的治疗状况以及由内在状态而被激活的风景印象也会有不同的呈现,也要发生变化。由此以画纸为媒介三者的交流很活跃地展开了,最后产生出作品。因此,可以说作品中所带来的风景是患者和治疗师共同作业的产物。
如此看来,描画风景的确是具有治疗性的,而这种治疗的场所,就可以说是“创造性的空间”。
前面讲述了使用风景构成法时,由风景的体验而形成的风景印象是在平面空间中表现出来的。那么,把风景印象作为形成基准,我们又有怎样的风景体验呢?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其实体验着多种多样的风景。有实际的风景,也有风景画,还有全球卫星图等。但是作为风景印象留下印象的东西并不多。什么样的风景会作为印象保留下来呢?虽然会因人而异的但是也存在着共通的东西,比如,说到长城和故宫可能很多人的心中就会浮现出同样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