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一个男人的城市攻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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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该来的,该走的(2)

年底,张落雪跟《都市报》签订了就业协议。这么长时间来,一直让我惶惶不安的担心,终于可以尘埃落定。

进了腊月,母亲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带不带唐木回去。他们都挺想唐木的。唐木前年去我老家,给父母和爷爷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们每次打电话都不忘了惦念唐木。我支吾着,没法跟他们交代。

腊月初六,张落雪生日。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我在香格里拉西餐厅定了情侣座位,曹哥说当年他向妻子求婚就是在那里。

中午,我打电话给张落雪,说晚上请她吃饭。说完,我就挂了电话,不容她问更多的细节,我要预留更多的惊喜。

下午,张落雪msn问我:“一定要今晚吗?”

我说:“一定。”

我还从没向任何一个女孩子表白过,一个下午我想了很多说辞,预演了很多遍,希望当蛋糕上的蜡烛被吹灭,大束的玫瑰捧上来时,我可以流利地说出这么多年来藏在心里的话。

烛光摇曳,暖意融融。曹哥说得没错,这里确实很浪漫。预定时间快要到了,服务员问我要不要上蛋糕,我说等一会儿。

六点半,张落雪打电话来来:“横日,实在对不起,我今天过不去了!”

她很少爽约,“加班?我等你好了。”

“不是!我今天真的过不去。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那晚的西餐,我一个人吃得索然无趣。我并不喜欢吃西餐,甜腻腻的蛋糕,别扭的刀叉,花花绿绿的各色饮料。

过了小年,手里的活忙得差不多了。我把下一期的策划,提交给唐木。唐木问我:“哪天回去?”

“再过几天。”

“要不要我跟报社说说,给张落雪安排几天探亲假?”

“别瞎闹!”

“听曹哥说,你在香格里拉订了情侣餐厅?”

“我被放了鸽子,一个大蛋糕全让我自己一个人吃了,撑得我第二天都没起来,你高兴了吧?”

“切!什么破事值得我高兴?赵横日,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唯一能让我提起兴趣的是,人家为什么要放你鸽子啊?”

说完这些,唐木突然下了线。

腊月二十六晚上,公司开庆功宴。

晚宴上,陈总隆重地请出了今晚的贵客——《都市报》广告中心总监曹锟。曹锟大踏步地走上台,两人互拍着,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个大熊抱。时间真的是非常奇妙,可以抹平太多东西。

唐木心情不错,朝策划一部的桌子,奔了过来,推了推我,说:“靠边靠边,见了上级监管领导,也不赶紧让个座儿!”说着就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好几个月没见到唐木了。这几个月,我有点想她,也有点怕她。

曹哥、陈雷、杨敏看见唐木,都很高兴。她从来都是这么招人喜欢的。曹哥拿我开玩笑说:“唐木,你不知道,你走了后,赵横日像掉了魂似的,案子接连搞砸,那几天被我骂得找不到北!”

“他找不到北,关我鸟事?我今儿高兴,说点别的事情!”

整整一晚上,唐木虽然坐在我旁边,却极少跟我搭茬。她还在跟我闹别扭。

整场晚宴在欢乐的气氛中度过,唐木整杯整杯地喝着啤酒,跟同事干杯,我则喝了一晚上的闷酒。十点半,晚宴散场。

出了酒店,陈总要送唐木,她说不用,自己回去。同事们陆续散场,她看着我,说:“你是木头桩子啊,打车送我回家!”

得到这样的差事,我突然很高兴。

年关,出租车少得可怜,唐木把包递给我,说:“陪我走回去!”

我和唐木咯吱咯吱地踩着积雪,朝着科大二门走去,像一对晚归的情侣。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让我后怕的问题,尽管我极不情愿承认。我对张落雪从没有过心跳的感觉。而我跟唐木……想到这里,我看了唐木一眼。

唐木在雪地上走着,就像前年走在我老家的路上。

那晚,我失眠了。

自从唐木走了之后,我之前那种肆无忌惮的快乐也跟着她消失了。我固执地劝自己,我追求的是幸福,不是简单的快乐。那么,什么是幸福呢?

张落雪给我的踏实、温暖、平和、波澜不惊,那就是幸福。我决定,继续向张落雪靠近。

回老家的前一天,我约张落雪一起吃晚饭。这次,她很痛快地答应了。晚上,我们去吃火锅。

张落雪跟我说起班上同学的事情,说起报社的工作。跟她在一起,总有种平和的踏实。我想往风花雪月上引,可是越是想找些浪漫的话题,越是开不了口。我对此感到沮丧。

我试图讲一些办公室的趣事,打开这种沉闷的气氛,可总是归于平淡。我和张落雪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话题,这样的两个人,我怎么跟谈情说爱联系起来?

张落雪主动地打开了一个话题,关于唐木的。“你跟唐木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

我说:“是。”

“她很活泼,很有活力。”

“她是一个疯丫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张落雪面前这么评价唐木。这种评价显然是在表明我跟唐木不是一般的关系,我赶紧补充说:“疯疯癫癫的,没个正形。”

“这样的人才是真性情。”

“是啊,这厮要不是真性情,就没人有真性情了。”

“你变了。一个自信、幽默、豁达的赵横日!”

我确实是变了,要是没有张落雪,没有魔法盒子,没有陈总和曹哥,我找不到我自己。这也是我一直想追张落雪的理由之一。

我看着张落雪,说:“谢谢你,真的!”

“谢我什么呀!你原本就该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场约会就这么变成了一场答谢宴。这场答谢宴,再一次把我和张落雪的关系定在了知心朋友的位置上。这不是我想要的。

而给这种关系板上钉钉的,是张落雪的一句话:“你该找一个女朋友了。”

我心里一阵欣喜,终于回到我想说的话题上了,“我这样的人,不会四处撒网,只好守株待兔。”

“那谁是你要等的那只幸福的兔子呢?”

“你!”这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几不可闻。

她赶紧吃了几口菜,“好你个赵横日,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什么样的玩笑你都敢开出来呢。别胡闹了,我说真的呢。什么时候把你那只兔子带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你总不会金屋藏娇,不舍得吧?”

她在试图掩饰她的惊慌失措,我看得出来。难道她就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吗?难道她觉察不到我对她有意思吗?

我不希望在今晚就这么亮明态度,我赶紧刹住了车,笑着说:“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

张落雪这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说:“你是把我吓着了。你说说你心目中的她是什么样的,我给你在报社物色物色。”

我很失望,我不是她中意的那个人,她甚至想都没想。“我的梦中情人是一位贤淑温柔、善解人意、安静善良的女孩。她是那么恬静,那么温暖,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踏实放松。她与人为善,与世无争,她是一位天使!她曾在我绝望的时候给我希望,在我悲凉的时候给我温暖,在我误入歧途时给我方向。那个女孩,我愿意一辈子对她好,报答她,爱护她!”这是我想对张落雪说的心里话。

“你要的那不是爱情,是亲情。爱情是在你的生活中有那么一个人,能把你对某件事的兴致,一下子从零飙升到一百。”

这是我第一次和张落雪谈爱情。

“爱情,应该是纯洁的。”

“难道我不纯洁吗?”

“我表达不准确,我的意思是,爱情应该是纯粹的。纯粹,不掺杂任何情感,只和两情相悦有关。”

我隐约能明白一些。

“我觉得任何掺杂了其他情感的,都不是爱情,不论你出于什么样的表达。为了感恩、报答,去爱一个人,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爱情应该是公平的,相互的,两情相悦的。我的意思是,当你看到她时,马上会心跳加速,热血沸腾,想要跟她靠近、拥抱,当你失去她时,你会茶饭不思,精神恍惚。同样的,她也有同样的感受。这才叫爱情。”

我没能力反驳。

“你有没有对一个女孩子产生过瞬间的热血沸腾?”

我想到了唐木。

回老家过年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张落雪的话。

那个年我过得很纠结,以至于年初三,就早早地回了岛城。我受不了父母和爷爷一个劲地唠叨唐木。年夜饭时,唐木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和父母在三亚,很没劲,高温、下雨,除夕一点年味都没有。她说怀念在我家过年的日子。挂了电话,父母和爷爷都围上来,我说:“唐木的电话,你们高兴了吧。”

我躺在房间里,看着房顶,有点想唐木。

我给她发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酒店预订到初六。我说,那好好玩吧。

没想到,初四的中午,突然有人敲门,居然是唐木。

唐木看着我,眼里放着那久违了的光亮,是诱惑,是冲动,是一种让我无法抑制的冲动。我抱住了她,亲吻她,咬她……

我尝到了男女相交的美妙,那是一种可以让人忘掉一切的美妙。

“你怎么知道我回岛城了?”

“我打电话到老家,你妈说你回来了。”

我问唐木,我们算什么?唐木说,爱算什么就算什么。说完,蒙上了被子。

去他的吧,爱算什么就算什么。

唐木悄悄问我:“我离开公司后,你想过我吗?”

“天天想。”

“扯淡,是除了想张落雪的时候,才想我吧。”

我摇头。

“那你的张落雪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问唐木:“爱情是什么?”

“爱情就是跟你天天想的那个人在一起。”

多么简单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