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是回来过暑假的,两年不见,你的样子都没变,只是鬓角的胡茬告诉我,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了。但我依然喜欢着你,这种重逄的感觉很奇妙。
我把调制好的奶茶端到你面前,你微微一笑说“谢谢”。冉冉跟在我身后摇尾巴,我俯身抱起它,“冉冉,冉冉”,我一遍一遍地念它的名字,你向我投来惊讶的目光,但你却不知道,其实我是在喊你的名字。陆冉,我很喜欢你,但你却不知道。
只是后来的后来,我没有再见过你。
4
书上说,在你年轻的时候,你也许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他在你心里什么都是好的,你喜欢他胜过一切,但他却不属于你,甚至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这个人不会是你以后的恋人,却能陪着你的青春一路美好。
对我来说,你就是那个人,感谢我青春的路上一直有你。因为有你,我才不觉得孤单,因为有你,我才会充满期待和感激。
高考结束之后,我一个人去了杭州毕业旅行。走在陌生的大街小巷,我会想象在某个时刻你是不是也从这里经过。一想到我可能和你看过同样的风景,遇见过同样的人,吃过同一家餐馆的拉面,我就觉得高兴。
可是,我循着你的足迹而来,却偏偏没有遇见你。真是遗憾!但能够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你,我已经非常感激。
未来有那么多可能,我不知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让我再次遇见你,我只知道,你早已成为我心里的一首歌,在我的世界里循环播放,一直唱到遥远的未来。
每个女孩的十八岁之前
X许栩然
第一次见到番茄小姐,是那天刚巧跟芒果小姐去了学校旁同一家餐厅吃饭。芒果小姐看到我后立刻热情地挥手,邀我过去一起。我走过去,看到番茄小姐坐在芒果小姐旁边涨红了脸,显得局促不安。芒果小姐温柔地笑笑:
“这是番茄,我妹妹。”
番茄小姐跟芒果小姐很不是同一个类型。芒果小姐是我的校友,柔软的黑色长发,身材瘦削高挑;她学舞台美术,总能把自己收拾得像一个美好的舞台——干净得体,重点突出。例如今天,她穿墨蓝色的连体裤,领口露出雪白的皮肤,戴一条有一串金色猫咪的项链,更衬出锁骨形状的好看。而番茄小姐呢,我完全能明白她在芒果小姐身边的局促不安——她个子不高,身材也不够瘦,宽松的黑色T恤也遮不住她显得壮硕的胳膊,更不要谈藏在她腰间的“游泳圈”;她努力低下头,不想让我看到她圆鼓鼓的、涨红的双颊,可这个姿势又让她的双下巴更明显。
番茄小姐一定不知道她打动了我——她现在的样子,是所有女孩在长大变美之前相同的样子,青涩而笨拙,可永远值得怀念。
后来我跟芒果小姐聊起番茄小姐,问她有没有注意到番茄小姐目前局促的状态。芒果小姐大笑着说她太理解了,因为十八岁之前她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胖,笨拙,最怕上体育课,跑起步来身上的肥肉晃得跟地震一样,这种想死的时刻还要面对男生们猛烈的起哄。暗恋全年级长得最好看的男生,可连表露一点点心思都觉得是侮辱了他。如果哪天能跟他说上一句“同学你饭卡掉了”之类的话,便可以兴奋半个月。
十八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让芒果小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简直像一个魔法,令我十分好奇。我问芒果小姐:是因为Z先生吗?Z先生是芒果小姐的同班同学,芒果小姐十八岁开始跟他交往。
又过了很久,一天,我和朋友约在离学校有段距离的一家小咖啡厅,居然在里面看到了番茄小姐——我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第一,番茄小姐瘦了不少;第二,她不是跟芒果小姐在一起,居然是跟Z先生在一起!两人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烛光摇曳,气氛暧昧,眼看着Z先生的唇就要贴在番茄小姐的唇上。我不得不走过去拉番茄小姐起身,番茄小姐这才突然醒过来,要跟我一起出去,Z先生也认识我,看着我们讪讪地笑。
走出咖啡厅,我问番茄小姐:你在做什么?番茄小姐说:我恨我姐。好吧,这句话也并没有让我吓一跳。番茄小姐跟我哭诉:从小到大自己都被拿来和姐姐比较。是,自己又胖又蠢,惹人讨厌,可姐姐也是在十八岁那一年才突然绽放,变得艳丽而出众,赚尽众人的喜爱。
番茄小姐猜想的原因是:那一年,姐姐跟Z先生开始恋爱了。在年轻的番茄小姐心里,每个女孩本来都是未经打磨的原石,直到有一天,遇见一个人,他给你带来一段爱情,生活就全改变。比如姐姐,遇到Z先生。
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番茄小姐,关于那天芒果小姐告诉我的、十八岁那年她遇到了什么事——芒果小姐十八岁那年,第一次独自旅行,从山坡上滚下来,跌落在满是碎石的小河滩上,身体疼得动不了。她就那么一直躺着,望着蓝蓝的天,第一次觉得天大地大,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从那时候起,芒果小姐学会了穿裙子涂口红,人也渐渐变瘦,懂得去努力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许多女孩年轻时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总有一天,命中注定的爱人会踏着七彩祥云前来,之后自己的人生就会改变。在这之前,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满怀憧憬地等待。
但真正能改变一个女孩的,从来都不是爱情。爱情只是一面镜子,更清晰地映照出你自己的模样。
天大地大,与其什么都不做地兀自等待,不如从现在开始,迈开脚步往前走走看吧,在每个女孩的十八岁之前。
旧杂志里的青春断章
S水蓝衫
从十六岁开始,我就一直收藏那本杂志,直到它停刊。
最初吸引我的,是那期封面上的一条江南小巷,晕染的青,斑驳的灰,两边缀着枝蔓淡淡的爬山虎,檐雨将青石板路上侵蚀出曲曲折折的雨痕,在一缕袅袅炊烟的相携下渐行渐远。不觉间,淡然且无法抗拒的喜欢,就顺着那条小巷,一直延伸到了心里。
那时,我还不知道那首《断章》的作者就是他,更不知道他身为编辑的同时,兼给自己的杂志写稿。那时的我,喜欢北岛、席慕容,喜欢那些朦胧时光里恣意滋生的情怀。自习课,我偷偷地写一些不明所以的句子,“云想衣裳花想容”“裙裾洁白流苏轻”……然后,工工整整抄好,按照杂志上的地址寄了出去。
于是收到了他的回信,毫无疑问都是退稿信。那时的我青春得厉害,私下里甚是不服气,一时间竟突发奇想,翘了课去编辑部找他。转了四次公交车,步行穿过一条柳荫匝地的水泥路,编辑部的牌子就挂在一幢老旧的办公楼前。木质窗,黝黑的甬道,突然间有点恍惚,那封笔迹流畅帅气的退稿信,竟然出自这样老气古板的建筑里面?
他比我大不了几岁,嘴巴周围刚长出浅浅的胡须,眼镜后面却透着智慧的光,一缕羞涩和腼腆与那天玻璃窗上映射的余晖一起,缓缓爬上他的脸颊。
那天,他在我的“作品”里找出了许多错别字:“笑咪咪”不是用“口”笑,而是要用眼睛——笑眯眯;“谈笑风声”不是谈笑之声如风过耳,而是谈笑犹如“风生”;“一愁莫展”不是“忧愁”得想不出办法,而是一点“筹谋”也没有,所以忧愁……
之后,我每月都能收到他寄来的杂志,他还根据栏目分类,结合我擅长的笔风将拟好的主题一并寄给我。甚至为了鼓励我,他软磨硬泡让主编压缩了版面行距,把我的一首小诗登在了上面。有他默默帮助,我的作文成绩越来越好,在省市高中生作文大赛中开始崭露头角,不断获得名次。十八岁那年,那个决定命运的“黑色高三”,其他学科成绩一般的我竟然破天荒收到了本市师范大学的保送通知书。
为了表示祝贺,他倾尽当月工资一口气订了十几本杂志,为我开拓写作视野。他告诉我,每本杂志都有它的风格,就好像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他眼中弥漫着淡淡的忧愁,我不知道,那时他已经深深喜欢上了我,我更不知道的是,因家庭变故无力继续念大学,便凭着过硬的文字功底做了编辑的他,即将失业,因为那家杂志社机构改革,年底停刊。
杂志社为了停刊作别纪念,特别在十二月做了一期增刊。收到那期增刊杂志时,他毫无征兆地从我的世界里突然蒸发。那期增刊全是编辑的照片和寄语,我一页一页翻看,照片中的他咧着嘴巴没心没肺地笑,文字里却浸染着和他眼睛里一样的忧伤。于是我就看到了他引用《断章》的句子来诠释杂志的停刊。我的心突然痛了起来——那个我爱慕的诗人,就这样在我的世界里来了,又走了。
他在文章的结尾写道:爱情的断章,就是不再相见,天涯祝福,为的是让伊人在适合自己的世界里从容来去,欢然相爱。原来,红尘因缘中,他知道与我隔着千山万水,便理智地选择了隐忍不语,独自离开。
岁月从不肯为任何人停留,为的是四季轮回;就像我从不肯停下手中的笔,为的是青春里那些忧伤的感动。或许,他早已功成名就,或许,他依旧瑟缩在逼仄的角落,看那个少女诉说曾经伤怀的往事……但无论如何,我都会义无反顾地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一如他诗中写的那样:“之后/一些蛰居的旧时光/化作两句不成行的断章/温暖着你我/最初的模样”。
青春,总有一些突兀的断章,长长短短,平平仄仄,却都是我们苍茫人生里,温暖且又浪漫的幸福时光。
一场完整的怀念就如同一次精准的魔术表演。
它需要道具、光线、视觉,或者助手的配合。
于是,我开始怀念那些你不再想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