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等一个人的时光
46763400000008

第8章 谁是谁的一念执着(2)

我们一起慢慢长大,不寂寞,不孤单。我从来没有向你透露过半分我喜欢你的讯息,因为我怕你会为难,会拒绝。

彼时,我知道你已经有了喜欢的女生,你会向我倾诉你的诸多烦恼。你笨拙的亲吻把她惹得不高兴,你会问我该怎么哄她开心。我不仅没有伤心落寞,反而一反常态地和你热烈讨论。阿燃,那时候你的快乐是我的快乐,你的悲伤亦是我的悲伤。哪怕我自己没有经历过,我也想为你分担点什么。我啊,真是个傻子。

2011年你上高三,3月份的时候你去重庆艺考,你住的地方名字很霸气——重庆市万州区诗仙路。我羡慕你到了南方,同时为了你的艺考,我也在默默祈祷。

你这人做事有时候特别乖张,邮票贴在信封的背面,还是斜着贴的。害我刚收到信的时候还在惊叹:“如今写信不用邮票了吗?”

我给你回信的时候特意在信纸上喷了香水,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也是个文艺小青年。你回信抱怨我:“你把信纸怎么了?我室友都说这是情书。”

哎呀,云望,收起你的风花雪月,不能让他看出端倪。我提醒着自己,以后给你回信的时候信纸全变成了演草纸。

有一次特别凑巧,我写完信后署上的日期恰好是你的生日——3月24日。你很高兴,说这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

虽然我至今都没有对你说过“生日快乐”。

4

你把你写给初恋的诗让我看,题目是《明天花开了》。我特羡慕你的初恋,你到现在都在惦记着她。

前几天,我把其中的“你记起了吗?明天花开了”改成了个性签名,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假使你看到了又会有什么感想?

你许诺我,如果2013年地球还在,一切安好,你一定同我进藏。这对我来说是个特别美丽的诺言,容不得半点儿虚情假意。阿燃,你会言出必行吗?

你还不正经地告诉我,一定要去看西藏的姑娘。我就弱弱地恐吓你,西藏的汉子会拔刀追你到珠峰的。

你让我去滨州玩。如果哪天我心血来潮想窜去一个地方,我会去找你,你要来接我。我要看你那个小破地方,还有你封藏的超烂的稿子。

我是个爱笑的姑娘,每天脑子里都会有些奇思妙想,我们都是“撞南墙专业户”,有一样的小倔强,一样的小梦想。

你说爱笑的姑娘运气不会太坏,我多想把我的好运气也传递给你。我不会无理取闹,不会自私自利。可是多可惜,你又不喜欢我。

她们都说我的声音清澈干净,我努力地学吉他,将来一定要弹唱给你听,不管你对我是嘲笑抑或是赞美。

我不怪你不喜欢我,就像那句歌词唱的:“做不成情人我仍感激。”

我没有纠缠过你,你也不曾厌烦我,这是最让我开心的事情。我知道你喜欢吃蛋挞,以后我会请你吃我亲手做的蛋挞,只要我们还熟络。

上了大学的你变了好多,你不再主动与我联系,甚至没有只言片语。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我能记得你。

我断断续续地知道你在学校里组建了一个乐队,在那里混得风生水起。而我却在学校里做着高三的习题,听着英语听力。

你再也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笑容清澈羞涩腼腆的小小少年了,你张开翅膀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啊飞啊,终于将我远远甩开,徒留我一个人守着我们的旧时光,期待着华枝春满,地久天长。

阿燃,你可知道我喜欢过你?

谁能闻得到深蓝路上的花香

1

唐宋家的小花店在深蓝路的尽头,每天早起帮妈妈把含苞的花儿运到店里来的时候,唐宋都不舍得去洗手。他喜欢那种深深浅浅的味道,像是夏日傍晚若有若无的灯光。

而且,这样的感觉是会飞的,它可以伴着唐宋,一直到深蓝路的另一个尽头。在那里,唐宋会碰到舒涵,她总是会微笑道:唐宋,今天你们家花店里,肯定又有许多漂亮的花儿开了吧。她并不等唐宋作答,便和一大群男生,在门卫的喊叫声里,嘻嘻笑着滑进了校园。

唐宋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海滨小城的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跟着妈妈去过很多地方,对每一个城市,都浮光掠影地记不清晰。身边的人,亦是如此。他们叫不出他的名字,他也不期望谁能将他记住。偶尔有喜欢他的老师,也只是在上课的时候,很响亮地喊他的学号。

舒涵是第一个像朋友一样和唐宋说笑的人吧?他插到这个班里来,还没过一天呢,就听见舒涵站在讲台上,很开心地朝他喊:唐宋,你知不知道我的学号是多少啊?还没有来得及作答,就又听见舒涵笑着嚷:唐宋,为什么老师非得要你多吃一个茶叶蛋,变成“660”呢?班里一下子笑成一团,唐宋拿起笔,在纸上胡乱地画着,是上课铃响了,才意识到,怎么纸上画满的,全是“66”呢?

唐宋就是从那一天之后记住了舒涵,也记住了舒涵明黄色的单车。当然,还有她每日都要经过的深蓝路。唐宋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专心于学习,他开始起得更早,帮妈妈侍弄带着露水的花儿。

2

舒涵在班里宣布骑车去郊游的时候,唐宋是第一个报的名。

舒涵很认真地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而后抬起头来,眯眼笑道:唐宋,你去过那么多城市,最喜欢哪儿呢?唐宋看着舒涵手里转动的笔,轻声道:我觉得还是海边的城市最好,感觉清爽,而且,这里的人也善良。舒涵呵呵笑起来:这么说,你和妈妈以后会在这儿定居啦,如果你和我一样打算考这个城市里的大学,我们能做更长时间的同学呢。

那一刻的唐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自己是太激动了吧,竟然在沉默了片刻后,傻傻地看着舒涵道:肯定会的。

唐宋晚上睡不着,想起白天的那一幕,突然觉得有些难过,舒涵一定是觉得自己傻得可爱吧,有谁会像自己一样,看见别人的一抹微笑,就要承诺永远对人家好呢。况且,人家只是一句玩笑话也说不定啊。

唐宋想了许久,在周末郊游的时候,还是偷偷用零花钱,买了22朵扶朗花。22个去郊游的学生里,只有几个女孩子,舒涵理所当然地成为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出发前,大家都把单车停在了深蓝路的一棵大法桐树下。唐宋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很细心地把花一朵朵插到每一个车筐里。

唐宋只在日记里写给自己看,此外谁也不知道,那22朵扶朗花,其实都是送给舒涵的。尽管它们插在不同的单车上,可是芳香却都是飘给一个人的。也只有唐宋才知道,舒涵单车上的那朵花,与别人的,是不一样的。

他在它汁液饱满的茎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心,只有很仔细地看,才能窥得到淡淡的痕迹。

3

那次海边之行后,舒涵很明显地开始将唐宋视作朋友。放学的时候,她还会在校门口等他,看见他推了单车过来,就很张扬地高喊:“唐宋,我们一块飙车回家吧!”唐宋于是便在许多高大男生的侧目里,很友好地冲舒涵笑笑,算是作为回答。

唐宋说不出为什么,和舒涵在一起,他的语言变得更少,却觉得心安,小小的喜悦,像船帆一样涨满了他的胸腔。一路沿着深蓝路骑开去,唐宋感觉幸福得像一尾鱼。舒涵的声音乐曲一样美妙,夏日的傍晚,妈妈小店里的花香,浅浅淡淡地延伸了整条深蓝路。唐宋看着总是将他落下一大截的舒涵,在前面高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加油,突然明白这么多年跟着妈妈在城市里飘来飘去,原来只是为了在这样一个暑气渐退的傍晚,和一个叫舒涵的美丽女孩子,骑车回家去。

每每唐宋快到花店的时候,舒涵都会“啪”地跳下车来,陪唐宋走一程。只是短短的几十米,唐宋却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舒涵也是,只不过她说是因为花香愈来愈浓,让她不舍得去呼吸,怕一呼气,就吹淡了它们。

唐宋家的花店橱窗里,摆了许多盆水仙,有顾客惊诧于它们的安静和雅致,要掏钱买,却都被妈妈给拒绝了。她说这是唐宋自己养的,只有闻着它们的花香,他才能安然入睡。妈妈并不知道,从来不说谎的唐宋,这次却是撒谎了。是一次无意中聊天,舒涵说起自己最喜欢水仙,因为水仙的根,是长在流动的水里的,它的生命,因此便没有把握;可是它的花儿,却有一种极致的美,而且,并不张扬;它们永远都是侧头绽放的,不像许多的花,昂头怒放,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和霸气。这样的解释,让唐宋觉得感动。

舒涵每次看到这几盆安静绽放的水仙,总是会凝神站上一会儿。看得出她很是喜欢,但不论妈妈怎么说,他都没有开口说送舒涵一盆。妈妈当然不会明白,只有这样,舒涵才会在放学后,一次次等着他,和他细细碎碎地说上一路,猜测着今天又会有哪一盆水仙,开到最美。这样小小的计谋,或许会被舒涵错认为小气吧,可唐宋还是坚持着,就像坚守着对舒涵的爱恋,对她都不肯说。

4

可还是有人开始说唐宋的闲话。舒涵肯定是不会在意的,她还偶尔开玩笑,对着其他的男生,将小小的脑袋靠在唐宋瘦削的肩上,笑问道:看我们像不像兄妹?那些眼神飘忽的男生便起哄,说唐宋这小子有这么好的运气吗,连我们的校花都能吸引去?唐宋在这样的时候,便会悄无声息地走开,任舒涵怎么喊他,都不回头。

唐宋知道许多男生误会了舒涵,他们以为舒涵喜欢上了沉默的唐宋,但只有唐宋明白,她只是喜欢上唐宋家小小的花店,还有那馥郁或浅淡的芳香。

班主任将唐宋叫出教室去的时候,班里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乱。唐宋透过教室的窗户,看见许多人在幸灾乐祸地嘻笑,而舒涵则若无其事地继续埋头看自己的书。唐宋看着舒涵脸上的表情,有一阵难过,但他还是很清晰地对班主任说:老师,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唐宋将那几盆用心养着的水仙,都送给了舒涵。舒涵笑着问他:怎么这么大方了呢?唐宋也笑着说:不知为什么,闻见它们的香味,常会失眠,正好你喜欢,就拿去吧,以后,也不用天天多绕一段路,去花店里看它们了。舒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而唐宋,却是扭头迎着夏日的凉风跑开去,唐宋第一次,很大声地喊:舒涵,记得要好好照顾它们啊!唐宋知道,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过去那个羞涩又忧伤的自己,那个12岁失去了父亲后,就在各个城市间,几乎将勇敢和微笑,给丢掉了的自己。

17岁的唐宋,不能和默默喜欢着的女孩子一起骑车回家去。可他还是觉得欢喜,因为再没有人会来打扰他心底的爱恋,这样一份感觉,现在只属于他自己,只由他一个人来照顾。而深蓝路上的每一缕花香,自此,他也会记得愈加清晰且深刻,就像这个城市的味道,一点一滴地,开始植入他的心底一样。

我曾深深凝望过你

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懵懂又矫情。

那时候初见,正是大一,看花是情看草是爱的日子,对着干净明亮的教室,都忍不住要亲吻一下课桌。所谓春风得意,疾蹄看花,大抵如此。那时候认为要放纵地恋爱一次,才不负韶华。

中文系女生大都爱斯文秀气、能随口吟诗、浪漫又幽默的男生。很巧,我第一眼相中的洛辰就是这样,更巧的是,同时还有无数双眼睛也齐刷刷射向他,因为他太闪亮、太出色了。

女生们中有人打听到,洛辰从来不在林间漫步,他都是骑自行车的。我若有若无地叹息,装作不以为意,心中却懊悔得要死,白白在道上蹲守了那么久。

我矫情地买了辆小自行车,在深秋的季节,在林荫小道上自顾自地骑,骑得极慢。直到小腿骑瘦了一圈,也没能在落叶飘零时遇上洛辰。其实,我并不是见不到洛辰,而是不能在自己构想的画面下遇见他。

我能和他一起上课,那种几个班一起上的大课,黑压压坐了一屋子,光点名就要半个小时。那半个小时是花痴泛滥的时间,借着点名,将整个教室环顾。知道了洛辰坐在哪个角落里,也与无数的目光不期而遇,我默默低下头,心里清楚那些目光后面的力量。

随着一个个表白被拒,大家觉得这个冬天格外冷。我收起了自行车,开始往返图书馆,准备打一场持久战。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变成知名作家,喜讯就传来了:洛辰有女朋友了。洛辰与学妹的情感突飞猛进,出双入对,各种公众场合大秀恩爱。

亭心湖的湖水静谧深厚,一片黄叶幽幽飘落,新学期开始了。都是一群大四的人了,忙碌得没有时间管他人的事情,在路上偶然遇见洛辰,愈发英气逼人,激起我一阵目眩。他笑着同我打招呼:“最近还好吗?”我微笑点点头。

眉宇间的成熟让他变得彬彬有礼,继而笑道:“你文章写得不错,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略带着遗憾的口吻,倒让我泛起一丝不好意思,这场持久战本就是冲着他去的,却好像打到了邻国的堡垒。

“呵呵……”我尴尬地赔笑。看起来像我敷衍他一样,毕竟我的名声在外。一如初入学的他,淡淡面对众多热情的女生,眼光甚是漠然。

天气晚来秋,漫步于林荫小道之上,我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洛辰露出一脸“相谈恨晚”的表情。我读过的书、我看过的电影、我去过的地方……皆与他有着惊人的相似,他狂喜,像发现新大陆一般。他不知道这本就是他做过的事,我才是复制者。可惜,爱情远没有想象的美好。

我们相聊甚欢,然后他笑着离开,陪他的小女朋友去吃饭。不息的人流在街道上游走,我觉得世界只剩下一个背影,在遥远的尽头,越来越模糊。我清晰地记着他的脸庞,他的眼眸,他的一切……而他永远不知道在他的身后,有一个我,这样深深凝望。

也唯愿这样的凝望,再多一步,便破坏苦心经营的美好。愉悦也好,伤心也罢,这样的喜欢似乎与占有无关,甚至与他的情感也无多少相干。

我将小自行车擦得干干净净,不着一尘,然后骑出去遛遛。一如那些明里暗里萌动的女生,潮起潮落,少有人敢站在浪尖,大多数人月夜静望低泣,不叫人知晓。

一米天堂

我叫光年,是一个用米无法替代的距离单位。刘夫人是这么说的。

刘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向来是一种趾高气扬的神色,她坚定地认为这是她赢过站在她头顶大半辈子的付阿姨的最好凭证。

之所以无法替代是因为付阿姨那个比我早看了一个月星星的付一米,刘夫人当时听到“付一米”这个名字的时候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这一拍,我便出生了。

刘夫人就想啊,我生孩子时间没赢过你,这取名字总得赢回来吧。于是,刘夫人以一种常人难以揣测的距离,以绝对的优势压倒了付一米。

但刘夫人万万没有想到付一米那小丫头片子的聪明程度,她同样以绝对的优势轻而易举地甩了我整整两个年级。刘夫人那个窘那个羞啊,指着她宝贝儿子我说:“刘光年啊刘光年,亏你妈给你取了个这么远的名字,这一米你都跨不过?”

这一米我还真跨不过。我上高二那年付一米去了大学。她说:“北方城市冷得要命,开足了暖气也温暖不了寒冷的感觉。”听得见她在电话那头尴尬的笑声,她说:“光年,你可不能来这儿,非得把刘阿姨心疼死不可。”

我在电话这头不说话,安静地听着对我来说早已烂熟于心的呼吸声,付一米也不说话,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我向付一米告过白,在她去大学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