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还真呼噜噜的睡下了,那姿势很销魂,整个人摊开在躺椅上,睡得昏天昏地,对四周毫无防备。
看来他已经有好多日没有好好的像现在这样舒坦的睡过了。
虽是晌午,但入了秋,我本身又是虚寒体质,所以自己怕凉般,也给他找了个毯子盖在了腹上。
我身边的两个男人就这么一左一右的睡着了,时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屋子外面的天气很好,我便搬了一个小凳子靠在屋门口看外面的世界。
秋知了还在有一声没一声的悲残的叫着,伴着这样的熟悉的声音,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年幼的稚子时光。
西门喜欢吃知了肉,就是那种刚刚出土的还未蜕变的黑色甲壳虫。为了满足他的这一心愿,爹爹常常整个夏日傍晚都会去郊区的树林为他逮捉。我也想去跑出去玩,便紧随爹爹之后于临黑摸出了门。
那片林子不大,但土地肥沃,树木葱郁,树林紧挨河水,河水里有成群结队的草鱼,水草丛中还会躲藏着吃食的虾。
此景美也,但确是近黄昏。
我脱了鞋在河水里玩耍,追逐草鱼和捕捉虾。
玩着玩着,不自觉天黑了下来。天气异常闷热,紧接着下起了暴雨。
我想起了爹爹还在树林里捉知了,便踩了鞋子往树林深处寻找。
“爹爹,爹爹!”我喊着,雨水已浸湿了我的眼睛,模糊的看不清远处的景象,不知爹爹去了哪里,这雨越下越大,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躲雨了……
我跑出树林,看见不远处有农家,为了避雨,我便往农家跑去。
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天已黑透,看来我得在这户农家一直呆下去了,我想起了爹娘,想起了西门,他们一定会想我的,知道我又偷跑出来下了雨回不去一定很着急。
农家的孩子多又调皮,这种特殊天气贪玩还没回家属于正常,何况我又是个假小子的打扮。那户婶娘只说等天亮了再送我回去,现在黑灯瞎火又下这么大的雨,不方便出行,便将我留在了家中。
清晨,雨住天晴,我一溜烟的跑回了西门府。
西门府的下人们见到了我,一个个嗔怒起来,绑了我便要去送夫人治理。
我挣脱着不从,哭得一塌糊涂。这次从下人叔婶的口中得知:西门少爷为了寻找我,昨夜下着雨到处寻我,现在正高烧不退的躺在床上呢!
我慌了神,金贵的少爷因我得了病,我定会被夫人抽打死的!我不断求饶要见少爷,现在唯一能救我的人,只有西门庆了……
我被扭送到夫人面前的时候,夫人的一张粉面俏脸此时变得乌云滚滚,她见了我便破口大骂:“说,你昨夜跑到哪儿去了,被狼叼走了吗?被人贩子拐走了吗?现在还有脸回来,害我儿生病,你怎么不去死!”
她抄起手边的一个茶杯便砸向我的头,被我用双臂挡开,我哭着求饶:“夫人,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夫人还在用杯子砸我身体,这时候西门庆被下人搀扶着跑进来了。他的脸色异常的红,他摇晃着跑过来制止母亲。
“娘,你别打她了,金莲这不是回来了嘛!平安回来就好了!”
原来比起我的贪玩所受惩罚,我的安全才是更重要的。
我整个人被西门庆护下,我遇到了救星,便死命的抱紧他的身体。
夫人担心西门病情加重,这才饶恕了我。
此后,我与西门的感情更为深厚,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少爷,我是奴婢,我做错事他可以庇护我,我从心里依赖他。一方面是因为我比他聪明,常常帮助他躲过老爷夫人及先生对他的考试。
年少的时光,竟全都是我和他之间的回忆。点点滴滴,比琼汁还要珍贵、纯美。
也不知西门的腿现在如何了?残疾的他是否还有勇气坚强的活下去?
前世武植报复西门,打压西门一家,这一世依然迫害西门,令他丧失尊严、生不如死,现在想来,武植对他的恨并不比我少。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吗?我不该把年少的梦加诸在西门的身上,让西门对我情难割舍;成婚以后我也不该再一次和西门相见,害得武植误会重重。
如今,命运再一次将我推给了武植,无论之前我有多恨武植,但我既然选择了他,就该彻底的忘了西门,以夫为天。
午饭时刻,我吩咐下人多备一份碗筷。
宋江的到来,并未让我生出避嫌之念,反而让我将他当做相识多年的挚友。一顿饭,权当表示我落难之际他曾对我的照顾。
宋江伸伸懒腰含笑醒来,他跺到我身后看我布菜,我巧笑着躲开他的纠缠。
落座后,我郑重警告道:“宋兄也是风雅之人,莫不知朋友妻不可欺?王爷将你奉为上宾,以礼相待,希望宋兄以后再莫与臣妾开诸类玩笑了。”
之前我当燕王是闲适自若、处变不惊的那个燕王,自是对宋江的示好未有避讳。我的未来有一天过一天,没有指望,又何必指责他人的不是呢?何况我与宋江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
我要是喜欢他,早跟他远走高飞了!
现在境况不同了,燕王变成了武植,这样再与宋江不清不楚下去是会害死人命的。
宋江苦笑道:“好,我可以等。等到真正做回你夫君的那一天。”
我也笑笑,笑容好不尴尬。这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先吃菜吧!等吃完了饭你给我讲讲这些日子你去梁山发生的事。”
“好。”宋江执起了筷子。
我看他颇文雅的吃完了这顿饭,打趣道:“你应该很饿吧,在我面前又何必掩饰,不像是你的为人啊!”
宋江优雅的擦完嘴道:“我在你心目中何时变成了粗俗的莽夫?”
我嘟嘟嘴。
“你快给我讲讲你去梁山的事吧,是燕王派你去的吗?你们一共召集了多少江湖侠士?”
造反迫在眉睫,指日将近,怎不让我忧心?
宋江恍然大悟,继而痞笑道:“你亲我一口啊,想要知道绝密情报,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我真真无话可说了,这个宋江怎么越来越可恶了呢?
“不说拉倒,大不了我去问王爷去,我就不信你回来后不向他事无巨细的汇禀。”
我站起来作势要走,突然宋江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面色有变,满脸鄙夷道:“就凭他,也需要我向他事无巨细的汇禀?你也太高看他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宋江所说的话,难不成他想噬主不成?
“金莲,如果说我才是真正的燕王,这世上最懂你疼你的男人。而霸占着我的身体的人只是个懦弱无能的鼠辈,你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