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董氏针灸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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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针道小论(1)

针道针道,用针之道,道为何物?历代针灸书籍中,多以穴论术,以术论穴,或多论述经脉穴道,或论某病主用某穴等,均置针道而不论。笔者理解古人置而不论的苦心,但在通读了《内经》和历代典籍后,分析《内经》各篇章,结合《易》和《道德经》,虽然恍兮惚兮似一说就错,虽然难以名状,但愿为其做如下注解:“道”为自然现象和自然规律,“针道”为用针之道,即取法自然现象,合于自然规律来用针治病疗疾。

《灵枢·九针十二原》黄帝问于岐伯曰:“余子万民,养百姓,而收租税。余哀其不给,而属有疾病。余欲勿使被毒药,无用砭石,欲以微针通其经脉,调其血气,营其逆顺出入之会。令可传于后世,必明为之法。令终而不灭,久而不绝,易用难忘,为之经纪。异其章,别其表里,为之终始。令各有形,先立针经,愿闻其情。”

从《灵枢·九针十二原》来看,黄帝欲立针经,岐伯推而助之,由此可知,针的作用是通经脉调血气。此“经脉”不单纯指气脉和血脉,针灸理论中经脉均指经气和血脉。《灵枢·九针十二原》前有通经脉之气,后有调血脉之气,可知无论用九针中的何种针具,其作用均是通调气血,所以针只是调气血的工具。从整篇来看,岐伯言小针之要,均应避免“粗(工)守形”,而针道的最高境界是“上(工)守神”,刚好呼应了黄帝之“营其逆顺出入之会,令可传于后世……为之经纪”。而“营其逆顺出入之会”的“营”字,古书没有注解,注解重点多在“逆顺出入之会”这句话,“营”字通“荣”,可为动词,为经营,也可以理解为用针,以针来经营和荣养“逆顺出入之会”——穴位。

这样解释,我们就明白了用针的着力点和用针的目的所在,即均作用于穴位。从前后文来看本篇,前面讲针道,后面讲九针针具的来源和原理。再看十二原的用法,我们就知道,在穴位上所做的文章,就是逆顺而已;读本篇经典,用在针道上,就是如何来找到病反映在“出入之会”上的逆顺。“逆顺”,《内经》各篇章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论述的,大体分为几个层次:一是天时之“逆顺”,二是地理之“逆顺”,三是气血之“逆顺”,四是经脉脏腑之“逆顺”,五是形气声色之“逆顺”。概言之,无非阴阳之互根,无非五行之生克制化,无非形神是否合于天道地理,无非如何把这些具体落实到病象中去。

道生于无,从无而生有,这样就成于一。《内经》若以两分论之,上言气之通天,下言病之变化。但这些气、病之变化,具体落实到穴位上,则不宜看死某穴主某病,而应该从不同的层次去思考引起“出入之会”——穴位逆顺的原因。

若以三分论之,三生万物,逆顺的原因在《内经》中大体分为天、地、人三个层次。如果不明《内经》的体系,就会发现《内经》诸篇章存在前后矛盾,互不统一的现象,分布于阴阳、五行、脏象、经络、腑输、运气学诸篇章,从而论述精、气、神、形在人体表现之逆顺。其实,先人是在以不同的角度来论述各种关系,因为针灸直通丹道,故先人把精华散述于各个篇章。以《内经》“自相矛盾”而诋毁《内经》

者,实未明白先人的苦心,愧为炎黄子孙。

若以四分论之,则为东南西北,则为元亨利贞。土藏于四季之月,善而不可见;以病论之,顺天时地理而为之,不应仅见穴而不见道。故经言:“因天之序,盛虚之时,移光定位,正立而待之。故日月生而泻,是谓藏虚;月满而补,血气扬溢,络有留血,命曰重实;月郭空而治,是谓乱经。阴阳相错,真邪不别,沉以留止,外虚内乱,淫邪乃起。”

若以五分论之,则为五行生克制化,依四季而旺相休囚,依据《素问》病机十九条和《灵枢》诸篇章均可得出五分之法。

若以六分论之,则为三阴三阳,则为六气、六经、六节等。四时化六节、化八卦、化九宫、化二十四节、化七十二候,均藏于《内经》

各篇章,是指导我们天人合一行针的非常具体的做法,奈何近人不察,粗通皮毛者扯虎皮做大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以盲引盲,误导后学。但这些易数之化合,易数之入用,均藏在董氏针灸奇穴的解部中,董门先祖早已窥破天地之秘。然因种种原因,化为奇穴而行不言之教,背弃董门而外求者,均未得董门真传。

体系之分,以天、地、人各个层次来论述形、神、器,从而三而三之,九而九之,概以阴阳而统之,以五行而细之。《内经》的体系甚为复杂,大概线条却很清楚,没有一个总的高度,那看《内经》就是杂乱而互相矛盾的,若以此线贯穿《素问》、《灵枢》162篇,其体系则泾渭分明。

不明体系,何言针道?更不用说去读更高深的经典了。

《道德经》中,老子是从各个层面去论述“道”的,从虚无、自然、真一、朴素、无象、无执、清静、慈俭、和光、同尘、不争、处下、持盈、德善、守中、光而不耀、直而不肆、不言之教等诸方面去阐释“道”。《道德经》、《易经》、《内经》三部经典中的经典,实际上说的都是一个共同的字,就是“道”。三部经典的确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行文来阐释。《道德经》认为,当你把帝王看成练功者,或医生把体内正气或气血看成百姓,治医之道不就很明显了吗?丹道内修不也很明显了吗?《内经》中直言气血、脏腑、经脉。而《周易》却是在讲不易之易、变易之易、简易之易,直接根据象、传、爻辞得出与《道德经》、《内经》的相同之处,且均能直接体现在针道上。

《孙子兵法》,以道统法,论述兵法而战无不胜;《棋经》以方圆、动静来论述博弈之道;而《内经》以阴阳腑输、运气脏象、经络穴位来论述人纪合于天地四时之行针用穴之道。同理,董门先祖也早已把针道化为穴位,把心法化为针法而传诸后世,岂能以法不同而弃道?更遑论道之不同?

因本书旨在注疏董氏针灸,不便过多讲述《内经》的层次,更不愿意把本书定位成笔者的经验集,但读者应自己分清楚,以正合,以奇胜。善守正者,必立于不败之地;善出奇者,无穷于天地,不竭于江海。有人仅用正穴,有人仅用奇穴,均不合于针道。善用正穴者,往往对一些重大疾患、急危难症而束手;善用奇穴者,往往令人藏虚重实,也令自己无力驾驭奇穴从而求于旁门,实在是不懂董氏正经之含义。

针道,表现在针刺上就是针势。我们不知春夏秋冬,却能以气候变化而感知四季之变化;我们不知风为何物,却能从树叶的方向而感知;我们不知五脏六腑之虚实,却能从望闻问切而得知。这些变化,都是势的变化,宜因指见月,针灸的不传之秘就是针刺的深浅,针刺的深浅取决于菽位的变化,菽位的变化直接作用于针势,是过犹不及,也是不及无功。

具体到针道上,则以人体的虚实,感知我们需要下针的方向,顺其势,用其针。《兵法》云:“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三军之众,可使必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棋经》云:

“夫弈棋,绪多则势分,势分则难救。投棋勿逼,逼则使彼实而我虚。

虚则易攻,实则难破。临时变通,宜勿执一。《传》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

对待人体疾患,邪实宜泻,但泻有泻法。董氏针灸五脏解部中,处处藏着针法进退之道,从总解部,到分支解部,到细分支解部,都是穴位势能的表现,不能过,亦不能不及,否则都是害。再具体到病症,为何一个简单的腰腿痛,我用灵骨、大白穴无效,你用重子、重仙穴而起立竿见影之效呢?因为分属五脏解部的五行势能不同而已。

对于患病之人,体虚宜补,但补有补法。常见脾虚泄泻者,补脾之虚常效不尽意,大有愈补愈虚之虞,但为何补土之母,即补其心火,针通天一穴即止?癌症后期病人体虚邪实,为何愈补虚,而肿瘤愈大,而体愈虚?为何欲泻邪,而邪更盛体更虚?

水金、水通二穴止咳,针半寸无效而针一寸有效;用于腰痛,为何针一寸无效而针半寸有效?董公治腰痛,常以此二穴来给病人表演速效止痛法,为何我们不行?

治心脏诸患,为何用毫针针四花诸穴无效,为何董公仅以三棱针刺而取效?请参阅后附董公医案语录38则。

以道统法,以法统穴,根据天之四季、地之十方,结合患者病情的久暂虚实,选不同的针治法,针者往往追求一针治病,病者往往追求速效而愈,但不合针道的针法是霸针。例如一个多年虚寒的病人,能否短期速效排寒呢?现代用针者多被自己骗了,病者又被针者骗了,在患者被针后感觉温暖的同时,也出现了很多因用针引起的不良反应,这个不良反应不是短期能看出来的,在长期的观察中,常常是此病好彼病起,这里好了那里又病了,医者昧而不知,病者更不知,从而以盲引盲,医患共昧,失去了针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