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爱恨情仇
火光四起,安平置身烈火中央,看不到天空,也看不见出路。
她想喊救命,但是,喉咙却被浓烟熏得发不出声音。
她茫然地睁大眼睛,烈火中,忽然走来了一个人。
“黑大哥!黑大哥!救我!我是安平啊!”
“安平是谁?”黑雪的眼眸冷漠得空洞,陌生地盯着安平。
“安平就是我,我是药师,药师啊!”
“你不是药师!”黑雪不屑地转身,走向熊熊火海。
“黑大哥,不要抛下我,不要啊!”安平尖叫着,骤然坐了起来。
眼前,是无边的黑暗,但是却有一个低低的声音正在吟诵:“菩提萨陲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觉无!”她叫道,“是你吗?”
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冰凉而冒汗的手:“是我。”
安平捧住了觉无的手,哽咽着道:“我好害怕,陆判走了,黑大哥也走了,你们一个个只叫我好好活着,为什么自己不能好好活着?你们丢下我,孤零零地在这个陌生的人世间,我要怎么才能好好活着?”
“……还有我,药师!我在,别怕!”
“你是谁?”
“一个想要你好好活着的人!”
“你自己呢?”安平冲口而出,屏息以待。
觉无沉默着。
安平咬了咬牙,失望地想要摆脱觉无温热的手掌。
“可以么?这样,我会安心一些。”
一种突如其来的奇异感觉击中了安平的心脏,力气仿佛被骤然抽干,右手软绵绵的,一丝微妙的麻痒在她的手腕上攀爬延伸,犹如一条剧毒的小蛇,不要命地攻击自己,一直要进攻到身体内最致命的部位。
觉无轻轻地抚摸着安平的手:“你的手真小。”他凝视着,低头,很轻很轻地落了一个吻。那个动作,他做得如此自如,自如到仿佛已经对着安平做了千百遍。他抬起头,黑夜里,他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芒,“我曾经不知道什么是爱,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安平如受重击,整个人像喝醉了酒似的,软软地靠在床边扶手上。
夜,正在用最华丽的黑色,勾勒出最缠绵最阴柔的爱情!
黑夜,永远是最易动情的时刻!
安平是不是就要融化在觉无深情的凝视中了呢?
“和尚,你不要脸!”安平陡然甩开了觉无的手,“你以为故技重施,我就又会昏了头上了当吗?我不会再相信你了,绝不会。”她狠狠地说着,重重地喘气。
觉无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仿佛已经僵化。
“现在,立刻回到你的地方去,你要是再敢对本公主不敬,我就立刻下毒,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
好像一阵清风吹过,觉无不见了踪影。
安平呆呆地坐着,望着觉无消失的地方,突然抓起被子蒙住了自己,压抑的哭声从被子下面传了出来。
安平的肩上,重新背上了自己的小包袱。
“神医,求求你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茹果果扯住了安平的衣角。
安平痛苦地皱眉,这样的光景,每天上演五六次,真的叫人连杀人之心都有了。
“我说过了,毒性已经清除了。”
“那王俭为什么还看不见?”
“我怎么知道?我只负责解毒。”
“会不会毒性尚未清除干净?”
“我最恨别人污辱我的能耐了!”
安平板着脸,看着茹果果笑眯眯地栽倒在地。
她本来真的很想多住几天的,尽管茹果果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她,却真的很喜欢和茹果果相处的日子,哪怕是无聊的斗嘴也行。
可是,她不能再连累别人,她不是普通人,她是药师,是青门门主的女儿,是江湖中人追杀的恶人,也是青门欲除之而后快的叛徒!
天下那么大,却单单少了她安平的一片容身之所。
她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可是,她不能,想到黑雪的死,想到陆判的死,她就无法结束自己。
死,很容易。但是她死了,还有谁,可以解开那些受制于青门的人的缧绁?
她不能那么自私呵!
白马,她留在了茹果果家。她和觉无,离开了官道,只捡荒僻的小路向少林寺一步步靠拢。
黑夜来临,荒野中响起了狼嚎和野兽行进的簌簌声。
觉无燃起了火堆。
安平盯着火光,眼前似乎又出现黑雪被大火吞没的一幕。
“药师,一定要好好活着,救出所有被青门控制的人。”一身是火的黑雪,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为她找到了她留给觉无的独木舟。她躺在独木舟里,有泪如倾。
可是,黑大哥,你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么?你将那么重的担子放在我的肩上,不知道我也会累得一睡不起么?
“药师,你是个好姑娘,你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赤流包围之中,黑雪唤醒了重伤的她,“药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阎王没有拿你怎么样,那只是我耍的一个小把戏,让阎王和你同时产生了幻觉。药师,你是个纯洁无暇的好姑娘,回去后,记得恢复自己的容貌,别再为难自己了。”
是,很简单的一个幻术,她用在了皇兄身上,用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让皇兄认了自己的身份。
“药师,你的药天下无双,你一定能够救活你自己。告诉我,你师父的船在哪里?”
师父的船,她是要留给觉无的。
她不想说,但是,黑大哥有的是办法,黑大哥又耍了那个把戏,找到了船。
“药师,记住航线,活着回去,完成黑大哥的心愿!”
一条命换一个承诺。她怎么能够不答应?她怎么能够不做到?她怎么能够不完成?
就算午夜梦回,她害怕得难以成眠,痛苦得几乎要自杀,她还是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直到她耗尽最后一点力量……
所以,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跟随着觉无去少林寺,终了一生?
火光摇曳,安平泪流满面。
觉无递过来一方手帕。
安平抓住了觉无的手:“和尚,我不想死。”
“你不会死。”
“谁都会死。”
“你会活到很老很老……”
“在少林寺的监牢里?”
“方丈很慈悲,他不会为难你的。”
“慈悲?慈悲怎么会让你做了和尚?你不是还有你娘吗?怎么,落花竟然也同意你做和尚?”
“她死了。”
“死了?”安平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可是我明明解了她的蛊毒,她怎么会……”
“死在你外公手里。”觉无手中的树枝咯嚓断裂,火光映着他平静的容颜,美得像个神话。
“外公?”安平更加惊愕,“可是黑大哥明明说外公的船早就出海了,怎么又会回去?”
“我怎么知道?”觉无的语气忽然带了点不稳定的因素,“你的黑大哥如果什么都能算到,自己就不会送命了。”
他这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
“黑大哥是为了救我。”安平噙着泪水。
“对不起。”觉无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黑雪、白墨,你外公,你们应该能够平安地回来,为什么还会出事?”
“到处都是火,黑大哥抱着我,我们被围困了,出不去了……”安平神经质地绞着双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无间岛,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咔——
觉无手中的木头突然在他手中裂开,火光映着他的脸,脸上的肌肉因为用力微微收缩。
“黑雪,为什么要抱着——你?”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却有一种压抑不住的郁怒。
“因为我快要死了……”
觉无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带着莫名的惧意:“为什么?”
“因为白墨恨我,所以他拿起刀,在我这里……”安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刺了一刀。”
觉无的身体向上纵了纵,但是似乎要腾空跃起,却仍是坐在原地。那使得他的样子变得很可笑。但是,谁都没有笑。
“后来呢?”
“后来,黑大哥就不停地和我说话,不让我睡觉。”
“你外公呢?”
“我不知道,我只听到黑大哥在叫师父。可是,海上没有船。黑大哥好像很绝望。我叫黑大哥放下我,但是他不肯……”
“后来呢?”
“后来黑大哥找到了我师父留下的独木舟,把我放到了小船里,还叫我记住航海线路……”
“他呢?”
“他在海水中,推着独木舟……”安平蓦然哭出声来,“我叫他上来,可是他说,我还没有力气……我一直叫着黑大哥,起先他还能应我,不知什么时候,不管我怎么叫,黑大哥都没有再吭声。我用力地爬起来,黑大哥已经不见了……”她掩面痛哭起来。
觉无的身体似乎没有动静,但是他的人却到了安平身边,他的手臂已经搂住了安平:“没事了,药师,没事了。”
“你骗我,一直都有事。只要我在,就一直会有事发生。”
“不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和尚,其实你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安平抬头,泪眼模糊地盯着觉无,“我在无间岛,灾难就到了无间岛;我在这里,这里就开始死人……每个人都不该死,只要我死了……”
“药师!”觉无陡然大喝,用力抓住安平的肩膀,直扼得安平叫了起来,“那不是你的错,那是你外公的错,只要我们找到你的外公……”
“原来是这样啊!”安平忽然笑了起来,两颗泪珠还挂在她的脸颊上,看上去那笑容格外的凄恻,“觉无,原来这就是你不杀我的原因啊!你把我当成了诱饵,要把我外公这条大鱼钓出来呢!”
觉无一愣,继而尴尬,再而恼怒:“你在想什么?不是……”
“还说什么只要我活着!说什么愿以此身,皈依佛门,度我念之人一世平安!说谎,说谎!觉无,你就是个大骗子,骗子!”安平跳起来,指着觉无,叫得小脸都涨得通红。
觉无慢慢起立,一张脸却白得吓人,漆黑的眼,发出幽幽的光,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安平。
安平退了两步,“啊”的叫了一声,转身就逃。
她的轻功在江湖中也算鲜有人敌,但是遇上觉无,却像是个刚刚起步的孩子。她脚尖才用力,觉无已经倏然挡在她面前。
安平咬了咬牙,不及再转,就急速后退,砰,后背撞入觉无怀中,觉无的手箍紧了她的纤腰,竟将她抱离了地面。
安平又是一声尖叫,双脚凌空乱踹,但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没有一脚能落到觉无身上。
“放开我!死和尚,再不放,我要下毒了。”安平恶狠狠地威胁着,剧烈的挣扎下,青丝披泻下来,发梢打着卷儿,散落在她的肩膀上,也散落在觉无的脸上,那画面看上去很妩媚也很温馨。
“你不是早就下毒了么?”觉无平和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正常,“燃着的火堆,你给我吃的馒头,你的衣服,你的手,你的发……你全身上下,有没有毒的地方吗?可是你忘记了,我的身体也充满了毒素。你忘记了,你只有一个法子可以让我陷入假死状态,你为什么不做,为什么不做?”他恶狠狠地咆哮着,额头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和尚,你发怒了。和尚,你犯了嗔戒啊!”觉无一怒,安平反而静了下来。
“遇上你,我就做不了和尚。”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又不约而同地红了脸庞。
觉无放下了安平:“伤,还疼吗?”
“不疼了。”安平摇了摇头,“没事,我的心长偏了,白墨刺不死我。”
安平静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可怜兮兮地侧头望着觉无,那一对黑白分明的水眸大大地睁着,写满了无辜:“和尚,你放了我吧!我保证,一定不害人。真的,我保证!”她举起右手,竖起两指,“如果我害人,天打五雷轰。”
“那么,我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分别呢?”觉无走开,“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安平忽然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觉无。
“药师!”觉无的心跳骤然较快了速度。
“我们不去少林寺,我们一起躲到世人再也找不到的地方。”药师仰起头,满眼是渴求,“觉无,不要说不!”
心跳的速度继续加快,怦怦,怦怦,寂静中格外分明。觉无想要说话,但是他的喉咙突然变得那么干燥,甚至连咽一口唾沫都那么艰难。觉无呆呆地望着安平,什么佛学,什么是非,什么恩怨,统统灰飞烟灭,唯有眼前的一切,那么真实,那么诱人。
他缓缓俯下头,唇瓣刷过了安平漆黑的柳叶眉,刷过了安平浓密的眼睫毛,刷过了安平挺翘的葱管鼻,停顿在安平小巧迷人的粉唇上方,深深地凝视,仿佛在求证什么,又仿佛想要将这一切永恒地打上烙印。然后,他低下头,用他的嘴唇温柔地封杀那回味了无数遍的甜美。
安平闭上了眼睛,心灵深处传来了一阵战栗,瞬间走遍全身。她缓缓伸出手臂,搂住了觉无的腰身。嘴唇在觉无的碾压下,变得湿润、柔软……
但是下一刻,她却被觉无重重地推倒在地。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觉无正像躲避瘟疫一样,退到了火堆了对面。
“我不会再上当了。药师,我不会再让你有第二次机会对我下药了。”他狼狈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安平慢慢地爬起来,慢慢地在他面前站直了身体,泪水重新充满了眼眶:“觉无,对不起!”
又是一句“对不起”,觉无愤怒地向安平扑去,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倒了下去。他挣扎着,努力地昂首,努力地睁大朦胧的眼睛,努力地张开嘴巴……
“对不起!”安平擦去了遮住视线的泪水,“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能去少林寺。我的使命还没有结束。对不起!”
她猛然起身,踉踉跄跄地逃离了觉无。
“妖女,哪里走?”
尽管安平魂不守舍,但身体的本能却已经做出了正确的反应。纤腰一折,上身向后倾倒,脚尖用力,陡然向前滑了出去。
此时,月亮正缓缓钻出了云层,皎洁的月色洒落在林子里,映出了那七名围住了安平的道士,七柄长剑闪着寒光,不离安平的周身要害。
“你们是青门的人么?”
“呸,妖女,我们是武当七剑,青门曾杀我武当前任掌门,武当派与青门势不两立。”
安平松了口气:“那你们走吧!”
“妖女,你若还有羞愧悔改之心,立刻自行了断,我们自当给你留具全尸。”
“我为什么要自行了断?”安平不解地问道。
“妖女不知悔改,师兄,少和她啰嗦。”
剑芒陡起,七柄长剑忽然会合,形成一体,向安平眉间逼来,凛冽的寒气顿时笼罩了安平全身上下。
“蛮不讲理!”安平娇叱一声,身形拔地而起。
七名道士跟着跃起,姿态曼妙犹如飞鹤,但双脚刚刚离开地面,面色突然一变。只听得仓啷之声不绝于耳,紧接着,砰砰砰砰砰砰砰,七个人分别摔落地面,正好显示了各自不同的武功造诣。
安平拍了拍手掌:“好好睡一觉吧!等天明了,和尚道士好作伴。”她单臂向前一伸,带着身体飞上了树枝,几个起伏,就消失了踪影。
月亮又躲入了云层,林子里变得晦暗了,依稀仿佛,有个黑衣人出现在七名昏迷的道士身边……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突然,一阵雷声响过,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这时候,路边的茶寮生意就兴隆起来了。
安平坐在茶寮内,一边无聊地玩着手中的茶杯,一边呆望着屋檐上流泻下来的雨帘。
离开觉无后,她直接去找茹果果,在茹果果和王俭的协助下,一口气解除了二十个受害者体内的毒药。为了避免觉无会找到她,她不敢住在茹果果家里,而是采取打游击的方式,由茹果果派人通知她那些药人的所在。
次数一多,茹果果不耐烦的情绪指标蹭蹭上涨:“你就不能研制出一种解药,我负责找人分发一下就行的那种?一劳永逸?”
“统一的解药就是毒药!”安平不屑地看了一眼茹果果,她的表姐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道什么叫同情心。
“那是你没本事。”茹果果将安平的不屑加倍在自己脸上演练了一遍。
“青门的毒药之所以厉害,就是它能够根据各人体质,在血液内产生只属于各人的毒性,所以,每年一次的解药只是将毒性延缓,时间越久,毒性延缓的时间越短,从而导致毒发。”王俭沉声道。
“你怎么会知道?”茹果果瞪眼,“我表妹和你沟通过了?”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需要沟通吗?”安平拎着眉毛,“表姐,麻烦你偶尔也用一用这里,不然……”
“你……”茹果果柳眉倒竖。
“怎样?”安平横眉冷对。
“不怎样,你是药师嘛,自然你说了算。”茹果果的气势立刻灭了,开玩笑,谁愿意动不动就晕几个小时或吐几个时辰?
可是最大的问题却出来了,第二十个药人被救后,他们居然找不出第二十一个。尽管茹果果狐假虎威地大显伪掌门之威,但青门的四大长老却实在无能为力:“我们只是执行者,掌门才知道青门所有的门徒。”
掌门?茹果果立刻把王俭推到众人面前:“他才是掌门。”
这种时候,安平是相当齿冷的。当“掌门”只是用来逞威风而不是为了办实事,她表姐的人品,她实在……唉,道不同不相为谋啊!若不是还有个正直的表姐夫,她会让表姐好好地“休眠”一段时间。
茹果果当然看到了安平鄙视的眼神,顿时梨花一枝春带雨:“你们干嘛都怪我啊?还不是我姑姑——你娘没有交代清楚。你那么能干,问你外公去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错,外公!
安平振奋,但很快又蔫了,外公何在?
离开无间岛都一年多了,外公好像根本就人间蒸发了嘛!
安平惆怅地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这种无业游民的状态她已经持续七天了,郁闷啊!
“喂,你听说了么?青门要血洗江湖了。”
安平的耳朵直觉地竖了起来。
“听说已经死了不少江湖义士了,连少林武当当今最厉害的门派也惊动了。”
“少林方丈本来一直闭关问禅,现在也出来主持正义了吗?”
“能不出来么?武当派这次损失重大,掌门遇难,武当七子也无一幸免,听说是青门药师所为。”
“青门药师?”
“你不知道么?药师是青门的灵魂人物,以药物控制门徒。听说这一届的药师是个女的。”
“女的?”说话那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茶寮内,目光从虬髯满面的安平身上掠过,“还好这里没有女人,不然说不定那妖女就在我们身边呢!”
安平苦笑,妖女!每个人都在叫她妖女,她到底做了什么,竟会惹得整个江湖都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
“伙计,结账!”她扔下了几枚铜板,正想站起来,目光在触及了茶寮外一名和尚后,突然僵住不动。
“好来,客官您哪,慢走!”
“再来一壶茶。”安平放低了声音,慢慢侧过了身子。
伙计愣了一下,很快又堆满了笑容:“好来,您哪,稍候!”他一转身,眼中顿时放射出受宠若惊的光芒:“大师,您有请。”
少林寺如今是扫荡群魔的领袖人物,因此,光头和尚就特别引人注目,到哪里都能受到最好的招待。
别说是茶寮的伙计,茶寮的老板也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大师,您辛苦了。”他殷勤地上前想要为“大师”擦去身上的雨水,却惊愕地发现,那“大师”明明没有雨具,身上却干燥清爽,那件白色的僧袍纤尘不染。他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外面,雨下得正大,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将天和地密密地织成了一张大网。
“敢问大师是少林寺哪位高僧?”茶寮内另外一名看上去很有来头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来到“大师”面前。
“贫僧觉无。”
一片惊叹声。
觉无是新近崛起的少林新秀,传言中,这名少林弟子一夜之间铲除了为祸武林的无间岛,还被当今皇上御点为圣僧,听说前不久,他还差点捉拿了妖女药师呢!
“大师,请这边坐,大师想吃什么,在下……”
他的话还在继续,视线忽然模糊了一下,等他再定睛西瞧的时候,哪里还有觉无的影子?
“果然是神龙见尾不见首啊!”
“有少林出面,什么青门白门,全部进了鬼门!”
“兄台高见高见!”
伙计从后台端出了一壶新茶:“客官,茶来……咦,那位大胡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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