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见江湖
“败仗,又是败仗!”
金銮殿上,年轻的皇帝狠狠地将奏折摔向跪着的大臣身上。
“皇上息怒!”江陵王宫不袂怜悯地看了一眼无辜的大臣,出列躬身,“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厌烦地摆了摆手:“保重?我要怎么保重龙体?江陵王,如今朕的将士节节败退,朕寝食不安,如何保重?”
“皇上忧国忧民,是天下的福气!”
“福气?”皇上的唇瓣浮起了一抹嘲弄,“江陵王,朕的子民,眼看着就要沦为亡国之奴,焉有福气?”
“天无绝人之路……”
“朕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些废话。朕要的是胜仗,胜仗!”皇上咆哮起来。
“臣愿为皇上分忧。”江陵王那张秀气得酷似女子的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
“你?”皇上吓了一跳,疲惫地挥手,“江陵王,你会打仗还是布阵?除了新添一具枯骨,会有什么奇迹?若是洛家军在……”他抚额长叹。
“洛家军”三个字一出,群臣具色变,“灭洛族”三个字仿佛言犹在耳,洛家军上下数百口,转眼间都变了亡魂。那真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江陵王垂下了眼眸,掩盖了变化莫测的神色:“皇上,臣的意思是,和亲!臣愿随公主,前往萨曼王国,动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萨曼王国与我国成为友邦。”
“和亲?”又是和亲!龙颜现出了怒色,但是江陵王却丝毫不惧,坦然直视皇上的双眸:“是!”
“江陵王,你好大的胆子!朕只有一个皇妹……”
“为了天下苍生,安平公主会理解的。”
“江陵王说得没错。”
随着声音,群臣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大殿门口,一个锦衣丽人正细步走来,那华贵的气息震慑了所有人。
“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略略一皱,但随即就绽放了笑脸:“皇后,你来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却没有迎合皇上的笑脸,依然一丝不苟地完成皇后的所有程序,这才来到皇上身边,“臣妾以为,江陵王的提议可以考虑。国难当头,纵然是臣妾,也愿意为国捐躯。皇上可不要存了妇人之仁,毁了江山社稷!”
一言定乾坤!
安平公主要和亲了!
安平公主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
“安平,连哥哥都不见了么?”皇上站在房门口,对这意外的闭门羹尴尬不已。
“哥哥?”安平的声音很近,仿佛就在门背后,“哥哥会狠心把妹妹往狼窝里推么?”
“安平,哥哥说过,好皇帝和好兄长,哥哥只能做其一。”皇上长叹,“安平,有些事,哥哥也有难言之隐。”
门霍然开启,安平横眉竖目地出现在皇上面前:“我知道你害怕皇后,害怕皇后的娘家,因为是皇后的爹,当朝宰相万仞甫一手把你推上了皇位。可是,哥哥,你为了这个位置,已经不知不觉把自己变成了万家的一条狗……”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结束了安平的指责。
安平白嫩的脸颊上,立刻红肿了起来,清晰的手指印触目惊心。安平疼得泪花都冒了出来,但是她却倔强地不肯伸手去抚。
一时之间,压抑的沉默在他们中间酝酿。
许久,皇上转身:“安平,哥哥还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安平砰地关上了房门,门内,响起了安平的嚎啕大哭声。
皇上止步,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黯然离去。
夜深沉,像是一个巧于心计的女人,让所有的丑陋都变成了神秘。
一抹黑影从安平公主的房中窜了出来,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朝皇后的寝宫疾掠而去。
觉无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着远处的黑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药师,你终于要动手了么?
“什么人?”皇后从凤床上翻身而起,伸手敏捷之极,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高手!
“送药的人。”黑影只露出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眸子,仿佛两粒黑曜石。
“你是谁?”皇后沉声喝问,“来……”她的声音忽然哑了。
“我不会害你,我只是想要救你。”
皇后的眼光既害怕又愤恨。
“我知道你受制于青门,为了得到解药,你会做很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每年一粒的解药,只是续命而已。我给你的解药,却能够使你永远脱离苦海。”黑影的手指之间,夹着一枚解药。
皇后的目光还是那么负责,她仿佛不胜欢喜,又仿佛充满了绝望。
黑影没有留意,只是将手中的药纳入皇后的口中。
“可惜,我只能在药性快要发作时,才能察觉谁是青门中人。”黑影叹气,她本来说话声音暗哑,辨不出男女,但这一声叹息,却暴露了她女子的身份,“半个时辰之内,药性自解。”
黑影翻出窗外,正想离开,身体忽然僵硬,她瞪着挡在她面前的白衣僧人,气恨交加。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去你的成佛!解开我的穴道。”
“收手吧!药师。”
黑影身体一震:“死和尚你胡说什么?”
“你到此刻还要否认吗?安平公主?”
黑影蒙面的黑巾无风自落,露出了安平公主娇美的脸蛋。
“既然知道是本公主,还不解开我的穴道?”
“穴道已经解了。”
“了”字刚刚出口,安平公主陡然撞向觉无。
觉无不动,不动的后果就是安平公主成功地投怀送抱。
觉无展臂,抱紧了安平公主。
“死和尚,你能耐了啊!连公主你都敢冒犯?”安平脸红耳赤地低叱,却无法摆脱觉无的禁锢。
“药师,你的药贫僧已经见识过了。所以,贫僧不会再次犯错。”
“混蛋臭和尚,你放开我!”安平咬牙切齿地喝道,她的脸紧贴着觉无的胸膛,身体稍微一挣扎,不仅没有离得更远,反而贴得更近更紧,她听到觉无砰砰砰的心跳声,响得有些吓人。
“色和尚,我就知道你一直对本公主心怀不轨。你想调戏本公主,也用不着这么猴急吧!”
觉无叹息:“贫僧只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少林寺。”
“见鬼了你,我又不做尼姑,去那里做什么?”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见鬼,死和尚你除了会说这句,会不会点别的?我杀谁了?”
“皇后!”
“皇后?”安平不怒反笑,“好,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皇后到底……”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打断了安平的气话,也划破了夜的寂静。
觉无带着她迅速穿入房中,皇后七窍流血倒在床上。
安平目瞪口呆。
“什么人?”
“发生了什么事?”
……
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侍卫包围了皇后的寝宫。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安平慌乱地寻找觉无的眼睛。
“阿弥陀佛!”觉无带着她自窗口一掠而出。
窗外侍卫无数,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看见飞出去的到底是人是鬼,每个人的眼底都只残留了一痕白线。
“抓刺客!”
……
呼喊声中,安平平安地随着觉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是这样的!”安平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镇定下来,“和尚,不是这样的。”
觉无叹气:“贫僧也希望不是这样的。”
“你不相信我?”
“皇后已经死了。”
“不是我杀的。”
“你给她吃了药?”
“是,但是……”
安平忽然灵光一闪,抓住觉无的衣服,“我知道了,她是自杀的,青门为了引我出来,所以拿她做了诱饵,怪不得她的脸色这么古怪。和尚,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她兴奋得跳了起来。
“你是青门门主的女儿?”觉无的话仿佛一盆冰水,当头向安平浇下。
安平整个人冷却而冰冻,她不知所措地望着觉无:“你怎么会知道?”
觉无的心也绞了起来,明知会是肯定的答案,然而得到安平亲口承认,还是会有撕裂般的疼痛。他和她,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呢!一刹那间,他的眼中闪过了凶狠和杀戮。
安平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觉无收回了目光:“你娘一死,青门本该受到重创,但是,却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安平失去了思考能力,喃喃地重复。
“因为你外公重现江湖。你外公再度掀起了血雨腥风。”
“真的是外公?”
“当然还有你!”觉无的声音颤抖了,愤恨的情绪在他内心左冲右突,“药师,你的药天下无敌,你用药物控制武林中人,你用药物为青门铲除异己,可你想用药物颠覆武林,笼罩在青门的淫威之下,那是妄想!贫僧纵然拼尽一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安平的声音也颤抖了,“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形象!”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现在你还想说什么?”
“你认为我还能说什么吗?”安平脸色苍白,目光却终于现出了药师那一贯的冷漠,“你都已经分析得那么淋漓尽致了,我还有申辩的机会吗?”
觉无沉默。
安平忽然笑了起来:“我真是傻透了,居然还想着向你解释,居然还期待你能够相信我!笨蛋,笨蛋,笨蛋……”
“药师……”
“药师已经死了。”安平仰头,带着满脸的绝望和桀骜,“现在,你是不是又要杀了安平公主?”
“贫僧不会杀你,但是,贫僧也不会再让你杀人。”
“公主!公主!”侍卫在门外叫了起来。
安平不吭声,只盯着觉无。
“安平!安平!”皇上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来人,把门砸了。”
安平蜷缩在角落里,那憔悴而受伤的表情让皇上一时无言以对。
“都出去。”他挥了挥手,屏退了侍卫。
“安平!”
“我不想见你。”安平呜咽着,如同一只戒备的小兽。
“安平,皇后出事了。”皇上挨着安平坐下,声音里是毫无掩饰的惊惧与疲惫,“刺客毒杀了皇后,皇后死得很惨。安平,朕怕你受到伤害,朕刚才真的怕看见你也成了那个样子。”
“有什么不同吗?和亲只不过是另一条死路。”
“那不一样,安平,至少,你活着。”皇上的手臂圈住了安平,“你是朕唯一的妹妹,朕舍不得你。”
“舍不得?”安平的声音中带着陌生的冷漠,“都是骗人的。”
“朕没有骗你。安平,朕是真的喜欢你。”他摸了摸安平的头发,“好了,你没事就好,门已经破了,你今夜到怡妃的寝宫暂睡一宿吧!”
“我哪儿也不去,就待在这儿。”安平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也好,朕会让侍卫尽快将门修好。”皇上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转身,“安平,答应朕,好好活着。给朕一点时间,让朕好好想想,好吗?”
皇上已经离去,门也重新安装好,但是,安平却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已经石化。
有人在她身边蹲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滚!”她没有抬头,闷闷地喝道。
“如果你不想离开,贫僧就在这儿陪着你。”
“和尚,你真是多功能啊!这会儿,你变成看门狗了。”安平尖刻地说道。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闭嘴!”安平愤然起立,“和尚,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念经了。你******明明双手沾满了血腥,心中充满了恶念,还假惺惺地吃斋念佛,满口仁义道德,表现得像个得道高僧。你们少林寺是不是都你这样的人啊?”
“阿弥陀佛!”觉无怒容满面。
“怎么了?被说中要害了?是不是杀机顿起了?好啊,杀了我啊,杀了我,我就再也不能行凶作恶了,一了百了啊!”
“贫僧不会杀你。”
“对哦,你现在是圣僧了,今非昔比了。”安平用力点头,“那好,我帮你……”
“不要!”
下一刻,安平被摁进了觉无的怀抱,熟悉的温暖,熟悉的热度,熟悉的心跳,无一不深深牵动她的神经,挑拨她的泪腺。
“不要死,要活着!药师,要好好活着。”
安平咽下了泪水,奋力推开了觉无:“即使活着继续杀人吗?”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觉无失望而厌恶地推开了安平,“换了个身份,难道连心都换了吗?”
安平鼓掌:“太经典了!和尚,你所有的废话中,这句话是最经典的。”她抓住觉无的双臂,很用心地看着觉无的眼睛,“觉无,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信我?”
“什么?”
“你既然相信我仍然是药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信我没有杀人?”
“药师,贫僧不想重复。”
“你始终都是怀疑我。”安平失望地垂下了手,“觉无,你以为你很高尚,很博爱,代表了正义。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只是一个傀儡,一个空壳子,你有心吗?你没有!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能算是个人吗?”
“没有心的人是你!”觉无忽然狠狠地抓起了安平的手,“药师,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墨和黑雪呢?他们是不是也和你一样,是非不分,助纣为孽?”
“白墨和黑雪?”安平的眼睛里浮起了一层水雾,“觉无,其实在你心中,早已将无间岛上的人都划到坏人堆里了吧?所以,你才会对着那么多无辜的生灵无动于衷!觉无,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后悔我曾经救了你!”
“后悔?”觉无也冷笑,“药师,你才刚刚开始后悔吗?可是我,早就已经后悔了。”
安平的脸彻底没有了血色。
很好,很好,简直好极了!
再见江湖,他们都在后悔救了对方,还有什么比这样的重逢更具有讽刺意味?
安平仰天大笑起来,眼角,却有一行细泪无声滑落!
这个夜晚,注定了谁都不能成眠。皇后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皇宫内外都引起了一片恐慌。
“皇上,请节哀。”江陵王闻讯赶来。
“江陵王。”皇上从书桌前抬起头,憔悴的脸,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安平公主遇刺。”
“什么?”江陵王猛吃一惊,“安平公主也……”但是他很快就从皇上的眼中知晓了真情,“皇上,你……”
“朕舍不得安平,朕不想失去今夜这个机会。”
“可是和亲……”
“江陵王,难道就不能有另外一个公主?”
江陵王眼睛一亮:“臣有人选。”
“准奏!”皇上疲倦地挥手,“江陵王,你去吧!”
长夜再长,终有走尽的一刻。
皇宫又迎来了初升的朝阳,第一缕阳光射入御书房,皇上抬起了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蹑步进来的太监:“吴藏,他们走了么?”
吴藏小心翼翼地躬身:“皇上,圣僧已经出了城门。”
皇上微微点头,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轻松:“不管怎样,安平,朕总算没有骗你。从此,你可要一路走好!”
安平无精打采地骑在马背上,那绝色的容颜已经消失,外人眼中,她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假小子。
觉无却还是一身洁白僧袍,纤尘不染。
药师斜眼睨着觉无,忽然跃下马背,在地上胡乱抓了一把,向觉无冲了过去。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恨讨厌你穿着白衣服。”安平将手中的泥土狠狠地擦在觉无的僧袍上,“我每次见你穿成这样,就很想将你的衣服弄脏!”她退开一步,满意地打量着觉无胸前上的污渍,忽然扬起手,在觉无俊美的脸上也擦了两下,咯咯大笑起来。
觉无看着她,静默而深沉的眸子中,跳起了两簇小小的火花:“也许你的确不再是药师,药师不会像你这样笑。”
安平板起了脸:“臭和尚,我不是药师,你很失望吗?”
觉无默然。
“哼!失望最好,最好失望到死!”安平诅咒了几句,一跃上马,大喝一声,“驾!”策马扬鞭,转眼间,将觉无甩在了身后。
“阿弥陀佛,药师,你心里不痛快,何必拿畜生出气?”
安平痛哭失声,扑在马上,轻抚马背,但这白马是她皇兄的坐骑,一放开了脚步,哪收得住,片刻之间,跑出了十多里路。但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竟已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崇明街上了。
她一抬头,却见一家酒楼雕梁画凤,华丽得很。
“客官,打尖还是吃饭?”
“随便!”安平一跃下马,将马缰扔给了酒保。
“随便?”酒保愣了一下,但他看多了形形色色的客人,已经练出了见怪不怪的神色,殷勤地上前:“那么,先吃饭,后打尖!”
安平要了一桌子佳肴,一个人大吃大喝起来。
忽然眼前一暗,有人站在桌旁。她并不抬头,只顾自己吃喝。
“客官,这里有人。”酒保陪着笑脸上前,“酒店里另有空位……”
“我就找她。”
“原来两位是朋友……”
“谁和他是朋友?”安平啪的一下,将筷子重重放下,“轰出去!”
但是觉无已经坐了下来。
“少林寺别的本事没有,不要脸天下第一!”安平冷笑着抬头,看见觉无的时候,冷不丁愣了一下,“你……”
觉无的头上戴了顶帽子,身上却和安平一样,一件藏青色的袍子,衬着他白皙而俊美的面容,更加引人注目。
“你这是做什么?”
觉无一笑:“你不是不喜欢我穿白衣吗?”
“我不喜欢你活着,你是不是立刻去死?”安平恶狠狠地说道,但是嘴角却微微地扬了起来。
“可以要几个包子吗?没有馅的!”
“就这些了,爱吃不吃!”
“阿……”
“打住!”安平用力敲打觉无合拢的手掌,“分开,分开!既然脱了和尚服,就别给我念什么经!”
“药师……”
“我是安平,平安的安,平安的平!”
觉无放下了手掌,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安平得意地瞟了觉无一眼,夹起东坡肉,故意夸张地贴着觉无鼻下一掠而过:“好香啊!”
她的声音不低,但有人的声音却比她更高。
“果果,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
“放心不下最好!生生世世把我带在身边啊!”
“好!果果,来世我一睁眼,必先来找你!”
安平看觉无。
这么肉麻的话都能当街这么大声地说出来了,这个和尚却还眼观鼻鼻观心,尽责地扮演石头。她真不知道该佩服那两位情话绵绵的人,还是佩服她身边这位得道“圣僧”!
她转头,又看了看那一对旁若无人的情侣,忽然抿唇一笑,很大声地嘀咕道:“那人有病啊!”
反应很快,她对面那位红衣女子立刻拍案而起,环顾客栈,目光精准地落在她和她身边的觉无上。
来了!
砰——
杯盘狼藉,汤汁四溅。
“你狗嘴里吐什么?”
安平相当专业地阐释了“无辜”的含义,她茫然地抬眼,慢悠悠地说道:“自然不会是象牙了。”
“象牙?”红衣女子挥了挥拳头,“小样的胡说八道,小心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胡说八道?”安平恰如其分地瞪大了眼睛,一副饱受侮辱的样子,用手指一指瞎眼男人,“你,头部被剧毒纠缠了两年,瞎了眼睛,虽然被一股真气苦苦逼住没有殃及五官和肢体。但,毒性没有出口,已经转向心脏。不出三日,必然身亡。我哪里胡言乱语了?”掷地有声的话戛然而止,她怫然起身,“大哥,我们走!”
噗通一声!
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红衣女子直挺挺地跪倒在安平面前,双手抱紧安平的两腿:“神医,救命啊!”
“我的诊费很高的!”安平挑衅地接住觉无谴责的目光,挑了挑眉,嚣张地向觉无抬抬下巴,无声地给了他一个“本公主就这么着了,您请啊”的问候。
红衣女子骄傲地笑了,纤手指着客栈里看热闹的人:“你问问他们,我的外号叫什么?”
“财神爷!”完全不假思索的异口同声。
安平和觉无到了财神爷的别园内,安平惊讶地四处打量。
“神医驾到,蓬荜生辉!”
红衣女子说得那个狂傲和虚伪,安平皱起了眉头:“蓬荜?蓬荜怎么会如此恶俗?”
红衣女子绝色的容颜很不小心地抽搐了一下:“小女子茹果果,请问……”
“萍踪侠影!你没必要知道!”安平恶形恶相地做了个赶苍蝇的手势
茹果果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会遇上她亲爱的小表姐了呢!小时候,茹果果可没少欺负她,没想到这六月债,居然会来得那么快!
安平几乎要忘记了她的处境,乐不思蜀地当起了茹果果的门客。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