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命运犹如纠缠的线
最后演变成这种奇怪的搭配了。
莫悠悠看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不知道第几次叹息：居然是她和刚刚认识的京城一桌、打扮得像恐怖分子的奇若琳和伊利亚一桌。
莫名其妙地不爽起来了！
她一叉子叉向面前的抹茶慕斯，仿佛和它有深仇大恨一般狠狠咬了一口。
“悠悠，你吃醋咯？”
面前的斯文男人一点都不斯文地揶揄着。
“我为什么要吃一只千年木乃伊的醋？”莫悠悠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毒舌，坏笑着撇着桌对面的人，“倒是你啊，一点都不在乎你家Kiwi被抢走吗？”
这种要人命的话都能说出口！
京城倒吸一口冷气，双眼雷达似的往周围扫了几圈，这才讨饶般道：“我的大小姐，算我说错话了行么？”
恐怕她再这么来几句，这里就会被狗仔队包围了。
“你摆出那么搞怪的表情，还真是让人不习惯。”莫悠悠继续嘲讽他，好让自己的心情舒畅一些。
毕竟，可不是谁都能够让奇若琳的冷面经纪人吃瘪的，不是吗？
“我说，你就那么讨厌Kiwi？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理由”对于这一点，他实在是好奇得很——这个世界上居然会存在讨厌奇若琳的人哎？
“其实吧，她的那些歌还是挺好听的——如果换一个人来唱的话。”
“这么说，你讨厌她是和她的声音有关系了？”京城用一种“人生难得一知己”的善良眼神盯着她，把咖啡杯往旁一推，双肘撑着桌子，人微微向她靠了过去。
“京城，和我靠得那么近的你，明天或许会上报纸头条哦。”
“啊，那可不一定。毕竟，不论如何都是我们两人的同伴更显眼一点。何况，我已经习惯了在头版被人家口诛笔伐。你说呢？悠悠。”他用好整以暇的口吻回应。
“哼，你也是个讨厌的家伙呢！”莫悠悠用惯常的语气抱怨着，摆出一张可爱的包子脸，却不得不针对他的提问，将之前对伊利亚的解释又说了一遍。
“让人一不小心就会喜欢上的魔力？”
“不要重复我那个可笑的说法啦！”她从他的声音中捕捉到笑意，禁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不要误会了哦，我这可是在表扬你。”
“哎——充满嘲笑的表扬吗？”
“哎呀呀，一下子就变得好像小刺猬一样了呢。你应该像你的名字那样，慢悠悠的才对哦。”京城发现，逗弄眼前这个小姑娘真的是非常有趣。
为什么她身边的都是这种家伙！腹黑木乃伊加毒舌经纪人，这两个人倒是很配嘛！
莫悠悠很想仰天长啸，但抬头从窗外看到空中的圆月，只好打消了这个夸张的念头：她又不是狼人！才不要对着月亮大吼大叫呢。
“话说回来，他们两个——到底有多少话要谈啊？！”
就算是几千年没有见面……
莫悠悠一点都没发现，她看向奇若琳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点敌意。
和第一次见面的男人那么亲昵，一点都没有大众偶像的自觉！
还有啊，伊利亚也是，看到美女就神魂颠倒了吗？
到底在谈什么？他居然会笑得那么开心？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咖啡厅里的焦点了吗？
不管怎么样，就是觉得不爽啊！奇若琳也是、伊利亚也是！
“喂，京城！”她突然用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喊了一声。
她是打定主意想把自己卖给狗仔队么……京城头上顿时飘出黑线一排，向周围的人微笑示意了一下，这才不满地盯着她：“做什么？”
“我改主意了。”
“什么意思？”
“你先跟我出来嘛，继续在这里会引起骚动哦。”
她说完这句话，就清楚地看到伊利亚正拿着砂糖的手一抖，把整包都倒进了奇若琳的咖啡里。
切，以为用这种好像要杀人的眼神盯着我的后背，本小姐就会退缩吗？
不过是被我饲养着的木乃伊罢了，到底有什么好拽的？！
莫悠悠怀着这样赌气一般的心思，带着京城走到咖啡厅旁边的弄堂里。
她自己还没有察觉到吗？被气鼓鼓的少女半强迫地拖到阴暗角落的男子，即使是苦笑也显得优雅无比。
对一个超出人类范畴的生物，拥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可不是一件好事哦。
“术士协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黑色的大眼睛中满是认真的光。
不可以告诉自由术士协会的事情！好像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京城心里响起，却很快就被不知什么踢到一边。另外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告诉她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京城？”依然是黑色的大眼睛，现在却显得有些雾蒙蒙的，“不可以说吗？可是……人家真的很好奇嘛……”
而且，还像是被抛弃的小流浪狗一般，有一下每一下地眨巴着。
“唉，算我怕了你了。”京城跟她对视了几秒钟就缴械投降，但还是摆出一张严肃的面孔来唬她，“跟你说说可以，但是绝不能让伊利亚知道。”
“嘿，这算什么条件呀！”莫悠悠瞬间绽放欢欣的笑容，带着点不屑似的甩甩手，“本小姐做些什么事，难道还要和他报备吗？”
这丫头，果然是在吃醋。他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笑些什么。
“术士协会，其实是个很自由的组织，最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也不太清楚。”他想了想，决定这么开头。
“嗯嗯，你说下去。”对于他几乎和“很久很久以前”这种开头有得一拼的老套说辞，某人却是兴致勃勃。
“术士之间有不得妄自争斗的契约束缚，所以，协会倒更像一个专向术士们开放的服务中心。只要是在协会登记过的术士，就能够享受来自协会极大的帮助。”
“难道是免费的吗？”还属于无产阶级的莫悠悠，最关心的就是这些事了。
“如果全是免费的，协会要怎么维持下去？”京城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术士协会会接受各种委托任务。只要和恶魔有关，就会放出悬赏让术士们挑选。恶魔和役魔者在人间出没的频率远比你可以想象的要夸张得多。对于那些上层人士而言，为了拜托麻烦不可谓不是一掷千金，中介费就是协会最大的收入来源。当然，维修、购买装备；调查特殊的情报等等……术士们也需要支付一定的金钱以获得服务。协会内部等级森严，根本不可能出现叛变的情况。但是，术士一旦堕落为役魔者，不论他原先属于哪一等级，都将遭到所有人的权利追杀。”
“术士协会，简直就是一个大帝国嘛。”莫悠悠双手握拳感叹着。
“一个属于自己的和平的帝国，有什么不好？”京城说着，脸色黯淡下来，好像被乌云覆盖的天空，“术士并没有外人眼中那么神秘和强大。如果不联合起来，我们终将毁灭于时代的洪流中——就连自由术士也是一样。如果你真的以为没有协会的存在，自由术士还能像现在这么自由，那我只能说太高估了你的智商。”
莫悠悠始终聚精会神地听着。起初，她以为这如同一个刺激的神怪故事；然后，她意识到这是所有术士心中的乐土；现在，她从京城眼中读出了深厚的哀愁。
或许，无所不能的术士，其实一点儿都不无所不能。
“不要……露出这样悲伤的眼神。”
京城的脸庞在她柔和的话语中僵硬。他的心一直以来都那么坚固，却在现在裂开了一条缝隙。
自我封闭的心，居然开始向往外界的阳光了。
莫悠悠依旧笑着，单纯干净得好像阳光下的玻璃窗。
“是你说的，所有的术士都是同伴。”她轻轻抓了抓他的手心，好像小动物般抿着嘴，“才见面就说这种话，或许有些自以为是。可是，我们不算是同伴吗？”
“如果不是同伴的话，你之前跟踪我、攻击伊利亚、擅闯民宅……”她一根根扳着自己的手指头，努力睁大眼流露出认真的表情，“不管哪一样，都已经是作为女孩子的我无可饶恕的了吧。是要做我的朋友，”她竖起食指，“还是做我的敌人”，又比出“V”的手势，晃了晃推到他跟前，“呐——请选择吧。”
这个家伙，真的是笨蛋吗？
以她这种刚觉醒的实力，居然对协会前五的我说出“朋友还是敌人”的话。
与其说是不自量力，倒不如说是单纯到了一根筋的地步呢。
“那……就选这个吧。恭喜你，成为我京城的第一个——朋友。”
他取下自己的眼睛塞进口袋，睁着澄净的眼凑向她的食指，轻轻握住，在唇边一点：“从今以后——”
“你最好放开她。”冷冽得好像从地狱里吹出的寒风一般的声音，骤然响起：“我没有兴趣说第二遍。”
啊……他真的生气了吗？
莫悠悠偷眼看着身边的人，手被他紧紧捏住，用力得有些发痛，却不敢出声抱怨。
伊利亚……好可怕啊。绿色的眼睛，好像涂了毒的刀刃一样。
嘻嘻，就连京城好像也被他吓到了。刚才突然间就冲出来，拽起自己就走，连奇若琳都被他晾在一边。可是总觉得，有些高兴呢。因为伊利亚的生气而高兴的我，真是个过分的人！莫悠悠在心里责备着自己，却还是压不下心头的快意：谁叫奇若琳失落地原地站着的模样，很让人觉得解气？
她才不知道，自己那嘴角浮现的微笑笑意，全部落入了某个木乃伊的眼中。
以为这样低下头去，就可以偷偷笑着而不被发现吗？他垂下头，看着两人相握——或者说是自己单方面抓着她——的手，略微松了松：都已经被抓红了，还这么一声不吭的。
“呐，伊利亚，还是生气吗？”察觉到他的放松，莫悠悠向上看去，乌黑的瞳孔盈着水光，“其实啊，京城真的不是坏人。”
“嗯，不是坏人。”他的话好像淡然无味的白开水，一点起伏都没有，是百分百的敷衍态度。倒是接下来的话，让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笨蛋伊利亚，居然是在吃醋啊！
“不管是不是坏人，你都不准接近他。”
“哎——为什么？有你在，他又不可能伤害我。”
“我是你的仆人还是护卫？总之，不准就是不准，不需要问我理由。下次再犯，我会让你去和更多的恶魔促膝长谈的。”
“啊、不要不要！”她惶恐地用力摇着头，扎在脑后的两条辫子好像小尾巴般晃动着。
“不要的话，就乖乖照我说的做。”他在她头顶一按，轻易将她的小脑袋固定住。
“哦——”莫悠悠拉长了声音，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可是，你都已经有那么优秀完美的希薇了，为什么还要用这么暧昧不明的态度对待我？她的瞳中透出疑惑，看着他走在前面的高大背影：这样下去，伤害我的人一定会是你啊。你这个笨蛋腹黑木乃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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