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同盟军
柳神樱的电话无异于在原本就已经暴走的伊利亚身上火上浇油。
那个死丫头！想变强，难道我的训练还不够？是谁帮助她提高了霜花千境的操控力啊！现在，她居然宁愿去找一个役魔者！面对一直以来努力要除去都来不及的对手，她居然自己送上门去！
难道……我那么不值得你相信么！
有一股疯狂的煞气从心底升上来，几乎要占据他一切的理智。
“好了好了，恶灵退散哦！”京城在一旁沉默了半天，还是啪嗒甩出一张符纸，像贴僵尸一样往他额头上一贴。
其实一点都不想救你，可是你入魔的话，悠悠那孩子又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了。
他撇了撇嘴：“那个役魔者不是约你出去么？快去吧。这一次，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反正役魔者名单上那么多人，上头忙都忙不过来。”
“你不是很恨役魔者么？”——上一次杀那个陆风铃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手软。
“不是恨，只不过是立场问题罢了。”他耸耸肩。现在，他很像几个人刚认识的时候的样子：一双眼睛冷冰冰的，好像黑色的石头，不带半分感情，完全是一副让人心寒的公事公办的语气——尤其是他们谈论的话题和杀人有关，就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立场？那种无聊的东西，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对你而言无聊也是当然的，谁叫你在棺材里睡了几千年，原先的那些什么立场，现在也早就变成灰了。说起来，你没有变成博物馆里的展览品还真是难得啊！”他再次把毒舌发挥得淋漓尽致。
“用悠悠平常的话来说……你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他揭下额头上一飘一飘的黄蜡蜡的符纸，捏成团往他扔过去，“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
“我没有那方面兴趣，所以，你不喜欢我我很庆幸。”
“什么？”伊利亚在某方面的知识显然比眼前这位毒舌经纪人少得多了。
“没听懂就算了。对了，我给你一个友情提醒吧。”京城拦住已经走到门口的他，依旧以平板毫无起伏的声音和表情说着，“赶快在悠悠和奇若琳之间做出决定。如果你选择你的宝贝希薇，那……我就不会再隐忍下去了。”
“除了希薇，我不会选择别人。”他说着连自己都心痛的话，头也不回走出门去。
哈，明明说着不会选择别人，可只要事件关键词里有“莫悠悠”这三个字，我还不是立刻自乱阵脚？
然而，除了希薇，我“不能”选择任何人啊。
“喂，你迟到了哎！居然叫老娘在这等你，你很有面子哦！”已经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的柳神樱一下子来了精神。
“悠悠在哪里。”他已经连问句都懒得用了。
“放心，她还活着。”她顿了顿，决定用一种更负责任更精确的说法，“现在还活着。”
“你、说、什、么！”
“老娘找你来可不是谈你的小女朋友的事情！”柳神樱顿时火大，一掌拍在桌子上，“我是来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奇若琳做过什么？！”
“她做过什么？”他绿色的眼瞳中写着“无辜”两个大字。
“啊？”脾气暴躁的役魔者瞬间哑火，露出一脸“悠悠那家伙果然是傻瓜”的无奈表情，“她没有告诉你吗？奇若琳和役魔者联盟了啊。”
居然用那么轻松的语气，抛出一颗重磅炸弹，役魔者果然都是恶劣的生物！
“别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柳神樱不断用装着花哨假指甲的手敲着桌子，“我难道能违背灵魂契约吗？你自己想想，要相信小悠悠，还是那个奇若琳？”
“我……”
“哈，连自己的真心都不敢面对吗？你真的很逊哎，连人家女孩子都不如！”
“不管希薇做了些什么，和你这个役魔者都没有关系。”
“但是和悠悠有关系吧？奇若琳就是当初封印你的人也说不一定。”
“只要她离我远一点，自然不会被卷进去。我最终的下场如何，用不着你管。”
“你！你觉得如果可以让她远离你，我今天会来找你么！你来看看她现在在怎么样虐待自己再说这种话吧！”柳神樱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化作兽爪的双手不断颤抖着，恨不得现在就一巴掌拍死他拉倒。
“放手。”
“放手？你在老娘面前装什么酷啊！”她发挥疾风爪兽强大的臂力优势，拖着基本上懵掉了的伊利亚进入监控室，一把将他按在座位上：“你自己看清楚！”
屏幕上能够清晰地看出那个小小的身影，挥舞两把和身体比例不太相符的、螳螂前足做成的刀，拖着明显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躲避着一只巨大恶魔的攻击。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她为了你而觉醒的杀戮之心，将她变成了怎样的怪物！”
连我看着都感到战栗，仅仅依靠几天前还无比柔弱的身体，居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吞噬恶魔的血肉来维持生命、为了生存而单纯的杀戮。
或许，她会成长为连奇若琳那种城府深重的人都要小心正视的对手呢。
“你……居然把她扔到这种地方！”伊利亚的眼睛如同被颜料染红了一般，“你看不到她受伤了么！你想害死她么？！”
“闭嘴吧，没用的男人。”柳神樱以赤裸裸的鄙视眼神打量着他，“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你说什……”他质问的言语被拉近的摄像镜头打断。
蜷缩着起身子靠在恶魔尸体旁的小小少女，拥有着如同野兽一般疯狂嗜血的眼神。
然后，拿起手中的螳螂刀，从恶魔身上砍下一大块肉。
“好了，接下来的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柳神樱直接关掉监控，向他耸了耸肩，“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以恶魔之肉为食、恶魔之血为水。这种‘壮志饥餐胡虏肉’的气魄，你觉得她只是为了听你说什么最后如何用不着别人管？”
“她在你眼睛里，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局外人么？！”
“难道你觉得她和我在一起就是所谓的幸福？和一个不老不死的妖怪在一起就——”“懦夫！”柳神樱挥爪在他胸前留下五道血痕，“悠悠舍不得对你动手，那老娘来教训你！”
“你——”“我什么我？你拒绝她的理由居然只是妖怪和人的差别？！你不知道术士通过修炼完全可以长生不老么！”
“我知道——”“知道？好，那什么‘人与妖的界线’只不过是你拒绝她的接口咯！你就那么死心塌地的爱着奇若琳那种贱人？！就算是她封印了你一次你也不在乎？”
“封印我的人，不是希薇。”
他虽然这么回答，却还是一味闪避着柳神樱的攻击。
“喂，你是不是男人！还手啊！以为我打不过你么！”她气急败坏，身上的气势一再飙升，“老娘今天要替小悠悠出一口气！”
“你真的不像一个役魔者。”他苦笑，看着眼前身材火辣的女人揪着自己的衣领，用街头小混混对殴的方式向自己一拳拳挥下来，只有满心庆幸。
那个笨丫头，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呢。
“你，有那个实力保护悠悠么？”他突然出手防御，为自己换得喘息之间。
“啊？”“如果你觉得自己有那个实力的话，那，我想我能够告诉你一件事。”
“老娘虽然不是世界上最强的役魔者，但S市里的家伙多少都得看我的面子。”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向这家伙解释这种事情啊？她有些郁闷地想道。
“那……就拜托你照顾她了。因为，复活这种事，说到底还是违背天地规律，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啊。”
他、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居然向我鞠躬！
柳神樱一点都不觉得受宠若惊，反而，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你看，你留下的那点伤口，根本不能拿我怎么样。”
刚才那么深的五道抓痕，现在居然什么都不剩，只有一层黄色的沙子。
“虽然你不能拿我怎么样，可是，我却会因此而渐渐化为尘土啊。”
他微笑着，将胸前的黄沙扫到地上。
“化作尼罗河畔的黄沙，最终回归到澄澄河水之中。这……是我难以改变的宿命，也是返生复活的代价。”
简直就像是……完成前世怨念后不得不投胎而去的鬼魂一样。
柳神樱解除与疾风爪兽的融合状态，跌坐下来。
这种残忍的话，要怎么告诉小悠悠？“伊利亚有一天就会突然变成满地沙土，因为他是早就死去的木乃伊，所以你最好对她死心”？
谁敢跟我这么说的话，老娘一定先灭了他……
“可是，你也不能用接近奇若琳这种方法来强迫她变心啊。”她指了指一片漆黑的屏幕，“你看看，她明明是压力越大反弹越大的类型。”
“可是……”“啊——我不管了！你们两个那点儿破事，自己去摆平吧！”柳神樱终于被这两人之间复杂的纠葛弄崩溃了，“我今天找你来就问你一件事——你要不要奇若琳勾结役魔者的证据？”
“你有？”他带着满满的怀疑挑起眉头：连京城那家伙都没能找到的证据，她会有？
“我没有，但是我知道上哪里去查。说起来，还多亏了悠悠那个丫头从术士协会弄来的情报。具体时间，等她的训练平安结束后再说吧。”
“决定了就打电话过来吧。”伊利亚站起身来，绕着房间踱步，“我会跟你去查，但是，丑话说在前头——”
他转过身来，指着自己的心口：“我这颗心，早就风化成沙。所以，什么正义与邪恶，在我这里都行不通。只要希薇没有威胁到悠悠，我就什么都不会做；只要能够保证悠悠的安全，就算到时候要杀死你，我也丝毫不会手软。”
“为了达到目的不管付出多少都无所谓么？哼，”柳神樱不屑地冷笑着，与他针锋相对，“你倒是挺像反面人物。不过别忘了，我可是役魔者这一边的。如果情况对我不利，我自然有脱身的办法。”
“还有，我刚刚说的话，不要让悠悠知道一个字。”
“老娘才不会做那种多余的事。”她打开一听啤酒，咕咚咕咚毫无风度地灌进口中。
他沉默着呆在一边，没有离去，忽然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酒瓶向自己嘴里倒下去。
这种灼热的液体，真的可以麻痹人的神经么？！
所谓的喝醉，真的可以让人感觉不到疼痛么？！
在睡梦中，是不是就可以不在乎一切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可以轻轻地拥抱她、可以让她欢乐地笑而不是悲痛哭泣？
悠悠，你这个笨蛋，居然一个人闯进那么可怕的屋子里。
我宁可在一个人孤独的宿命中化作一抔黄土，也不愿看到你哭泣的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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