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古代佛教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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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隋唐时期的佛教绘画(2)

伯孜克里克千佛洞壁画遗留保存壁画总面积一千两百多平方米,内容十分丰富,其最具特色的是以大型立佛为中心的“佛本行经变”故事画。这些故事画中央是近3米高,身披红色衣衫的立佛,佩环钏璎珞、头偏向一侧,脚穿草鞋,踏着盛开的莲花。佛像周围绕以天龙八部、菩萨、比丘、婆罗门、国王等形象,每幅画表现一个故事内容。其他题材还有涅槃、西方净土、东方药师、观无量寿佛、法华经变等。轮廓线多用墨线勾画,面部及肢体再加染色,发扬新疆传统的凹凸染色技艺。可以看出,伯孜克里克壁画受到多种画风的影响,是中原和西域画风结合的典范。

敦煌莫高窟壁画无疑是石窟壁画中的典范,和它的彩塑一样,它的壁画到隋唐时期发展到一个高峰,数量多、规模大、技巧精,令人叹为观止。根据艺术风格的发展和演变,我们可以把它分为三个不同的时期:前期、盛期和晚期。

隋唐前期壁画内容与表现形式和六朝时期比较,有大幅度的变革和创新,可以说是盛唐壁画艺术的积累期。这一时期从壁画内容上讲,是大量不同类型的经变故事,流传下来并长期存在的只有说法图和千佛题材,这和当时寺庙壁画的题材是相对应的。这一时期人物形象也有很大变化。隋以前的雕塑和壁画受到南朝画风的影响,提倡清瘦的人物形象,给人以清新、幽远的感觉,但发展到后来就显得精细纤巧有余了。到隋代时这种画风有所转变,人物脸形由原来的消瘦转为方圆,身材也不像以前那么纤细。初唐除继承这种风格以外,又显得文雅俊朗、富贵端庄。菩萨一副王子形象,人物丰满而不臃肿、细长而不瘦弱,温厚圆润,为盛唐的典型形象打下了基础。从壁画的构图看,比起北朝时更为繁复,气势雄伟。一般窟内壁画的安排大致是佛龛(供奉佛像的小阁子,多用木头制成)内背光装饰,饰有菩萨及飞天,其他各壁基本上是佛说法图、千佛画和经变故事。唐中期经变故事成为最主要的内容,每一面墙都有一至五幅经变故事,每幅经变故事大致可分为两种构图方式,一种是横向式,也就是左右分为两块或三四块,每一块表现一个中心内容;另一种是纵向式,即一般分为上、中、下三层,上、下两层作为衬托内容,中层为中心,而这层又以某个佛像为中心。这样的构图层次感强,能够比较集中地突出一个中心场面,同时又能充分地体现出宏大的规模,仿佛把整个世界全都囊括在内,画面丰富而错落有致。

从绘画技巧来看,南北朝时期绘画基本上采用铁线描(一种用笔硬朗的绘画线条),这种线条对于刻画如“秀骨清相”的样式或“曹衣出水”的样式都十分适合,但要刻画人物端庄雄浑圆润却有捉襟见肘之感。从隋代开始,采用兰叶描(形似兰花叶的绘画线条),较铁线描更为粗放有力,能很好地体现力感、质感和动感。到唐代以后描绘手法就更为丰富,不同的线条体现出不同的风格。画肉体部分的线条圆润流畅,刻画衣饰披巾的线条轻灵飘逸,刻画毛发的线条则粗细紧致。这一特点在盛唐时期得到进一步发展。色彩种类也较以往增多,画面显得清新明快、鲜艳明亮,染色用凹凸法,增加立体效果。着色向着绚丽灿烂的方向发展,以达到满室金碧辉煌、多姿多彩的效果。着色的技巧也较北朝时期自然、和谐,于夸张之中显出真实。

隋唐盛期是前期风格的发展和继续,并且达到完美的境界。经变故事又增加了华严经变,是华严经理论的形象说明。报恩经变包括序品,描述阿难向婆罗门乞食并孝敬父母的故事;孝养品,描述须阇提太子割肉供父母逃脱危难、借兵复国的故事;恶友品,描述波罗捺国善友太子为了拯救国民,寻求摩尼宝珠,途中为其弟恶友所陷,后经千辛万苦持珠回国的故事;天请问经变,描述释迦回答天神提出问题的场面;观音品,是法华经变的改造,描述观音救人世苦难的故事。经变故事不仅数量增多,而且内容也有所扩大。如这一时期最重要的经变故事—观天寿经,在内容上又增加了本生怨和十六观。本生怨主要描述的是王舍城国王求子,被告知山中道士死后可投胎成太子,于是他围困道士修道的山直到饿死了道士。道士化为白兔,他又追杀白兔,白兔死后投胎成了太子。太子继承王位后就囚禁国王,他母亲因给国王送饭也被囚禁。而十六观则是王后在囚禁中想象极乐世界的十六种美好事物的场景。整幅画场面宏大,人物多达两百人左右,由二十一幅画组成,是经变故事中篇幅最多的。这一时期壁画的构图方式基本上和初唐一致,但画面更为复杂,场面安排却极其合理。各个情节间衔接很是自然,繁复而不散乱。

这一时期有许多杰出作品,体现出当时卓越的艺术成就。第320窟的观无量寿经变故事画,就是一幅体现极乐世界美好生活场景的巨作。天空中飞天形象婉转流畅、悠然飘动。胁侍菩萨神采飞扬,衣着华丽,身躯微扭,富于动感。西方三圣,端庄静穆,高贵华丽。舞伎载歌载舞,飘带风动,身躯随着音乐转动,节奏感极强。楼台阁榭比例协调,精美绚丽,与山水树木相映成趣。本生怨故事也颇具感染力。整幅画面错落有致,气魄宏大,与盛唐气象相一致。再如第103窟维摩诘经变图,维摩诘坐于辇榻之上,因为文殊菩萨形象较小,因而显得维摩诘形象很是高大醒目。他形体健壮、精力旺盛,身体前倾、扬眉动唇,目光炯炯有神,着力表现他开朗豁达、富有智慧。特别化城喻品故事,很有意思,故事表现众人要到佛教宝地,行至山中,精疲力竭,遇难欲退。而一位导师在前方以神通诚,鼓励众人前行。在画面上并没有出现穷山恶水、满目荒凉的景象,而是青山绿水、流水淙淙、落花如茵的美好风光,宛如一幅精美的山水风景画。第445窟中剃度场面,是描述在佛的感化下,佛的母亲妻子及其他女眷剃发修行的故事。着意刻画众女子准备接受剃度时的那种紧张激动、忐忑不安,同时也似乎流露出某种迷惘的神情,虽然是宗教故事,表现的却是世俗生活中人们的情趣,生动传神。第205窟的观音和供养人像也体现出人物间微妙的关系,观音占据画面的中心位置,头微向前倾,呈俯视状,但并不因为身体的高大而使人感到敬畏,相反却有慈祥、亲切的感觉。

除此之外,盛期壁画的图案设计也非常精美。第320窟顶的图案,整幅图呈长方形体,中间是圆形的宝莲花形状,向外是秩序井然的植物花纹和几何花纹。整体结构严密、上色精细,以米、青、绿色为主,色调浓艳,是盛唐图案的典型范例。

隋唐晚期的敦煌莫高石窟壁画,经过盛唐的鼎盛时期以后,开始出现衰落的迹象。一方面是唐王朝的衰落,另一方面是佛教自身的衰落,佛教不再是社会主导文化,从而影响了佛教艺术的发展。此时期的敦煌壁画也以经变故事为主要内容,并且新增加了一些经变故事,内容比较简单。这一时期的作品也是相当多的,并有一定的艺术水平。

较为精彩的如唐代幡画—悉达多太子树下诞生和九龙灌顶。迦毗罗卫国净饭王后妃摩耶夫人,久居在深宫中,由于怀孕并临近产期,她坐卧行走都十分谨慎,还时时感到腹内胎动。在这个百花盛开,绿草如茵,溪流淙淙,彩蝶翩翩的季节,她心里甜滋滋的。按照古印度的生育习俗,出嫁女子必须在娘家分娩。所以摩耶夫人在侍女和妹妹的陪伴下回到天臂国善觉王娘家。一天,即中国农历的四月初八,摩耶夫人和大爱道去游娘家的蓝毗尼花园,姐妹俩在水池里洗了澡。上了岸,摩耶夫人感觉孩子要出世了,她进入了林荫曲径小道,站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无忧树下,倚着大树的枝干。

这棵无忧树,在风雨寒暑中已生长了几百个春秋,生机依然很旺盛,枝条柔软地下垂着。摩耶夫人感到腹胎下坠,重有千斤,两腿似支持不住如此的重量,她俯身屈腿,举手无力,不断吐着粗气,很想躺在地上。大爱道搀扶着她,一手紧紧抓住树枝,一手抚摸着腹胎,仰观碧空白云。大爱道吩咐宫女们做产前的准备。突然间,摩耶夫人感觉如释重负,心里无比地畅快,神志清爽,她睁开眼睛,身旁站着一个小男孩。大爱道说:“孩子是从姐姐的右腋下跳出来的,一落地就站着。”这孩子定了定神,就迈开了双脚,东南西北各走了七步,每个脚印长出一朵大莲花,举起右手指着蔚蓝的天空,下垂左手指着肥沃的大地,语声洪亮地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天空祥云滚滚,九条蛟龙盘旋而来,停在太子头顶上,张着大口,喷洒着圣水。九股清水汇成两流,一凉一热,凉水清脑提神,热水沁骨透心。流水近太子身时又化成细雨,淋浴着太子身,洗去胎腥乳味,通身放光。这就是所谓的悉达多太子树下诞生和九龙灌顶。

如中唐时期的第158窟的西壁涅槃变,表现佛涅槃以后众弟子及各国王子悲痛哀悼的情景。王子们刺胸割耳,呈现出各种悲伤的神态。其中一位皇帝仰天而叹,似在号啕大哭,痛不欲生,旁边两个少女扶持他的双手,仰而凝视,似乎还有点疑惑,很是传神。晚唐时期的劳度叉斗圣图,是当时别具特色的题材,主要描写舍利佛与反对佛教的六师门代表劳度叉斗法的故事,画面活泼热闹,颇有喜剧色彩。舍利佛高大凝静、坦然自信,坐于法台,具有无上的气魄。劳度叉由于其法台快要倒了,面露惊恐之色,显得骚动不安,他的弟子非常忙乱,捡拾被大风吹刮的东西,十分狼狈,从而衬托佛法的无边威力。而晚唐最引人注目的作品是第156窟的张仪潮夫妇出行图。张仪潮是晚唐时期敦煌地区的最高统治者,后来臣服于唐朝,使敦煌等西域地区摆脱龟兹、于阗国的统治。壁画《张仪潮夫妇出行图》就是描绘这位统治者的一个生活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