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鲍鹏山说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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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从心所欲(下)

古来圣贤皆寂寞,七十岁的孔子到达了他人生的最高境界,同时也深深地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但寂寞的孔子是超然的,是快乐的,在音乐的陪伴中,孔子人生的最后日子即将来到。那么晚年的孔子所悟到人生的最高道德境界是什么?这时候的孔子又是如何观察人和事的呢?

我们在讲孔子的时候,是按照一个基本的线索,这个线索是孔子对他自己一生的总结的一段话:“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这一段话,实际上是孔子对自己一生的总结,除了这一段话之外,他还有两段话,其中的一段是这样讲的:

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论语·子罕》)

一开始学习大家都来了,都报名参加了,但是有很多人中途退出了,所以能够一起学习的人,不一定能够一起到达最终的道德境界。能够一起达到道德境界的人,能不能一生立根于道中,行为处事都按照道来,这又是一个境界,到了这个境界,可能又有很多人半途而废,或者被淘汰掉了,这是第二个境界了。第三个,“可与立,未可与权”,能够一起立身于道中的人,又未必能够一起灵活运用道。

说到这里面,孔子讲的人生的境界,实际上有四个层次:第一,一起学习的人;第二,一起学到了道的人;第三,一起立身于道的人;第四,能够灵活运用道的人。注意最高的境界是灵活运用道,用孔子的话来说就是“权”,什么叫“权”呢?就是权变,就是不拘泥,就是不呆板。

这四个境界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的,所以孔子又感慨,每上一个境界,就会自然淘汰掉一批人,到了最后,可能只剩下孔子一个人了。所以孔子讲这句话的时候,实际上有一种很深的寂寞感。因为他独处高绝的道德学问的顶峰,往往四周已经没有别人了,所以他肯定感到了深深的寂寞。一般人都怕寂寞,但是要知道,最高的境界一定是寂寞的,最完美的人性一定是寂寞的。所以这种寂寞,实际上是人生的一种很高的境界。

古来圣贤皆寂寞。七十岁的孔子到达了人生的最高境界,也深深体会到了站在高处的寂寞。那么孔子的最高境界到底是什么呢?

把孔子的上述两段话总结一下,我们发现,两者之间确实呈现了相同的境界,比如“学”、“立”、“权”。而最高的道德境界是什么?是从心,从欲,从权。也就是说,一定是宽松的境界,是从容的境界,是逾越的境界,是自由的境界,而不是很刻板的这样一种境界。孔子一生特别反对的一个字,就是“必”。在《论语》里,他讲过这样的一句话:

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者。(《论语·子路》)

《论语》这个地方的小人,不是指我们一般理解的坏人。这个地方的小人是平庸之人,普通人,在他看来,一个普通人做到了“言必行,行必果”,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他觉得这不是最高的境界,所以他说这还不是君子境界。我们一般以为“言必信,行必果”,那是很好的境界了,尤其在我们今天,我们一个严重缺乏诚信的时代里面,“言必信,行必果”,多好的事,为什么孔子还说,它是一个小人境界,还不是最高的境界呢?我们要注意,这里面有一个词有问题,《论语》里面一再讲“言而有信”,孔子也一再讲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所以讲言而有信也是可以的,行而有果也是可以的,也是应该的。但是这六个字,“言必信,行必果”的问题不是出在言和信上,也不是出在行和果上,是出在“必”字上,有必那就太绝对了。太绝对的东西,一定是有问题的。

我们举一个例子来看看,在(《史记·孔子世家》)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

过蒲,会公叔氏以蒲畔,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车五乘从孔子。其为人长贤,有勇力,谓曰:“吾昔从夫子遇难於匡,今又遇难於此,命也已。吾与夫子再罹难,宁斗而死。”斗甚疾。蒲人惧,谓孔子曰:“苟毋适卫,吾出子。”与之盟,出孔子东门。孔子遂适卫。子贡曰:“盟可负邪?”孔子曰:“要盟也,神不听。”

有一次,孔子在周游列国的过程中,经过了蒲这个地方,蒲这个地方的人跟孔子之间发生了一场误会,就把孔子给包围了。最后双方谈判,蒲人给孔子提出一个条件,说:如果我们放你出去之后,你不到卫国去,那我们就放你。你只要答应这个条件,我们就放你走。孔子一听太简单了:行,我们来签一个盟约吧。盟约上面写得很清楚,蒲人放孔子,孔子不去卫国。孔子大名一签,蒲人的包围圈一撤,孔子往东边撤出包围圈,孔子就对弟子们说:走,咱们到卫国去。这话弄得弟子们都有一点想不通了,我们的老师一再告诫我们要言而有信啊。为什么今天刚刚跟别人签了盟约不到卫国,这边人家包围圈一撤,你直接就到魏国去呢?子贡就问孔子:老师,刚刚签的盟约,可以违背吗?孔子说:

要盟也,神不听。

什么叫“要盟”呢?被强迫挟持的情况下签订的盟约,神灵不听的。这个故事实际上很好地说明了“言必信,行必果”的局限性。

有人会说,孔子怎么不守信呢?我们可以反过来想,假如孔子被这样的盟约捆住了手脚,还能叫圣人么?假如孔子被这样的盟约捆住了手脚,孔子就给我们做出了一个不好的榜样了,也是纵容了很多的坏人了。假如我们要想约束一个人,我们强迫他签订一个合同,然后拿这个合同要求他去做,那怎么可以呢?所以我们说,说话讲信用,做事有结果,这都是对的。不对的在哪里呢?就是这两个“必”字,“必”字就绝对化了,凡事一旦绝对化就会发生偏差。说过的话要守信,要兑现,那当然对了,但是假如错了呢?难道你以后也要守信吗?做事有结果当然也对,但是假如发现这个事情是错的呢?也要硬着头皮做下去吗?所以孔子反对这样的绝对化。所以在《论语》里面有这么一段话: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论语·子罕》)

孔子杜绝四种缺点,主观、绝对、固执、自我。他杜绝了这四种缺点之后就做到了,不主观、不绝对、不固执、不自我。我们看看这个“必”字,就在他的最深恶痛绝的四个东西里面,而且排行第二。

在孔子看来,最高的道德境界应该是从心、从欲、从权,是一种宽松自由的境界,而不是刻板。所以,孔子反对与“自由”相对立的“必然”。他认为只有杜绝绝对化,一个人的修养才能达到通达。

我们今天从哲学的角度来讲,必然是与自由相对立的概念,我们人类最终的目标是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必然不是一个好东西,那么孔子杜绝了这四个缺点之后,他就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呢?通达。知识是融会贯通,处事是不粘不滞,为人是宽容仁慈。所以我们说,孔子在私人生活的领域里面,他是主张自由而宽松的。

他曾经说到他自己为人处事的原则,在《论语》里面有这么一条记载。孔子曾经评价历史上有那么七个人: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孔子对这七个人都做出了很高的评价,比如他讲到伯夷和叔齐的时候,评价是八个字:

不降其志,不辱其身。

就是不降低自己的志向,不辱没自己的身份。坚持自己的志向,保持自己的尊严,很不简单。讲到柳下惠和少连,怎么样呢?相对差一点,但是他们仍然有所坚持。

言中伦,行中虑。

言词合乎伦理,行为经过深思熟虑。还有虞仲和夷逸这两个人又怎么样呢?

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

他们隐居山林,说话很放肆,我们看前面两个,柳下惠和少连说话不放肆,是符合伦理的。所以这七个人里面,孔子对七个人层次的评价是一点点降低的。虞仲、夷逸和柳下惠、少连相比又差了一点,说话也很放肆了,可能说话不符合道理了,但是他们立身还是合乎于清白的,他们弃官和隐居的时候,也是合乎于权变的。什么叫合乎于权变呢?能做官的时候就做官,不能做官了,世道浑浊了,那我就不做官了,是有权变的。好了,孔子对七个人里面,其中六个人给予了这么样的评价,都给予了他们一定的肯定,他们都有优点,他们都有坚持,但是问题是孔子看到了背面,优点往往也就是缺点。

比如,这几个人里面,伯夷、叔齐“不降其志,不辱其身”,有两个“不”字,柳下惠和少连“言中伦,行中虑”,两个“中”字,虞仲和夷逸是“身中清,废中权”,也是两个中字,有这么多的“不”,有这么多的“中”,说明什么呢?说明他们有太多的必然,有太多的是非。必须是这样做,必须是符合什么东西。

孔子把这六个人讲完之后,他对自己做出了一个评价,他说:

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这话讲得太好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的为人处事,五个字,“无可无不可”,没有什么一定要这样的,也没有什么一定不要这样的。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论语·微子》)

我们把孔子这一段话来看一看,实际上,孔子讲出了人生的几种境界。假如一个人没有坚持,见风转舵、毫无原则,那是什么呢?那是小人。像柳下惠、伯夷、叔齐这样有所坚持的,那是什么呢?是贤人。像孔子这样不仅有所坚持,而且还能做到权变,能够灵活运用的,那是什么呢?是圣人。所以孔子对于这六个人给予很高的评价,为什么?因为他毕竟是贤,但是他又觉得这几个人,还没有达到最高的境界、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毕竟还不懂得权变,还有一点固执,还有一点拘泥,还有一点僵化,还有一些刻板。而孔子的境界是无可无不可。

无可无不可是不是就毫无原则呢?显然不是这样,孔子是一个毫无原则吗?显然不是。所以孔子在另外一个地方讲了这一句话:

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论语·里仁》)

君子对于天下大事,没有一定要这样做的,也没有一定不要这样做的。他只是要选择一个最合理、最恰当的方式。合理恰当的方式是什么呢?就是义。“义”这个字,它有一个很重要的意象,就是宜,就是时宜的宜。这话也就相当于我们讲的实事求是,要根据我们所面对的客观的情况,面对着我们不同的环境,来决定我们做事的原则和方针,所以“义之与比”,实际上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做人做事,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没有那么多僵死的教条。为什么?天下事千变万化,无常势,无定形。有了那么多条条框框,我们如何能够适应这个世界的千变万化呢?所以孔子说,只要努力求得合情合理,所以孔子坚决反对这个“必”字。

我们心中的“必”字太多了,心中必然的东西太多了,我们的思想就被束缚了,也就失去想象力了。在改革开放之初所碰到的最大一个理论上的问题,就是“两个凡是”,什么叫“凡是”呢?凡是就是“必”,所以改革开放之初的解放思想,就是打破“两个凡是”开始的。不破除这样的一种“必”,思想就不能解放,心灵就不能自由,生活也就不能自由,我们不但不能够改造世界,也不能够提升自己。

还可以举一个管仲的例子,孔子以前对管仲的评价不高。他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到齐国去,有人问他:管仲懂得礼吗?孔子非常严肃地说:管仲这个人怎么懂得礼呢?他那么奢侈浪费,他很多的生活的待遇都跟国君一样。管仲如果懂礼,谁还不懂礼啊?他对管仲倾向于批评,可是后来当孔子自身的境界,达到耳顺之年,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之年,人生境界提高以后,他对管仲的评价就不一样了。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论语·宪问》)

解释这段话之前,可能要先简单讲一个故事。

当时齐国有两个公子,一个叫公子纠,一个叫公子小白,他们都是齐襄公的弟弟。可是齐襄公这个人很无道,政局很混乱,然后公子纠和公子小白两个人为了怕受连累,为了避祸就都离开了齐国。公子小白就由鲍叔牙带着逃亡到莒国,公子纠由管仲带着逃亡到鲁国。后来齐襄公被杀了,鲁庄公派兵送公子纠回齐国即位。可是公子小白首先回到了齐国,自立为国君,然后兴兵伐鲁,逼着鲁国杀掉了公子纠,这样和他竞争的人就没有了。公子纠被杀之后,公子纠身边有两个师傅,一个就是管仲,还有一个叫召忽,这两个人的态度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召忽一看到公子纠被杀,为了表示忠诚自杀殉节,所以当时人们对他的评价很高。而管仲不但没有自杀殉节,反而回到齐国,在公子小白,就是后来的齐桓公手下做了丞相。所以管仲这个行为,在当时可以说引起了很多道德上的非议。

在《论语》里,有两个学生都问过孔子同样的问题,一个是上面引文中子路问的。子路问:齐桓公杀了公子纠以后,召忽就自杀殉节,这个人多好啊。可是管仲不死,不但不死还为他做相,像管仲这样的人,是不是不算仁德之人呢?孔子是怎么回答的呢?孔子说:

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

齐桓公多次召集各个诸侯国开会,匡振天下,却没有使用武力,这是管仲的力量啊,这是管仲的仁德啊。

“仁”,难道是空洞的道德信条吗?不是。“仁”也不能是消极的“临难一死报君王”。“仁”应该体现在事功上,那些做出大事业,为国为民带来福祉,消除灾难的人,才是真正的“仁”。

召忽自杀殉节了,自有其道德上的价值,但管仲不死,反而为之相——相者,引导者也。他引导桓公走在正道上,“正而不谲”,以其坦诚和道德风范,再加上大国的威慑力,保有了天下四十年的太平,人民得以安居乐业,中原文化得以保存和发展。这才是真正的“仁”啊!

所以你看,孔子已经不是从一个纯粹的、极端的道德角度来评价一个历史人物了,他是从这一个人的实际的成就、实际的功劳上来讲的。

年轻时候的孔子,激烈反对管仲,但是晚年的孔子,对于管仲却有了更多的认同和赞誉。天下万物千变万化,孔子认为没有绝对性和必然性,只要审时度势见机行事就好,不应拘泥僵化。在孔子人生最后的阶段,他依然在探讨着人生的上升之路。

后来子贡又问了孔子一个问题,说:管仲是不是一个不仁的人啊?桓公把公子纠杀了以后,自己不愿意寻死,反而做齐桓公的相。

孔子说:管仲辅佐齐桓公,在诸侯中称霸。老百姓直到今天还受到他的好处。如果没有管仲,我们恐怕已经沦落为披头散发的粗衣的人了。管仲哪里能够像一般的平庸男女那样,为了守小节,在小山沟里面自杀呢?节有大节有小节,忠于公子纠是忠于一个人。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受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论语·宪问》)

孔子这个地方把管仲的选择,和一般的男女为了一点小事跑到小山沟里面上吊自杀做了一个对比。实际上,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忠于公子纠是忠于一个人,管仲有大忠,这个大忠是什么呢?首先我们说管仲忠于自己。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能够干大事的人,如果就这样自杀了,不太可惜了吗?一生的事情还没有做,怎么就能自杀了呢?他忠于自己,然后我们看,他做的这个事是什么事呢?是忠于天下,他是为天下人在做事,在做大事,在谋福利,在求太平。所以孔子对于管仲给予这么高的评价,也说明他不拘泥,有变通。一个有原则,有权变的圣人,已经长成。

那么孔子关于他自己人生的境界,还有一句话,他说一个人的人生境界应该是这样的: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

我们的人生在《诗经》中开始,因为《诗经》告诉我们怎么兴、怎么观、怎么情、怎么乐,告诉我们怎么在家里侍奉父亲,在外面侍奉国君,这是人生的第一个阶段——兴于《诗》。第二个阶段立于礼,在理智中建立人生,最后一个阶段在音乐中完成人生。

这是孔子又一次探讨人生的上升之路。不管怎么说,这三句话它们有很多的共通点,有一个共通点,我们要注意到,就是在这三句话里,他告诉我们,人生是一个不断追求道德境界的过程。每一个阶段都有所立,但每一个阶段都有所不足,所以要不断切磋琢磨,然后像孔子这样到七十岁,才能真正的进入人生的化境。

真正的道德的人格一定是自由的人格,真正的道德的人生一定是自由的人生,真正的道德的社会一定也是一个自由的社会。所以孔子这位伟大的圣人,用他自己人生七十年的修行,告诉了我们一个真理,就是道德与自由的关系。孔子有一句名言:

朝闻道,夕死可矣。(《论语·里仁》)

早晨了解了道,领悟了道,晚上死了也就可以了。这一句话包含了一个内涵是什么呢?生命的价值就在于追求真理,孔子一生都在追求真理,现在圣人完成了,所以呢?“夕死可矣”,也就可以死了。孔子七十三岁病重,子贡来看他,他给子贡交代了一些后事,交代完了以后,他唱了一首歌。我们前面讲到了,孔子终生都喜欢音乐,当他要抒发感情的时候,他常常用唱歌来表达。现在他又唱了一首歌,这首歌只有三句歌词:

泰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史记·孔子世家》)

泰山崩了,天柱折了,哲人也将要离去了。这是孔子的遗言,也是孔子留给我们的最后的三句话。我们发现,他给我们留下的最后的三句话是什么呢?竟然是音乐,是歌声。音乐不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吗?是最有规则的,又是最为自由的。

孔子把人生的最高的境界看成是音乐,因为音乐是陶冶人的性情的,是养成人的人格的。有音乐的陶冶,人们才能够享受生命,并使自己崇高而不僵硬,纯洁而不刻薄,严格又不苛酷。

现在,果然如此,他用他的三句歌词告诉我们,他是成于乐,最后,也在乐声中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