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句话,是如此地苍白无力,说了不如不说。他开始怀疑,自己二十岁年轻气盛的时候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也许对初七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父母,自己却问也没问她,就把她强留下来,可能她当时是想跟父母走的,只是不敢说。她从小就那么听他的话,虽然也有些任性,有时会有些无礼的要求,但是,只要他做了主的事情,她都会乖乖地听话,他真的没考虑过她的想法…
“七,你那时真的想跟爸爸妈去美国吗?”他整个人也变得恍恍惚惚的,明知她喝醉了,还问她。
初七马上呜咽着说,“我好想爸爸妈,好想好想…”
沈言痛苦地闭上眼,低头,手指插入黑发里,指关节微微泛青…
这是对他人生完完全全的否定。他忽然觉得自己一败涂地,如果把初七留下来是个错误,那么他的前半生没有了任何亮点…
身边初七的声音渐渐变小,破碎地重复呢喃了几句“妈,我不要一个人…”之后,再度安静地沉睡。
沈言走到书桌前坐下,皱眉点燃一直雪茄,耳边一直回响着初七那句话,她不要一个人,不要一个人…同时,米妈妈的话也浮上心头,如果他们二老去世了,初七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办?心头沉甸甸的…
打开抽屉,显眼的地方躺着他给初七的银行卡,看这样子,是一分也没动过。米初七,倔强起来真是谁也拿她没办法,除了他沈言,但是,现在沈言也失效了…
醉酒的人醒得早。初七在头痛欲裂中醒来,迷迷糊糊想去卫生间。起床,站起,忽觉得全身一凉,顿时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未着寸屡。
“啊——”她第一个反应是尖叫,然后回想昨晚的事。
夜店、醉酒、跳舞…
她明明记得是沈言来接她的,那她这衣服应该不是在夜店被脱了的吧?模糊而混乱的记忆…
刚刚迷糊了一下的沈言被她的尖叫惊醒,赶紧把笔记本关掉,把盘塞回抽屉里。回头,见她双手抱胸的样子确定她应该没有看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经过了昨晚,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第一句话,在他知道她后悔留下来以后…
“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怎么会这样?”初七捡起地上的浴巾裹住自己,迫切地想确认一下究竟是谁脱了她的衣服…
沈言便想起了她在夜店狂欢时的样子,有心想吓唬她,“我怎么知道?我去接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了!丢人!”
不是吧?完蛋了!初七使劲摇了摇脑袋,不会啊!她明明记得自己只是跳舞的,什么也没做…
她忽然醒悟过来,如果她真做这脱衣服的事,小安子会坐视不管?该死的沈言,占了她的便宜还要卖乖!
“沈言!”她立刻就怒了,“你可耻!流氓!你竟然又把我脱成这样?你别忘了我是你前妻!前!你懂吗?”
沈言看着这个神经质的初七,还真是一点没变!昨晚还哭得凄凄惨惨的,一觉醒来又变成了母夜叉。不禁嗤之以鼻,“我愿意脱你?长得跟夜叉似的!我会脱你?”
这话在以前说,没什么问题,沈言也不是没臭过她,常常叫她小丑鬼,丑八怪,但那时听来都是爱称,到了如今,听起来就格外不顺耳了。
什么意思?结婚那时是谁只要一进家门就要脱她衣服?她不肯还强行把她抱进卧室?现在有了新欢了她就变成母夜叉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脱静静的衣服?肯定有!像他这样欲/望强烈的“色/情/狂”不做这样的事才怪了!
一想到那个害羞娇小的静静在他怀里做着她做过的事,她心里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不禁冷笑着嘲讽,“是啊!我是母夜叉!哪有你的静静温柔文静漂亮可人啊!”
他一愣,双眉紧锁,冷哼,“无聊!”
初七站立在原地,不是滋味……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不断震动,初七听见了本不想去接,但震动了一次又一次,她怕是公司里有什么事,便去掏他的手机,不小心把钱包掉了出来。钱包落在地上散开,静静的照片赫然印入她眼帘,心,被狠狠蜇了一下,放照片那个位置,曾经放着的是她的照片……
手机震动停止了,她把钱包捡起,不想去看那张照片,却又忍不住,仔仔细细看了清楚,后悔自己曾经只知道在家里睡大觉,没去公司看看沈言到底有多少女秘书…
手机又震了两下,这一次是短信,她赶紧把钱包恢复原状,放回他口袋,把手机拿了出来,她的目光在看到屏幕上那个“静”字的时候就移不开了…
她知道去看沈言的短信是不对的,可她忍不住,不看的话她会疯的…
人都是自私的,为了不让自己疯,还是看一看吧!沈言也不希望她疯啊?对不对?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果断地查看了这条信息。
言,我们只有昨天一天没见,我怎么觉得隔了很久呢?今天中午我给你送饭来,你别在外面吃了。
看完之后,她后悔了,应该不看的…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幸福…
浴室里水声停了,沈言马上就要出来,她把手机放回他口袋,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沈言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衣柜找衣服穿,打开衣柜,里面空了很多,惊讶地问,“上次你给我买的衣服呢?”
初七嘲讽地一笑,“我什么时候给你买过衣服?”
沈言点点头,若有所思,“我说错了,妈给我买的衣服呢?”
初七掐着自己的手指甲,“哦!我以为你不要,昨天正好有个爱心捐赠活动,我全打包捐出去了!”
“领带也捐了?”他好像鲜少听说爱心捐赠捐领带的…
初七若无其事地扁了扁嘴,“是啊!那人家是灾区,穿你那么好的衬衫,上哪再去找那么好的领带搭配?我当然要为他们考虑周全了!”
沈言惊讶地看着她,哭笑不得地点点头,“确实周全!那请问七小姐七公主,我今天穿什么?”
初七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沈公子!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老婆!我不是你老婆,你问错对象了!或者…”她打量着只穿着内裤的他,“你身材这么好,不如裸奔吧!哈哈哈!”
沈言狠狠瞪了她一眼,翻出以前的旧衬衫穿上。临走时,觉得很不解气,猛然转身,揪住她的浴巾用力一扯,她整个人被旋了出去,光裸地暴露在他面前,他提着浴巾挑衅地一笑,“看样子要裸奔的是你!”
“那我真去了啊?”她回之以挑衅的笑。
他脸色一黑,她便笑得前俯后仰。
他将浴巾扔回她身上,她却已经披上了他的睡袍。就昨晚的事,他决定还是得和她谈谈,“七,我有话和你说。”
初七还真不想看他这真诚的表情,因为一旦他认真地和她说话,不外乎就是要她快长大,不要任性,爱惜自己之类的,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呢?她长大了,不任性了,他就可以放心了,也就可以不牵挂她了…
她微微一笑,“不用了!亲爱的言哥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用你负责的。”
沈言呼了口气,“不管你爱不爱听,我还是要说,我只是希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的,要爱惜自己。”
初七的笑容一直僵在脸上,她就是不想听这句话啊,他为什么要说?她不想他们之间一本正经的,那样会提醒她,她的伤痛。就像刚才那样,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没心没肺地开点玩笑,马马虎虎凑合到爸妈回去,然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多好!干嘛把气氛搞得这么伤感呢?
在她愣神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她神经质地跑到窗边,看见他正往车库走,不由大喊一声,“沈言!”
他莫名其妙,抬头看着她。
她指着他笑,“你拉链没拉好!”
沈言一惊,赶紧低头看。
她哈哈大笑,“笨蛋!骗你的啦!”
沈言无语…
神经米初七!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昨晚的她和早上的她完全是两个人,人格分裂啊!
初七笑啊笑啊,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得倒在了床上,笑得流出了眼泪…
人在没有乐子的时候,就要自己找乐子啊…
刚才沈言的样子真的很好笑,不是吗?真的,很好笑…
她趴在床上,忽的,哭了起来…
不,她是在笑,是在笑,她没有哭,真的,没有哭…
她难受只是因为昨晚喝醉了酒,所以才痛,头痛,眼睛痛,心,也痛…是的,是因为醉酒才痛…
为了把初七打造成一个贤妻,米妈妈真是无所不用,逼着她打领带学足疗学熨衣服也就算了,中午竟然还要去给沈言送爱心便当,可是静静也会去啊,真是要命!
从沈家到公司的路上,她,给沈言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和妈来公司了,可是却等不到沈言的回音,也不知道他收没收到…
当车终于停在公司门口时,她一狠心,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事情在电梯门口出现了转机,她果然看见了一个熟人——沈言的助手慕凌晨。这个家伙跟了沈言多年了,也算是好友,丢脸丢他这里总比让妈撞见静静好!
她赶紧松开妈妈的手,抢上前去打招呼,“慕助理!慕助理!”
慕凌晨乍一见初七,也是惊讶异常,“嫂子…好久不见了!”
“嘘——嘘——”初七赶紧竖起指头在唇上,只怕他不小心说出她和沈言已离婚的事,眼看妈妈还没走过来,悄悄对他说,“你赶紧上去通知一下沈言,我妈来了,让他做好准备!”
慕凌晨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笑问,“来了就上去呗,还要做什么准备?皇太后驾到,准备接驾?”
初七急了,“让你去你就去呗!这么多废话!快点啊!要比我们的电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