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快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尊重他的选择。
保罗的画展如期而至,看来他的病已经好了大半,西装革履看起来神采奕奕的。对我的不辞而别我感到特别抱歉,一直拉着珍的手寸步不离,贼眉鼠眼的。
“储希。”保罗还是看见我了,他像对待一个五岁小女孩那样勾手让我过来。
珍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过去跟他谈谈。
“……保罗……真抱歉……”我扭捏地说道。
“你干吗要道歉?”保罗双手插在他黑色西裤的兜里说道。
“……我……我搬走了,没告诉你……”
“可那是你的权利呀。”保罗说道,“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喜欢我搬到你对面住呢。”
“我没有不喜欢……”我解释道。
“得了储希,”保罗说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心里还有什么人,我说得对吗?”
我歪了歪头,他的确一语中的。
“那个幸运儿是谁?”保罗微笑着问道,“陈洛宇?”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还是一颤一颤的,这种感觉不由自主地控制不了。
“我真羡慕这个家伙,”保罗继续说道,“但我还要感谢他呢,这个画展就是陈洛宇给我资助的。”
“他怎么会资助你开画展?”我早该想到了。
“我在《真·视觉》的时候就已经在筹备这个画展了,后来陈洛宇知道了,他特别痛快地答应给我资助,的确是个大好人。”
“……他……他今天来了吗……”我四下张望着问道。
“没有,他说他不来了。”保罗答道,我忽然有些失望。
“真心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保罗又说道。
我对他微笑着,心里总算释怀了,可我对他们的祝福有点害怕,我和洛宇能在一起的机会越来越渺茫,我就像一艘孤零零的小木船被抛弃在了大海中央,四面八方涌来的都是浓重的雾气,安静的、宁静的雾气,看不出我打了无数次SOS有谁会来解救我。而我能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好事接连不断。
周皎的餐厅正式开张,用传统的中国仪式进行了开张剪彩。周皎和他的合伙人、珍死说活说拉上了我,我们四个人拿起了剪刀把那大红绸缎的红丝带剪断了,并喜气洋洋地在餐厅前合影留念。
开张大吉仪式非常热闹,周皎的父母和珍的父母也都赶来了,两个妈妈似乎完全抛弃了前嫌,拉着手坐在那里谈天说地,别人一句话都插不上。我想起了当初我们在周皎爸爸妈妈面前演得那场尴尬的小丑戏,把我、周皎和珍弄得都很窘迫,还让我们大吵了一架个个都悲痛不已。再往前的曾经,周皎还是我的男朋友,在见到珍的第一面就跟她眉来眼去。如今我们三个依然还在一起,如果那时我就跟这两人老死不相往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得到这么多。
他们在餐厅的露天座位处开了一个自助冷餐会,大家可以随意取自己喜欢的食物和饮料,都是周皎买单,珍穿了一件特别好看的紫色及地连衣裙,拉着我到处跟人打招呼。
“嗨,伙计们,这是我的好朋友储希!”珍向别人介绍我,“她现在可是单身哦……”
我掐了一下珍丰满的屁股,可却还是来不及,我被几个我不认识的男人给包围了。
这就是社交,这就是我们在巴黎要过的生活。
尾声
他们的婚礼
一直以来都是我紧紧抓住别人的手怕走丢,怕受骗,怕孤单,如今我已经可以自己站立起来,还能够给别人带去一丝丝温暖。
我参加过的第二场婚礼,就是周皎和珍的。
他们两人终于以一个最好的姿态,向我们宣示他们最初的选择和坚持是正确的。尽管他们彼此身上都有叫人抓狂的缺点,周皎依然很怕他妈妈猝不及防的“河东狮吼”,揪着他的耳朵让他回诊所帮忙,没完没了地在大街上甜腻腻地喊他的猫粮小名“伟嘉”,时常还需要珍站出来为他撑腰。
珍还是会隔三岔五地跟她的前男友去塞纳河边见面,谈笑风生,已经成为了习惯,周皎从来都不会因此而吃醋。吵归吵,打归打,周皎的妈妈和珍两个人都是很强势的女人,但大部分的时候她们能相处得不错,这大概就是以毒攻毒了。
国内也传来了一些消息,听说宁野和林琳有了一个小女儿,也许他这辈子也不可能知道他和沈家碧曾经有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早已经被沈家碧亲手扼杀,这些都让她一个人承受了,如果宁野知道了那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虽然我们的世界再也不可能会有什么交集了,但我真心希望他和林琳两个人能够好好生活,慢慢忘却曾经心中的仇恨,把前尘往事都抛诸脑后,一心一意抚养他们的女儿长大。
欧伟陆的老婆知道了自己老公和沈家碧的事之后大闹了几天几夜,欧伟陆给了沈家碧五十万便与她分了手,也算尽了他对沈家碧的情义。沈家碧没有痴缠,她本不是那样一个女人,她也从来没有计较过会待在欧伟陆身边多久,她带着钱和一颗破碎受伤的心不知道去了哪里,之后我们谁都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每当我回想起当天她对我说“储希,我已经没有未来了”都会胆战心惊。
克拉拉还是会跟我保持通信,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跟克拉拉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没有想过在巴黎会有另外一个人把我当成依靠。一直以来都是我紧紧抓住别人的手怕走丢,怕受骗,怕孤单,如今我已经可以自己站立起来,还能够给别人带去一丝丝温暖。
在信中克拉拉说她又遇见了一个极好的男人,盖伊是一个登山爱好者,他带着她一起攀爬了安第斯山脉的几个支脉,还教她说了一口漂亮的美式英语,其间她带盖伊回了一趟费城去看望麦克的墓地,盖伊发自肺腑地对麦克墓碑上的照片说“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好女人爱你”,克拉拉说她挺想跟他组成一个家庭的。
克拉拉说接下来他们打算在洛杉矶定居,每年会回两次费城去看望麦克的墓地。我真心祝福她,相信麦克的在天之灵也会希望看到克拉拉幸福。
保罗有了新的女朋友,是一个中国云南的姑娘,在他去丽江旅行的时候认识的,是当地的导游。“你真是走到哪里都能有艳遇呀!”我对保罗笑道。那个姑娘皮肤黝黑并不算好看,脸蛋上还有两片高原红,她不会说法语也不会说英语,连二十六个字母都不认识,好在保罗的中文说得相当好,他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们之间没有语言交流,只是相对微笑。
他们两个在一起笑得很甜蜜,姑娘的笑容很美,露出两排洁白无瑕的贝齿,保罗说将来说不定会去大理定居,这种美好的感觉终于打破了保罗心中对北京这座城市的盲目追随,爱情来了住在哪里都一样。
大家都有了最合适的归宿。
周皎和珍的婚礼,是我想象中婚礼应该有的样子。
周皎西装革履打着一个很俏皮的领结,站在草坪上淡紫色香槟玫瑰的花门旁,小提琴师站在不远处拉着欢快的小乐曲,周皎一脸微笑、一脸期待地望着他远处的美丽新娘。珍一身惊艳全场的白色鱼尾抹胸婚纱,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曼妙无比的曲线身材,我见过的任何一种妆容任何一个场合之下的珍都没有今天明艳动人。
庄严神圣的《婚礼进行曲》响起,珍挽着她父亲的臂弯,甜蜜地朝周皎走去。
红地毯上是小花童们在撒红色玫瑰和白色百合花瓣,珍的父亲把珍的手交给了周皎,嘱托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有不舍,有祝福,他把女儿一世的幸福传递给了另一个年轻男人手中。
他们两人宣誓,亲吻,身穿伴娘裙的我在旁边哭成了一个泪人,我经常会为别人的幸福感动,尤其是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修成了正果,这些让我久久平静不了。
这时旁边有个人递给我一张面巾纸说道:“喏,你的妆花了。”
“谢谢。”我接过了面巾纸,脑筋有点迟钝,我把眼睛擦了擦,还擤了一下鼻子。
我忽然心上一惊,那个声音……
“洛宇!”我转过头惊叫道。
洛宇站在我旁边,西装领带打扮得极为精神洒脱,头发长长了,眼睛如以往一样有神采。他离我半米距离,我却差点哭出声。
“你回来了?”我失声问道。
“回来了。”
“不走了吗?”
“再也不走了。”
周皎和珍忙着应酬客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我们两人。我们站在那里拥抱了很久很久,我的眼泪和鼻涕全蹭在了洛宇肩膀上,我们就这样拥抱着直到所有宾客都散去。终于有一个我爱并爱着我的男人,翻越了万水千山来看我。
“喂,你们两人,腻歪够没有?”周皎和珍拍了拍我们两人的肩膀说道,“你们俩太过分了,这是我们的婚礼,岂容你们俩在这里造次,把我们的风头都抢走了!”
“你们两人只有在吵架的时候才有风头可看。”洛宇笑道,“都能拍出一部电视剧了。”
“你说什么……”周皎说道,“要说吵架谁也比不上你跟储希呀,两个人分分合合那么多回。储希你也真是的,太心软,竟然原谅他了!”
“珍,快用你的香嘴把他的臭嘴堵上,快堵上!”洛宇指着周皎说道,“他又开始放臭气污染空气了,珍你快来造福我们大众吧!”
周皎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贱,我们都习惯这样的周皎,在他张嘴闭嘴不能提洛宇的那些日子,他几乎都不会说话了。
我们一起笑着回了家,珍已经搬到了周皎那里,并为我们两人空出了地方。
我不相信这竟然是真的,洛宇回到了我身边,在辗转了那么久的时光之后他终于又回到了我身边。他用他最温柔的嘴唇吻我,有一点点陌生,却是我很长时间都没有感受到的那种冲击的力量。
“我以为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开心得胖一点。”洛宇微笑着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我可开心了……”我口是心非地说道,“谁让你回来了!你不是去非洲抢个酋长的黑娘娘回来吗!”我想起来当初我们两个人说的傻话,我怕洛宇真带个非洲姑娘回来,并且带到我面前告诉我他们两个人要在一起,把我弄哭咯。
“……我后来想了想……”洛宇说道,“黑娘娘都太生猛了,我这身板真是扛不住,还是你最适合我。”
“谁适合你了……”我笑道,“你太抬举自己了。”
“也不知道是谁对我日思夜想呀。”洛宇用手指绕着我胸前的小木马项链说道,“肯定是希望我赶快回来,不然为什么你还戴着这个项链?”
我噘着嘴说道:“我本来想摘掉的!”顺手把项链从脖子上摘了下来。
“摘了吧,你不再需要这条项链了。”洛宇说着神秘地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了一个丝绒小盒子,朝我打开,“我回来完成我之前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情……储希,嫁给我。”
依然是那枚无丁点瑕疵成色极佳的一克拉钻戒,当初那个夜晚,我在宁野的怀里喝得醉醺醺见到的那枚,我以为我再也没机会见到这个美丽无边的戒指了。我喜极而泣,他对我的承诺终于做到了,洛宇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在了我左手无名指上,给了我一份干净纯粹的爱情。
洛宇把国梓集团三分之一的资产拿出来做了慈善,剩下一个国秀游泳馆留给陈梓国和方秀莲,他们两人很少再过问业务上的事,开始过起了田园牧歌般的生活,陈梓国一门心思照顾方秀莲,两个人之间少了许多纷争,对俗物也看开了很多。
回到巴黎,洛宇重新当起了在银行工作的小白领,每天起早贪黑,满世界到处飞去开各种无聊的会议,他每次出差前都会先向我打招呼,再也不会一声不响地消失,我们为自己攒下的每一分钱而感到幸福,洛宇说:“我再舍不得你流眼泪。”
三个月后,我和洛宇在巴黎和北京各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们要不要去趟卢森堡?”洛宇问我道。
我点了点头,我们的蜜月是在卢森堡的小屋里度过的,在那里我邂逅了一份最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