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遥越淡淡笑了一声,却没有再度呵斥。他也知道,自己壮年无子,三年来甚至不近女色,这一点,不是为人君之道。
只是每次想要召一个女郎共寝的时候,就难免要想起祭天台上的那个女子。那个女子……是个妒妇。她……也许不会喜欢。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脑子里却又不禁掠过另一个面容。那个女子,应该也不会喜欢吧……
一瞬之间,再度失神了。
“皇上!”鲁光见皇帝并不发怒,当下胆子又壮大了几分,说道,“皇上,皇甫姑娘正是皇上的良配。世家出身,学识才华都是一等一的,又是皇甫家的姑娘,足以母仪天下。再说……”
“朕知道。”东门遥越打断了鲁光的话,沉声说道,“可是不管皇甫小姐如何出色……”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了。
是的,不管皇甫嫣然如何出色,她都无法和南宫天舞相比。
“是的,她无法与故皇后相比。”鲁光豁出去了,声音居然沉稳无比,“但是皇上,您也知道,如果娶了皇甫姑娘,那皇甫家族就老老实实的捆在了皇上的战车之上。而且,您也不能无后。”
“朕不能无后?”东门遥越笑了下,笑容却有些勉强。
“是的,您不能无后。这三年来,您的生活……让您手下的臣子都心疼。过了年,您就三十岁了。三十岁无后,只怕臣子们的心……都不能安定。”
“过了年,朕就三十岁了。”东门遥越心神再度一阵恍惚。朕……居然快三十岁了。
朕必须有一个孩子。想到了这一点,面前又掠过了一个人的形象。那个人有一个很平淡的面庞,却有一个温柔而自信的微笑。
那个女子……
朕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东门遥越摇摇头,随即将这些杂乱的念想撇开。那个女子……很切近,但是也很遥远。自己与她不是一条路上的……
尽管那个女子,对自己似乎有些不舍;尽管自己对那个女子,也有些莫名的心动。
可是直觉告诉自己,自己与那个女子之间,距离其实极其遥远。那个女子,那个笑容如此温柔的女子,她的眼神,飘在极遥远的地方。
她来自己身边,相助自己,或者只是因为……天舞。
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东门遥越不能克制自己了。面上的笑容,却是禁不住有些尖刻了:“难道只有皇甫家的女子,才能为朕生孩子?”
鲁光滞了一滞,说道:“叶姑娘来历不明,并非皇上的良配。”
东门遥越的声音再度变形:“朕说的不是她……你也不用提她。朕是说,朕要孩子,随便找个女子都可以……你去与朕找一个这样的女子来。”
鲁光目瞪口呆。但是他是皇帝的忠臣,知道皇帝不愿意与皇甫家联姻之后,也就不再与皇帝说话。当下就离开了。果然去给皇帝找了两个年轻貌美的侍女,沐浴净身,脱得光溜溜的,在皇帝还没有就寝的时候,就送进了皇帝的被窝。
这也有说法,叫做“暖席”。
迈步进了寝宫,东门遥越毕竟迟疑了一下。面前又掠过祭天台上的那个身影——还有江边那个浑身浴血对自己飞吻的面影。
但是这些面影,被他生生的压下去了。是的,东门遥越是一代君王,一代君王,有着最坚韧的神经!
或者,三年之前,他的神经还不够坚韧。然而在三年血与火的历练之中,东门遥越,毕竟成长起来了!
自己必须要有一个后代。既然自己不愿意将后位给别人,那么……自己就让一些地位最卑微的女子,给自己生下子嗣罢!只要有了后代,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
想明白了这一点,东门遥越的脚步不再迟疑。他的眼睛里闪耀着光焰,那是豁出去的、疯狂的光焰!
与爱无关,与感情无关。甚至也与政治无关。努力将自己浑身的男性力量调动起来,心中竟然无喜也无悲。脱下衣服,东门遥越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卧着两个光溜溜女子的床榻。声音平静无波,淡淡说道:“你们放心,朕不会亏待了你们。”当然,前提是你们能帮朕生一个儿子……不过东门遥越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
因为昏黄的烛光之下,他看见被窝里的两个女子,眼神里居然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尽管被子在簌簌发抖,但是……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眼神,却是赤果果(请自觉加上衣字旁)的权利与欲望,还有兴奋。
东门遥越淡然一笑。他没有发觉的是,自己的笑容竟然有了几分叶纤雪的风范。他展开自己的双臂,自然有贴身太监上前,帮他宽衣。
外套脱下,上衣褪下。太监要给东门遥越褪下里裤,东门遥越一把推开,淡淡说道:“朕自己来吧。你先出去。”
里面是自己最隐私的东西。这里有两个女人——似乎没有让这两个女子看见的必要。伸手轻轻一扇,就将烛光给扇熄了。
太监很快就退开了。其实也没有去远,作为太监,必须守在皇帝的寝宫之外,等皇帝房事结束之后,就将两个女子带走,让皇帝安歇。
外面是朦胧的月光。借着朦胧的月光,东门遥越走向了床榻。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叹息。很悠长很悠长的叹息。
很熟悉的叹息声……东门遥越一个激灵!
转身,他沉声喝道:“是谁?”
门推开了,一个人,慢慢的走进。
叶纤雪有些心浮气躁。她听见了皇帝与皇甫嫣然的对答,她知道皇帝在调戏皇甫嫣然!
当然,用现代的眼光来看,这不算什么调戏。但是,在现在这样的背景下,这样的对话,就是明白白的调戏!
作为皇帝,对臣子的女儿,绝对不可以这般不庄重!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明白……他想要利用皇甫嫣然这个小花痴,将皇甫家真正的绑上自己的战车!
是的,皇甫家现在已经绑上东门遥越的战车了,不过不是出于忠君之心,而是出自叶纤雪的威胁。对于这样的现状,皇帝陛下自然不放心。
或者说,皇帝陛下不是对现状不放心,而是对我叶纤雪不放心。
叶纤雪微微冷笑了。
这就是皇帝陛下!这就是我曾经为他失神的皇帝陛下!我竟然是糊涂了……居然还会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留在这里这么久,与东门遥越说些不该说的话,泄露不该泄露的信息。
自己早该认清楚这个人的。这个人对天舞小姐都是这样的无情……他能对自己有真情?所谓的那些纠缠,都不过是这个人为了留住自己采用的手段罢了。
自己竟然上当了呢。
出了自己的院子,四处闲逛了一会。回到自己的房间,繁杂的心却是始终不能平定下来。打开包裹,手却摸到了一样东西。
面具……好多年没有戴的面具了。
既然我打算离开了,那……给你留一个最难忘的记忆罢。
我曾经有过一个计划,让你断子绝孙。
朦胧的月色里,叶纤雪再度化身成了南宫天舞。从屋脊上飘过,武道十重巅峰的轻功,望楠城中没有人能察觉。
伸手将寝宫门口的四个太监点倒。皇帝陛下离开了京师,排场却还是依旧啊。推开了房门,发出了一声悠长悠长的叹息。
那不是叶纤雪的声音,是南宫天舞的声音。十几年模仿,早已惟妙惟肖。
更何况此时沧桑的心境,与南宫天舞何等相似。
果然,叶纤雪看见,东门遥越飞快的转过身来。
东门遥越转身。来的人影,背着月光,看不清面容。只是那声音,那身影,却告诉他一个答案——那个唯一的答案!
他死死的盯着门口的身影,看着那身影飘进,看见那朦胧的月色里那面影一寸一寸的清晰——他的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他低声问道:“天舞?”
皇后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疲惫:“我只是想不到……我还是会嫉妒。”
一句话,将东门遥越的全部声音,都冰封。
将东门遥越的全部感情,都冰封。
东门遥越的嘴唇哆嗦,他发不出声音。
浑身的欲火已经全部消散。
皇后转身,离去。在转身的一瞬间,她的侧脸对准了月光。
东门遥越看见,皇后的眼睛里,珠泪盈盈。
东门遥越猛然上前,扑上前,将那个已经转身的皇后,抱住!
死死的抱住!
已经是暮春,天气不是很寒冷。半裸着上身的东门遥越,身子打了一个哆嗦。然而,他心中却是腾的冒起了一阵热火,那火焰,简直要将他烧死,要使他窒息!
叶纤雪的身子晃了一下。
她的轻功很高。她可以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候,闪身躲开。
只是在东门遥越的身子扑上前的时候,她的身子颤了一颤,不知是为什么,竟然没有躲闪。
没有躲闪,让东门遥越包了个正着。东门遥越的急促的喘息,扑在叶纤雪的后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