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纤雪的声音,非常柔和,柔和的就像是一朵春风。那柔和的音调里,有着诱惑——致命的诱惑!
东门遥越的声音再度急促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纤雪的声音平静无比:“皇上,我就是这个意思。练棿峡与我有私交,而且这个私交非同寻常……”叶纤雪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炫耀之意,“我曾经与他一起居住,居住了三年……如果要成亲,根本不用皇上来做媒,您说是不是?”
说着这样的话,叶纤雪脸上的神色,依然非常平静。她脸上没有任何失态的神色,似乎她说的,根本没有惊世骇俗的地方。
嗯,按照世俗的眼光,同居三年却没有成亲……这个女人,可以送去浸猪笼了。
东门遥越的呼吸蓦然滞住。一起居住了……三年?
他很快就明白了叶纤雪的意思。叶纤雪是故意向他宣告这个事实!
这个女人……她知道自己喜欢她了,她也知道自己内心的纠结。所以她故意一边挑逗着自己,一边却又向自己炫耀身边的其他男子……她这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难受!
这不是一个如外表一般恬淡高雅的女子——恬淡高雅的后面,藏着的是一个妖精,一个邪恶的妖精!
心中明白了这一点,东门遥越却是不能克制。盯着叶纤雪,好久才说道:“这有值得炫耀的地方么?”
叶纤雪看见了皇帝的眼睛。皇帝的眼睛里……藏着深深的痛楚。感受到报复的欢乐,却又有几丝惘然,眼睛里却是平淡依旧:“皇上……练棿峡是一个很出色的男子。可是他却可以因为我要帮助皇上的一个决定,去冒险刺杀南宫天羽……难道不值得炫耀么?”
东门遥越再也忍耐不住,声音冷厉下来:“你……想要刺激朕么?”
叶纤雪笑了起来,说道:“我怎么会想要刺激皇上呢……皇上已经有皇后了,是也不是?虽然皇后已经死了……死在皇帝陛下决定废了她的那一天。”
叶纤雪的声音悠悠的,就像是春天那潺潺的流水,很清澈,也很寒冷。
东门遥越盯着叶纤雪看了半晌,终于再度说出一句话:“这样的孩子游戏,不用玩了。”
叶纤雪悠悠的笑了一下。皇帝不是笨蛋,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皇后来刺激皇帝,他已经觉察了……不过想来还不至于怀疑自己的真正目的。将悠悠然的笑容收敛,不过眼睛里依然是云淡风轻:“皇上,我的私事,请您还是不要干涉。”
叶纤雪完美的扮演了一个角色,一个对皇帝又爱又恨的人物。这个人物,对皇帝当日对皇后的无情非常不满;但是对皇帝本人,却是藏着几分爱恋之意。完美的阐释着自己的复杂,用这样复杂的柔情,慢慢的却狠毒的将面前的皇帝的心扎伤扎痛。
最完美的杀手,用以杀人的,不是刀剑也不是毒药,而是人的感情。
爱是一把比恨更尖利的兵刃,足以将人的心刺破,让人万劫不复。
何况,这也不单单是表演。叶纤雪敏感的感觉到,自己心底那些东西,正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
自己是到了该决断的时候了。
东门遥越颓然。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声音不觉有几分嘶哑了:“你……与南宫皇后,是什么关系?”
他终于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了。叶纤雪再度笑了笑,笑容里竟然是说不出的疲倦:“你看出来了是不是?数年之前,南宫皇后与我……曾经好得像一个人一般。”
疑团在一瞬之间解开。东门遥越声音忍不住发颤了:“你……是南宫世家的人?你与天舞,关系匪浅?”
叶纤雪没有回答。默默的转过身去,说道:“皇上,您请吧。我说过,我不愿意告诉您,我的真正来历。”片刻之后又说道:“或者……我该说一声对不起,皇上。我保证……那些话,我不再会说了。您是皇上……是我无礼了。您心中的底线,我不会再来触摸。”她的声音很轻柔,轻柔的让人的心发颤。
东门遥越悠悠的叹息了一声。这样的结局,自己应该很满意,不是吗?
叶纤雪认错了。自己也问出叶纤雪的一半来历。一切都可以解释了。但是……为什么,对着这样的结局,自己心中……竟然有几分抑郁?
转身,走人。东门遥越的身形,没有半分的留恋。他是一个君王,一个高高在上的骄傲君王,虽然他愿意在叶纤雪面前,放下所有的骄傲——事实上,也不是他愿意放下所有的骄傲,而是叶纤雪,那个眼神温婉声音柔和的女子,不允许他有任何的骄傲。
他没有扳过叶纤雪的肩膀问个究竟。因为他知道,叶纤雪,那个眼神温婉实际犀利的女子,已经泪流满颊。
没有必要再追问什么,自己也没有必要在这个女子面前撕破这个女子的骄傲。这个女子用她那温婉无双的风度维持着她的骄傲。
只是心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受伤了。烦乱的将这些问题扔到一边,却见迎面一个女子款款走来。
迎面那个女子,不是别人,却是皇甫家的长女,皇甫嫣然。盈盈躬身,说道:“皇上。”那眼波儿就在东门遥越面上掠过,就像是一道春风在东门遥越的脸上拂过,里面竟然有些温软甚至炽热的意思。
东门遥越知道这个女子的意思。这几天,她已经制造了好几次这样的偶遇了。之前或者顺口还会问一声她要做什么,可是现在却是问也懒得问了。反正这个女子总能找到借口。
东门遥越顺口说了一句“平身,免礼”,人就往前面去了。却听见皇甫嫣然声音柔软:“皇上……是从叶姑娘这里来的么?”
东门遥越淡淡的点了点头。却听见皇甫嫣然的声音软软的,就像是一团糯米:“叶姑娘……仪态万方,那真是天下独一份。”话音里,带着淡淡的艳羡,也带着淡淡的怅惘。
东门遥越知道面前这个女子,其实是想要勾引自己。这样的声调,都是刻意做出来的。但是皇甫嫣然对叶纤雪的评价,却让他心中的抑郁更加杂乱。想起了那个与自己划清界限的女子,又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闪过一个莫名的念头,竟然鬼使神差的说道:“皇甫姑娘……今年贵庚几何?”
这句话,已经问得没有丝毫君王风度。其实究东门遥越的心理,其实也未必没有一丝报复的意思。既然你皇甫家一心想要将面前这个女子送到自己后宫之中,那么我就勾引勾引你,那又如何?
不过……皇甫家觊觎的,就是那个后位了吧。到时候不将这个后位给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又能如何?
此时的东门遥越的心理,不过就是四个字:破罐破摔。
皇甫嫣然这一喜非同小可!当下声音微微发颤:“回皇上——臣女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东门遥越点了点头,说道:“十八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呢。”这句话——简直是赤果果(请自觉加上衣字旁)的调戏了。
不过这样的调戏,皇甫嫣然却是欢喜非常。好在她也算是名门闺秀,知道克制,当下含羞低头,说道:“皇上夸赞了。”
“不夸赞……不夸赞!”东门遥越笑了笑,皇甫嫣然那欣喜若狂的神色让他有了一种刺激人的快感,当下又含笑问道:“皇甫姑娘……可曾许配与人?”
东门遥越问的,愈加没有风度了。
皇甫嫣然一颗心怦怦乱跳,片刻之后才说道:“臣女……未曾婚配。”
东门遥越再度深深的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面前的女子,臻首低垂,不胜娇羞。
当下笑了一声,说道:“很好,很好!”转身就去了。
东门遥越不知道,当他肆无忌惮的调戏皇甫嫣然的时候,他的身后,有一缕目光。
一缕隐隐有些愤怒的目光。
东门遥越回到书房,才批了两份奏折,就见鲁光迎上来,面上带着笑容,低声说道:“皇上,已经定下主意了?”
东门遥越倒是略怔了怔,说道:“定下什么主意?”有些莫名其妙。
鲁光沉声说道:“皇上是否已经想要定下皇甫小姐做……”
东门遥越听见这样一句话,心中不自觉的竟然腾起了一阵怒火。沉声说道:“怎么了?定下皇甫小姐做什么?”
听见皇帝的声音不善,鲁光不觉后退了一步。但是又不知道自己什么话说错了,当下硬着头皮说道:“臣下方才听说,皇帝刚才遇到了皇甫小姐,说了很多话……”
东门遥越冷哼了一声。鲁光额头汗水涔涔而出,说道:“臣下是想,皇上自从离开京师之后,就不曾接近女色,这对……身子也不好。皇后去世,也已经快满三年了……即便皇上念着这份结发之情,三年守候也已经足够。皇上是人君,这般独身,也不成体统……”后面“不成体统”四个字,是硬着头皮鼓足勇气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