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抽手，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只是东门遥越将她的手捏得很紧很紧，让她不能如愿。
东门遥越感受到了叶纤雪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她面上的表情，依然是云淡风轻，可是她的指尖却是在微微颤抖……那是什么意思？
一个声音在心里咆哮着——是的是的，没有错，没有错！
她就是皇后……她回来了！
将手松开，他却是将叶纤雪的身子搂在怀里……那纤细的身子果然很瘦，是的，嶙峋的骨骼，让东门遥越的心也在颤抖！
那肌肉的感觉……很陌生。朕已经很多年没有抱着她了……五年？七年？
叶纤雪想要挣扎，可是不知为什么，身子竟然有些酸软。
眨着长长的睫毛，叶纤雪的声音竭力平静：“皇上……”
只是后面的话却没有说下去，因为一颗泪珠，滴落了，滴进了她的嘴里。那是温热的带着苦涩味道的眼泪——一颗帝王之泪。
东门遥越身子……也很瘦。尽管在盔甲的掩饰下他依然强壮，可是……当他的肌肉贴着她的肌肤的时候，叶纤雪明显得感觉到，皇上……很瘦！
这是正常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能感受到，我的心弦，在轻轻颤抖？
东门遥越搂着叶纤雪……声音颤抖而且肯定：“不要折磨我了，朕的……妖精！朕知道你恨朕，所以你回来了，却带着别人的面具……只是你没有想到，你的风度气质，根本没有办法改变……你不要装傻了……告诉朕，你……就是朕的皇后！不要再折磨朕了，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东门遥越太激动了……但是……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皇后，早已在他的堕胎药下死去，挣扎着死去——
想起这一点，叶纤雪的心，再度转向冰冷。
是的，东门遥越有一些优点，有一些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优点。可是……他是仇人。
认清了这一点，叶纤雪的手，禁不住再度微微颤抖。
东门遥越感受到了这种颤抖。
她紧张了……为什么紧张？东门遥越将叶纤雪纤瘦的身子，抱得更紧一些，声音颤抖着坚持：“你……是皇后！”
东门遥越那看似强悍其实却虚弱的声音，却是促使叶纤雪下定了决心。她轻轻的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让东门遥越心碎的东西：“皇上……您该醒醒，您的南宫皇后，已经去世多年了。”高高扬起自己的脸，笑容里隐约有些怜悯，“您可以看清楚……我的脸上，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这张脸，就是我本来的脸孔。”当初为了便于互换身份，叶纤雪与孟云裳——也就是南宫珊珊，都是带着面具进宫的。
“你的脸上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这张脸，就是你本来的脸孔……”东门遥越喃喃自语了一句，终于有些失神的松开了叶纤雪。
叶纤雪收回了自己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有些酸痛的感觉。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容，诚恳的说道：“皇上……你太过思念皇后了。这不是好事，皇上。”
“朕……好久不曾梦见她了。”东门遥越喃喃自语了一句，好久才说话，“难道只是朕的错觉……”
“皇上……如果民女说一句僭越的话，皇后……她不可能还活着。”望着东门遥越的失神神态，叶纤雪的心中，隐隐有些快意。快意的后面，却隐隐有些不是滋味的东西。弄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她决定将自己的胜利果实扩大一下，将这些莫名的滋味压下来：“当年的事情，民女在民间也曾听说。南宫世家谋反，皇后身为南宫世家长女，却是背叛了家族，再也无颜面对家族。皇后是皇上的妻子，皇上却是想要废了她，让她无颜面对天下……在这样的境地之中，皇后……除了死，没有第二个选择。”她的笑容慢慢的舒展开来，然而笑容之中，却是藏着有些恶毒的讥笑：“皇上……您不该将过多的心思，放在一个死人身上……即便那个人，是皇后。当初既然已经错过了，那就不应该后悔。”
叶纤雪的几句话，却像是刀子，恶狠狠的剜进了东门遥越的心！
不错，叶纤雪的话，就是刀子！
叶纤雪的笑容是如何的平和温婉，但是笑容后面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的嘲笑。那是在嘲笑东门遥越，当初将皇后置于死地，现在却装模作样的后悔！
意思也许有些含蓄隐晦，但是东门遥越，岂有听不明白的道理！
东门遥越平静下来的脸色，再度变得苍白，他的身躯，再度激烈的颤抖起来——他扑上前，抓住了叶纤雪的肩膀，扣住了叶纤雪的脖子：“你……有胆量，你再说一遍！”
叶纤雪咳嗽了几声，脸色也因为血脉不畅而变得通红。只是她依然微笑着，眼睛里灼烧着兴奋的光焰：“皇上……难道我说错了么……皇后已经死了……你再在她身上花费太多的心思……你怎么对得起你的臣子，你的黎民……”
“你……你……”东门遥越简直说不出话，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手上的力度了，他甚至想要将面前这个女子掐死：“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是故意说这些话……是故意的，是也不是？”
“何必故意呢……”叶纤雪干咳起来，只是眼睛里却依然是平静的讥诮，“皇上沉湎于过去……对于国家，又有何帮助？……劝告皇上从过去之中清醒过来……正是你下属的责任……”
叶纤雪眼神里的讥诮再度刺伤了东门遥越的心。东门遥越的脸色，再度转为苍白，他的手，终于剧烈的颤抖起来——然后，松开了。
叶纤雪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血脉不畅，差点没有憋死。
不过不后悔。逗这个皇帝，真的很好玩。
不需要再确认了，现在南宫天舞四个字，已经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当初祭天台上的表演，真的很成功。我该骄傲的，是吗？
是的……只是看着东门遥越现在的表情，心中的酸楚却是不可遏制的弥漫起来。自己……似乎同情这个皇帝了，自己似乎后悔当初的作为了？
不，不能后悔，也不必后悔。叶纤雪狠狠的警告自己，然后看着面前的皇帝陛下，面上带着诚挚的笑意：“皇上……方才失言了。皇上恕罪。”
“不……你没有失言。是朕……失态了……对不起。”东门遥越的声音有些艰难。但是毕竟将话说出来了。片刻之后他才又说道：“你不是一般的女子。你……一定不会因为朕方才的失态，就将朕……”他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这样的失态，是不是会让面前的这个女子，心生反感，然后离去？
想到了这一点，东门遥越的心中，有些患得患失，然而心底，竟然又隐隐有几分喜悦。说不定……这个女子离开，也不是坏事。
是的，这个女子实在太出色，与当初的皇后一样——实在太出色。太出色的女子……呆在身边，不一定是好事。
叶纤雪笑了一下，笑容沉稳而端庄：“皇上，您是至情至性之人。您的失态……却正好说明了您对皇后的真情。叶纤雪……怎么可能因为陛下这样的举动而轻视了陛下？”
东门遥越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失落，随即又升起一种极大的欢喜——毕竟，有这个女子辅佐，自己的将来或者会好很多……心境竟然有几分复杂了。
想要说什么，竟然不知如何表达。在这个女子面前，他竟然一直都处在劣势。
叶纤雪知道东门遥越心中所想。打了一个哈欠，露出了几许疲态，东门遥越如同得到了大赦，急忙说道：“你先休养着……”就要出去。
叶纤雪望着东门遥越的背影。少年男子，背影竟然有几分沧桑。心中一动，终于忍不住叫道：“皇上……您忘了皇后吧。”
这句话，与方才的做戏完全不同。这几个字，叶纤雪是诚心诚意说出来的。
东门遥越身子颤抖了一下，他再度转过身来。他凝视着床上的女子，而床上的女子也凝视着他。
床上的女子……那眼神，居然……居然是如此的切近，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温柔！
东门遥越定了定神，终于说话：“叶姑娘……你是要朕忘了皇后吗？”
叶纤雪怔忡了片刻。我刚才这是怎么了？镇定了一下，才轻轻的，极其温柔的说道：“皇上明鉴，您是皇上。您……得有儿子，您才能让天下的百官百姓安心。”
“可是……”东门遥越笑着摇摇头，片刻之后才说道，“皇后曾说过……她会嫉妒。”
“皇后会嫉妒……”叶纤雪笑了一下，心中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了。也许是昨天受伤了，脑子有些发昏了。重复了这样一句话，嘴巴里却是咂不出味道来。
叶纤雪面上的神色，却是让东门遥越的心，也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