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东门狐狸眼睛里,我留在这里,非常危险!
如果将消息传给将军府,我就不能悄无声息的离开,我就要陷入危险的境地。
如果不将消息传给将军府,这庆州城里就不能做好准备,打无备之战,庆州城就更加危险!
庆州城里的万千生灵,包括近日从各地赶来赴考的考生,都将陷入险地!
难以抉择!
思想明白,不过一瞬。我笑了笑,我问道:“你告诉我,你是怎样得到消息?”
我是霉女,我不怕死,顶多是重新再穿一次!《霉女穿越宝典》告诉我,霉女不能因为怕死而让人看不起!
罗三跺脚,说道:“你……果然不听东门先生的话!也罢,东门先生也说了,玉同尘身边,多半有那个蓝十三,有他在身边,你估计也死不了……你要胡闹,就陪你胡闹罢!我跟你一块去将军衙门!”
看着面前罗三那无可奈何的脸庞,一股知己之情油然而生。这股知己之情,自然不是针对罗三,而是针对罗三后面的,那个给我送来消息的人。
也来不及吩咐后面的林子陌了,当下高声叫道:“子陌,你们几个人准备一下,你们说不定要先回延州一趟。”具体也不说了,就与罗三出了旅店。后面传来林子陌的声音:“我去通知蓝十三……”我也没有答话了。
一路急促的走路,也不能问些什么。到了将军衙门,见到了把守的重兵,才想起未曾带名帖前来。当下也不闹什么虚文,直接告诉守门军士:“请告诉江将军,就说是延州秀才玉同尘求见。”
那守门的士兵见到我衣着朴素,又见罗三衣着破烂,早就有些不耐烦,没等我说完,其中一个就说道:“书生家,不在家里读书写诗好好备考却来我们将军府准备走什么歪门邪道,我们将军才不会见你……”那个士兵还没有说完,倒是另一个士兵先反应过来了,当下疾声说道:“你你你自称是玉同尘?你就是那个‘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玉同尘?”
我点头,周围的一圈士兵,早就呆住了,片刻之后有士兵说道:“玉同尘,玉秀才,我们将军念叨你已经很久了,而且早就知道你会来庆州考试,早就想着要找你见见……嗯,玉秀才,请跟着小人走,小人直接带您去见将军大人!”
另一个激灵的,连忙说道:“我先去通报!”一溜烟进去了。
罗三看着我而笑,说道:“东门先生也没有想到,玉同尘这个名字居然这么管用!”
说话的功夫,我们已经往里走了。将军府地方不小,沿路士兵,执戈林立,军容整肃,让人油然生畏。脸上看着,心中不由暗自评价:“庆州将军江上舟,果然名不虚传。”
江上舟的年纪,与我父亲相类,当年也是跟随着先帝打天下的人物。可惜的是,这位庆州将军,实在不是一个识时务的主,居然就认定了先帝陛下定下的太子。皇帝陛下登基之后,也曾着意招揽,但是这位江将军,对皇帝陛下的橄榄枝,居然一直都爱理不理。虽然没有参与到当日政变之中,皇帝陛下不能拿他这个大功臣如何,但是冷落是难免了。于是,就从前线调到了庆州城中,做了庆州将军。听起来官职不小,但是这个庆州将军,左边有知州大人掣肘,右边有通判大人掣肘,上面还有关内道管着,调动一兵一马都要向三个地方报备,手中实在是一丝权利也无了。
正思忖着,却听见前面有大笑的声音:“自从年前得到一卷《玉同尘诗》后,就思想见这大才子一面。‘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一个未曾到过边塞的小子,如何竟能凭着主观臆断,做出这样的词句来!”
我抬眼望着前面,却见前面,一个全身甲胄的将军,满脸都是络腮胡子的,正大笑着迎接上来。心知就是江上舟了。如此姿态,纵然是见过大场面的霉女,也不由有些感动有些得意,当下长身施礼,道:“延州小子玉同尘,见过将军。”
江上舟大笑着将我扶起,道:“我老江可不爱闹什么虚文,玉同尘,我也知道你是坦率的性子,是一个爱哭就哭爱笑就笑的人物,正是我喜欢的那种!听说前几天你在京师,吴王府邸里,给一群观礼的王爷大人娘娘夫人画了一幅众生相?还指着他们说‘不许动’?那些大人物,居然就真的一动不动让你画个够?”
说起这丢脸的事儿,我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嗯,不好意思,那是酒醉了,狂性大发,幸好王爷并不计较。”
江上舟哈哈大笑,说道:“这话有意思。果然是狂性大发?哈哈。我老江知道你要来庆州参加考试,就想要找你谈谈那次夏州城的情形,后来想想,你是深得帝心的人物,不见得爱见我们这种武人,又想你是要考试的,也就罢了。没有想到,今天你居然会来!咱们先去坐下,你先将夏州城里见到的突厥士兵的情况,好生说说……”
与江上舟说了这么多闲话,我当然不能让江上舟说下去。当下说道:“江将军,今日前来,另有要事。”
江上舟怔了一怔,这脸色当下就有几分灰暗。随即笑了起来,说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说玉同尘风流才子,怎么会上我这小地方来呢。”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士兵,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江将军,能否让这些士兵都退开一会?让我这位罗兄弟与您说话。”
江上舟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并不凌厉,但是其中却隐隐有些逼人的光芒。到底是曾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人物,一个眼神就让人隐隐心寒。罗三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身子颤了一颤,却坚持道:“东门先生说了,这事情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江上舟见罗三说话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是居然还敢高声说话,隐隐有些诧异,当下笑道:“玉同尘不是凡人,身边的随从也不是凡人,果然好胆色!”眼睛往周围扫去,说道:“都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上来!”
边上一个士兵说道:“将军!”身子却没有动。
江上舟哈哈一笑,说道:“不用担心,玉同尘什么人,会是宵小之辈?”
我不觉抿嘴一笑,说道:“江将军抬爱了。”
说话之间,四周的士兵已经退了个干干净净。江上舟看着罗三,沉声问道:“你说是谁?东门先生?哪位东门先生?”
罗三躬身道:“好叫将军得知,东门先生,名叫东门飘雪。东门先生说,如果玉公子执意要来见您,就让我报上他的名字,说您一定还记得。”
东门飘雪。我默念着这个名字,真是笑话,我接受了东门飘雪的投靠,却直到今天才知道东门飘雪的名字。
江上舟面色变了几变,脸上却露出嘲讽的笑容:“东门飘雪,居然还活着?也真是奇迹一件。这么些年,他又去了哪里?怎么这么多年,太子殿下找疯了一样找他,他却不知下落?”
罗三躬身道:“好叫将军得知。东门先生五年来,身陷囹圄,被延州米脂县县令李珉宇关进大牢,因此不能与外面通消息。”
“被延州米脂县关进大牢?”江上舟诧异的重复了一句,随即,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说道:“被关进大牢?他如此能耐,一个县令能将他关进大牢,而且一关五年?”
他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厉声道:“果然是聪明人!人都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他却来个大隐隐于狱!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这样就完全可以脱开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呆在监狱里看着太子殿下与皇帝陛下虎斗……可怜的太子殿下,还不停找他,以为他已经遇害,也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江上舟大笑,罗三呆在一边,也不敢说话。听着江上舟指责,我才明白,东门飘雪进监狱一呆五年的原因是什么。
早在五年之前,东门飘雪就知道,皇帝与废太子之间的争斗不可避免,而废太子,多半是落败的一方。为了撇清与废太子的关系,他冒了一个假名字,装疯卖傻骂了李珉宇一通,然后进了米脂县的监牢吃起了免费的牢饭。
思想明白,不由暗自心惊东门飘雪的心机与忍耐力。听着江上舟的指责,却不能不说话:“江将军,东门先生派罗三传来重要消息。”
江上舟冷笑了一声,说道:“他是跳出尘世外不在五行中的人,只要保住自己一身性命就可以了,哪里会关心国事?传来的所谓重要消息,不知有多少重要?”
罗三却是忍不住大怒起来,说道:“江将军,我不知道您与东门先生之前有什么恩怨,但是不许你随便侮辱东门先生!这几个月来,东门先生带着我们,为了查清那五百把马刀的下落,也不知吃了多少苦!你也知道,边塞之外的风沙烈日,有多少厉害!你居然还说他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