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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阿力麻里

冥冥之中,隐隐的花香直抵灵魂深处。

走在梦幻般的土地上,大片的苹果树在阳光下漫不经心,时光的风声从树梢一晃而过,然后悄悄爬上某个乡人的额头,天长日久就堆积成一些时断时续的故事。古朴而浑厚的冥冥之声,来自大地的深处,很快又归于平静,一切都像眼前的阿力麻里城一样,隐没于这遍地的花香之中,任由南来北往的匆匆过客,用心灵的触角探寻隐没于时光深处的那些悠悠往事,任由凭吊者展开遐思、感慨万千。

大地静穆,大地庄重。在这阳光明媚的夏日,这里的一棵树,一棵草,一粒石子,天空偶尔飞过的一只鸟,甚或一位躬身原野的农人,都化作滚滚的雷声,化作最壮美最悲凉的语言,重新为我演绎昔日的辉煌。

时间来了,又走了。哦,阿力麻里!曾经繁华的中亚重镇,察合台汗国的首府,此时此刻,一切都消失了,消失得连废墟都无处可寻。然而,穿越时空的隧道,在淡淡的花香中,我却分明感觉到了它的存在,感觉到了那段令人怦然心动的歌吟。感觉到了那些叱咤风云的勇士们血染疆场的悲壮与豪迈。

历史造就了一座城,历史同样也消失了一座城!

一座陵园空空。一座吐虎鲁克·铁木尔汗麻扎静静地矗立时光深处。

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无法想象曾经的辉煌竟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而陵园,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芒,微风轻轻,静谧笼罩。那紫色薰衣草的缕缕芳香缓缓地浸入肺腑,试图以另一种方式找到历史呼吸的出口。小心迈步,每走一步,似乎就要引发一场争战,都好像要惊醒一个沉睡的灵魂,臆想在脑中萦绕,难以释怀。那些从土中翻检出的陶器、石器、铜器、银器、铁器和珠宝,就像一个繁荣时代的弃儿。一段战乱与安宁、繁荣与萧条,显贵与没落,生灵与涂炭的风云,默默地在时光深处,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麻扎,一个多么富有诗意的名词,就像那幕墙上的蓝一样,弥散着一种宗教色彩。麻扎,是“参拜之处”或“圣地”、“圣徒墓”,一段文字这样记载:“这个规模宏大的穹窿式陵墓,建筑主体仍然保存完好。外观雍容典雅庄严古朴,殿内四壁空阔无木柱横梁,在四个角落分别有耳室一间,内设阶梯,沿着暗梯可以登上麻扎顶部的平台。寝殿正门为朝东的拱形门,正面墙壁用各种颜色不同规格的釉砖镶砌成各种几何图案和植物花纹,门额上嵌有赞颂可汗和可敦的阿拉伯铭文颂词,整个墙面显得精美华丽光彩夺目。”

站在座麻扎前,历史的幻影摇曳不停。此时此刻的阿力麻里,恍惚间,战车扬起尘土滚滚,喊杀震天,军马嘶鸣,千年的风云之声不绝于耳。此时此刻,曾经的古战场,她依然是我心中抹不去的中亚政治中心,一个繁华的国际乐园。

“在阿力麻里,察合台的宫阙简直成了全人类的核心。”波斯著名的历史学家志费尼曾经三次来到这里,在他的传世名著《世界征服者史》中,面对阿力麻里的鼎盛繁华,他的赞叹是激情澎湃的。在这座被誉为“中亚乐园”的阿力麻里古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经济繁荣,商贾云集,东西文化在这里交相辉映,多种宗教文化的共同发展,呈现出和谐共荣的社会景象。佛教的烟雾缭绕,梵音终日不绝,伊斯兰教徒做礼拜的祷告之声,在时空中交织缠绕……然而历史的车轮最终还是碾碎了这一切,一次次战争和无穷无尽的欲望让这座“中亚乐园”走进了时光深处。

呜呼,千古江山,逝者如斯!叹神游故土,楼台歌舞尽在笑谈中飞灰湮灭。叹在历史的长河中,风起云涌,瞬息万变,阿力麻里,就像一朵浪花,几经沉浮,被远处滔滔的伊犁河水裹挟远去。

“这里是伟大的苏丹,他的伟业如同恩典的海洋,他是伊斯兰教坚固的堡垒……他是被上天造就的战胜了无数敌人的英雄,他是和平的源泉……”心中默默诵读着这具有波斯风格的颂诗,心中涌起了一种感动,历史让人惊奇,同样也让人增长智慧,历史让人感叹,同样也让人得到警示,它教会人们从滚滚红尘中归于淡定,归于从容。缓缓地移步陵园,淡淡的暗香中,树上的苹果在静静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仿佛伊甸园中等待着一枚智慧之果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此时此刻,湛蓝的天空下,外墙斑驳陆离的吐虎鲁克·铁木尔汗麻扎与大片的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苹果树相得益彰。无垠的旷野上,那草尖上的露珠化雾升腾,一片苍茫穿越历史的天空,曾经的血雨腥风与盛世繁华给只我们留下几多感慨,几多悲壮!

做一只有思想的苹果,在阿力麻里,一定幸福之极!

花香深处的时光,来过了,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