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城市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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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好儿不如好媳妇

我爱人兄弟四人,他居二,算是不上不下。他的父母却是很喜欢他的,我认为,这和我有很大关系。那年我生毛姗,我婆婆来侍候月子,一边在公共水池边洗涮,一边讲我如何如何不好,支使她儿子干啥干啥……水声很大,她的声音也就提得很高,我听了笑得不行,只好把头蒙进被里。我爱人大约以为我气哭了,怕把奶憋回去,就大声埋怨说,我娘你跟人家胡扯什么。说着来掀我的被,结果发现我在里面笑得直打颤,十分意外。我婆婆站在门口,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这以后过去了很多年,她再也没有在背后说过我什么。

并不是每一个媳妇都能有这样的心胸的。1985年我到武汉大学进修时,女儿才一周半,只好放到婆婆那里。我姐姐弟弟多次去窥伺,回去后写信给我,说小孩营养多么多么不好,你婆婆整个是乡下人的喂法,天天早上是开水泡油条。鸡蛋!鸡蛋!他们打上大大的惊叹号,提醒我马上写信回去要求追加营养。

我淡然处之。我说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孩子跟谁就让谁做主,我们小时候连油条也没得吃,大了好像也不算多笨吧。我姐姐愤愤然,说那是什么年代!又说你看你女儿土的,听歌不叫听歌,叫:听戏!听戏!

我姐姐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也这么鸡毛蒜皮。她对我给我婆家钱很不以为然,多次追问:他哥哥弟弟都可给?我说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前年春节,我们回去后给家里钱,我公公一推再推,说不要这么些,我和你娘能吃多少呢?我二姑姐刚好从石家庄回来,说了几句不怎么好听的话,什么我们哪个不给家里钱呀又不是光拿哪一个人的,等等。我笑笑,她若是事后回味一下,会是很难为情的。

我爱人的大嫂说:我娘就是喜欢老二家的,也不知可是她有文化,会花些?我小姑子把这话学给我听的时候,笑得咯咯的。我大小叔子比我大两岁,我嫁过去时他还没结婚,不好意思喊我二嫂,但每次吃饭都把好菜推到我面前。我有了孩子之后,他就背后比着小孩称呼我姗姗妈。我若是回娘家去了,吃饭时他就说鸡爪子不要吃,给姗姗妈留着。或是大龙虾都不要动,这是姗姗妈爱吃的。我知道后很感念这份兄弟情份。人家都说姑嫂妯娌关系难处,我结婚后就从来没觉得过。我大姑姐说,小平就是会花!我说你们怎么不花给我看看呀?然后大家就笑成一团。

有时逢年过节寄过钱回来,我就会自鸣得意,问我爱人说感觉怎么样啊?我爱人说哼!你不寄我不会偷寄?!我说偷寄么,钱是一样,那滋味可就大不一样喽。这之后我照例要教导他一句老话:好儿不如好媳妇,好闺女不如好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