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记忆
。。。。。。
水滴落在岩石的声音与风吹过竹林的声音相交错,居然是那么熟悉。
仿佛时间轮回一般我发现自己躺在了三年前的那个山洞。因为洞内的岩石上依旧滑过几道水痕,洞外的竹林里依旧留下一阵风声。洞口依旧坐着一个人,依旧在擦拭着手中的剑。
野草?我试探性的轻声喊道。
他立马放下剑,快步走至我身旁扶起我。小爵爷。
三年不见,他的脸已满是成熟与稳重。脸上的轮廓如同线条般生硬却透着刚毅。眼睛依旧那么明亮,唇边有了一道细细的胡须。
我望着他,突然说不出话来。虽然有很多话却都一同堵在心里。难以言语。
野草略一笑,说。小爵爷不用多说。我都懂。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他似乎真的窥探到了我的内心。一个笑容而已,却如此心有灵犀。我艰难的露出一丝浅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是兄弟间一个足以包容一切的拥抱。
岁月沧桑。兄弟无双。
我说。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野草说。鱼渊让我带你来这里,没有告诉我原因。
没有告诉你原因。。。。。。这个山洞。。。。。。我脑海中闪过白虎的样子,然后想起在他的幻境石里,白虎说。如果将来的日子里,你跌入困境难以解脱之时,就再回到这个山洞吧。
我茫然的点点头。失去了我的十万大军,失去了袭水,现在是困境么?青枫与涟漪没有了踪迹,鱼渊为我挡住了炽刀烈现在生死不明,这是困境么?
鱼渊。。。。。。你是我这一生的尊敬。
见我不说话,野草问道。小爵爷,你怎么了。
没事。我站了起来,身体似乎恢复了一些,说。这三年你都与鱼渊在一起?
是,他那日将我从冥海森林救了出去。然后三年里一直在指引我进行修行。前日不久我们听说到你已经召回溯月的大军攻到了炽刀城。鱼渊知道你会有危险,便带我赶了过去。
我苦笑。那又能怎样,我还是败了,败得一无所有。然后我低低的说。袭水也死了。
野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惨白如同千雪山的天空。
他眼中的光芒就像星辰瞬间失去了色彩,嘴唇不住的颤抖着。我咬着牙搂住他的肩膀。好兄弟,我也很难过。袭水死了,我也很难过。
野草全身都在发抖。我知道他无法接受,因为我也无法接受。此时所有的悲伤从我们心里一同迸发出来,形成一条黑色的河流。我似乎感觉到末日的乌云在上空沉重的覆盖下来。父亲,母亲,袭水,还有那十万溯月的英魂。
许久,野草轻轻将我推开。
他低头看着大地,头发散下来遮去了他的脸。我又说。而且鱼渊也会死。
野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抬起头说。小爵爷,其实鱼渊对我说过。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让你更好更快乐的活。而假若我们死去,便只能祝福你更好更快乐的活。你注定是那个改变一切的人。
我说。那鱼渊在你心中是怎样一个人。
野草说。他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为了自己的信仰,永不放弃。他的傲气与叛逆,是我所见到过最让人钦佩的力量。如同太阳般永生不灭。
我沉默了。原来,这就是命运。这就是轮回。这就是他们无法改变的一生。
野草说。我们还没有输,去洞里看看吧。鱼渊让我带你到这里,肯定有原因的。
还没有输。我没有了可以抗衡天下的十万大军,没有了袭水青枫。难道要我一个人去挫败这天下六十万敌人么?我仿佛看到炽刀烈在我面前露出那诡异的笑,身上红袍烈烈如火。昔日白虎的话不住的在耳边回荡。将军,希望日后的路你自己走好。而鱼渊的声音也在隐隐愰动。未来的路上飘渺而迷离。你把握好自己的心。
我是谁?
寒风澈。最盛气凌人最为嚣张的寒风澈。狼族的战心在跳动。我摊开自己的手掌,掌纹清晰可见。那却是一片悲伤。我说过自己死也不会放弃,我还没有死。所以我抬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野草惊愕的拉过我的手臂,问我怎么了。
我一笑。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野草扶着我打起一只火把向洞内走去。三年前被白虎毁掉的一切现在都已完好如初。我看到那盘铜色的宝轮还是锈迹斑斑的挂在岩石上,我右手凌空一划,将它化成了灰烬。白虎的巨斧幻成的巨柱上已经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鬼藤,我用炎火烧掉了它们,然后对着那石柱行了一个正礼。野草茫然的看着我。我说。这是我一个朋友所留,他曾对我恩重如山。然后野草便也对石柱行了一个正礼。
他说。你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那他现在何处。
我闭上眼睛摇摇头,然后将三年前在这里与白虎的事情告诉了他。野草听过后脸上满是钦佩。他说。这只白虎与鱼渊一样,是值得尊敬的战士。
好了,不要再提鱼渊了。我说。我心里很是难受。
野草默默点点头。他又看了看那石柱,便扶着我继续向洞深处走去。我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怕听到鱼渊两个字。一听到它,便是如同海潮般的内疚。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我选择的是鱼渊,现在会不会不是这般凄凉。
可是,师父终究是我的信仰,是我生命中注定的星辰。我不后悔。
洞里越走越潮湿,火把上的火焰已奄奄一息,四处凸起的岩石也越来越凌乱。我试图将那些岩石移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驾驭它们。它们似乎受着另外一个人的召唤,每当我举起右手,山洞便像要崩塌般微微震动。我只得与野草扶着岩壁摸索着艰难前行。山洞似乎深的永无止境,我只听到黑暗中水不断滴在岩石上的声音。诡异而清晰。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们终于到了洞的最深处。一片石碓中孤单的跳动着一汪泉水。我看到时几乎惊讶的叫出声来。
那分明便是火融泉!
我急忙上前将手伸入那泉水中,果然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温暖。野草靠在岩壁上脸色苍白,走了这么久呼吸这么潮湿的空气似乎让他的体力开始透支。他喘着粗气问。小爵爷,鱼渊便是让你来找这泉水么?
我说。不知道。
野草说。莫非这泉水能让你修为大进,或者有其他神效?
我说。不,我认识这泉水。它除了永远不会被冻结,无异于其他泉水。
野草也走过来将手探入泉中。我又看了看四周,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里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地方。白虎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再回到这里,难道真的就只为见见这火融泉么?
我感到一丝异样。就像当初在山洞里感觉到白虎一样。说不出是期待还是恐惧,我的心告诉我这黑暗中一定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无声无息的支配着眼前的一切。我右手悄悄扣起无名指,说。野草,小心点。这里可能有危险。
话音刚落,黑暗中便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响动,记着那些岩石便纷纷裂开,横着形成数道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一个极其飘渺的声音从那些裂缝中传来。狼族是为战斗而生的种族,自然能感觉到我的气息。现在,你面前的这些裂缝中只有一个是这山洞真正的底处,你进来便能见到我。而假若你走错了,便意味着你的生命将就此结束,再也没有重生。
我的生命将就此结束,再也没有重生?我眉心紧锁。是什么会只得我冒着这么大的代价,下这么重的赌注去换取。我大声说。我为什么要进来见你。
那个声音则不急不缓的说。难道你不想救出你师父,不想夺回溯月,不想为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报仇么?
我想。
那就对了。寒风澈。好好选择吧。我希望能看到你站在我面前。
那飘渺的声音不住的在洞内回荡。我面对数道代表着希望与死亡的裂缝有些不知所措。而野草也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我缓了缓说。野草,我们是不是该进去。
野草想想又反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相信白虎。我说。我也只能选择进,不能退。
野草脸上浮过一丝微笑。我与你一样。小爵爷,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不会遗忘当初我的承诺。刀山火海。唯命是从。
我默默点点头。听到这句话便不由得勾起我对年少时那些岁月的怀念。那么的简单又单纯。
我与野草在那些裂缝前徘徊了很久,所有的裂缝都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差异。我尝试着在那些黑暗中幻出炎火,却很快便熄灭了。野草一遍又一遍的在裂缝外围寻找着一丝破绽,似乎也毫无结果。
我让野草停了下来。我说。这些裂缝应该是我们眼前的幻象,驾驭它们的人法力强大无比,将幻象实化,所以我们不可能发现一丝差异。
野草皱着眉头说。将幻象实化,这恐怕连天涯鱼渊都做不到。
我说。我也做不到。
野草默默的说。此人法力如此强大,这让我们该如何选择。。。。。。
我说。我想试试感觉。
什么意思。
我说。既然我的心可以感受到那些隐藏力量的存在,那么会不会也能感受到它们的方位。
野草说。你的意思是让你的心来代替眼睛去选择方向。
我说。是。
野草想了想说。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小爵爷我相信你。
我闭上了眼睛。
静下心聆听着自己血液的流动,脉搏的轻跳。去过耳边那水滴落在岩石的声音,去过野草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呼吸的声音,去过洞中空气轻轻漂浮的声音,就像在黑暗中用一点星火去慢慢照亮四周一样,我谨慎而快速的将那些声音一一从我心中遮蔽起来。整个山洞能听见听不见的声音都被我埋进了血液。我试着见见忽略掉自己的心跳。渐渐的。。。。。。渐渐的。。。。。。
终于,我感受到一边有种极其轻微的气流在绞动,从我的心中一闪而过。我睁开眼,指着右手边的那道裂缝说。这里。
。。。。。。
当我与野草费尽周折到了裂缝的尽头时,我看到巨大的岩石堆成一座王座。四周灵气涌动。而高高坐在上面的人,慢慢将脸转过来时,我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涟漪。
她穿着冰蓝色的长袍,慢慢的从王座上走下来。说。很吃惊么?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涟漪说。难道白虎没有告诉过你,你再来到这个山洞会遇到谁么?
朱雀!只是那时等待你的早已不是白虎,而是朱雀!我想起了白虎的这句话,此时此刻,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一般。我艰难的从唇边吐出几个字。你。。。。。。是。。。。。。朱雀?
是。
一道霹雳从脑海中划过。我凌乱着步子退后几步。突然又仰天大笑。
涟漪说。你笑什么。
我说。我笑我自己像傻子一样被你骗了那么久,直到刚才还是在乎着你,问的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涟漪说。那你若不在乎我,你会问什么。
我说。原来是你。
涟漪一笑,她说。我并没有骗你,也没有让你去在乎我。我只是做了天神让我去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她只是做了天神让她去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我的心开始漫无止境的落寞。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
野草站在一边看着我,问道。她是谁,你们认识?
我低下头让头发垂下来遮去自己的眼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戏剧的一切。只是心在一阵阵的抽搐。我还曾幻想着骑着烈风,踩着百花,在溯月千万人的欢呼中迎娶她做我的王妃,我还曾幻想着在那湛蓝的天空下,在那皑皑的白雪中,在那最高的山峰最清澈的河流牵着她的手拥入我的长袍里,去亲吻她的睫毛。可是,她竟然只是说,在做着别人让她去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我抬起了头,淡淡的说。那么,现在我是该叫你朱雀还是该叫你涟漪。
她想了一会儿,说。涟漪。
涟漪。我说。我想知道,你让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天神让我等你打败我,就像打败白虎那样。
什么。我看着她仿佛漫不经心的说出这句话。我为什么要打败你。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涟漪说。你不是已经打败白虎了么?
我说。可他并没有输。
涟漪说。它本来就没打算赢你,它是在还前世所欠你的。
野草开口了。你让我们打败你很容易,你再好好想想。
涟漪笑了。我沉声对野草说。不要大意。然后涟漪右手微微一抬,我与野草便被数道火焰包围。我立即扣去无名指,用水流化去。
野草脸色一变,抽剑向涟漪刺去。我看到涟漪长发飞扬,无名指一扣便幻出一阵风暴将野草档了回来。她轻轻的说。你的实力太弱,寒风澈有伤在身。你们是不可能打败我的。
我说。你这算是怜悯么?
不,不是。涟漪说。这是事实。我有无上的法力。那次炽刀烈的封印其实便是我强行破除的。所以你应该清楚差距。
差距。的确是大得我无法想象的差距。
我说。你既然知道我们无法打败你,又为什么让我们来这里。
涟漪眸子里滑过一丝很奇怪的色彩,她轻叹一声 。我也不想赢你。
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涟漪继续说。其实我与白虎一样是在这里守护着一样东西。它可以让你想起一切,明白一切。
我说。什么。
涟漪抬起右手,将王座上的岩石凝聚。然后幻出一柄剑。剑身乌黑。平淡无奇。
她说。这是莫邪,你九百年前的剑。
莫邪?与干将齐名的那柄上古神剑么?这就是我九百年前用过的莫邪剑么?
我说。这是天神命你与白虎守护的东西,我并未打败你,你为什么还要给我看。
很快,你就会明白。涟漪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还是那般绝色倾城。她将莫邪凌空递给了我。我双手握住剑柄接过。
而就在我的手触碰到莫邪的那一刹那,莫邪突然大放光芒。那圣洁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山洞。一阵凌厉的嘶鸣声从剑身传来。我的大脑猛然间如同被撕裂般疼痛,眼前漂浮着无数画面一一涌入脑海。我只感到血液在倒流,全身在颤抖。隐隐约约看到那些战火,沙尘,樱花,老人,笑容,天空在疯狂的从记忆中挣扎。我似乎感到一阵清泉从脑海中流过,耳边传来无数人的叫喊与撕杀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九百年前的记忆在莫邪里封存了九百年重新回到了我的生命,我就是九百年前那个傲视天下的狼族将军,我就是那个曾宁愿在漠北撕杀一千年换作在江南缠绵一百年的人。我看到了自己与莫邪跃马驰骋的样子,我看到了自己挥剑横扫千军的样子,我看到了自己被祝融的匕首插进心脏的样子。一切的一切如同昨日发生般那么熟悉而让我怀念。我身上的铠甲在白光中幻成了随风飘舞的黑袍,莫邪那乌黑的剑身幻成一条若隐若现的白龙。
我回到了九百年前的那个样子。面容冷峻,长发飞扬。黑袍漫卷,气宇轩昂。
我转头看到涟漪时,瞬间一阵巨大的熟悉与感情几乎让我泪流满面。我冲上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拼命亲吻着她的脸庞。嘴里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因为她就是小灵鸟。她就是那陪伴了我一千年的爱,那让我缠绵让我痴狂让我心疼了一千年的女子。我忘不了,我忘不了她的脸庞与笑容,她的声音与温柔。我无法阻止那几近疯狂的思念从身体如同云层般重重的压在我的心脏。我将涟漪紧紧的拥在怀里。这九百年里,我的心无时无刻在诉说着无法相见的悲伤。只是我在沉睡,只是我听不到自己尘封的记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涟漪在我怀中抬起头,微笑着说。将军,你醒了。
我吻着她的睫毛。对不起。
她嘴角上扬。能看到你回来,什么都不重要。
我说。为什么不早点让我明白。
涟漪说。这是天神留下的一个封印。今天是你的二十岁生日,而如果在之前碰到莫邪,你便会死去。
我笑了笑。今天是我的二十岁生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看到一边几乎惊讶到休克的野草,便放开涟漪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艰难的说。这到底是。。。。。。
我说。我还是寒风澈,还是你的好兄弟。什么都没有改变。
野草似乎还是很难接受。我笑着搂住他的肩膀。好兄弟,我们永远共进退的。
。。。。。。
我与涟漪一起回忆着九百年前的那些岁月,野草则坐在一边听着。当我说起莫邪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丝很奇特的光芒。涟漪靠在我的肩膀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她与白虎一样为了我而失去了所有法力。我想起九百年前也是如此。
我也亦需像以前那样去守护她。
莫邪的剑气依旧凌厉的如同寒风,我凝视着它仿佛便看到了莫邪生前对我的最后一次笑容。心里装了这么多的事情,算上此生便已千年。我知道过了此生我与莫邪便会度过这一个轮回,到那时可能再也没有什么纷争与战火,我们都已是普通人,过着普通而安静的生活,体会着普通而简单的快乐。我会带着涟漪避开尘事亦或与莫邪一起探剑而歌,与他们在一起幸福的将生命慢慢耗向尽头。
但这一世,我还有许多事情去做。师父还在炽刀城不见天日,父母的灵魂还在云层中徘徊,袭水与那些亡灵们在等待着我给他们一个交代。
此时此刻的乌云,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不足为惧。可我总觉得那些清晰的记忆里,仍有一小片空白让我茫然。无法回忆。
次日我们离开了那个山洞。我用万物灵咒召出三匹火驹,然后带着涟漪野草一一前往那七座被我攻破的城池。每经过一座,我便会在夕阳下拔出莫邪,在那种若有若无的光芒中莫邪长鸣不止,剑身黑气缭绕。涟漪与野草都疑惑的看着我每天做着一模一样的事情,问我原因。我眉心紧锁的摇摇头。这是该沉默的时候,我需要一心一意的去用自己的战心驾驭莫邪汲取足以抵挡千军万马的力量。无法分神。
直到第七天,我们到了已成废墟的覆野城。
我说。我已经用莫邪召集了这四十九天里所有战死的亡灵,我要用他们助我攻破炽刀城。
所有?涟漪说。也就是你召来的不仅仅是你的大军?
我点点头。还有被我们杀死的那些灵魂。
然后我拉过涟漪的手,说。你们退后,小心点。
我将莫邪指向天空,念动咒语后瞬间天空阴沉的紧紧压了下来,一阵阵冷风呼啸着从我身体中穿过。无数凄厉幽怨的哀号声在耳畔隐隐响起。四周的灰白渐渐变成了黑暗,越来越多的绿色光点在我们周围盘旋飞舞。我将涟漪裹进了我的长袍,看到野草在这森森的鬼气中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他的右手紧握着剑柄,不住去挥散身边已极为密集的绿光。
我感到背后开始有了凉意,那哀怨的啼哭声与诡异的笑声夹杂着在风中传来。我放下莫邪,沉声说。现形吧。
话音刚落,四周的绿光立即便消失了。周围显现出无数战死的鬼魂。有的手握残剑,有的遍体鳞伤。他们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一双双空洞的眼睛冷冷的望着我。残破的盔甲上血液仍在一滴一滴的流下,汇在一起将大地染成一片血红。我看到袭水与其他带刀卫似乎也在,只是他们已经没有了思想,与其他鬼魂一样一动不动的漂浮在那里,等待着他们首领的命令。(死后的鬼魂在四十九天内会暂时由一个灵魂统帅,之后进入冥界)
就在这时,我面前渐渐浮现出一张脸,在空气中愈来愈清晰。他狰狞的笑着,露出一排尖齿。
无旗戒。
他的笑容越来越阴森。寒风澈,你是来自寻死路么?
我说。不,我需要你怨灵军的帮助。
笑话。无旗戒的声音飘渺而诡异。你杀了我,再让我来帮你。你是被炽刀烈吓糊涂了。
我一笑。你应该清楚我用什么将你与这些怨灵召集到了我这里。
干将在炽刀烈手里。。。。。。无旗戒喃喃念着,突然眼中寒光一闪。你得到了莫邪!
是。我说。我已经恢复了九百年前的记忆,用狼族最古老的咒语附在莫邪上才找到了你们。若你不肯,你也知道后果。
无旗戒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衰弱。什么后果。
我说。我会用莫邪封印你们的轮回,再也没有来生。
不!不!无旗戒大叫道。你有了莫邪,九百年前没有召唤怨灵军,一人便破了敌军杀了祝融!现在也可以一样不用怨灵军便一人去炽刀城杀了炽刀烈!!
冷静点无旗戒。我说。九百年前敌兵两万,现在二十万。我毕竟是人,不是神。
不,不可以。无旗戒的眼中满是恐惧。这样做我无法向冥界之主交代,他一定会惩罚我。
我把莫邪指向他的眉心,说。炽刀城一破我立即便让你们离去。冥界之主的惩罚与我的封印,谁轻谁重,你自己选。
野草也将剑拔了出来,我紧紧抱着涟漪将她柔弱的身体拥在黑袍里。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去肯定无旗戒会选择帮我。若他心一横变了脸色,我不确信自己在这十几万的怨灵大军中是否能护着涟漪野草安然离去。空气中的味道变得紧张而凝重,正是如同大战前的安静。无旗戒的眼睛忽而漆黑忽而苍白,我不知道他的内心在做着怎样的挣扎。
许久,无旗戒才缓缓张开嘴,缓缓的说。生前我对不起你父亲,寒风城危难时他曾向我求援我却没有发兵。现在我这便算是偿还吧。
无旗戒说。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
然后四周一切瞬间便消失了。夕阳的光芒重新散落在我的肩膀。
我放开紧拥着涟漪的手,长长舒了口气。涟漪仍趴在我的胸膛闭着眼睛甜蜜的如同一个孩子。我低下头亲吻她的睫毛。
狼族。我回来了。
我让野草照顾涟漪留在了覆野城,然后独自一人去了炽刀城。
鱼渊的黑袍与长剑被高高的悬挂在城门外,剑上的光芒映着长袍上的血竟是那样的刺眼,刺得我的心如同被万剑穿过,被万兽撕咬,被黑暗吞噬般难受。我的泪化成血一滴滴落在心口。痛如刀割。
我纵身跃起取下剑与长袍,在手中幻出炎火将它们融化在莫邪里。鱼渊的笑容竟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