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那季落花不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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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那季落花不悲戚

北方没有梅雨季节,却有落花。

是那种纷纷扬扬的姿态,奔涌在血液里的,仔细地听,却还带着某个人的声音。

我说的是温婉的声音,例如深居闺中的少女儒雅调琴,旋律和落花缠绵,影影绰绰。

我从天津辗转到大同,那是一段漫长的距离,可是有了落花,忽然就近了。

它是北方的雪,漫卷在狭隘的视线里,夜色是一个偌大的空间,仔细听时,身边没有了一切喧嚣,只有落花,只有它的故事。

列车的车窗固然模糊,撑开一个手印后,才发现外面的天地俨然全白。雪,不是孤独的,它是每场回忆里的配角。生于北方的孩子,我相信雪花伴随过他们的童年。以往的雪花是冷艳的,它是寒风和冷冻的朋友。在许多孩子成长的经历中,父母是很少准许他们去亲近雪的。我不敢断然肯定这是一种溺爱,但我肯定这是很多人生命中留白的部分,没有色泽,没有回味,那么自然也无从谈及情愫。

然而,我对雪是有感情的。

母亲在电话里说,下雪了。我望着窗外,突然就沉默了。不幸在记忆里,我对雪的了解不足皮毛。好在他没有怪罪,还是沉甸甸地负坠在那一片温馨的乡土上。

现在,只隔着一道窗,好多人的目光投向窗外。列车平稳地入夜,若想,外面的落花思绪混乱,它们不知道这穿梭于层层空气分子中的目光,交织着怎样的感情。

诗人这样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可见雪在众多人的感知里还是充当了苍凉的角色。他们是孤独的,无人理解,可是它们有自己的灵魂,那舞动的是青春,跳跃的是活力,翻转的是激情,落土后却是责任。

我曾这样想,若是我们身边突然缺少了冬天这一个客人,缺少了它带来的殷实厚礼,那样我们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呢!没有人因雪天路滑而少去开车,没有人因雪降天冷而静立窗前。生活的放肆带走我们太多应该保留的迟钝,利益的驱逐又谋杀了多少平心静气。

幸然,我是赞美这落花的。

她们从天外来,没有涉及丝毫尘世,偶然有片雪花恸哭了,那也是人类趋利避害而进行的一场绝密的阴谋。

眼前,一位慈祥的母亲轻轻地抚摸着熟睡婴儿的脸庞,我想,她是和我一样敬畏这落雪的。在穿梭和伫立前,在每一秒远去的时光里,落花谱写了生活的诗,然而这普普通通的慰藉,却是幸福的全部代价。

天明,我拉上窗帘,踏上这漫天的繁华。转身,背后还是层层的灯火。手中不再沉重的旅行箱,拉开了冬天的尘梦。

电话里再次传来母亲关切的声音,我抬头仰望,天空之城很安静,很安静。

是的,那季落花不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