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青春韵语--心絮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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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在似水年华里穿行(2)

做一位读者,做一个绝妙的读者,这是普鲁斯特起初的愿望。而普鲁斯特走向一个著名作家的历程是:以成为批评家、成为读者为开端。普鲁斯特认为美犹如童话里的公主,被某个可怕的魔法师关在一座城堡的塔楼里。为了搭救这位公主,我们打破一千扇门还是徒劳,而大部分人忙于享受生的乐趣,不久就放弃寻找。但是像普鲁斯特这样的人宁可放弃其他一切,也要找到被囚禁的公主。这种美,就是艺术的美。人类对美的迷恋产生了两种活动:我们在某个时刻感受着美;并创造着能使我们感受到美的作品。普鲁斯特的生活中充满了美,贡布雷田野里盛开的山楂花,巴尔贝克海滩上纯洁的少女,都是那么美。当我像一个蹩脚的画家,试图把这些美的图画展现在同一块画布上时,我发现自己画筐里的颜色太少,展示不出这种美。普鲁斯特却能恰如其分地使用各种色彩,对过去的每时每刻,他都有独特的创造,使用的色彩都带有时代的特征,而且十分和谐。可以说,整部书都没有离开艺术和美。艺术,让这部巨著上了一个档次;美,则是我们欣赏这部书时候得到的恩惠,无偿的恩惠。

有人说:美是一支唱不完的歌,歌中包含的深情永远那么令人心动;美是一首写不完的诗,诗中蕴涵的哲理永远那么令人折服;美是一股流不完的清泉,泉水带来的甘甜永远那么令人回味。确实,当我读完《追忆似水年华》的时候,感受到的艺术的美,感受到的艺术的美,如一只有着飞翔翅膀的鸟儿,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翱翔。它在明朗的天空这个大背景里,不断变换着飞翔的姿势,姿态优美、自然,让人难以忘怀!

三爱情的吟唱

每次打开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我就对作者及他笔下的“我”充满着敬佩,他们都是性情中人,对爱情的向往,对爱情的执着,对爱情的回忆,成就了普鲁斯特,让他成为法国文学史上举足轻重的作家。

人们喜欢用“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来描述爱的难以割舍,用“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来描述爱的感应,用“干柴遇烈火”来形容爱的那份炽烈。然而,在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里却是另外一种更炽热的爱,这种爱情贯穿书的始终,也贯穿普鲁斯特的一生。它如节日的焰火,照亮了主人公的一生;它又如陈年的女儿红,永远散发着迷人的香气。普鲁斯特说:“爱情的感受和生活中的其它感受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但也并非只有沉迷与生活的感受才能体会爱情。”

普鲁斯特的利器只有一种:回忆。他一生蜷缩在小屋里,天性敏感,对四季变化也好,世态炎凉也罢,都有自己的独特的理解。他不能解开的情节是:时光、爱情和梦,过去与现在的连结,迷宫般的心灵。几乎所有作家,他们写作的基点是官场、人生与伦理,而普鲁斯特却能在一瞬间处于忘却的震撼之中,他有追忆和进入内心的欲望,哪怕仅仅是在动笔写作之时。他沉痛于时光的流逝,爱情不在,“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商隐的爱情绝唱,成为普鲁斯特笔下主人公爱情的最好注解。在回忆里,有悲壮的抗争,那是在主人公的内心;有绵绵的相思,那是在如水的年华流淌的时候;有相互的厮守,那是在阿尔贝蒂娜成为女囚的时候。爱情如果没有交流,就会成为一潭死水;爱情如果没有理解,就会成为熄灭的篝火。嫉妒使他总是怀疑阿尔贝蒂娜的感情,怀疑她和凡德伊小姐有染,和安德列有染,“我感到,我和阿尔贝蒂娜的生活,不嫉妒则是无聊,一嫉妒便是痛苦;即便是有幸福,也不得长久。”所以在阿尔贝蒂娜去世后,他沉浸在忧伤和回忆之中。他回忆起他们刚见面时的美好,一起在家里生活的时光,遥望夜空,阿尔贝蒂娜好像在云彩上,凝视山楂树,依稀看到阿尔贝蒂娜的倩影……过去的不会白白过去,它触发了久长的回声,温柔的拍击着人的心房,当时的心境与眼下的追忆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就像那沸腾的水泡开的茶,往事上下沉浮着,最后聚集在杯底。

爱情虽然是人类文学永恒的主题,但对爱情的理解却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所以,当时刻骨铭心的,或者是痛不欲生的爱,都会随时间的飞逝而仅仅成为一个苍白的回忆,这个苍白的回忆就是人们对爱情的理解,是人们心中固有的一种感情,是人类一代又一代延续下去的一种精神状态。书的最后,主人公对阿尔贝蒂娜的回忆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它再也不会引起我的伤感,只能成为我过渡到新的欲念的桥梁,如同为乐章的变换做准备的一声和弦。”,“当人亡物丧、往日的一切荡然无存之时,只有气味和滋味还会长存,它们如同灵魂,虽然比较脆弱,却更有活力,更为虚幻,更能持久,更为忠实,它们在其他一切事物的废墟上回忆、等待和期望,在它们几乎不可触的水滴上坚忍不拔地负载着回忆的宏伟大厦……”按照写普鲁斯特的传记的作家安德烈·莫洛亚的说法,“这时,时间找回了,同时它又被战胜了,因为一整段过去成了现在”。

的确如此,一种心情,一段往事,一份情怀,也可以说是思想、梦想或出神的片刻,都可以成为永恒。追忆,永远是追忆,在追忆中把握永远,这就是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存在的理由,不朽的理由。

我想到泰戈尔的《一束花》:“我所爱的美丽的姑娘/像乳汁一样纯洁/蜂蜜一样甜蜜/美酒一样迷人/她的绛唇像清晨时开放的玫瑰/她的眼睛像蜂儿般漆黑/我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她/但是她也像我的花儿和歌声一样离开了我/只有我的爱情留着。”

爱情的吟唱,在情窦初开的浪漫季节里,在白发沧桑的回忆岁月中。

四自然的魅力

落雨的时候,一些亮丽的歌声从遥远的地方飞来,很软很香的歌声像一些色彩鲜艳的羽毛,又像一些细细碎碎的落蕊,在南方这个陌生的城市堆积着,堆积着。

这是十月,一个很容易让人想到丰收的季节,一茬又一茬的植物收了又种,我们也像是经历了生命由荣到枯的过程。而我知道,在这个自然衰枯的季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那些自然的歌谣从我的心底缓缓升起。当我又捧起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的时候,当我看到贡布雷大地上盛开的山楂花的时候,当我欣赏了的巴尔贝克迷人的风光的时候,那些自然的吟唱不知不觉从我的笔下流出,那是经过了风雨的漂洗,从岁月深处走出来的吟唱啊!

自然,是人类的最爱,也是普鲁斯特的最爱。普鲁斯特的成长背景是贡布雷的大地,那里生长着他喜欢的各种植物,森林里枝繁叶茂,松维尔的花篱,鲁森维尔森林中的树木,蒙舒凡背后的灌木丛,还有贡布雷到处生长着的美丽的山楂树。普鲁斯特对山楂树充满了深厚的感情,他在第一卷和其它几卷中反复咏叹着这种美丽的植物,普鲁斯特爱这些植物,也爱巴尔贝克那迷人的海滩。他就像生长在贡布雷大地上的一株山树,朴实、鲜艳、安静,春天开一些白色的或者红色的花朵,秋来时便在秋风中静默。在《追忆似水年华》中,这份对自然的爱贯穿始终。当他忧伤的时候,他曾经踢他的山楂树;当他愉快的时候,他赞美山楂树。也许我们都和普鲁斯特一样弄不懂自然,但却永远亲近自然,大自然把她的爱无私地奉献给人类,又以深沉的爱抚慰着每一个受伤的心灵。她是人类心灵永远的归宿,是我们永远的朋友,我们正是在和自然的对话中完成和自己心灵的对话。

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中有着对于生命和自然的巨大的真诚,这种真诚是一种自我灵魂的呈现,这需要同样巨大的勇气。

曾经以为,自然和生命一样,也是不可知的。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不去关注一朵花的开放,一棵草的萌发。我只是喜欢在很深的夜晚,静静地坐在电脑前,让那些虚无的花朵穿过我的指间,诡异且凄凉。当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我的眼睛里落下微尘,当同事的一株吊兰在只有一点水的小瓶子里生长,当儿子种的豆子破土而出,我看到了生命的力量,听到自然的吟唱。

忽然想起王国维的“一切景语皆情语”,猛然顿悟,《追忆似水年华》的景也是作者的情的表现。普鲁斯特的一生因为生病不能好好享受自然,但他的灵魂能通过自然长出翅膀,为寻觅一个个美丽的梦款款而行。

聆听这些吟唱,这些融合作者的思想自然的吟唱,我感受到那些秋天灿烂的红叶温柔地抚摩着我的思想。雨声淅沥,落蕊纷纷,在我远离家乡的日子,我听到普鲁斯特文章中那些亮丽的自然的歌声,它们在我的窗前铺撒着温柔和热爱。

从和心灵接近程度上来说,自然是第一位的。当浅浅的绿草渲染了浓浓的生机,当淡淡的花香点出烈烈的诗情,当肃杀的秋风袭击大地,当洁白的精灵覆盖寒冬,我们都会有一种切身的感受,要么欣喜如夏花,要么落寞如秋风。就像普鲁斯特一样,和晴朗的高山对话,和狂放的大海漫步,和散漫的浮云携手,我们需要的一种心情。今天的我们,却忽视了自然,大自然虽然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几乎视而不见,少有心思和花草寒暄。

现在,我感受着这一切,普鲁斯特描写书中的自然美在我的心头回响,我看到开满白色花朵的山楂树在这个秋天,飞飞扬扬,我想到一首诗:春天的鸟儿在林间歌唱

美丽的山楂树燃烧成束束火光

一个人温柔地疼

为那些自然的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