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青春韵语--心絮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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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那年的冬天不再冷

在我成长的路上,有一位我铭记在心的普通的民办教师,她的名字叫汪明侠。

她是一个严厉的老师,也是一个充满爱心的老师。记得她那时三十多岁,个子不高,长相很普通,方脸上还有一些雀斑。刚开始,我们都不喜欢她,因为她是南方人,普通话差点。那时候我们刚开始学习平面几何,第一节课,她把“点、线、面”说成“得、涩、密”,令人听不习惯。但她教学认真,讲课不看教材,也不看教案,对我们要求也很严格。比如她上课,喊学生回答问题,不会的就站在那里听,这让我们很害怕。

那年的冬天来的早,节气还未到小雪,刮了几场北风,竟下了一场大雪。坐在教室里,冷风从破了的玻璃窗往里钻。大家都瑟缩着,老师讲课的声音硬邦邦的,校园梧桐树的枯枝在冷风中嘎巴巴的响。

那时,只有稍微富裕一点人家的孩子才能穿上绒裤。过冬时,人人一条大棉裤。可每每冬天来临,谁都尽量耐着寒冷,不愿把那臃肿的大棉裤套上,特别是我们这些女孩子。谁能穿上一件又薄又暖和的绒裤,大家都羡慕的要命。我家里穷,买不起绒裤。我曾试探着向父亲提出买绒裤,可一条绒裤七八元钱,对当时温饱还未解决的普通农家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数字。寒流来的突然,我家又远,不到星期天不能回家,我就把能穿的衣服全穿在身上,但上课时,我还是禁不住打哆嗦。

那天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汪老师先给我们讲了两道例题,然后让我们举一反三到黑板上去做两道相似的题目。天太冷了,我的脚都冻麻了,再加上又到了吃饭的时间,真是饥寒交迫,老师讲的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听到老师提问,我在下面祈祷:千万不要叫到我。但那天汪老师似乎注意到我的不正常,偏偏提到我。我感到我的脸热辣辣的,愣愣地站在黑板前,等待着老师的批评。

汪老师走到我跟前,和蔼地说:“你怎么能不会呢?”我平时成绩很好,也很听老师的话,我能感觉出汪老师有点喜欢我。但那天我丢脸了,听了这句既是责备又是鼓励的话,我难堪地低下头,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上牙和下牙也打起架来。“怎么了?小云?”她摸摸我冰冷的手,又说:“小云,你穿的太少了。”那天她破例没有让我站着听课。

第二天刚上课,我就看见汪老师在外面向我招手,我低着头跟着她来到办公室。汪老师说:“孩子,冷吧?老师给你在县城买了条绒裤,赶快穿上吧。”这时,我才看见老师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条红色的新绒裤,面子是平的,边上露出毛茸茸的里子,裤腿不肥,摸上去暖融融的。汪老师搓着手,不住地往手上呵着热气,头发上还有一些白霜。我们公社离县城二十多里,老师定是一大早骑自行车去,到现在才回来。我知道老师只是一名普通的民办老师,一个月才十几块钱,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生活也很艰难,我说什么也不要。汪老师生气地:“孩子,我有工资,生活要比你们家好。”听了老师的话,我的鼻子酸酸的。汪老师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看着我换好绒裤,才放心地说:“孩子,到教室上课去吧。”

那一年,都说天真冷,我却一点都没有觉得,那年的冬天不再冷。汪老师的送给我的绒裤温暖了那个的冬天,还有那个冬天以后的无数个冬天,感到温暖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我的学生。现在我已经当了十几年的老师,我总是以汪老师为榜样,爱护每一个学生,关心每一个学生。每当我想偷懒时,我的眼前总是浮现出汪老师的身影:冰天雪地里,一个老师骑着自行车在延伸着的公路上行走着,去为她的学生买一条绒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