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青春韵语--这个夏,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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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怀念又远离,别无选择(2)

拍的最好的一组照片,就是自己爬山的这一程,举目远山的渐次降落,而自己,最终立于高处,俯视所有。风渐是清润,汗湿的衫冷冷的贴于身体。我坐在北海的平地上,身后的背包成了自己仰靠的依附。叹息、还有那没有表情的欣喜,在内心之中翻腾。

是为自己而快乐,独自寂静地体会所有,无人分享那种一路带着几近绝望心情后的到达的幸福感受。

那夜我住在北海。睡眠深沉。

走过,看过,并随时的遗忘

不记得是谁说过:上苍的恩悯,不在于给予,而在于铭记。

我真的很感谢生活,感谢自己可以随意的行走,任性地为自己做所有的决断。

那座山,以及在山上的每一个细节,终有一天我会忘记。或者,只是在某一天回头的瞬间,记忆的闸门打开时,给我一念光线,照至彼时的自己与那座山之上。看到自己紧抿双唇坚持地行走,不肯看低自己的每一步。

不会累倒。只有松懈下来的不支。

拒绝所有的伤害,才可以安然共处。

在今天,我依然记得清晨五点左右的光明顶,天际有微弱的光亮,异常的寒冷,游客稀疏。我没有带外套,也没有穿雨衣,T恤与九分裤让我在山顶时只能抱着自己不停地走动,来回不敢停止。凛烈的风,不停地卷过来,伴着水气,在后来的两日内,我一直在这种风下穿行,黄山被卷在重重雾帘之后,风过时的树沙沙做响,摇下密集的水珠,不停地砸向我的身体。

即便抱紧自己,还会在忍不住时打颤。

从来不知道,第一天的挥汗淋漓会在转眼间变成无法承受的寒。

也许早已被冻僵,如此熬着寒冷,却无法看到日出,在黄山住了两日,天空一直是空茫一片。只有雾气缭绕。

天慢慢的亮起时,我看到自己的手掌,麻木的伸展在自己的眼前,苍白的找不到一丝血色。基本失去了知觉。

有时自己是如此固执的一个人。明明知道如此为错,却还是要行下去。

一直没有买雨衣,即便自己已冻得像个木桩。一直没有买拐杖,即便在最后站立时自己的双腿都在发抖。

再回到旅店,我躲在房间里泡澡,揉搓冻僵的肢体,肌肤这样干净,却有在爬山时磕破的淤痕,再温暖都不能抹杀一些真相。

我没有带御寒的衣服。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样的夏日会有一个地方可以如此寒冷。

树上摇落的似雨滴一样的雾珠,我坚持它们只是露水,以为阳光终会拨开云雾,再重的雾气亦会散开。

在平原上,不就是如此的么?

但我在山上。我忘了自己的处境。总是要这样,经历了,才知道错,却已来不及纠正所有。除了面对。人生最直接的方式,莫过如此。

整理好背包,重新背上肩头,退房离开。

在山顶,我不知一日过后自己会走到何处,根本寻不到方向,也不知哪些才是我竭力想看到的。或许我只是想行过,想让自己的脚踩于高处,依靠自己的力量来看一些仰止无法见识的风景。

自我而坚持。不愿意服输于一切。

地图是伪善的,于我只是一种概念。我找到各个山峰,看好它们的相临,然后一路的问着前行。

黄山最多的就是导游,他们的脖上都挂有小型的话筒,扩音机挂在腰间,往往十几人一从身边擦过便可以逮到一个这样的导游,他们有坚定的步子,没有旁人的疲累,不会拄拐,身姿笔直。

偶尔也会遇上一些与自己一样的自助游者,背着大大的包,因为要随时准备停下留宿,不会再寻到前一夜的旅店,所以只可以背着所有前行。

这样的人,大多行程都是茫然的。手中一般都有地图,但与我一样,经常会问路,会问,莲花峰在哪儿?会问,天都峰要往哪条道走?……

从前我一直以为,黄山就是那棵松,黄山与其它的山在我的概念中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到了山顶才感觉到萧瑟与荒凉、还有它独有的雄壮气魄。是要立于它的世界才能感受的所有。完全无法用想象来体会的自然。

山上不再有灌木,只有那种伞形的松,枝须攀于岩石之内,那样的生长让人震憾。大片的岩石经了风吹雨淋已消失概念中石的色泽,慢慢化为一种沉重的黑,并且大片的光秃荒芜。巨石大多圆润,经过自然的调化有各色形态。沿路可以随时听到不同的导游介绍各种景观,因为大雾,有很多景观根本看不见,但导游依旧会一一讲解,游人大多垂头丧气,而我经常的与人对面错行,看着大批的游人从自己对面的方向行来,穿身,然后山野顿入寂静。

疲累不堪时,会长久的停立于阶梯之上,任风激烈的穿身而过,寒冷与汗水交织,在一些陡壁处,扶梯以外的世界像空茫无边的大海,但没有风浪,只有茫茫一片,世界好像只是一个孤绝的岛屿,不能转身,反复的迷路,重复再重复后还是找不到方向。

只是走过,看过,并随时的遗忘。

怀念又远离,别无选择

在上山的第一天我去爬天都峰,因为害怕过了这一天,我将再也没有力气爬上去。

天都峰,情人锁。

通上去的石阶明显的比其它各处都窄,游人也相对稀落了很多,一路之上很少见到成群结队,以散游为多。团队的游客大多放弃攀爬。

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恐惧。

双手紧紧地扶着铁链,行步时停立,石栏外的松涛或怪石磷峋的悬崖让人昏晕。到后来根本无法去举目望景,除了爬山还是爬山,目光寸尺,皆在脚下。

天都峰的山顶横卧着几块巨大的连山石,石缝里有生长坚韧的黄山松。还有就是著名的情人锁链。

是看到的,在浓重的雾帘之后。独自抱着躯身,非常的茫然。

很多人相信某种传说,扣上锁然后再离开,好似这一遭险峻,为的,不过如此。

留给自己的,却无从着落。

在此之前,没有料想,情人链是在天都峰上。

下山是跟着团队一起的,因为那些上山时的惧怕堆积成石的积聚在胸口。

有那么一刻想过,只要自己稍肆抬下脚,便可以纵身结束所有。但如此多的游人之中,有此念的会有几个?

情绪是一种盘结。在山上的两天,自己一直紧闭着双唇,没有说话交流的欲望,脑袋空空,从来没有这样的脱离现实过。

好像,时光与生命不再属于自己,它只是山野里一股流动的风。没有停驻的理由和碰撞。

我只是相信,自己已经触到了天,到了一切的交结之处。浑然一体的天地,唯独没有自己。

是快乐的,却又无法言语。

甚至还有那么一刻,会想哭。那些极至虚脱的疲惫,消失无影。“值得”二字,原来就是这样干脆便写成。

那夜住在玉屏楼。

夜深后,无法入眠,听风声过耳,想到自己的坚持,生命中一次次的选择。

是的,选择,好像,除了选择以外,已是别无选择。

看过走过后,我只可以选择远离而去,但别无选择的是,在生命里,我会永远记得某一刻,那些看到的与体会到的,夹在风声中,弥弥升起,静待某一日的消失……

只一个转身,便化成梦影

在某个深夜,我不思睡眠而是穿衣下楼,看到自己的身影在交错的街灯下分叉各居,然后再沿着自己的步子,顺着渐弱的一些光线慢慢聚合。

看到那些空落的方向,到最后终是消失。

有两个夜晚,我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街头独自寻找,但始终只有一人。

看到那个疯狂的迪吧,是在一个转身之后,声音击中地面,滚出波纹。我沿着它往巷内走去,然后看到它的存在,门口穿着洁白制服的年青男子面目平淡,进去的时候,我抱了下自己。

可以随意地进,随意地出。可以选择坐下或是站立,可以舞动也可以平静。

无人关心你的一举一动。所有的拘谨,只有自己感受。

我被这种激越的超出自己生活气息的氛围蛊惑,止步不前,选择长长的吧台当依靠,身躯平静,脑袋麻木,视线中涂着黑色唇膏的少女对于自己好像远古的来访者。

那些时候,我想到自己在山上时的孤独,不愿意说话,平淡的看人,晚餐时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与女,他们友好的微笑投入死水。

从来没有如此孤单过,几近无助。双腿疼痛到无法休息,在夜深时,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听歌,反复一段乐曲,很轻的鼓声,悠婉流转,甚至盖不住屋外的风声。

整夜的饥饿,经常想到在南京时自己做饭的幸福。买很多菜,蒸、煮、炒后色泽鲜艳地摆在茶几上,会有人来吃掉它们,让人喜欢,让自己感觉幸福。为不认识的人整理,因为他们和他在一起。

只是一个转身,一切便远离。夜后居然是独自在远山之上。手机经常的没有信号,孤独的感觉一波又一波。

清早的时候,吃泡面,山上的一个蛋山下可以买五个,一瓶水也要上涨五倍左右的价格,买的毛巾擦过去,肌肤便隐约化成毛巾的蓝色,全是落下的棉屑,要我长时间的再将它们清理掉,粘在所有它与我接触过的地方,在后来,只可以无奈地将它扔弃,继续用纸巾擦汗,多次有人提醒我,残余在肌肤上的面纸。

不感谢他人,只是随手抚去,再擦身而过。

当我重复第三次跑回莲花峰时,我感觉自己无可救药,不停地问路,手中的地图越来越让我迷惘,后来,居然再次返回了玉屏楼,在人山人海中看夜晚时我独自观看的黄山松。

我没有找到眼熟能详的那棵迎客松,虽然大家都说就在那儿。但我找不到,也许是记忆出了差错,也许是太多刻画到图片被平面化的东西本身就已失去了它的真实。

在送客松前微笑留影,替我拍照的是夜时坐在我面前与我同桌晚餐的女子,我记得她在光明顶的样子,从巨大的背包中拿出从山下带来的食物,鼓胀的口袋让她哈哈大笑,声音穿透过风,她举着它们要她的爱人为她拍照,引来很多游人的好奇。气压的偏差,引起的饱涨让所有的人惊奇不已。

她的爱人是个金发男子。我两夜都与他们住同一个饭店。

后来我决定下山时,她给我电话号码,说:“要来我的城市玩。”我留下了,但缆车还未到山脚就被我删除。

她真开朗,很是喜欢,也因为此,所以害怕靠近。

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现太多喜欢的东西,包括人、包括物、早早放弃比坚持去拥有来得让自己轻松。

放弃,有时是一种最好的选择,是对自己的宽爱与仁慈。因为无得,而留有想象,因为想象,而永远的可以美好。不必担忧过程与不堪的结局。

所以,在自己累得只想倒下时,看到还有那么多自己的脚未能踏上的山顶之处,亦不生遗憾。

它们会很美,不看,我也知道。这样,或者也够了。

坐缆车下山,搭车,在陌生的饭店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

离开黄山时,都没有往窗外看过,闭上眼睛在车上继续半睡半醒,待睁开双眼,视线内已一片开阔,无法仰止的高山,只在一个转身内,便化成梦影。只有身体的疲惫与双腿的疼痛还真实的残留,提醒一切的存在。

回到自己的城市时已是黄昏,街灯拉长了自己的身影,背包沉重的压在身上,立在街上长时间地等出租,一直等到昏昏然。

打开家门,闻到饭菜的香味,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熟悉的面庞,忘了在意是否看到笑意,忘了在意是否得到别离后的拥抱。

只有,回家的概念是真切的。随性而安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