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职场剩女的情感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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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蜻蜓医生和他的助手

我自从断了锁骨,再上班就不敢骑车了,也不敢挤公共汽车,目前只好打车。事有凑巧,这天打不到出租车,倒是被一个黑车司机盯上了,对方要价合理,我就上了车。

我叫他开车注意,我骨折刚好。他问我怎么伤的,听我说了来龙去脉,就聊开了。聊来聊去,竟然发现,上年他表弟车祸受伤,去的也是我去的那家医院,给他表弟做手术的医生正是给我做手术的医生。他说:“就那个大夫,姓文,30出头儿,大高个,挺瘦的,戴着眼镜,长脸儿。”不幸的是,他表弟的手术出了问题,膝部的钢钉取出时,有一部分没取出来,留在了体内。他们拿着片子到别的医院去看,医生说,手术做得基本可以,骨头拼合复位一般,如果要把钢钉残余取出,就得动手术,把骨头缝打开,那样创伤太大。如果钢钉留在原位自己不移动,就没必要做手术。后来他们和做手术的这家医院达成和解,医院赔了他们2.3万元,作为如果将来手术的费用。

原来文医生还有这样的不良记录,我心里有点别扭,不知道自己的伤以后会怎么样。这个文医生蜻蜓点水式的查房,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种自信的感觉,绝不像是出过医疗事故的人。看来,“人不可貌相”啊!虽然他是那里学位最高的人——估计是个硕士吧。

这个医生我是会记他一辈子的。那天半夜做手术,因为是局麻,手术开始时,我还有清楚的意识。他从我脖子下边左侧下刀时,我感到了针尖刺皮肤的那种疼痛,就轻轻“啊”了一声,告诉他有点疼,他说:“没事儿,这是正常的感觉,一会儿就不疼了。”之后我听他不知道是跟别人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她这个有点胖,一刀下去不好找……”我的脸被无纺布盖着,看不到他们在忙什么,听到此不由得轻笑了一下,之后便沉沉睡去,直到第2天早晨醒来。

我的病床靠门口,以后每天早晨查房,都见他带着几个小年轻,在门口探探头,问声:“没事吧?”然后就倏然消失了。他从来只问“没事吧”,而不说“感觉怎么样”。也许,“没事吧”回答起来比较干脆,病人说声“没事”,他就可以马上消失。要是问“感觉怎么样”,病人就会啰里啰索说半天,比较烦人。他清脆的北京口音——虽然北京人说话没口音,我却能马上听出来,这是个北京孩子——流露着他的优越感和些许不耐烦,我也就尽量配合他,告诉他没事。

有一次,他破天荒地下午出现在病房门口,又破天荒地改问:“怎么样?”我在他前一天早晨查房时告诉他我的脚踝也很疼,他吩咐拍张片子看看。这时,我屈膝仰面躺在病床上,顺口说道:“不知道啊。我正要问您呢,我的脚骨折了吗?”他轻描淡写地笑道:“哦,片子还没转过来,我还没看到呢。目前暂且按骨折处理,你少下地,不要用伤脚吃力。”他边说,边用手轻点着我的膝盖,之后转身而去。这是他说话比较多的一次,态度还行,算和蔼吧,但总给我飘飘然的感觉,不够厚重。

倒是他身边的助手,20来岁的张医生给了我非常好的印象。张医生的名字很柔美,配她白皙端庄的面庞很合适。她个子不高,说话轻声细语,而且很耐心。张医生给我换药时告诉我,我的左锁骨“整个都断了,还有不少碎片”,她说的时候皱着眉,仿佛比我还痛苦。她还耐心解答我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伤口周围又木又麻?“因为手术的时候,切断了很多神经,这些神经恢复需要很长时间,有的就永远恢复不了了。不过,以后你会习惯的。”我问一年后拆钢板是不是还要来这里,她说不一定,去别的医院也可以,医保也会报销一部分。我请她帮我查查我账上余额是不是还够。她说:“4点半我告诉你。”果然不用催,4点半她就准时来了,告诉我账上还有多少钱,现在不用治疗了,到出院时花不了几百,是够的。

出院前一天她给我拆了一半线,我问她为什么外科都是男医生。她说女医生力气不够,骨头复位之类的都需要力气,否则就无法正常复位。她有气无力地说:“其实外科就跟修理工差不多,我正申请改内科呢,也许你下次来,我就到内科去了。”我马上说:“那我会想你的。”我的确会很怀念这个温和的女医生。

出院的当天,文医生又来查房,我生怕他转眼就无踪影,赶快问他今天什么时候拆线,能不能全拆。他说可以拆。我不放心地说:“您不是说要看看再说吗?”他笑道:“我昨天不是看了吗?”我坚持道:“那您今天再看看吧。”他无奈地揭起我肩上的敷料,边看边说:“今天上午张医生不在,她怎么跟你说的啊?”我吓了一跳。我上午要出院,张医生不在,谁管我拆线啊?我道:“她什么也没说啊!那怎么办啊?那您给我拆吧!”他这样的大医生是不会做这种小事的,他回头看了看跟着他的几个年轻医生,其中一个小伙子马上说:“我来拆吧!”我又追问:“张医生说,住院之前在门诊拍的片子我可以拿走,我找谁啊?”他不经意地说:“一会儿找找吧。”这个回答模棱两可,眼看他带着人已经往前走了,我怕再也找不到他,赶紧追问:“那找谁啊?”他挥挥手:“你别管了,会给你的。”

半个多小时后,那个男助手来给我拆线,文医生闪了进来,拿了一张锁骨断裂的片子给我,说:“这个就行了。”之后就又闪了出去。临到出院我才想起来,还应该要张颧骨骨折的片子,况且张医生说所有门诊片子都可以给我,为何只给了我一张?再去医生办公室找他,早已不见踪影。幸好有个稳重的中年医生问我何事,听了我的来意,他在一个大纸盒子里找到了我那些片子,都给了我。

这个文医生,我对他没有什么反感。相反,在充满痛苦的创伤科住院处,能经常看到高大瘦削的他,穿着轻松的T恤晃来晃去,倒有一种青春活力。只是,这个医生太像一只大蜻蜓了,飘来飘去,神龙见首不见尾,离真正的好医生,还有些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