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职场剩女的情感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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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收音机里飘出的幻影

在写这段故事之前,我问猫猫子该不该写出来,猫猫子说:“写吧!”我还是犹豫:“可是,事也没成,有损我的形象啊。”他不以为然:“谁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没事的!”

好吧,请听我的这段故事吧: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是个爱听收音机的人,夜里边看书边播台,寻找自己喜欢的节目。有一天夜里10点,在外语频道里,我忽然听到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播普什图语新闻。播音员的普什图语非常好,以我的水平,新闻是听不懂的,只能听懂几个熟悉的词,但我被他的声音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的语速极快,声音低沉而略有些沙哑,态度是驾轻就熟而似有些倨傲和倦怠的,甚至是不开心。10分钟的新闻播报结束后,他用更快的普通话说:“以上新闻由李心常播出。”从此后,李心常的名字被我牢记,我每天准时收听他的节目。他周一到周五播音,周六周日是他的同事。虽然那些同事有的播得磕磕巴巴,有的播得跟李心常一样好,但对我来说,都是不用听的。只有那个不开心的声音,充满了回味。

后来我又惊奇地发现,他不仅播音,每逢周三新闻结束后,还主持一个漫谈节目。他和女主持聊天,介绍他这次从巴国回来的趣闻,而且是用汉语说,讲一段放点音乐什么的,气氛极其轻松。他的口才非常好,听他的故事,我不由得哈哈大笑。他说,他在巴城的时候,看到很多巴国人都在河边游泳,衣服就放在岸边。他觉得不错,也如法炮制,把衣服放在岸上,下河去游泳了。结果等他上来的时候,衣服不见了,所有的证件和钱也一起被偷。他无奈,穿着游泳裤,光着脚去警察局报案。当然是无头案了,他也不抱希望。但是几天后,有人(估计就是小偷)给他打电话,说“捡”到他的证件,要交还给他。俩人约定在车站见。在车站上,小偷还给他证件,还向他索要钞票,说“要给老婆买花”。李心常对他说:“给多了我也没有,给少了你不高兴,就给20块钱吧!”

越来越喜欢他的节目,我不由得给他写了封信,谈了谈对学普什图语的人现状的看法。没想到,他在下一个周三的节目里,提到了我的名字和这封信,也讲了他的看法。他的看法和我一样悲观,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认真看了我的信。我惊讶地叫着:“啊,啊……”我第一次体会到“追星”的快乐原来是这样的!

我又赶快提笔写了第二封信,说我听到了他这次节目,很激动。他竟然给我回了信,密密麻麻写了不少,总的意思是感谢我对他的节目和他本人的关注,希望以后能作为朋友常联系。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又回信。他在第二封回信里说,要到我单位送我一个台历。我赶紧照他信里写的电话打过去,说不用,我下班正好路过他们单位,这样见面方便。

就这样约好见面的时间。到那天傍晚,我在电台的接待室里忐忑不安。等了一会儿,一个个头不高,长得敦敦实实的国字脸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这就是李心常,普通得就像一个炼钢工人。大概没说几句话,交接完东西,就分手告别了。后来我真有点遗憾,要是他来我们单位,也许能坐下来聊聊天。

我的爱慕之心由此而生,天天等待晚上10点他的声音。有一次我和自己的大学普什图语老师提起这位优秀的播音员,她大叫:“李心常,我的师兄啊!当初保送他念研究生他都不去,去了电台。”通过这位只比我大一岁的普什图语老师,我知道他还未婚,家境贫寒,在老家,他妈妈还偏瘫在床。怪不得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年多后,我恰巧在他们单位附近买了房子,站在阳台上,正好能看到电台的高楼。找个理由请他吃饭,他居然答应了。饭桌上我明知故问地问他结婚没有,他说单身。我笑道:“单身贵族。”他说:“是单身却不是贵族。”问他怎么还没结婚,他说爱上了台里一个女孩,那人还没答应他。我的心里一沉,原来自己还得排队。那个时刻,我的手表突然停了,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也许这就像我这个人一样,在此停顿,无法迈足。

又耐心等待了两年。两年间,打过几次电话给他,东拉西扯地漫谈,再傻的人也能知道我的意思了。《英雄》上映的时候,我鼓足勇气约他去看。看后一起吃饭。坐在餐桌那头的他,严肃地说:“跟你说件事……”我的头懵了一下,猜他一定说别再打扰我了。他说:“这顿饭我请,不然以后咱们就没法再交往了。”哦,哦……

这一次他讲了很多。他说他在单位是不如意的,这导致他在电台特立独行,看见领导“我愿意搭理他们才搭理,不愿意搭理就不理他们”。他在巴国进修不乏追求者,还都是外国人。白俄女孩知道他不是外交官后不了了之,而日本女同学虽然对他极其爱慕,但他讨厌日本人,坚决地拒绝了。他上次提到的对单位女孩的追求也以悲剧告终:“那个女孩给我写了个纸条,让我别再骚扰她。”心高气盛的他说:“她这样,我还真不想再理她了。”然而,我还是没有听出自己有希望,他说:“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李心常内心未必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狂傲,所以我总感觉他是个沉重而压抑的人。我好像更对怪人情有独钟,只觉得他这个人满好玩的,非常独特。可是自己心里也渐渐陷入绝望。他更为了绝我之望,说:“有同事给我介绍了一个在部队医院工作的军人,谈着挺不错的。”我平静地问:“哦,干吗的,医生?护士?”他没有回答。

后来我又借故和李心常一起吃饭——那时,我使尽了女孩子矫情的手段,硬说他欠我10顿饭,得一顿顿地还,他笑说行。饭后,走在夜色里,他说领导已经决定派他去巴国当驻站记者了,要去3年。他不无喜色地说:“这是我人生的一个辉煌。”我心里觉得他这样说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不过嘴上却应和着,又问他女朋友怎么办?李心常平静地说:“那也没办法,不能因为这个放弃多年的理想。她也正忙着考博士呢。”

这以后的一段时间,我仔细想了自己的处境,又反复了几次,终于痛哭一场之后,决定走出这个幻影。的确是幻影,收音机里飘出来的声音,陪我度过了最后的青春尾巴。

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的一个好朋友说:“像你这样的人也少见,这么纯,一点功利的想法都没有。”是啊,如果没有在这之后不久,碰见媒人卫兵,后来遇到猫猫子,生活不会有太大改变,我会一如既往。可是,碰到了猫猫子我才发现,他也是这样的人,甚至比我更甚,抱着幻影过了快20年,跟他比我是个小巫。所以,他能理解这个故事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