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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莫须有罪

大理寺。岳飞三人囚禁处。岳飞囚房。陈设简单,但也整洁。

岳飞在二牢役押送下进房。岳云、张宪迎上前去:“爹爹!”“大元帅!”二人忙扶岳飞坐下。

二牢役:“大元帅,小人告退!”

岳飞:“二位辛苦!”

二牢役出房。

张宪忙问:“大元帅,今日过堂如何?”

岳飞:“你们道那大理寺正卿是谁?”

岳云、张宪:“谁?”

岳飞:“周三畏。”

岳云、张宪:“周三畏是谁?”

岳飞从床边取过平日身佩宝剑,道:“就是此剑主人!”

岳云:“爹爹把我们说糊涂了。”

岳飞:“此剑乃雌雄宝剑之中的雄剑,名‘湛卢’”。战国时期铸剑名师欧阳从善所铸。经过诸多曲折,后为周三畏先祖所有。周家视为传家之宝,代代相传,至周三畏手中。我奉旨抗金时,上街买剑,和周三畏相识。他毅然将此剑赠我。谁知十年之后,他竟成为审我之人。”

岳云、张宪:“哦,原来如此!”

岳云:“所问爹爹何罪?”

岳飞:“所列之罪有四款。其一,告我牛头山圣上被困之时,按兵不动,怠慢救驾;其二,北上抗金,按兵不动,坐观成败;其三,克减军粮,纵兵抢夺;其四,指使你二人,阴图权变。”

张宪愤然道:“全是无中生有,颠倒是非的诬告!”

岳飞:“周大人秉公审理。就是秦桧之党,大理寺副卿何铸也似明其中之冤,不平之情,露于形色。”

张宪:“似此,冤案可白。”

岳飞:“远非如此简单。秦桧一手造此假狱,难道就此罢休?”

说话间,周三畏悄然而至。岳飞一见,慌忙起身相迎:“周大人!”

周三畏还礼:“大元帅!”

岳飞对岳云、张宪道:“云儿、张宪,快来见过周大人!”

岳云、张宪忙上前跪下:“周大人!”

周三畏将二人扶起:“二位将军请起!大家请坐!”说着,就拉着岳飞之手,挨着坐下。

岳云、张宪也随后落座。

岳飞:“周大人夜探犯官,不知有何见教?”

周三畏:“大元帅何罪之有?”

岳飞:“……周大人!”

周三畏:“大元帅,今日审案之后,下官细细揣摸,方知此案乃秦桧假传圣旨,设计谋害于你。下官定将审案详情,奏过圣上。今夜冒死前来,是下官敬仰大元帅,特来恳请大元帅切不可屈打成招,自毁一世英名!”

岳飞:“多承周大人指教,岳飞牢记于心。”

周三畏:“下官就此告辞!”

岳飞起身:“周大人,请留步!”

周三畏:“大元帅有何话说?”

岳飞从床头取过剑来,双手郑重捧给周三畏,道:“周大人,岳飞抗金之初,大人将此传家之宝赠我。十年来,飞自以为时刻未忘大人对飞之厚情,收失地,雪国耻。十年征战,弹指一挥。如今此剑于飞已无用。飞将其归还旧时主人。”

周三畏望着岳飞,思索片刻,接剑在手,道:“也好。”毅然转身而去。

岳飞三人目送周三畏出门。

片刻,周三畏又返回来。

岳飞:“周大人还有何见教?”

周三畏:“今日大元帅暂蒙不白之冤,相信有大白于天下之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害人者,终有天理难容之时!三畏今日在其位,不能为大元帅明其冤,三畏无能!”

岳飞:“周大人不必为此自责。飞为大人添下麻烦。飞于心不安。”

大理寺。周三畏后堂。周三畏抱剑而入。周妻迎上去:“相公回来了?”

周三畏点点头,将剑置于桌上,一边坐下。周妻来至周三畏身边:“相公如今作何打算?”

周三畏望着周妻道:“我欲挂冠而去。”

周妻诧异地问:“什么?辞官出走?”

周三畏坚定地点点头,道:“岳飞立下如此大功,做如此大官,今日反受奸臣谋害。我不过一个大理寺正卿,又在奸臣掌握之中。若是屈勘岳飞,良心何在?万年千载,被唾骂。若是不从秦桧之奸谋,必遭其害。不如弃此官职,隐迹埋名,将岳飞冤情写成传单,暗中散发,有朝一日,或能助岳飞不白之冤。”

周妻:“就依相公所言。”

周三畏:“只是多有连累夫人。”

周妻:“相公何出此言?即便妾受连累,相公舍生取义,妾亦杀身成仁!”

周三畏将妻手紧握怀中,动情道:“夫人!”

次日。晨。秦桧府。秦桧床上。王氏拥着秦桧而卧。

秦桧道:“不知周三畏为何迟迟不来报告勘向岳飞结果?”

王氏:“这周三畏一向自视严明清高,从不把你放在眼里。如此大事,你本不该交他办理。”

秦桧:“他乃大理寺正卿,不交他办理,如何遮人耳目?本叫何铸监审,谁知那何铸非但不按我意行事,反替岳飞鸣不平。”

王氏:“相公何不去大理寺看看。若周三畏不知好歹,就早换他人。”

秦桧:“夫人说得是。”

大理寺。秦桧大轿在大理寺门前停下。秦桧从轿中出来。

门卫忙上前:“相爷早!”

秦桧理也不理,直冲冲入内而去。

大理寺内。秦桧直冲冲而进。众多衙吏在中堂前三三两两而立。

中堂大门紧闭。

众衙吏见秦桧面带怒容而来,忙迎上去:“相爷!”

秦桧:“周大人为何还未上堂?”

衙吏甲:“是呀。周大人每日早早上堂,不知今日为何迟迟未开门。”

秦桧看着紧闭的大门,喝道:“打开!”众衙吏上前一齐推门。门开了。秦桧大步踏进。

公案桌上,整齐地放着周三畏穿戴的乌纱帽、罗袍、束带及所用印信、象简等。

衙吏甲:“哎呀,周大人挂冠走了!”

秦桧见状,大怒,道:“周三畏,你跑了!”

众衙吏忙跪在秦桧面前。

秦桧恨恨道:“缉拿周三畏,就在你等身上。将他拿住,再治你等狗才之罪!”

秦桧府。秦桧愤愤对旁坐的张俊道:“张大人,那大理寺周三畏挂冠逃走。你说该如何办?”

张俊忙起身道:“相爷,周三畏挂冠而逃,小人确实不知。小人已按你的吩咐,行移文书各府州县,勒限缉获。岳飞之事,小人速办!”

枢密府。后堂。张俊对跪在堂前王俊道:“王俊,你告岳飞克减军粮一事,岳飞不但不认,反言克减军粮,实为你所为。你如何说?”

王俊:“大人,那克减军粮之罪,乃秦丞相与你授意于我所为。我如何……”

张俊:“胡说!谁曾向你授意?”

王俊自知失言,忙道:“小人该死!是小人自写状纸,无人授意!”

张俊:“如今有人告岳飞暗使其子岳云、部将张宪,谋据襄阳,拥兵自重,阴图权变。此乃匿名人状词,你自去以你之名,重新书写,投诉本府!”

王俊:“张大人,此事与俊更风马牛不相及,如何告得?”

张俊:“如何告不得?你只管按着上面言词,投诉本府即可!”

王俊:“既如此,小人全按大人吩咐办!”

张俊将一纸状词丢于地下。王俊将状词拾起。

枢密府。大堂。张俊大步进堂。属吏白应求紧随其后。

白应求:“张大人,按我大宋律法,我枢密府对投诉案无审讯权。大人要审岳飞案,还请三思。”

张俊边走边叱责白应求道:“你一个小小属吏,竟然对我枢密府说三道四,这不符,那不合,你目中还有本府?”

白应求:“小人一番好意。”

张俊:“你说不合律法就滚到一边去。本府自审!”

白应求:“小人遵命!”遂转身而出。

张俊大步跨入大堂,高坐案桌。张俊喝道:“带岳云!”

不一刻,岳云身带脚镣手铐,被押到堂上。

张俊狞笑道:“先打五十,再行问罪!左右,与我打!”

左右一声吆喝,上前将岳云按倒地下,抢起棍来,狠命打去。

刑棍狠狠打在岳云身上。

张俊在堂上冷笑。

鲜血渐渐浸透岳云衣服。

刑棍狠狠打在岳云身上。

岳云被拖起身来。

张俊:“岳云,你可知罪?”

岳云:“云不知罪。”

张俊:“你父岳飞,曾与你手书,叫你同张宪暗地拥兵,阴图权变。快将你父手书交出来!”

岳云:“我父手书谋变,谁人告发,请他出证!”

张俊:“你父已杀人灭口!”

岳云:“既杀人灭口,也有名有姓,有时间地点。大人可一一指出。”

张俊:“我指出还要你招么?你想抵赖?拉下去再打五十!”

左右一声吆喝,将岳云往外拖走。岳云边走边骂:“张俊,你这依权附势的奸佞小人!”

张俊喝道:“带张宪!”

张宪仍如岳云脚镣手铐模样,被押到堂上。

张俊:“罪犯张宪,还不跪下?”

张宪昂然道:“张宪何罪?”

张俊道:“岳飞之子岳云将其手书交你,教你拥兵谋变。你想抵赖不成?”

张宪:“手书何在?”

张俊:“岳云已将手书与你!”

张宪:“何人见岳云交书与我?”

张俊:“岳云已经招供!”

张宪:“那就叫岳云当堂对证!”

张俊喝道:“你二人串通一气,他肯对证么?左右,拉下去狠狠打!”

左右一声吆喝,将张宪拖出。

片刻,岳云全身鲜血淋漓,被拖上堂来。

张俊:“岳云,张宪已招供。你快招来!”

岳云无力回道:“我招什么?”

张俊:“谋变之事!”

岳云:“无中生有,岳云如何招?”

张俊:“打!拉下去狠狠打!”

左右将岳云拖下。

张俊恶狠狠道:“带张宪!”

张宪被打得皮开肉绽,人事不省,拖上堂来。

左右:“回大人,张宪昏死过去!”

张俊:“泼他冷水!”

左右应声而出。不一刻,提来一桶凉水,直泼张宪头上。

水和着张宪身上鲜血,在地下流淌。

张宪慢慢睁眼苏醒。

张俊:“岳云已招,将谋兵手书与你。书今藏何处?快交出来!”

张宪缓缓道:“宪未见半字手书。”

张俊:“你这逆贼,不打如何肯招?打!”

左右将张宪按在地下,一阵狠打。

鲜血在地下流淌。

杖棍沾满鲜血。

左右脸上显出不忍之情。

张宪昏死过去。

左右:“大人,张宪已昏死!”

张俊:“泼水!”

左右不情愿地缓缓提起桶来。

一桶水泼在张宪头上。

张宪昏死复醒。

张俊:“快将岳飞手书交出!”

张宪此时似乎浑身充足了气,高声怒斥道:“张俊奸贼,你趋炎附势,制造冤狱,不得好死!宪宁可受死,决不虚供半字,害我大元帅!”言毕,昏死过去。

张俊声嘶力竭高叫:“打!拉下去狠狠打!”

秦桧府。后堂。秦桧怒斥站在前面的张俊:“你这无用的蠢材,莽夫!谁叫你自审岳云、张宪?你这岂不让他人正好抓我把柄!岳飞之事,而今朝野上下沸沸扬扬,欲置我于死地。你还如此胡作非为!”

张俊:“相爷,小人自幼从武,只知行兵打仗。岳飞之事,小人只望为相爷拔去眼中之钉,不想闯下乱子,求相爷恕罪!”

秦桧:“速去叫万俟卨、罗汝楫二人来见我!”

张俊应声“是”,惶惶退出。

镇江。韩世忠辕门。后花园。花园中,一派深秋景象。落叶萧萧,菊花竟放。肃杀的秋风和怒放的菊花成鲜明对比。

韩世忠与夫人梁红玉身着便装,在花园上亭中夫妻对酌小饮。韩世忠端着酒杯,望着秋风中的落叶,不无感慨地对梁红玉道:“夫人,你看这秋风中的落叶,凄凉飘落。但在不久前的盛夏,他们还郁郁葱葱,蔽中天烈日,让人们在树下纳凉。如今,却‘无风落叶萧萧下’,又有谁来保护它?”

梁红玉:“相公,你切莫触景生情,因岳飞之事整日茶饭少进。你看那多姿多彩,竞相怒放的菊花。它们不也在向严霜挑战么?”

韩世忠放下酒杯,背起手来,走出亭去,漫步花径。梁红玉紧紧相陪。

韩世忠:“岳飞进京已有时日,但总是不见动静。我总是觉得他可能有不祥之事发生。”

梁红玉:“彦直进京也有不少时日,想来该回来了。他一回来,事情就清楚了。”

韩世忠:“如今奸臣当道,社稷正处危急之秋。秦桧那帮奸贼比张邦昌、刘豫之流更甚。他们是容不得岳飞我等之人的!”

梁红玉:“妾以为,相公还是见机而作,急流勇退,明哲保身吧!”

韩世忠:“我亦早有此意,只因受国厚恩,圣上宠幸有加,欲罢不忍。还是看看岳元帅进京结果再说吧!”

说话间,梁红玉眼睛一亮,道:“相公,那不是彦直回来了!”

花园入口处,韩彦直正匆匆往这边走来。韩世忠夫妻忙迎上去。

韩彦直来至韩世忠面前,忙施礼:“爹爹、母亲!”

梁红玉急问:“岳元帅有无消息?”

韩彦直道:“岳元帅下狱了?”

韩世忠、梁红玉同时惊问:“下狱了?”

韩彦直点点头,一脸悲愤。

韩世忠:“慢慢说,别急。”边说边往亭子走去。三人边走,韩彦直边道:“朱仙镇上,我们撤兵不几日,秦桧就假传圣旨令岳元帅撤兵。一日十二道金牌催岳元帅进京加封。不等岳元帅面见皇上,他们就捏他四条罪状下狱。”

韩世忠:“哪四条罪状?”

韩彦直:“一是当年牛头山圣上被困,岳飞按兵不动,怠慢救驾;二是此次北伐,按兵不动,坐观成败;三是克减军粮;四是阴图兵变。”

韩世忠:“真是岂有此理!全是无中生有!”

梁红玉:“岳元帅他们现在怎样?”

韩彦直:“王横在进京途中被锦衣卫乱刀砍死。岳元帅父子及张宪而今被下大理寺监狱。秦桧令张俊都督负责全案,大理寺正卿周三畏审理。周大人审岳元帅后,方知岳元帅蒙冤,遂挂冠而去。张都督亲自审岳云、张宪,二人被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

韩世忠:“这个张俊,依附权奸的势利小人!当年牛头山保驾,他因不满岳元帅年轻位高,调遣他保驾,故意延误军情,使兀术数人逃离过江。我同兀术激战黄天荡。那时岳元帅保驾有功,他奈何不得,就抓住兀术老鹳河逃走把柄,欲置我于死地。若非岳元帅及时报信,圣上面前据理力争,我也成了阶下囚。如今又对岳元帅故伎重演,同舟相煎!”

韩彦直:“按职权张都督无审案权。张都督此举,朝中众臣大哗。秦桧也斥张大人鲁莽武夫。听说要叫万俟卨、罗汝楫二人审案。”

韩世忠:“此二人,一人乃同判,一人乃同知,有何权审岳元帅!何况此二人系秦桧死党。秦桧此为,必欲置岳元帅于死地了!”

韩彦直:“京城内外,秦桧严密封锁消息。各个关口要道,派心腹暗中把守,盘查通风报信可疑之人。但京中大臣,除秦桧一伙外,皆愤愤不平,意欲上书。京城百姓,更是民怒沸沸。”

梁红玉气得柳眉倒竖,道:“秦桧奸贼,凭着圣上宠幸,竟然如此谋害忠良,为所欲为。相公,我们进京找他!”

韩世忠:“彦直,马上准备进京。”

韩彦直:“爹爹,儿还听说秦桧不日要奏圣上加封爹爹。”

韩世忠:“加封?当初不是也称岳元帅进京加封么?对我名为加封,实为削权!”

韩彦直:“儿还听说如今连圣上也畏秦桧三分,犹如靴中置刀之感。”

韩世忠:“此话不可乱讲!”

韩彦直:“孩儿明白。”

秦桧府。秦桧书房。秦桧、张俊书房议事。万俟卨、罗汝楫二人进房。

万俟卨:“相爷呼唤卑职二人,不知有可钧谕?”

秦桧:“二位大人坐下说话。”

万俟、罗二人:“谢相爷!”二人依次坐下。家仆献茶退出。

秦桧边品茶边缓缓道:“老夫请二位到此,非为别事,只因大理寺周三畏审问岳飞罪案,不想那厮挂冠逃去,现正缉拿治罪。老夫请你二位审理此案。”

万俟卨:“小人乃杭州府同判,罗大人乃同知,如何审得岳飞?”

秦桧:“老夫即升你为大理寺正卿,罗大人为寺丞。”

万俟卨:“相爷,此职须得圣上任命。万一圣上不准,那……”

秦桧:“圣上那里,老夫明日奏闻即可。”

万俟卨、罗汝楫慌忙起身跪下:“谢相爷提拔之恩!”

秦桧:“岳飞自恃功高,曾得圣上宠爱,所有罪行,抵赖不认。你等勘问,必须严刑酷拷,非要他招认不可!若成了此段大功,另有升赏。若有疏忽,可莫怪老夫无情!”

二人连忙叩拜。万俟卨:“相爷钧旨,卑职怎敢不遵,此事就包在我二人身上!”

秦桧:“有何细事,你们即同张俊张大人相商。他也不是外人,诸事不必隐瞒。”

万俟卨、罗汝楫:“卑职明白!”

万俟府。书房。万俟卨、罗汝楫二人在房中密谋。

万俟卨咬着牙道:“想不到那岳飞也有今日,落在你我手里!”

罗汝楫:“当初我们那点屁大之事,他便狠狠打了四十军棍,今日我要他加倍偿还!”

大理寺。公堂。万俟卨、罗汝楫二人高坐于公堂之上,背后的“公正严明”匾额特别显眼。一众衙吏分列两旁。一幅威严、阴森景象。

万俟卨高呼:“带罪犯岳飞!”

堂下衙吏响应:“带罪犯岳飞!”

传唤声中,岳飞身带脚镣,被押自堂前。岳飞站定,见公堂之上赫然坐着万俟、罗二人,不禁吃了一惊。

万俟卨同岳飞四目相对。

万俟卨冷笑道:“大元帅,别来无恙?”

岳飞:“怎么是你俩?”

万俟卨:“大元帅,想不到吧?”

岳飞双手一拱冷静答道:“大人在上。岳飞没有公服,恕不施礼了!”

万俟卨:“胡说!你乃朝廷叛逆,我奉旨勘问,见了怎不下跪?”

岳飞:“我有功于国家,无罪于朝廷,勘问什么?”

罗汝楫:“现有王俊告你诈称无粮,虚运粮草。”

岳飞:“王俊克减钱粮,我对他从轻发落。今日他为何反诬我虚运粮草?”

万俟卨:“先不问案,岳犯跪下再说!”

岳飞:“我乃统调五路兵马的平北兵马大元帅,怎么反来跪你?”

万俟卨:“岳飞,你莫张狂。我有法治你。”随即高呼:“请过圣旨!”罗汝楫忙起身将圣旨取出,供在中间。

岳飞见状,只得跪下,道:“岳飞叩见圣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俟、罗二人移至公案旁侧坐下

万俟卨:“岳飞,快将虚运粮草之罪招来!”

岳飞:“既有告人王俊,可叫他来面证。”

万俟卨:“王俊从北而来,不服水土,已经死了。”

岳飞:“既无人证,可有物证?”

万俟卨:“物证他自放着。人已死了,我何去找来?”

岳飞:“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如何便定我之罪?”

罗汝楫:“既不招,先打八十刑仗!”

万俟卨:“打!”

衙吏一声吆喝,将岳飞按翻在地,举起刑杖,打将下去。

岳飞“哎哟”一声惨叫。

刑仗在空中挥舞。

岳飞屁股上衣衫被打破,鲜血从肉中沁出。

岳飞昂着的头猛地一下倒在地上。

衙吏:“大人,岳飞昏过去了!”

万俟卨:“泼水!”

一桶凉水从岳飞从上淋下。

岳飞慢慢苏醒过来。

岳飞:“你这公报私怨的奸贼!”

万俟卨咬着牙:“拶指!”

衙吏将檀木拶子刑架取来,将岳飞双后十指用拶子夹住。

万俟卨:“岳飞,招不招?”

岳飞:“愿招。”

万俟卨、罗汝楫相对一丝冷笑。

岳飞:“万俟卨、罗汝楫二人曾解运粮草,将粮草私自运回,反诬船户。船户告在岳飞帐前。岳飞将此二人同船户当堂对证。二人认罪。岳飞念其系朝廷命官,仗打四十,从轻发落。不想此二人今日公报私怨!”

万俟卨咬牙切齿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罪贼!用刑!”

刑吏将拶绳往两边一拉。岳飞一声惨叫,倒在地下。

万俟卨:“用力拉!”

刑吏用力拉拶绳。

岳飞痛得满地打滚,头发散开,声声惨叫,刺人心脾。

万俟卨示意刑吏住手。

岳飞停止呼叫打滚。

万俟卨:“快招!”

岳飞:“你这千刀万剐的奸贼!”

万俟卨:“用刑!”

岳飞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张俊府。书房。万俟卨、罗汝楫哭丧着脸,垂手侍立于张俊前。

张俊训斥道:“你们为何如此无用?过堂三次,竟连一条罪也定不下来!叫我如何向相爷回复?”

万俟卨:“那岳飞是个硬汉子,死也不招。”

张俊起身来回走动,思索片刻,道:“只问他拥兵自重,阴图权变之罪!”

万俟卨:“没有诉状,如何问他?”

张俊停住踱步,低头思忖。显然,这是个难题。

片刻,张俊狠狠道:“诉状我写!”

万俟卨听罢开颜笑道:“张大人戎马倥偬,同岳飞驰骋疆场多年。张大人亲写诉状,还有何说!”

张俊:“但须以他人名义投状。”

万俟卨:“以何人名义投状?”

张俊:“戚方!”

万俟卨:“戚方何人?”

张俊:“戚方原系岳飞帐前统制,因犯了岳飞军纪,被岳飞杖击后逐出军营,另谋生路。戚方深夜出营途中,不意遇着巡夜官牛皋。牛皋误认他潜逃,一锏将其打死。谁知戚方并未被打死,现在此临安开店谋生。此人对岳飞仇大恨深,以他名义投状,让他出堂面证。岳飞有口难辩。”

万俟卨:“大人此计甚妙。卑职照办!”

张俊:“此事万万不可泄漏!”

万俟、罗:“卑职明白!”

万俟卨、罗汝楫从万俟卨家宅院中迈身万俟卨书房走去,边议论。

罗汝楫:“张大人之计定然不错。”

万俟卨:“岳飞未必就范。刑法还要加重。问不成死罪,也要将他折磨死,方泄我心头之恨!”

二人说着,进到书房坐下。

罗汝楫:“我曾学得‘披麻面’‘剥皮拷’二刑法,甚是厉害。”

万俟卨:“此二刑法我也曾听说,你可去准备。”

罗汝楫:“卑职照办。”

大理寺。公堂。正中公案供着圣旨。万俟卨、罗汝楫坐于侧首公案。岳飞跪在堂前,披头散发,衣着白服,血迹斑斑,脚戴镣铐,形容憔悴,一副受尽酷刑折磨模样。公堂两旁衙吏侍立。

万俟卨:“岳飞,好好将那拥兵自重,阴图权变之罪从实招来。免受刑罚。”

岳飞:“兵变之罪,何人所告?”

万俟卨冷笑道:“大元帅,你想知道谁告你?”

岳飞:“不是我想知道。无原告之人,案又从何说起?”

万俟卨:“原告就是你大元帅昔日部下统制戚方!”

岳飞听罢,道:“真是笑话,当年戚方犯了军纪,本该斩首,我杖他四十,令他自谋生路。出营途中,不意被牛皋误打而死,如今何得告状?”

万俟卨:“岳飞,你做梦也想不到,戚方未死!”

岳飞:“戚方未死?而今何在?何不传他面证?”

万俟卨:“面证何难。先要叫你从实招供!”

岳飞:“我一生立志恢复中原,洗雪国耻。朱仙镇上,同韩、刘、张众元帅力扫金兵八十万。若再宽几日,即可收复开封,进兵燕山,直捣黄龙,迎二圣还朝。不意圣旨回兵歇马,一日金牌十二道召我进京加封。谁料秦桧伙同你等奸贼,半路将我入狱。究竟我有罪还是你等有罪?”

万俟卨:“你这狂徒,死到临头,还要嘴硬。来人,用刑!”

左右一声响应,上前将岳飞脱去上身,露出光身。岳飞背上赫然显出“精忠报国”四个大字。

二人将一锅热气腾腾的黑色稠状物抬至堂上。

万俟卨:“岳飞,招也不招?”

岳飞:“岳飞精忠报国,唯天可表!有何可招?”

万俟卨:“用刑!”

刑吏见着岳飞背上刺的“精忠报国”四字,颇为感动,迟疑不愿用刑。

万俟卨:“还不动手,要找死么?”

刑吏含着泪,对岳飞道:“恕小人无礼了!”说罢,手持舀瓢,向锅中伸去。

众衙吏面带不忍之情。

刑吏从锅中舀出稠液,端向岳飞。

岳飞背上,“精忠报国”四个字耀眼夺目。

黑色稠液倒在岳飞背上。岳飞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罗汝楫:“背上泼水!”

凉水泼在岳飞背上。岳飞从昏死中苏醒过来。

万俟卨:“招不招?”

岳飞艰难应道:“精忠报国。唯天可表!”

罗汝楫:“剥皮!”

刑吏迟疑上前,伸出手去撕揭浇上的“麻皮”。

岳飞又是一声惨叫,昏死过去。岳飞背上,鲜血淋漓。

众衙吏脸带愤愤之情,目不忍睹。

万俟卨无奈道:“退堂。”

大理寺牢狱。牢吏王能、李直扶着岳飞,慢慢进了牢房。

岳云、张宪慌忙上前扶着:“爹爹!(大元帅!)”

岳飞慢慢睁开眼来,看着二人,用手轻轻为其擦泪,道:“莫哭。哭也无用。”

王能:“二位将军好生照看岳爷。我去找点药来为他敷伤。”

岳云:“难为二位吏爷!”

王能、李直忙招呼:“倪大人!”

倪完道:“你二人快去给岳爷找点药来。这里有我!”

王、李:“是!”匆匆去了。

倪完打开饭盒。盒中有冒着热气的稀粥和菜肴。

岳云:“倪大人,感谢你精心照料!”

倪完:“你们把岳爷扶好。”

岳云、张宪二人坐在地下,将岳飞扶住。倪完端起粥来,细心地往岳飞嘴里喂。

岳飞紧闭双眼,艰难地吞咽着稀粥。

倪完边喂岳飞,边骂道:“秦桧这帮千刀万剐的奸贼,总有一天,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