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夕妤见状,一时间又惊又惧。
司空堇宥的目光与往常无甚区别,可偏生他手中的刀刃,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着森寒的银光。
她的背脊,赫然僵住。
“少……少爷,你……你要做……”她结巴着开口,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未能说完。
但见司空堇宥抬手,于她面前猛地挥下!
只听“沙”地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断了!
黎夕妤立即垂眸,只见一块约莫拳头大小的石块竟在匕首的斩击下,生生被切成了两半!
黎夕妤瞪大了眼睛,不由咽了咽口水,惊愕且无措。
随后,司空堇宥将匕首收回刀鞘,竟递至黎夕妤面前。
“此刀名为‘羽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他道,“从此后,它为你所有了。”
黎夕妤犹自怔楞着,双手却不听使唤地伸了出去,将那匕首牢牢攥住。
羽晖……
一把匕首,也会有名姓……
可见,此刀该有多金贵。
“少爷,我……”
“接下来的路,必然不会顺遂,你要做好准备。”他不听她的话语,便又道,“倘若我不能时刻护着你,你便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用你手中的武器,去还击敌人。明白吗?”
“我……”黎夕妤望着他,只觉月色下,他刚毅的轮廓柔和了不少,“我明白。”
她暗自垂首,将“羽晖”攥得更牢了。
“你伤势未愈,早些歇息吧。”他说着,便移开了目光。
黎夕妤却仍旧望着他,轻声道,“少爷,我想跟你说声抱歉。几日前,我曾认为,是你狠心割舍了伯父……是我错怪了你。”
此番话说出口,她只觉心底一阵轻松。
可司空堇宥却并未回眸看她,只是轻声道了句,“无碍。”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自身却要承受多大的谴责?
黎夕妤望着他那发丝凌乱的侧颜,一时间心底竟涌上几分苦楚。
这样一个男子,他不过弱冠之龄,却独自承担了太多。
她竟不由自主地想要与他靠得再近些,想要了解他更多……
就在这时,队伍中突然响起一阵喧嚷,有几分嘈杂,不知发生了何事。
司空堇宥立即便站起了身,黎夕妤也随他一同站了起来。
她举目四望,但见两人正向着他们这方而来,其中一人正是那位名叫史华容的副将,而他手中押着的,却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很快,二人到得司空堇宥面前。
“跪下!”史华容一把松开抓着士兵衣领的手掌,厉喝道。
那士兵闻言,随即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司空堇宥脚下。也不知他是受了惊吓,还是当真臣服。
“出了何事?”司空堇宥睨了眼跪地的士兵,转而望向史华容,出声问道。
史华容抱拳,回,“回将军,此人方才逃出半里地,被属下抓了回来!”
逃?
这人竟是个逃兵!
黎夕妤不由挑眉,打量着那士兵。
但见其灰头土脸,面露悲痛,浑身上下却散着一股腥气。
那是……鱼腥气!
“为何要出逃?”只听司空堇宥发问,声音冰冷,令人心悸。
那士兵闻言,只见其身子颤了颤,而后竟哭出了声!
“将军,求求您,您放了我吧!”士兵边哭边求,甚至伸出双臂,欲去抱司空堇宥的腿。
司空堇宥立时后退了两步,眼底的光芒愈发阴冷了,又问,“为何出逃?”
“将军,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糟糠一人养家,甚是辛劳。求将军,放我归家吧!”士兵说着,竟蓦然叩首,给司空堇宥磕起头来。
他一边磕头,一边又道,“打仗是要死人的,我……我还不想死!”
此言一出,黎夕妤只觉周遭氛围蓦然一变。
她转眸望去,却见前方的队伍开始骚乱,将士们相互对望着,不时低声耳语。
是啊!
打仗是要死人的!
试问,谁又想要去死?
“没错!”就在这时,司空堇宥的嗓音响起,回荡于人群上方,“既动兵戈,便必定有所损伤。可这天下,成者为王败者寇,我们若是贪生怕死,若不冲在前方,那么很快,我们的家人就会惨死于敌人剑下!到那时,你们会怎样?”
他的声音十分冰寒,目光如利刃,冷冷地扫过大军,自问自答着,“我告诉你们,你们只会后悔!悔不当初!”
他说着,队伍渐渐静了,将士们纷纷垂下首,不再言语。
他顿了顿,又道,“朝廷征兵时,曾给诸位家属每户补贴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足够一户寻常农耕人家大半年的吃穿用度!而诸位参军后,每月俸禄按时发放,一年下来便又有五两。”
黎夕妤静静地听着,默然站在司空堇宥身侧,只觉此刻的他无比高大。
突然,司空堇宥收回目光,俯视着身下的逃兵,沉声道,“本将军可以放你归家,回去后你每日辛劳打渔,一月仅赚三百文,继续过捉襟见肘的日子,无钱替八十老母看病问医,无钱送三岁小儿入书院受教。你若当真想好了,这便回吧!”
司空堇宥说罢,赫然转身,不再去看任何人。
而此时,黎夕妤却瞧见,那逃兵眼角的泪水,竟渐渐干涸了。
他跪在地上,沉默了半晌,眼底有诸多情愫挣扎着,终是道,“属下知错了,日后绝不再犯,还请将军责罚!”
“史华容,依照军纪,该如何处置逃兵?”司空堇宥当即便问。
“依照军纪,对待逃兵,当处以五十军杖!”史华容如此答。
“那便依军纪处置!”司空堇宥大掌一挥,又道,“史副将抓逃兵有功,赏银五十文。”
史华容闻之,蓦然大喜,连忙拜谢,“多谢将军嘉赏!”
说罢,他拖着那逃兵,离开了。
正当此时,那原本前往后方辎重车队安排事宜的闻人贞回来了。但见他怀中抱着一匹粗布,唇角勾出一抹笑,道,“少爷赏罚分明,此乃军之大幸。”
司空堇宥却不理会闻人贞的夸赞,复又望向大军,见军中再无异动,方才收回目光。
“阿夕,”闻人贞走至黎夕妤面前,将手中布匹递给她,“夜里凉,这布匹虽比不得棉被,却也多少能御几分寒气。”
听闻人贞如此唤自己,黎夕妤竟不由得头皮发麻。
不知为何,她似是已习惯了司空堇宥这般的呼唤,却不太适应旁人。
看着那递至面前的布匹,黎夕妤一时间竟不愿伸手去接。
遂,她摆了摆首,道,“闻人公子,大家都是男儿,我不比任何人金贵。这布匹,便送去给闻人姑娘吧。”
她话音刚落,身形便猛然一顿。
一道凌厉的目光正盯着她,她不由转眸,便直直对上了司空堇宥充斥着危险的目光。
只听他道,“你尚有伤在身,行军途中不比司空府,倘若伤势发作,我可不会因为你一人,便耽误了整个大军的行程。”
他的话语满含威胁,却令黎夕妤心头一暖。
只因这冰冷而又无情的一番言语,令她知晓,是他吩咐闻人贞去取来的这匹布。
遂,她不再迟疑,一把接过布匹,靠躺在陌央身上,再将布匹展开,盖在自己的身上。
她侧躺着,蓦然闭了眼,不再去看周遭任何。
可即便如此,她的一颗心,仍是上蹿下跳,悸动着。
“砰……砰……砰……”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伴随着男子的惨叫,响彻于寂夜。
黎夕妤索性也睡不着,便于心下默默数着。
“四……五……六……”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整整五十杖,不多不少,却也要不了那士兵的命。
渐渐地,困意袭来,迷迷糊糊间,她察觉到有人自她身侧不远处躺下。
此时微风过,兰香弥漫。
她不由紧了紧布匹,安然入睡。
行军枯燥且无趣,而此时正值夏末,天气炎热,索性途径之处皆是山水纵横、山清水秀之地,将士们尚能适应。
可一连半月过去后,长途跋涉,每日里粗茶淡饭,伤势未愈的黎夕妤渐感不适。
非但是黎夕妤,年岁已高的司空文仕亦有些招架不住这舟车劳顿。
好在军中尚有军医,可时常为二人诊治。
司空堇宥也特准黎夕妤坐在马车中,一来可稍作歇息,二来可陪伴司空文仕,与其交谈作乐。
然,黎夕妤于马车中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眼角突然瞥见座椅下方竟放置着一个巨大的包裹。
“伯父,这包裹中装了何物?”黎夕妤疑惑地问着。
“皆是些途中用得上的零散物事。”司空文仕笑答。
片刻后,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我先前打开包裹查看时,发现了三册竹简。询问了车夫后,方知那竹简本是放于你枕下的,如今也被带了来。”
黎夕妤闻言,一时竟有些错愕。
她放在枕下的……竹简?
“是堇宥吩咐人装上的。”司空文仕又补充了一句。
黎夕妤听着,暗自垂首,想起那****将竹简自黎府带回,随后毒发之事。
然一想到毒发,那时司空堇宥替她切去脊背皮肉的景象便不由自主地涌上了脑海。
一时间,似有热浪上涌,逼得她脸颊泛了红。
“丫头,你怎么了?”就在这时,司空文仕开口,关切地询问着。
可黎夕妤却自这询问声中,听出了几分打趣的意味。
“伯父,我没事!”她连忙回着,面色却愈发地红润了。
就在这时,原本向前行走的马车陡然间顿住。
黎夕妤心生好奇,便掀开车窗帘探头张望,只见马车后方的大军也齐齐停住。
“伯父,您在车中好生坐着,我出去看看!”黎夕妤说罢,立即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然她双脚还未站稳,便有一股浓烈且刺鼻的气味直直扑来,令她不由蹙眉。
她再转身,便见前方出现了一片林子,参天古木,遮天蔽日。
而向林中望去,却见一片朦胧,似有墨绿色的气体萦绕。
黎夕妤立即上前,翻身跨上马背,转而望向司空堇宥,道,“少爷,这林中有瘴气,可要转换路线?”
“若要去蛮州,此林便是必经之路!”却听闻人贞如此道,“如今正值炎夏,林中有瘴气弥漫,也并非怪事。”
“那这林子有多大?”黎夕妤又问。
“十里。”闻人贞答。
十里。
若是加快行速,那么不出半个时辰,大军便也能走出了。
陡然间,司空堇宥的声音响起,却是对一旁的史华容道,“史副将,通知下去,进入这林子后,每人需得掩面,必要情况下屏息。加快速度行进,大军于林中穿行时长不得超过半个时辰!你去中后方跟随,务必要保证将士们的安危,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是!属下领命!”史华容抱拳行了一礼,便折马向后方而去,“众将士听令,所有人以袖掩面,加快速度穿过树林……”
“听着,这林子定有古怪。”突然,司空堇宥压低了嗓音,道,“稍后无论发生何事,自保为先,明白吗?”
“明白。”黎夕妤与闻人兄妹齐声答。
随后,但见司空堇宥扯了扯缰绳,竺商君便迈出步子,向前走去。
“阿夕,你走在我身侧。”他又道。
黎夕妤闻言,不敢犹豫,立即催促着身下的陌央,跟在司空堇宥身侧。
踏入林中的那一刻,更加强烈的气味扑鼻而来,她立即抬起衣袖,掩在面上。
林中一派朦胧,她四下里望去,但见地面上随处可见动物的尸首,有的正在腐烂,有的却已沦为一堆白骨。
也不知这林中先前发生了何事,竟会有如此惨烈的死伤。
倒也难怪,会有如此烈的瘴气。
黎夕妤频频蹙眉,不时转眸望一眼身侧的司空堇宥。
却见他冷着一张脸,目视前方,竟不曾掩面!
她不由得暗自佩服,如此浓烈的瘴气,此人竟也招架得住,实在是强悍!
遂,黎夕妤复又回眸望向身后,但见闻人兄妹二人紧紧跟随,闻人玥亦不曾掩面,倒是闻人贞紧紧遮着。而他们之后,便是赶着马车的车夫。再之后便是……
陡然间,黎夕妤瞪大了双眸,眼底竟露出几分惊恐之色!
再之后……
那泱泱铁骑,竟为何……不见了!
偌大的军队,就这样消失了!
黎夕妤大惊,连忙回眸望向司空堇宥,“少爷,大军……”
“趴下!”
她正要说些什么,却突闻他一声厉喝。
他的面目十分阴冷,她下意识便俯身趴了下去,随后只听头顶传来“铮”地一声巨响,震得她耳膜生疼。
接着,周遭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刀剑出鞘声,令人心惊。
黎夕妤尚未回神,便觉肩头一紧,司空堇宥抓着她,将她带下了马。
而后又是几声鞭响,竺商君、陌央等便直直向前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自头顶而下,手中抓着一把大刀,出现在方才陌央所站之地。
黎夕妤惊骇极了,再回首四望,便见周遭竟不知何时已围满了杀手,各个手执武器,身穿黑衣,蒙着面。
而身侧的司空堇宥,他的长剑亦已出鞘,冷眼望着身前那抓着大刀的黑衣杀手。
“少爷,您说的果然没错!”这时,闻人玥阴沉的嗓音响起,其中掺杂着黎夕妤从未曾听见过的凝重。
她不由转眸望去,但见闻人玥双手各执一剑,将闻人贞护在身后,周遭也围了数十名杀手。
好在车夫与闻人玥处在同一包围圈,司空文仕尚在车中,那这二人必会拼了命地保护他。
如今林中瘴气弥漫,四周又有阵阵杀意升腾,望着那为数众多的黑衣杀手,黎夕妤的一颗心,缓缓下沉。
她知道,这些杀手,都是太子与七皇子派来的!
而他们此刻,应已踏入七皇子布下的奇门阵法,故才与大军分开了。
陡然间,一道破空声响起,身前的杀手挥着大刀,向二人砍了来。
司空堇宥立即便有了动作,他举起剑,迎上大刀。
与此同时,四周的敌人齐齐冲了来,各挥舞着刀剑,杀意腾腾。
“蹲下!”只听司空堇宥沉声吩咐,黎夕妤不敢迟疑,立即便蹲了下去。
一时间,瘴气似有所减退,可她眼下却出现了一堆白骨。
她辨别不出那是何种动物,却瞧见密密麻麻的蛆虫遍布白骨,正奋力蠕动着身躯。
蓦地,她只想作呕,竟忍不住想要起身。
可她不敢起身,便抬首去看。
但见头顶堆叠着数十把刀剑,司空堇宥却不知何时一跃而起,站在了刀剑之上。
他迅速挥剑,便是在这瘴气弥漫的缭绕烟雾下,也仍旧有剑光射出。
随着他的剑落,便有两名杀手倒了下去,鲜血四溅,溅在黎夕妤身下的那堆白骨之上。
与此同时,头顶交叠的刀剑齐齐撤回,司空堇宥径自站定在地面,而后黎夕妤便觉肩头一紧,复又被他拉了起来。
他却没有半刻停留,一个健步冲向前,但见长剑刺入一人心口,复又迅速收回。
黎夕妤被司空堇宥拉扯着,只觉天旋地转。
鲜血的腥气渐渐散出,混合着瘴气的腥臭,十分难闻。
他们这方仅有司空堇宥、闻人玥以及车夫三人有能力作战,可敌人的数量却分毫不见减退。
看来此番,若是不能杀了司空堇宥,太子与七皇子便誓不会罢休。
然司空堇宥此人,又岂是旁人说杀便能杀得了的?
他握着长剑,单是那一身的嚣煞之气,便足以震慑敌人。
只见他双眸微眯,一手紧紧握着剑柄,一手则牢牢抓着黎夕妤的手臂,向着四方黑压压的人群,便杀了去。
他丝毫不惧敌人的武器,只因他手中的剑,锋芒太过强盛。
黎夕妤被他抓着,身处在刀光血影中,竟也未曾受伤。
司空堇宥已大开杀戒,他手起剑落,气势凌厉,与数十人对敌,竟丝毫未有败落之势。
可渐渐地,敌人似是察觉到什么,竟逐渐将攻势转向了黎夕妤!
她不会武,便只能躲在司空堇宥身后。
遂,敌人立即更改了策略,一半人攻击司空堇宥,另一半则攻击起黎夕妤来。
然即便如此,司空堇宥仍是将她护得很好。
她只觉一颗心正扑通乱颤着,下意识紧贴着司空堇宥,似是唯有这样,才能感到几分安然。
突然,自正前方冲来一人,那人挥舞着利剑,直直向她刺来。
可这时,司空堇宥却在对付身后的敌人,无暇顾及她。
望着那越逼越近的利刃,黎夕妤怕极了,一颗心高高悬起,即将跳出喉头。
甚至,她察觉到一股来自于剑尖的寒意。
眼看那剑刃即将刺向自己的心口,黎夕妤突觉腰间多了一只手臂,随后她整个身子竟不自主地向后仰去。
与此同时,那刺来的剑尖划过她面前黑纱,最终将她头顶的斗笠挑了去。
她的腰肢被司空堇宥揽着,斗笠褪去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瞧见了他弧度完美的下巴。
而这时,他另一手执剑,直直刺入那人的心口。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仿佛仅是片刻,她便又直起了身子。
而这时,司空堇宥也已杀出一条缺口,带着她向闻人玥靠近。
“少爷,敌人越来越多了,不宜久战!”闻人玥手中双剑分别刺杀了两人,沉声道。
司空堇宥不曾回话,眉头却轻轻蹙起。
黎夕妤紧张司空文仕的安危,便向马车看去,却见车夫正守在车旁,奋力杀敌。
可她也同时注意到,那车夫的手臂,竟受了伤!
正如闻人玥所言,这林中的敌人,越来越多了……
倘若不能速战速决,那今日……
就在黎夕妤担忧不已之时,道路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奔跑喧嚷声。她立即转眸,但见数十名士兵竟杀了进来!
而他们手中拿的,却并非是枪。
反倒……是剑!
他们一路杀来,迅速便打开了一道缺口,到得司空堇宥周身。
“少爷,属下们来迟了!”其中一人如此说道。
听了这话,黎夕妤恍然明了。
这些人,当是司空堇宥自己培养的手下,于最初大军启程前便混及在队伍之中。
“大军如何?可有异动?”司空堇宥当即便问。
“尚不知情形,属下们察觉异样后,立即便寻找起破阵之法。”那人回。
“那便速战速决!”
“嘶……”
司空堇宥正吩咐着,突然载着马车的马儿不知因何受了惊,迈着步子便向前方狂奔而去。
同时,司空文仕慌乱的惊叫声也随之响起。
见此状,黎夕妤只觉先前被人抓着的手臂蓦然一松。
“护好她!”司空堇宥如此吩咐着。
而后便见他迅速翻身,一跃跳上了车顶。
随着他的翻身,黎夕妤却瞧见一个精致的锦盒自他怀中滑落,直直坠地。
她立即俯身,将那锦盒捡了起来。
与此同时,周身变得混乱不堪,“士兵们”与黑衣杀手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黎夕妤刚将锦盒塞进衣袖,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她不知是谁撞了她,只知自己一个重心不稳,直直摔了下去。
接着,有人自她身上踏过,踩在她受了伤的后脊,钻心的疼痛遍布全身。
突然,她察觉背后衣襟一紧,她不知被谁抓了起来,带离这混乱的场地。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子却蓦然一轻,那人竟将她扔了出去!
她努力地回眸,却只瞧见了一道漆黑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