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没有证据!”黎夕妤自怀中摸出那册文书,扬声道。
与此同时,黎铮抓着令签的手臂微微一颤,缓缓收了回去。
黎夕妤随之上前两步,站定在司空文仕身侧,目光自黎铮身上扫过,最终落定在太子身上。
“我们虽无人证,可这物证,却是不缺的!”黎夕妤扬起下巴,竟自生一身的气魄,唯有嗓音略显沙哑。
“砰!”却听黎铮怒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还不速将斗笠摘了!”
黎夕妤听罢,虽有片刻迟疑,可最终仍是伸手,摘下了斗笠。
随着她那“生满了疮”的面容展露于人前,周遭隐有衙役们吸气的声响。
她却满不在乎,复又扬了扬手中的文书,道,“黎大人,此乃我家老爷亲笔撰写的文书,先前太子递交给大理寺的那册文书,是假的!是有人故意诬陷我家老爷!”
黎铮见到她那不堪的面容后,起初先是一怔,而后便立即吩咐堂下的衙役,将她手中的文书取了去。
他翻开文书细细查阅了一番,终是神色一变,下意识便望向了太子。
“哼!”却听太子一声冷哼,似是万般不屑,“何物?拿来叫本太子瞧瞧!”
随后,那衙役便又取过文书,送至太子身前。
待太子瞧过其上内容后,只见其神色一变,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很快,他的神色又是一变,斜睨着黎夕妤,道,“你说有人故意陷害你家老爷,可有证据?”
黎夕妤闻言,竟不由得暗自生笑,却直直望着太子,眼底有暗芒涌动,“这册由我家老爷亲笔撰写的真文书,便是最好的证据,不是吗?”
“哈哈……”谁料太子闻言,竟大笑出声,“你们这等卑贱之人,死到临头了还要负隅顽抗!为了给这逆贼脱罪,竟敢擅自伪造文书,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伪造?太子如何认得此文书是伪造的?”黎夕妤当即便问。
只见太子拂了拂衣袖,眼底是一派嚣张得意,“既是如此,可敢一验?众人皆知,皇宫用墨,乃是顶好的蜡墨,色泽乌黑。即便是以胰子入水清洗,也断然不会褪色!”
听太子如此说,黎铮连忙附和,“蜡墨乃皇宫所有,宫外之户,即便是丞相,也用不得此墨。故此,这文书究竟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验墨!
时至此刻,瞧着太子那胜券在握的神色,黎夕妤终是恍然大悟。
她下意识转眸瞥向七皇子,但见其手执茶盅,正悠悠然地品着茶。
原来,如此!
七皇子料到司空堇宥必不会坐以待毙,而朝中绝无人敢出面为司空文仕作证,那么……兵行险招,下一步司空堇宥必会潜入太子府,盗取文书!
七皇子料定了这一切,便事先备好一册假文书等着他们去偷,为的……便是今日,此刻!
一旦这文书被验出是假的,那么司空堇宥必会震惊无比。
他费尽心力盗来的物证,最终却成了假的,这种陡然间自云端跌至谷底的感觉,无疑是最令人崩溃的。
而七皇子要的,不是将司空堇宥抓入天牢,而正是这般于无形间一点点摧毁他的意志,摧毁他全部的信念与骄傲。
这个七皇子,果真是人面兽心,够阴、够狠!
只可惜……
他也太小瞧了司空堇宥!
“验,就验!”黎夕妤的话语铿锵有力,脊背挺得笔直,颇俱铮铮儿郎的胆识与气魄。
她说罢,不由得回眸,瞧了眼身后侧的司空堇宥。
但见其面目阴沉,眸光之中似是凝了寒冰。
旁人兴许会当他这是怒极了,可黎夕妤却知道,他这分明就是成竹在胸!
片刻后,有衙役端来了一盆清水,水中盛着一块土黄色的胰子,放置于堂中。
而后,那衙役自太子手中接过文书,径自将文书放置于水中,且以胰子轻轻搓洗,良久后方才停手。
这一刻,堂中一片沉静,唯有那哗啦啦的水声格外动听。
黎夕妤静默地站着,一双眼眸凝望着水中的文书,明亮且深邃。
但见那水面有些浑浊,羊皮纸在清水的晕染下松松散散地浮着,胰子水渗入文书之中,却不见其上字迹有任何变化!
色泽乌黑的墨,分毫不曾被胰子水晕染开。
见此情形,那方的太子赫然大惊。
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水中的文书,甚至两步冲上前,将文书取出,伸手揉搓着其上的字迹。
黎夕妤默然地观望着这一切,不时打量着那方犹在品茶的七皇子。
但见其挑眉,不经意地瞥向太子,在瞧见文书上的字迹分毫未褪去时,眼中闪过几分惊愕。
可那惊愕也不过转瞬即逝,便泰若自然。
“这……这怎么可能!”突然,太子怒极,一把将那文书撕了个粉碎。
而后,他赫然转身,伸手指着司空堇宥,怒喝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司空堇宥,你究竟做了什么?这文书是从何而来?”
见太子这般震怒,黎夕妤好整以暇地拢了拢衣袖,而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太子,如今这真假也已验过,接下来便听从大理寺的审判吧!”
“胡说!”太子仍是不愿相信亲眼所见,一双眼眸似是充了血,涨得通红,“说,这文书究竟从何而来?”
黎夕妤丝毫不畏惧太子这般的神色,而是微微敛眸,道,“无论这文书从何而来,眼下我已将物证呈上,只为还我家老爷一个清白!”
“你……”太子咬牙切齿,面目愈发狰狞,似还想说些什么。
“皇兄,”却在这时,那始终默不作声的七皇子,开了口,“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七皇子的嗓音冰冷且阴戾,却令太子生生压下了怒火。
太子最终恶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便拂袖步入后堂,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至于七皇子,他的目光最终于黎夕妤身上停留了片刻,便也起身随着太子离开了。
那目光中透着几分杀意,令黎夕妤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可她没有心思理会这几分杀意,转而将目光瞥向高台上的黎铮,但见其面色如蜡,如坐针毡。
“黎大人,”黎夕妤开口,双眸微微眯起,道,“京中谁人不知,你与我家老爷颇有渊源!当年你尚未有家室时,不过是司空府的一个管家!若非我家老爷念你劳苦功高,赐了你一座宅院,令你能够成家立室,并于机缘巧合下谋得一官半职,你又怎会有如今的仕途!”
这一番话,犹如坠入海水的巨石,激起千层浪。
“是啊,这大理寺卿当年也不过是司空府的一个管家,若不是司空老爷心善,他如今哪会有这般好的气运……”
“想不到竟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如今竟想要谋害恩人……”
周遭隐有百姓们的议论声,黎夕妤将之听在耳中,一动不动地盯着黎铮。
但见黎铮的面色愈发的难看,双唇微微颤抖,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兴许谁也不会注意到,黎夕妤那掩在袖中的一双手,此时此刻正抑制不住地轻颤着。
堂上之人,乃是她的生父!
而她此时此刻正与亲生父亲当堂对峙,当着诸多闲杂之人的面,昭昭然地数说着父亲的不是……
她此番做法,本该是大不敬!
可若非此人将她逼至绝路,她又如何会这般!
“甚至,”她又开了口,继续说着,“我家老爷还将自己的儿子,提早与你的小女儿,定了亲事!我家老爷本想着能够亲上加亲,可谁曾想你的女儿,竟也做出了违背伦常道义的不齿之事!”
“砰!”
终于,黎铮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怒拍惊堂木,面色气得发了紫,伸手指着黎夕妤,颤声呵斥着,“住嘴!大胆刁民,你给本官住嘴!”
“黎大人,不知您是否听过一句话。”黎夕妤偏生不住口,又道,“正所谓善恶有报,天道轮回,任何人曾经犯下的一切过错,终有一日,老天爷会以百倍、千倍的代价找你偿还!恶人……自有天收!”
若非是心已死,谁又希望与自己的生父为敌?
黎夕妤瞧着黎铮怒不可遏的模样,心中却生不出半点畅快来。
她相信,经此一事,黎家……只会日渐衰败。
“放了司空老爷,他无罪,放了他……”
“对,快放了好人,不准伤害无辜……”
“放人……放人……”
一时间,堂外的百姓们纷纷叫嚷着,一浪盖过一浪。
黎铮本就被黎夕妤气极,此番又被百姓相逼,已是坐不住了。
而此刻太子与七皇子也已离开,他便唯有顺应民心,放人了。
“判,司空文仕……无罪释放!”他拍响了惊堂木,沉声宣。
待他话音落下,黎夕妤长舒了一口气,而后立即俯身,将身侧跪地的司空文仕扶了起来。
与此同时,司空堇宥也站在了司空文仕的另一侧,沉声道,“爹,委屈您了。”
司空文仕却只是摇头轻笑,不发一言。
二人便搀着司空文仕,向堂外走去。
百姓们欢呼着,黎夕妤戴回斗笠,唇角也不由勾起。
而她身后,一道目光始终盯着她,许久许久。
几人迅速离开大理寺,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这时,面目阴沉的黎铮招了招手,唤来一名衙役,低声吩咐,“去查一下那脸上生疮的小子,本官要知道他的来历!”
“是,大人。”
“伯父,您受苦了。”坐在马车中,黎夕妤始终望着司空文仕,一双眼眶竟逐渐变得红润。
“丫头,让你担心了。”却见司空文仕摇头轻笑,道,“其实伯父并未受什么苦。这一切,都是伯父自愿承担的。”
“伯父……您,何意?”黎夕妤有些不解。
司空文仕转而看了眼对面的司空堇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夜,堇宥本想将我送走。可我深知此乃司空府的一大劫数,倘若我离开了,那么太子一党不知又会如何对付我的孩子。因此,我拒绝了堇宥的安排,并坚持留下,与他一同对抗皇室。”
“曾经,我不愿堇宥涉足这天下的纷争,只盼他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可自他赢得兵符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他再也不会回头了。”司空文仕的嗓音十分沧桑,眸光却仍旧慈善,“堇宥早就料到太子会对我下手,想要送我平安离开。可我不能离开,并且我要配合他,助他一臂之力。唯有如此,他方能依照计划,带领三十万大军,离开这荣阳城。”
黎夕妤静静地听着,心底渐渐被酸涩填满。
她就知道,司空堇宥是断然不会那般狠心地割舍自己的父亲。
而他的父亲,为了他,同样愿意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这……便是父子情深了吧。
突然,司空文仕伸出双手,将右手小指露了出来。
只见其上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显得十分臃肿。
见此,黎夕妤难免有些惊愕。
她可不知道,这犯人入了狱,还会有此等待遇。
“其实我在狱中并未受什么苦,”司空文仕理了理衣袖,又道,“阿玥一早便做了安排,狱卒待我十分友善,甚至替我请来大夫,医治指尖的伤。”
听到此处,黎夕妤终是释然。
她不由抬眸打量起司空堇宥来,但见其眼中尽是自责。
这样一个人,他安排好了一切,却终究还是令自己的父亲受了苦。
想必,他这一生都不会原谅几日前的自己。
一时间,黎夕妤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不由心生烦闷。
她立即掀开车帘一角,呼吸着车外的空气,企图以此来平复心绪。
却突然,她瞧着车外景物,竟是那般陌生。
“我们这是要去何处?此路并非是通往司空府的道路!”黎夕妤当即便问。
“黎姑娘,我们要去城郊。”闻人贞淡淡开口,回应着,“圣旨既已下达,少爷自然要即刻启程,前往蛮州。”
城郊?
黎夕妤立时想起了昨夜内监造访时,曾说过的话,“……三十万兵马已在城郊候着,将军早些准备……”
也就是说,待稍后到得城郊,司空堇宥便会立即带领大军,启程踏上征途。
到那时,木已成舟,太子意识到手中兵符是假的,也已全然无用了。
因此,此番对峙,是司空堇宥胜了!
马车跑了约莫半个时辰,终是到得城郊。
黎夕妤与闻人贞随司空堇宥下了车,一眼望去,但见战马银枪,长龙见首不见尾。
将士们身着皮甲,整齐有素地排列着,站得笔直。
黎夕妤却在这庞大的队伍前,瞧见了一匹浑身雪白的小马驹!那是她的陌央!
而在陌央身侧,分别站着竺商君与云若,以及闻人玥。
闻人玥虽仍着女装,可那一身的行头却颇显英气。她坐立在队伍的最前方,她身侧则是一名身穿铁甲、精神抖擞的壮年。
见司空堇宥到来,二人立即下了马,闻人玥拱手道,“少爷,您来了。”
司空堇宥淡淡点头,目光扫过大军,问,“可都安排妥当了?”
“属下已尽数办妥!”闻人玥如此回着。
这时,那身着铁甲的男子竟蓦然单膝跪地,抱拳向司空堇宥行着军礼,望向他的目光之中尽是敬仰之色,道,“将军,吾乃史华容,是统领这三十万大军的副将。”
闻言,司空堇宥也随之抱拳,回以一礼,并道,“史将军请起,日后还要仰仗史将军相辅!”
史华容重重点头,而后起了身,可他的目光却始终不离司空堇宥。
黎夕妤见状,倒是有些惊愕。
这个史华容,对司空堇宥的敬仰之情未免也太高了吧?
“将军,三十万大军已集齐,此后便听从您的号令了!”史华容又道。
“好。”司空堇宥应着,转而向竺商君走去。
但见他翻身上马,扯了扯缰绳,令竺商君转了个身,与三十万大军相对。
而后,他自袖中摸出两样物事,高举于顶。
那分别是兵符与圣旨!
“吾乃圣上亲封的蛮州将军,见旨如见圣!”只听他扬声高喝,声音震耳,传至方圆。
随后,但见铁骑纷纷下马,与队伍中后方的步兵一齐下拜,单膝跪地,抱拳行军礼,扬声高呼,“将军!将军!将军!”
三声震天吼,气势十足。
三十万大军齐齐拜倒在司空堇宥身下,臣服。
此情此景,只令黎夕妤震撼无比,热血沸腾。
她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男子,只觉他这一生,本就该如此辉煌夺目。
半晌后,但见司空堇宥扬手一挥,“出征!”
二字出,铁骑复又翻身上马,齐齐拉扯着缰绳,等着司空堇宥先行。
就在这时,陌央晃着脑袋走到了黎夕妤的身侧,不时蹭着她。
她这才自方才的震撼之中回神,却见闻人贞、闻人玥皆已上了马,立在司空堇宥两侧。
她连忙也跨坐在陌央背上,站定在闻人玥身侧。
今日的竺商君将脑袋扬得极高,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倒有几分应景。
随着竺商君的迈步而出,黎夕妤与闻人兄妹也催促着身下马儿向前方走去,而在他们身后,便是赶着马车的车夫,司空文仕仍旧坐在车中。
再之后,方是泱泱铁骑。
铁骑再之后,便是庞大的步兵团,以及辎重部队。
因步兵行速较慢,故司空堇宥始终保持着匀速行走,未曾命竺商君奔跑。
黎夕妤转眸四望,轻风吹拂,吹起她面前黑纱。
就此,她将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六载的皇城。
一切怨憎会,一切爱别离,一切求不得……
皆成为久远的过去,将深埋于心底。
而总有一日,她还会回来。
到那时,她将会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面前!
而她此刻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将司桃寻回。
不知那个丫头,究竟身在何处,究竟……是生是死?
浩浩汤汤的队伍向着远方一路行去,黎夕妤眺望着前方。
稍后,待消息传入太子与七皇子的耳中,她能够想象得到,那二人该会是怎样的暴跳如雷。
漫漫远征路,浩浩护国兵。
大军行进一日,便到得皇城百里外。
夜色来得极快,却有明月高悬。这一夜凉风吹拂,吹赶着夏日的炎热。
司空堇宥安排了守夜的将士,命众人就地休整,夜里好生休息,养足了精神后明日好继续赶路。
黎夕妤吃过干粮后,见闻人玥带了军医来,要替司空文仕诊治指伤。
她立即凑了上去,一颗心也随之提起。
“丫头,莫要担心。”似是察觉到她的紧张,司空文仕笑着安慰。
黎夕妤眉头微蹙,轻轻点头,不语。
这时,闻人玥自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后凑近司空文仕,方便军医看诊。
随后,军医缓缓拆了司空文仕指尖原有的纱布,但见其被拔去指甲的皮肉正渐渐长出新肉,已无血液涌动的痕迹。
而后,军医为其上了药,复又替他包扎好。
待这一切完成后,军医轻笑一声,道,“老爷恢复得很好,再过个半月,新指甲便会慢慢长出来了。”
听闻此言,黎夕妤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终是落回了原处。
“多谢大夫。”司空文仕笑着点头,向军医道谢。
闻人玥灭了火折子,又将军医送回了队伍中。
似是见黎夕妤仍有些难过,司空文仕复又开口,道,“丫头,你放心好了,伯父这指甲,过个两三月便能长回来了。”
“恩。”此番,黎夕妤终是重重点了头,“伯父,夜里天凉,您还是回到马车里,早些睡下吧。”
但见司空文仕笑着点头,在车夫的搀扶下,上了车。
望着那日渐年迈的身影,黎夕妤心底不免有些怅然。
她暗自叹息,失魂落魄地转了身。
可她一转身,便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的身前。
司空堇宥的眸子却越过了她,直直望着车身。
自他的眼底,她瞧见了那无法言说的悲痛与自责。
片刻后,他转了身,向一旁走去。
竺商君与陌央及云若皆卧在那处,他应是打算靠着竺商君休息。
不知为何,黎夕妤竟抬脚,向他走了去。
月色下,他靠坐在竺商君的身旁,目眺远方,竟显得一身孤寂。
黎夕妤走近他,左右她也不知要睡在哪,便也随之靠着陌央坐下,一双眸子却直勾勾地盯着司空堇宥。
“少爷,”她轻声开口,“我……抱歉,前几日,我……”
她正说着,却见司空堇宥突然有了动作,他探手伸进衣袖,不知在寻找何物。
片刻后,便见其手竟中多了一把匕首!
而后,他拔出匕首,一手执刀鞘,一手执刀柄,冷冷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