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镇记忆
如果某一日你厌倦了城市的拥挤和喧嚣,请随我一路狂奔,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悠然做梦,安静唱歌。
如果没有记错,我的第一通国际长途是在2000年的春天打往新加坡的。那个清晨在武汉路边的IC电话亭,和所有在聊天室里闲聊的人一样,我认识了泉,第一个爱恋的人。这场青涩而深刻的恋情,到今天应该有十多年的时间了吧。十多年前的声音至今我仍能清晰地记得,如同当年风行一时的新加坡电视剧《出人头地》、《情丝万缕》里的感觉,完全不同于台湾或者香港的普通话。
干净整洁的街道,马来和华人文化的聚集地,但是对于一个学生而言,新加坡如同梦境一般遥不可及,远远看着就好了。
逃不出网络恋情的普遍命运,在还没有毕业那一年我和泉便分手了。她离开武汉时已经是11月的冬天,整个城市潮湿阴冷,我执意要送她上车。在付家坡长途汽车站的门口,我独自抽着白色的茶花香烟,一口一口的烟很快被冲散在迷蒙的雨里。泉在车厢里回头看着我,用手比画着要我不要再抽烟了,我笑着点头。如果可以,我真希望那个坐在车上的人是我,至少这样,我可以看到那时自己的眼神是多么纯真,对爱情充满着期望。
很快,我便收到了一封分手信,说得很委婉,原因无外乎时间和空间。不得不说,“分手”对我的打击不小,毕竟是第一场恋爱。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潜意识里一直在排斥新加坡这座城市,其实我知道,我是在排斥那一段不完整又自以为是的感情。
我想我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哪怕是苏,在去往上海的头几个月我听说泉也在上海,于是,我发疯似的在上海的地铁站、便利店、夜店里期望可以与她不期而遇,如同电影片段一样,可是我知道什么也没发生。几年后我选择在上海定居,工作,有了新的爱人——苏。所有关于初恋的往事就像那天在车站送泉的那场雨一样给冲刷得彻彻底底。我忘记了她的样子,忘记了那些拥抱和亲吻,忘记了深夜昏暗灯光里她的笑容,忘记了车站里的依依不舍……忘记了所有。
2006年和苏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独自一人住在番禺路的房间里,生活乱七八糟,朋友说不如去旅行,去一个你一直想去的地方。我想了想,一直想去的地方,那便是新加坡吧,去圆一个属于我的梦。
买了机票,带着我偌大的行李箱深夜从上海飞往新加坡,开始了我的第一次独自远行。因为是淡季,飞机上的人很少,一排座位上就只有我一个人。我戴着耳机安静地靠在窗户边喝水,一口一口慢慢地下咽,看着城市的交替和变换,终于在凌晨四点半抵达樟宜机场。
新加坡的好友美宝为了接我早早地等在大厅,然后带着我坐轻轨穿行在这个城市里。新加坡的住房在亚洲的很多发达国家里都算非常不错的。美宝家是三室两厅,还有很大的厨房。可以住在当地人家里其实算是一个不错的体验,这有别于一般的旅行者住在酒店,奔走在各个景点之中。
新加坡的绿化在全世界都是出名的,因为是独立自主的政权外加大量的华人、马来人聚集在此,新移民对这个小国真是宠爱有加,英文程度和教育水平在亚洲都是出名地好。也许你很难想像,这么小的国家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世界各地的人都在旅途中不忍错过?每个人来到新加坡的目的都不同,就比如这个下午我一直走在乌节路上,想起十多年前要在这里和泉吃冰激凌的约定,时光就这样被岁月悄悄地改变了,我们找不到来路也无法回头。
从乌节路一直逛到了小印度,后来问了很多新加坡当地人都说对那里不太熟悉。这份陌生与疏离让我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沿着轻轨一直走便会发现很大的市场,我总是对某地的大市场兴趣盎然,因为这是当地人真正的文化集中地,没有包装也没有浮夸,各种香料和咖喱的味道在此处融合,各种语言在这里交替。
早在19世纪,当莱佛士爵士航行至新加坡时,就有很多印度助手随行来到这里,他们是第一批到达新加坡的移民。位于新加坡河东岸的小印度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型的印度社区,整个地区的建筑都呈拱廊形状,并且其间有很多印度的庙宇。如果不是有很多中文标示,我甚至恍惚以为自己身在孟买的某个小街区里。
在这里可以找到很多印度手工艺的小店,一家家地逛过去却没有给自己买任何礼物。同行的美宝说喜欢什么就买吧,当我送给你的礼物,但我还是笑着拒绝了。旅行中的礼物就像是一种符号,陪着你一直地走,一直地走,虽然随行的人会改变,时间也会消逝,但礼物始终在那里,一望便可以复刻出当年的场景。
我花了很长时间来忘记泉,包括那些感情,某天醒来,当我发现自己变得空空荡荡时,我知道我已经掩埋了与泉有关的所有记忆。
这短短的一个下午,我在小印度的路边买了一杯可口的芒果冰激凌来纪念这座城市的样子和它带给我的味道。也许感情就像手里的冰激凌,外表甜蜜诱人,但却入口即化,消失得毫无痕迹,最后只能在脑海里留下某种特别的味道,比如芒果,比如蜜桃。如果把每个人的感情都用水果来串联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也许会变成五彩缤纷,起码我这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