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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香格里拉——旅行的意义

去香格里拉之前,我并没有特别留意这个地方有何特别,只是脑子里想着美丽两个字而已。那日我在香格里拉小镇边上的日落咖啡馆晒太阳,手上是那本装帧朴素、开本小巧的旧书《消失的地平线》,作者是英国的詹姆斯·希尔顿。书中那段荡气回肠的故事,为世人展现了一个早期西方人眼中的藏区。像大多数人一样,在第一次来到香格里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似找到了一个世外桃源,神秘而遥远。

我问住在香格里拉的朋友:什么叫人间天堂。

对方回答说:你现在正身处天堂。

2007年十月,当我和苏、IVY、皓子从丽江开车一路进入藏区的时候,我因为长途的汽车颠簸睡着了,醒来时却发现外面已经是黄昏的草原。暮色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一群群的羊儿随着放羊的小孩成群结队地在草原上奔跑着回家去,看上去十分壮观。

IVY在网上预订的旅馆叫做“玛吉之家”,在远离城市的一个小村子里,面对着广袤的草原和松赞林寺。抵达“玛吉之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夜晚的村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因为坐长途汽车实在太过疲惫,大家都早早地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醒来,拉开窗帘的那一刻我瞬间就呆站在了那里,苏看着我发呆的背影问:“怎么了?”

我拉开大窗帘,阳光毫不客气地全部洒进了房间,整块草原仿佛从天而降般落在我们眼前,一群群的马儿在远处奔跑着。你会发现云朵有层次地不断向着远方叠加,地上有无数的羊群和马儿奔跑着,偶尔还能看到几头野猪。因为海拔高,视野极其开阔,地上的花儿是成片的红色,跟远处的青山连成了一片。这里早不再是昨天晚上那个漆黑的小村子了。

去香格里拉看风景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认识了玛吉和Echo两个好朋友。这两个女孩因为太喜欢香格里拉,借钱从城市跑到这里买地盖房子,打算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小旅馆。这件浪漫的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来她们是外地人,二来两个女孩子要盖房子听上去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两人一点一滴地弄了起来。“玛吉之家”绝对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豪华度假精品酒店。这间小家庭旅馆记挂了太多店主的心思,一楼有大大的向日葵和阳光房,可以在那里晒着太阳吃早餐,如果你运气好还有机会逃票步行去松赞林寺逛一下,只是这几年越来越严格,逃票变成了一种很侥幸的活动。对于很多游客而言,能够停下来在一楼晒晒太阳看着远处奔跑的马儿也值了。

位于玛吉之家不远处的松赞林寺是云南境内最大的藏传佛教寺庙,这里是清朝康熙皇帝和五世达赖所敕建的藏区十三寺之一,因为在山间所以寺庙远远看去十分雄伟壮阔,公元1679年开始兴建,距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这里有五世达赖、七世达赖时期的八尊包金释迦牟尼佛像、贝叶经、五彩金汁精绘唐卡、黄金及各种精美的鎏金或银质香炉、万年灯等,十分值得前来一看。

有人问什么时候去香格里拉比较适合,其实这里一年四季都十分美丽。只是冬天和春天太过严寒,很多人都无法抵挡这样的寒冷,夏天的时候漫山遍野的彩色小花随处可见,等夏天过去秋天来的时候就是火红的狼毒花开满远近山坡,远远望去都是红色的海洋,甚是壮观。

离开香格里拉的最后一夜,因为聊得太开心,我和IVY、皓子贪杯喝了两瓶大可乐瓶装的青稞酒,然后彻底醉了。醉酒的结果是我们大闹“玛吉之家”,皓子深夜去村子里买香烟,结果被藏獒追赶,好在他以前是短跑运动员才得以逃脱劫难;IVY呢,则蹲在院子里哭;我一个劲儿地在洗手间里吐到不省人事。苏和玛吉、Echo没有喝酒,清醒地帮着我们几个任性的人打理收拾。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离开香格里拉,我还在机场昏昏沉沉地想要呕吐,然后一路昏睡到昆明,在昆明回到上海的航班途中才醒了过来。

因为喝了大量的青稞酒,青稞的味道在身上散了开来,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了一棵青稞。看着我的狼狈相,苏在一旁笑到不行,可我总感觉那应该是最愉快的一次长途旅行了,路途悠长而记忆深刻。记忆从香格里拉蔓延到在丽江束河古镇小旅馆里的生日祝福,满满的都是快乐。

香格里拉和中国大部分的旅游景点一样也面临着改革,旅游的开发和生态的破坏同时并存。几年后的春天我重新拜访了香格里拉,那日去松赞林寺刚好是个大晴天,只是大殿为了满足更多游客的需要在重新修整。很多以前老寺庙里的家具就这样晒在阳光之下,慢慢地和这个大殿一样失去了它原本的颜色。

我没有焚香也没有朝拜,只是站在殿堂的外面对着天空拍照,拍头顶的天空和满天的乌鸦。

不知是不是因为乌鸦太过神奇,但凡有宫殿和寺庙的地方它们都爱停驻。一群群的乌鸦从头顶飞过,那个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在想,我真的来过这个地方吗?还是就这么在时光里斑驳了去。

现在是香格里拉的下午四点十九分,我在路边的小咖啡店里写东西,一路看风景一路怀念,我想人为何喜欢怀念呢?是怀念沿途美好的风景还是爱过的人?出来好多天了,和朋友们聊到的似乎永远是那段感情,爱的、恨的,但谁又真的知道呢?香格里拉的天气很好,好得让人觉得一切都像是假的。跑去看了《云南印象》,在恢弘盛大的故事和华丽的背景之外,我只记得最后那句藏文台词,默默记在了笔记本上:

“那一天,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啊,只为途中与你相遇。”

这是我心中的香格里拉,梦一样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