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华夏文化传世经典(第二辑)古文观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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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展喜犒师

展喜犒师①

齐孝公伐我北鄙②,公使展喜犒师,使受命于展禽③。

齐侯未入境,展喜从之④。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⑤,将辱于敝邑,使下臣犒执事⑥。”齐侯曰:“鲁人恐乎?”对曰:“小人恐矣,君子则否。”齐侯曰:“室如悬罄⑦,野无青草⑧,何恃而不恐?”对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⑨,股肱周室⑩,夹辅成王。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载在盟府,太师职之。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其不协;弥缝其阙,而匡救其灾,昭旧职也。

及君即位,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岂其嗣世九年,而弃命废职,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齐侯乃还。

【注释】①展喜犒师:选自《左传》僖公二十六年。齐孝公(桓公之子)讨伐鲁国,鲁国毫无防备。鲁僖公派大夫展禽(柳下惠)的弟弟展喜,借犒师之名去说服孝公,不要侵犯鲁国。行前,展喜和展禽进行了磋商,制定对策,然后到孝公那里。他凭借先王之命,祖宗之遗教,大义凛然,但又委婉动听地说服了孝公,平息了一场战祸。②北鄙:北面的边境。③展禽:鲁国的大夫,很有智谋,是展喜的哥哥,即柳下惠。④从之:前去见他。⑤寡君:古代臣子对别国自称其君的谦辞。举:抬。举玉趾:称人行止的敬词。⑥执事:古时指侍从左右供使唤的人。⑦悬罄:乐器,中间是空的。⑧青草:指菜蔬。凡草蔬可食者通名叫蔬。⑨周公、大公:周公是鲁君的祖先,大公是齐侯的祖先。⑩股肱(hóng):比喻左右辅助得力的大臣。劳之:慰劳奖赏他们。盟府:古时掌管盟约的官府。太师:周朝辅助国君的高级官吏。阙:过失。其率桓之功:率,遵循。功,建立功业。我敝邑不敢保聚:用,因此。保聚,聚众保卫。其若先君何:若……何,对……怎么办?先君,指太公,桓公。

【译文】齐孝公攻打鲁国的北方边境,鲁僖公派展喜去慰劳齐国的军队,(用作缓兵之计,)并且叫展喜先到展禽那里听受应对齐侯的言辞和办法。

那时候,齐侯还没有进入鲁国,展喜赶上前去见他。跟他说:“我国国君听说您亲自到我国来,特派小臣以牛酒来慰劳您左右使唤的人。”齐侯说,“你们鲁国人恐慌吗?”展喜回答说:“没有见识的小人有些恐慌;有见识的君子就不恐慌。”齐侯说:“你们国家的仓库里,像悬罄似的空虚;田野里也没有可吃的蔬菜,你们究竟依靠着什么而不恐慌呢?”回答说:“依靠着先王的命令。从前周公、太公同心拥护周朝,彼此协力辅佐成王。成王嘉奖他们,就赐给他们誓约,誓约上写的是:‘你们世世代代的子孙,不得互相伤害!’这誓约放在盟府,由太师执掌着。齐桓公以此来会合诸侯,而且设法解决他们之间的不合,弥补他们的过失,并且挽救他们的灾祸,这些都是在显示先前太公辅助周天子的职能。等到您做了齐国国君,诸侯们对您怀有很大希望,都说:‘他会因循桓公的成就而去建立功业的。’因此我国就不敢聚集众人来防守。又说:‘难道他继承君位才九年,就要抛弃王命,废弃旧日的职责吗?如果他真的这样做,那么,他对太公、桓公怎样交代呢?’想来您一定不会这样做的吧。我国的君子,就是依靠这个道理而不恐慌。”齐侯听了,立即收兵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