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教
瓦格纳出世刚刚6个月,父亲就过世了。第二年,母亲改嫁。他的继父名叫路德维希·该厄(1779-1821),是一个戏剧演员和肖像画师。瓦格纳8岁时,继父也去世了。继父在世时,非常关心瓦格纳和他的前途。1820年继父病倒在床,有一天他叫7岁的瓦格纳到隔壁房间演奏一首民歌给他听,瓦格纳在钢琴上弹了起来。这是一首德国人已经唱了三代的民歌,一年以后,韦伯(1786-1826)把它用进了歌剧《自由射手》第三幕。作为女主人公阿加特准备结婚时伴娘所唱的歌。继父躺在病床上听着听着,对他的妻子说“他会有音乐天才吗?”后来,瓦格纳的母亲对已经成为作曲家的儿子讲了这个故事,瓦格纳还把它写进了他的回忆录。
(二)讽刺杰作
在小夜曲的领域里,用夸张手法进行尖刻讽刺的杰作,莫过于瓦格纳的歌剧《纽伦堡的名歌手》第二幕中贝克梅塞尔的小夜曲。唱歌公会书记贝克梅塞尔,是一个幸灾乐祸、专门心怀恶意地吹毛求疵的小人。他想在金匠波格纳的女儿叶娃的窗前唱小夜曲,向她求爱。但以鞋匠为业的名歌手萨克斯(1494—1576,历史上实有其人)正在补鞋,锤子的声音扰乱了贝克梅塞尔的小夜曲。他向萨克斯交涉,萨克斯推说手里所补的鞋子就是他的。贝克梅塞尔说,他所想的是唱歌,鞋子补不补并不在乎。最后双方约定:贝克梅塞尔唱错一个音,萨克斯就可以敲一下锤子。贝克梅塞尔唱得很糟糕,唱错的音愈来愈多,萨克斯就得以不断地敲他的锤子……据说瓦格纳笔下的贝克梅塞尔,是影射奥地利音乐评论家汉斯立克(1825-1904)的。汉斯立克是《论音乐的美》一书的作者,他认为“音乐的内容就是乐音的运动形式”,音乐美不仅超然独立于现实生活之外,也超然独立于其他艺术之外。他的美学观点,和瓦格纳针锋相对。瓦格纳的歌剧论,是汉斯立克冷讽热嘲的攻击对象。瓦格纳认为诗歌、音乐和戏剧应该紧密结合成为一种综合艺术;而汉斯立克则讽刺这种结合“是一种不自然的婚姻”,还说“每一音乐作品有它独特的艺术构思和独特主题,它不能融化在一个更高的共性中,它总是作为个性存在着”。瓦格纳在《歌剧与戏剧》一书中说:“作为艺术品种,歌剧所犯错误的实质是,把手段(音乐)当作目的,把目的(戏剧)反而当作手段。”汉斯立克对此大加抨击说:“如果音乐在歌剧中永远而且确实只有作为戏剧表情的手段来应用的话,这样的歌剧将是音乐的一个不堪设想的怪物。”在瓦格纳看来,舞文弄墨、强词夺理的汉斯立克,不正是挤眉弄眼、巧言令色的贝克梅塞尔的原型吗?
(三)《近卫兵》高歌马赛曲,瓦格纳舒曼成知音1812年,拿破仑率领60万大军进攻俄国,遭到惨败,生还的只剩2万多人,许多被俘的法国士兵,在西伯利亚过了多年的俘虏生活后,被遣送回国。1820年秋,德国诗人海涅回到杜塞尔多夫省亲,遇到一大队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法国兵,从俄国返回法国,海涅的旧友勒·格郎也在里面。两人在此时此地相逢,不禁相对唏嘘,感慨万千。他们坐在草地上叙话,勒·格郎正好随身带着过去在战场上使用过的军鼓,便向海涅敲起了当年的进军调。这次会晤使海涅深有感触,并引起对拿破仑的怀想,他因此而写了一首浪漫曲《两个近卫兵》。20年后,德国作曲家瓦格纳和舒曼先后为《两个近卫兵》谱曲。诗的末段描写死去的近卫兵听到拿破仑重整旗鼓,跃马疆场时,从坟墓里爬出来,穿上戎装保卫他。这时瓦格纳和舒曼的歌曲,不约而同地采用了《马赛曲》的旋律;瓦格纳把它用在最后一节诗的伴奏部分,舒曼则用在最后两节诗的曲调里。瓦格纳为此引舒曼为知已,并把他的《两个近卫兵》献给了舒曼。1840年12月19日,他在给舒曼的信里写道:“我听说你已为海涅的《近卫兵》谱了曲,并在曲子的末尾出现了《马赛曲》。去冬我也为它谱了曲,也在末尾用了《马赛曲》。这一定是有些道理的。……因此,我把我的曲子重新不公开地题献给你,虽然我已题献给了海涅。同样,我表示接受你的《近卫兵》的不公开题献,并等待着题献的刊本。”
(四)自负的怪物
理查德·瓦格纳身村短小,脑袋挺大,与他的身躯极不相称——是个一副病态的矮个子。他神经脆弱,患有皮肤病,贴身穿的衣服若比丝绸稍微粗糙一点,便会使他痛苦不堪。他还有夸大妄想的毛病。
他是个非常自负的怪物。他从来不屑对世界或世人瞧上一眼,除非事情与自己有关。他不但自认为是天下头号重要人物,而且在他眼里惟有他一人生活在世间。他确信自己是世上最伟大的戏剧家之一,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听他侃侃而谈,他就是集莎士比亚、贝多芬、柏拉图三人于一身。你不难听到他谈话,他是世上论事不厌其烦的健谈者之一。同他度过一个夜晚,就会听他滔滔不绝讲一个夜晚。有时他妙语连珠,有时却令人厌烦不已。但不管是妙语连珠还是枯燥乏味,他只有一个话题:那就是他自己。他总是在讲自己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一味坚信自己总是对的。任何人,在最无足轻重的问题上,哪怕露出一丝异议,也会惹得他大发议论。他也许会说上好几个小时,鼓起自己那如簧之舌,千方百计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听的人被搞得耳朵发聋,不知所措。最后为了图个太平,别人也只好同意他的说法了。
(五)不是为了批评,而是为了掌声
理查德·瓦格纳压根儿就没有想过,与他有过交往的人,并不感到他这个人和他所做的事最富有情趣、为之倾倒。他几乎对世间的一切问题都有自己的见解,包括素食主义、戏剧、政治以及音乐。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他写了小册子、信、书……连篇累牍,好几百页。他不仅写这些东西拿去出版——所需费用往往是别人支付——而且常常一连好几个小时坐着读给他的朋友和家人听。
他写歌剧,常常是刚有一个故事梗概就邀请——或者更确切地说召集——一群朋友到他家来,把故事梗概读给他们听。不是为了批评,而是为了掌声。整出戏的歌词写完后,朋友们得再来听他朗诵。然后他就送去发表。有时歌词发表好几年,配词的乐曲才创作出来。他弹钢琴只是像个作曲家弹得那样,弹得糟透了,然而,他却常常坐在钢琴旁,面对包括他那个时代最杰出的钢琴家在内的一群人,一小时接一小时地为他们弹奏个不停。不用说,弹的都是他自己创作的音乐作品。他有一副作曲家的歌喉。他常常把著名的声乐家请到家里,亲自为他们演唱他的歌剧,并且包揽所有角色。
(六)同行冤家
瓦格纳是一个霸气十足的音乐家,像舒曼这样能与瓦格纳成为知己的音乐家实在不算多。勃拉姆斯虽视舒曼为永远的恩师,却与瓦格纳水火不相容,也许这是二人风格相去甚远的缘故。自1869年后,二人居然公开撰文,互相抨击。此后数年之中,二人的“斗嘴皮”从未停止过。除了勃拉姆斯以外,同为歌剧“大腕儿”的威尔第,更是堪称瓦格纳的“死敌”。1871年,威尔第特意听了瓦格纳的名作《罗恩格林》。其后有人问他有何观感时,威尔第讥讽道:“不仅我打了瞌睡,那些德国观众也同我一模一样!”
(七)一生摆脱不了13
瓦格纳一生都摆脱不了13这个不祥的数字。他的名字有13个字母。他出生年份的数字之和是13。他第一次公开演出是在1831年,其数字之和也是13。他于4月13日完成《唐豪塞》,该剧于1861年3月13日在巴黎上演。1876年8月13日他第一次上演《尼伯龙根的指环》,他被任命为里加国家剧院的导演那年,剧院于9月13日开幕。瓦格纳写了13部歌剧,被流放出莎克森13年,于新德意志联邦第13年的2月13日去世。
(八)《齐格弗里德牧歌》的由来
管弦乐《齐格弗里德牧歌》原本是私人创作,乐曲是献给瓦格纳的妻子柯西玛生日的,在她生日那天演奏,曲名是他们的小儿子齐格弗里德的名字,与瓦格纳的同名歌剧无关,也不是古代日尔曼传说中的大力士英雄。瓦格纳原本把《齐格弗里德牧歌》作为家庭纪念品收藏,后来由于手头结据,只好把乐谱卖给出版商,公开发表了。
1870年是瓦格纳心情舒畅的一年。这一年8月,他和柯西玛正式结婚,此时他们已同居多年,有二女一男,最小的一个是儿子齐格弗里德,1岁多,瓦格纳57岁,柯西玛32岁。结婚以后他们的一切都是合法的了。就在瓦格纳与柯西玛结婚的同时,普鲁士军队正在与法国军队展开激战,法军大败,拿破仑三世率8万部卒投降,数十万普鲁士铁骑横扫法兰西,有如水银泄地,巴黎陷入重围,法国投降。瓦格纳一向弘扬普鲁士精神,憎厌法国,普法战争大获全胜,令他兴奋不已,11月他写了一部名为《有条件投降》的滑稽剧,讽刺法国人。这时他为妻子生日写的《齐格弗里德牧歌》已完成,他经常与乐队成员悄悄排练,曾引起柯西玛的怀疑。
《齐格弗里德牧歌》的写作过程是与歌剧《齐格弗里德》同时进行的,所以歌剧里的一些音乐素材也搬用到这首管弦乐里。柯西玛日常帮助瓦格纳整理手稿,乐谱初稿由她誊抄,她对《齐格弗里德牧歌》里音乐的含意最能会心,所以她从睡梦中醒来一听见这音乐,马上就理解了瓦格纳的良苦用心,感激之情自然是无法形容的。
《齐格弗里德牧歌》是瓦格纳与柯西玛之间的爱情的产物,而谈起他们二人的婚姻,便会勾出一大段轶话,引出几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这要从柯西玛的身世谈起。
柯西玛的父亲是伟大的钢琴家李斯特,母亲是玛丽·达戈伯爵夫人,柯西玛是他们的第二个非婚生女儿。1833年,在巴黎音乐会初获成功的李斯特结识了达戈夫人,玛丽·达戈是一位性格浪漫崇尚艺术的贵族,她追求自由浪漫的生活,极欲摆脱沉闷的贵族家庭。两个人一见钟情,为了避开社会舆论压力,达戈夫人带着李斯特出走瑞士,在风景迷人的日内瓦隐居,后来又移居意大利,在此期间李斯特写了钢琴曲集《旅游岁月》。1837年,玛丽·达戈在意大利生下了第二个女儿柯西玛,所以《旅游岁月》第二集“意大利”又可以当作柯西玛的身世证明。
柯西玛在20岁时嫁给李斯特的学生冯·彪罗,彪罗是当时音乐界的精英人物,著名的钢琴家、指挥家,又是有影响的音乐评论家,晚期浪漫主义大师理查德·施特劳斯是他的学生,柴科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是经他的推广获得成功的。彪罗一向对瓦格纳的歌剧艺术佩服之至,1864年,瓦格纳邀请彪罗担任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指挥,彪罗欣然接受,然而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妻子柯西玛先去慕尼黑,去照料瓦格纳的生活,等到几个月后彪罗赶到慕尼黑时,柯西玛已经与瓦格纳双双坠入爱河。
柯西玛与她的母亲达戈夫人可谓是同禀天赋,一样地热爱艺术又一样地热爱天才,且敢做敢为。可怜彪罗毫不知情,兢兢业业地投入《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排练,任由瓦格纳与柯西玛暗渡陈仓。第二年,歌剧《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演出获得成功,柯西玛也生下了个女儿,这两件喜事都是瓦格纳的,彪罗只是这个女孩名义上的父亲。事情到了这般田地本应有所收敛,可是一意孤行的柯西玛竟毫不掩饰地与瓦格纳保持关系,把隐情公开化。巴伐利亚的朝臣们本来就对国王赐给瓦格纳大笔赞助金而不满,此刻便以风化案为由发起了倒瓦格纳运动。慕尼黑住不下去了,瓦格纳便带着柯西玛出走瑞士,在著名的风景区卢塞恩湖畔的特里普欣别墅住下。所幸此后便没有出过什么波折,柯西玛与瓦格纳在这里白头偕老,管弦乐《齐格弗里德牧歌》就是在这里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