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成化二十三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历史年份。
万贵妃薨逝世、明宪宗皇帝驾崩、明皇太子朱佑樘登基称帝,全部发生在这一年之间。
苏挽月从来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进入到这样一个特定的时空里,亲眼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虽然她试图在时空漩涡里保持低调和平静,但命运的滚滚洪流却是如此不可抗拒地挟裹着她走向风口浪尖。
比如再次遇见朱佑樘。
她一头撞到了他的身上,不得不惊惶地抬起头来面对着他,她原本以为可以尽量平静地面对他,但是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她还是无所适从地瞬间崩溃了情绪。
朱佑樘变了。
他的面容依然清秀俊逸,但显得十分苍白冷酷,清晨的阳光照着他尖削的脸,略微带着一点病态,仿佛常年不见太阳。两道细长的剑眉入鬓,两条淡紫色的飘带从金冠两侧垂下,外袍是明黄色,身着一袭银白色内衣,绣着五色云纹的衣领高高地遮住了他的脖子,腰间系一条描金边的腰带,虽然服饰极尽华丽,整个人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冰冷绝望的气息。
改变的不仅仅是他的外貌,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神。
如果说,以前的太子朱佑樘像一块冰冷的寒玉,那么此时此刻的他,就像寒玉在地底里沉睡了千年,除了冰冷之外,更有一种孤绝至死的味道从他身上透出来,只消看他一眼,立刻就会不寒而栗。
——他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子?难道真的应了落水村女巫所说的断语,他注定了“幼时坎坷,半生孤独”?
苏挽月盯着他看了半晌,越看他越觉得心里无比难过,不知不觉地垂下了头,不敢再正视他的眼睛。她觉得眼前的朱佑樘让她莫名其妙觉得害怕,但更深一层去看,她心底里竟然升腾起一种淡淡的痛楚。
朱佑樘静静地看着她,一年前的生离死别让他几乎痛彻心扉,甚至,恨不得能够随她一起而去。
所以,在听到她尚在人间消息的那一刻,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震动,哪怕是如今宫中风声鹤唳,哪怕是在万贵妃将死的混乱时刻,他也不能不亲自来到南昌府走这一趟。
他们截获了冷霜迟的马匹,也发现了他怀中昏睡的她。
他第一次见到了冷霜迟,就敏锐地察觉这个白衣翩翩的男人与苏挽月之间必定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一年不见,劫后余生的她,让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陪伴在她身旁,只为等到她醒来,第一时间看到她的笑颜。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他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朱佑樘一直沉默。
两人就那样默默地对峙了很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下来。
就在苏挽月准备抬头去看他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身体一阵飘忽,整个人已经被他横着抱了起来,她惊恐不已地看向他,不得不伸手抱着他的颈项,叫着说:“你怎么了?放我下来啊!”
“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他终于冷冷地说了这样一句话,语调冰冰凉凉的,入耳就让人觉得恐怖。
“你真的来了……你怎么会找到我的?”苏挽月只觉得心里一阵发虚,她看着他冷峻的脸,恳求着说,“放我下来好不好?我们谈一谈,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和你说话啊?”
“我要和你说的话,太多太多了。”朱佑樘抬眸扫了她一眼,“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说。”
“一辈子?”苏挽月有些讶异,她看着他抱着自己走向那张无比宽大的床榻,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在劫难逃的预感。她想要挣扎,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点住了她的穴道,她根本没有还手或反抗的余地。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心如死灰是什么感觉?”他低头看着她迷惑的眸子,眼里的万年冰川仿佛正在渐渐融化,化成了他眼底的一湾水痕,声音如泣如诉,“我曾在佛前起誓,只要你能够回到我身边,我宁愿不当皇帝,宁愿减寿二十年……”
“不需要起誓这么严重吧?”苏挽月看到他眼里的泪水,心头顿时涌起了一阵涩涩的感觉。她毫不怀疑他对自己的喜欢,但没想到蓝枭所说的情形都是真的,她亲眼看到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忍不住安慰他说,“我又没有真的死掉,你别这样难过。”
“你这一年在外面做什么?为什么不回京城?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抬眸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质疑,混合着严肃与埋怨。
“我……”苏挽月想了想,找了个理由搪塞,“我不知道该怎么去京城,这里人生地不熟,我被大火烧伤了脸,在叠翠山里养伤都养了很久。”
“不要说了。”朱佑樘心疼地看着她清瘦的脸,忍不住抱紧了她娇小的身体,他将冰冷的唇贴近她的额发,声音有些颤抖,“现在,我就只想就这样抱着你。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再放你离开。”
“我们在哪儿?”苏挽月环视着周围,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完全陌生的,房间华丽讲究,与北京皇宫很相似。
“金陵旧宫。”朱佑樘轻声解释,将她的身体放在床上,他看着她柔美的侧脸和身形,俯身下来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你已经昏睡三天三夜了,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看着你,等你醒来。”
“我……”苏挽月刚想张口问他冷霜迟的去向,突然发觉胸口有些凉,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然一丝不挂,所有衣裙都被他脱了下来,她立刻杏目圆睁,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朱佑樘,无比紧张地问,“你要做什么?”
“做一件我很早以前就应该做的事情。”朱佑樘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如同惊弓之鸟的她抱紧在怀里,压低了声音说,“只有这样,我才敢相信你是真的回到我身边了。”
苏挽月顿时吓傻了。
以前的朱佑樘,是那样骄傲和清高,他从来不屑于强迫她做什么,即使在他偶尔对她动情的时刻,也从来没有这样下定决心,不顾她的意愿要夺走她的清白之身。
“不要……你说过不强迫我的啊!”她试图用双臂遮挡着自己的胸口,但此刻她无法动弹,到了这步田地,她就算在他目光之下躲藏,也毫无意义。
朱佑樘并不接她的话,低头亲吻着她的发丝。苏挽月懵懵懂懂地依靠在他怀里,她很熟悉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他们之间的亲密已不止一次两次,但这一次,他恐怕下定了决心,要她彻底成为他的女人。
“冷霜迟呢?他在哪里?”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他不在这里。”朱佑樘的语气很清冷,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你若想知道他的事情,就乖乖听我的话。我以前一直那样疼你,你却背着我跟别人……”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低头堵住她的唇狠狠亲吻。
苏挽月扬起红润的小嘴想说话,但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两人身体紧密贴合,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她身上的味道很奇特,淡淡的兰草味道,混合着少女的体香,汇集成一种说不出的香甜味道,让他的全身顿时一紧。
“放开我……”
朱佑樘看着她惶恐不安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像以前一样将她抱紧在怀里。他搂过她在怀里,手绕过去描摹她小小的肩胛骨,沿着后背中间的那条凹线,手指慢慢抚下去。
她感觉到他的男人欲望,不觉皱着眉头,咬着嘴唇,脸颊泛起了嫣红的色泽。锦被刚好遮住她的胸口,忽高忽低在那一片白皙诱人的峰峦地带。朱佑樘面色如常看了她几眼,眼里却悄然而生着更深的欲望,他腾了一只手出来,捉过她下巴含住那红艳的唇,看着她的眼睛,手从她的胸口滑下,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苏挽月抬头对上了那双墨玉般的眼睛,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却被越抱越紧。
“月儿,我的月儿。”他微微闭上眼睛,“你一定要记住,无论我今天对你做了什么,都是因为爱你。”
“不……要。”她胸口被压得很不舒服,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让她忍不住一阵轻颤,她看着他身体似乎要远离,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但他却不容她退开,她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却突然感觉到了身体深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整个人都像要被一种强悍的力量分割开来。
“朱佑樘……求你放开我啦!”她几乎快要哭出来,因为疼痛而紧蹙着眉头。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他低头堵着她呜咽的嘴,唇舌挑动极尽温柔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低头埋在她曲线玲珑的胸前,“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在这时候放开你的。”
“你不讲信用……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这么对我!”苏挽月觉得身体剧痛,她拼命地摇头,将头转向玉枕的一侧,有气无力地对他说话。
“太晚了。”他垂了头下去亲她胸前肌肤,只觉滑软无骨,她一头乌黑青丝垂了下来,和他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如玉的一张脸微微红了眼睑,如同一尾摇摆的美人鱼。
苏挽月虽然被他控制了行动力,但心里一直都很清醒,她知道他正在对自己做什么。
这件事,是她一直所恐惧和逃避的。早在毓庆宫的时候,她就隐隐担心这件事迟早都会来,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失身于他。
她只觉得身体剧痛,仰头看着锦帐顶上描绘精致的丝绸绣花,眼神越来越迷蒙,随着他的节奏去律动,身体也像越飘越高,发出一声声断续的呻吟。他听着她的叫声,似乎有些失控,将她从床榻上抱起,放在铺设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她全身泛起了一种美丽的嫣红色,与白色的地毯上相映衬,让他顿时心动神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苏挽月双手胡乱抓着身下的地毯,却不慎碰翻了床头的一个木架,上面各种瓶瓶罐罐的精油碎了一地,散发出芬芳馥郁的气息。这些被打翻的精油里,混合着依兰花香和龙涎香,这些都是极为催情的香味。龙涎香本是渔民捕杀抹香鲸里提取的,是它们求偶时分泌的香氛,作用可见一斑,混在空气中有些让人抓狂。
朱佑樘看着她眼神涣散的模样,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模样惹人怜爱,极细的腰,不堪一折的样子,她明亮的眼睛里散发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幽怨之色,此刻更显得柔媚勾人。
“月儿,我好后悔,”他看着她宛如精雕细琢的脸,俯身亲了亲她绯红如桃花的面颊,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以前在毓庆宫中,竟然白白错过了那么多好时光。”
“你说什么……”苏挽月觉得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霎时断开了,让她如坠云端,只能感觉到深深的头疼和浅浅的疲倦。她微微闭了眼睛,觉得自己仿佛化成了一滩水,快要消失在他所制造的这片温柔的大海里。
“我说,你不只是最让我心动的女人,也是最让我心乱的女人,你比她们……好千倍百倍都不止。”在激情欢愉之际,他有些情不自禁,反反复复地抚摸着她的纤细腰肢,无意识地喃喃低语。
“你这个大色狼!大混蛋!你到底有多少女人啊?”苏挽月听到这句话,立刻皱起了眉头,她心中几乎恨到咬牙切齿,他不但强暴她,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拿她和别的女人比?看来,男人的本性都是一样的,不管他平时看起来多么端庄清高,在床上就会露出本来面目了!
朱佑樘感觉到背部一阵疼痛,她长长的指甲刺入了他的背部肌肤,小脸都快要僵掉了,看样子是在吃醋。
他暗自开心,虽然他经历过很多男女情事,但每次的感觉都完全不同,尤其是对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的时候,那种两情相悦的满足感,无疑是世间最好的****。
他额头上微微渗出了汗珠,一手抱着她,有些不知死活地说:“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你若是恨我,就用力掐我吧,我不介意。”
“你太无耻下流了啦!”苏挽月恨得牙痒痒,他竟然念这种风流至极的古代淫诗,当真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啊!
她毫不客气地抓他的脊背,却没想到她的“进攻”却换来了他更猛烈的对她的占有和侵略,她忍不住尖叫出声,他看着她的反抗渐渐微弱,从急促的呻吟变成了微微的喘息,对她不禁更是怜爱万分,他心中甚至隐隐感觉到,经历了今天这一场和她的激情云雨之后,只怕再也不能自拔、再也放不开她了。
“闹够了没有?”他低头看着她。
苏挽月微微闭了眼睛,眼角沁出了一行泪水,赌气般地说:“没有!你明明有太子妃,却偏偏要来招惹我,还口口声声说你对我好,其实你就是故意折磨我,欺负我……”
朱佑樘深望了她一眼,看着她眼睑下淡淡的一抹青黛色,仿佛发誓一般地说:“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了,只有你一个。”
苏挽月几乎快被他浓重的激情所融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软,意识渐渐模糊,只听见他在耳边一遍一遍轻声呼唤:“月儿……月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将近酉时,夕阳余晖洒落的时候,在门外守候了几乎一整天的金陵皇宫内的太监和侍女们才看见朱佑樘一个人走出门外。他看上去虽然有些倦意,但是眼睛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开心神色,相比之前的冷酷模样,俨然已经换了一个人。
隐秘守候在石屋附近的夜枭,立刻现身迎了上去,低声禀告说:“殿下所叮嘱之事,已经办妥了。”
朱佑樘一眼都没看他,抬头看着远处淡淡的晚霞,问:“他情形如何?”
夜枭迅速答道:“霍紫槐内力受损,被我们困于叠翠山中,可能要休养数日才能恢复。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下山到宁王府了。”
朱佑樘依旧面无表情,说:“这件事,切记不可以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夜枭答应着,躬身退后,却又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突然上前补了一句说:“殿下已经找到了苏姑娘,是立刻带她返京,还是先去戒台寺迎淑妃娘娘遗骨?据宫里传来的消息,万贵妃恐怕顶多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了,殿下最好能够速回京城,以防宫中有变。”
“我知道,等我先处理好这件事再说。”朱佑樘语气轻快地看了夜枭一眼,“这次能够找到月儿,你功不可没,辛苦你了。”
夜枭发觉他心情极好,也就大胆了一些,说道:“臣恭喜殿下,今天终于得偿心愿。另外,臣还想冒死向殿下说一件事,蓝枭那边虽然有意欺瞒殿下,但他本意也是为了保护苏姑娘,并非故意背叛殿下,还望殿下网开一面。”
朱佑樘脸色顿时凝滞了片刻,过了半晌才说:“最近东厂这边不必吩咐任何差使给他,让他在天牢里安心待一阵子,以观后效。”
夜枭听他这么说,料想蓝枭还有翻身的机会,立刻跪地叩首说:“臣替蓝枭叩谢殿下不杀之恩!殿下宅心仁厚,蓝枭一定会知恩图报,臣担保他决不敢再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