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筵酒过三巡,周太后站起身来,说道:“本宫年纪大了,也要早些回寝殿歇着,你们再坐一坐,也各自早些回去罢。”
众妃和皇子、公主们本来就是冲着给老太后祝寿来的,见寿星走了,万贵妃又不在,也就纷纷告退,只剩下宪宗皇帝和杨恭妃、姚安妃等几个较为年轻的妃嫔了。
宪宗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剩余的皇子公主们都离开,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朱佑樘,语气温和地说:“樘儿你过来。”
朱佑樘走近御座之前,问道:“儿臣在。”
宪宗皇帝看了下寥落的厅堂内外,目光搜寻了一周,才说:“叫那名姓苏的宫人过来。”
梁芳一听,立刻忙不迭地叫小太监去唤苏挽月。
苏挽月一直站在厅外当值,听说皇帝找她,只好跟着进来。她进殿之后,依照大礼参拜了宪宗皇帝,然后默默站在一旁。
虽然是新年,她依旧是宫中男装侍卫打扮,黑色的夹袄显得有些单薄,露出细细的一截玉腕,头发上系着一条玉色丝带,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显得十分干净利落。
宪宗皇帝打量着她,却一直不说话。这是苏挽月第二次近距离与宪宗皇帝接触,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皇帝仿佛苍老了好多,面有疲色。
“父皇宣儿臣过来,不知有何旨意??”朱佑樘问了一句,语气关切又不做作。
宪宗皇帝没说话,伸手招了一下,苏挽月望了一眼,只见后厅里闪出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僧人,长得面红唇白,但眼神邪祟难辨,料想就是历史上那个大名鼎鼎、将宪宗皇帝忽悠得团团转的明朝国师继晓。
继晓很是端正地走过来,一副气象庄严的模样,手中似乎还拿着一幅画卷,走到宪宗皇帝身边,低头用双手托着。
宪宗皇帝这才看着朱佑樘说:“你如今已经成年了,朕精神不足,所以托贵妃、宸妃给你择了太子妃,这是国子监张峦女儿的画像,宸妃说此女出身世代书香,教养得体,应该是一桩良缘。”
他缓缓说着,看了看朱佑樘的脸色,又看了看苏挽月,却意外发现两人皆是镇定自若,完全没有一丝一毫不对劲。
“父皇所言甚是,儿臣全凭父皇定夺。”朱佑樘认真扫了一眼画卷里的人,然后很正色地回答。
“这桩婚事,你没有异议?”宪宗皇帝心中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太子此番这么乖顺。知子莫若父,他知道这个儿子,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此前永康公主大闹寿筵,让他心中有了警觉之意,所以特地将朱佑樘和苏挽月二人叫到自己面前观察他的反应,却不料他竟然如此镇定从容。难道宫中传言都是假的,他对这个姓苏的女子并非专心钟情?
“父皇的旨意,就是儿臣的心意。”朱佑樘抬头,拱手答道。
宪宗皇帝点了点头,看着苏挽月,眼神高深莫测地说:“你若喜欢这个侍卫,朕也可以答应你,给她一个名分。”
“多谢父皇好意,儿臣有了太子妃一人足够,不需要另立侧妃。”朱佑樘连看都不看苏挽月,径自说道,“宫中昔日传言,儿臣承认确有其事。但儿臣并非专情之人,对她不过一时新鲜,如今有了太子妃,不想为她大费周章了。”
苏挽月一听,简直恨不得立刻跳起来辩解,谁给谁“确有其事”了?他真是存心陷害她啊!但是这里根本没有她插嘴的份,任凭她将脊梁挺得笔直,眼里快气得冒出火,也只能面色如常地接着听他胡说下去。
宪宗皇帝闻言,不禁皱了皱眉,脸上的皱纹如岁月碾过的车辙,他似乎有些感叹儿子的坦诚,叹了口气说:“罢了,你既然这么说,朕也不便自作主张,随你自己便是。只是要尽快按国师选定的吉日,同张峦之女完婚。”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朱佑樘听着,行了个跪礼。
梁芳从屏风后走过来,面带喜色笑眯眯地上前禀告道:“奴才启禀皇上,除了国师说十五是个好日,钦天监那边也说,正月十五是好日子,吉星高照,极是适宜嫁娶。”
宪宗皇帝点头说:“就定在十五。让宸妃去打点筹备吧。”
梁芳连声答应着,却见朱佑樘上前一步,说道:“儿臣另有一件要紧的大事,想面奏父皇。”
他此言一出口,宪宗皇帝立刻沉下了脸,有些不太高兴地说:“今日你还要和朕谈国事么?”
朱佑樘并不退让,只是说:“儿臣只有几句话,想单独对父皇说,说完就告退。”
“都退下。”宪宗皇帝挥手示意身边的诸人都退下,苏挽月站在朱佑樘身旁,见皇帝并没有叫她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留在原地。
宪宗皇帝这才抬起头,望着朱佑樘问了一句:“你要上奏何事?”
“不知兵部上书关于西北马政一事,父皇可有定夺?”朱佑樘神情冷静地说。
苏挽月万万没料到,他今天竟然还记得杨宁清的事,为他来向皇帝进谏。
“兵部上书?”宪宗皇帝想了下,似乎全无印象。就在他这一丝的晃神中,苏挽月已经猜到了这个懒皇帝肯定没怎么看奏折,不然杨宁清也不会三番五次上书都如石沉大海。
“儿臣觉得,显武将军杨宁清是个人才,他提出的建议也十分可行。若是依此方法管理西北马政,不消时日便能见成效。”朱佑樘长身玉立,直截了当将意见说了出来,等待皇答复。
宪宗皇帝一时没说话,像在沉思,过了好久才开口说:“樘儿你所说固然有理,但要恢复金牌令,允许官商互通,其间牵扯实在太多,朕心里也很是矛盾。”
他已经想起来了,关于西北马政管理,兵部的奏折也好,杨宁清的建议也好,无非就是翻来覆去地强调“金牌令”和官商互通的重要性。可是,金牌令自太祖朝始发起已逐渐衰败许久了,要重新恢复困难重重;再说官商一事,要想把现在的茶马交易制度改变,改为商人逐利负责运送,牵扯的底层利益繁杂。要削减官府的权利,必然又有一番血雨腥风。
宪宗皇帝不敢冒这个险,他年事已高,只想着平平稳稳度过余生,国库即便亏损,难民即便造反,只要没闹到京城,他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并不是不想治理,而是力不从心。
“父皇考虑周全,儿臣受教,但朝廷马政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理的时候,大明数万里西北边陲之地,战马已经只剩七千匹,此事已经不能再拖了。”朱佑樘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儿臣建议,先派杨宁清驻守固原等地,令他整治马场,恢复金牌令一事暂缓。如此一来,既能解燃眉之急,父皇担忧之事也不至于发生。”
宪宗皇帝听着朱佑樘说话,缓缓点头说:“杨宁清也算军功显赫,他少年得志,岂肯去西北做个马倌?朝廷也不可大材小用。”
苏挽月对他们父子议论的这一切,只觉得理所当然,既不惊讶,也不动容。
“依儿臣所见,杨宁清为人坦荡不拘小节,对朝廷忠心耿耿,父皇不必为此操心。”朱佑樘气定神闲,似乎并不在意,“儿臣只是举荐,若是父皇有其他更好人选,也可以不要他去。正如父皇所言,毕竟是从四品的显武将军,就算真肯去固原做个马倌,也有明珠暗投之嫌。”
这段话,分明是“以退为进”。苏挽月心中不禁暗自赞了一声,他明明知道西北马政改革之事,宪宗皇帝本人及万贵妃一党之中根本没有其他人选,而杨宁清文武双全,正是治理西北马政的最好人选,基本不会有人反对。而且,目前只是让杨宁清去管理马场,并不涉及朝政改革,宪宗皇帝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和立场。
果然,宪宗皇帝沉思了一下,就痛快地松口说:“好,就依你的建议,让杨宁清去固原罢。”
朱佑樘拱手领命,称道:“儿臣领旨。”
苏挽月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正替杨宁清能够有机会一展抱负而高兴,猛然间却听见宝座上头的皇帝又补了一句说:“这个锦衣卫,如今还是留在毓庆宫中么?”
朱佑樘俯首行礼的身影顿时凝滞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声音如常地说:“她本是臣自锦衣卫借调而来,并不一定要留在宫中。”
“依朕看,你即将与太子妃新婚,夫妻二人应当和睦相处,过去之事也该做个了断。既然你无心留她在此,也就不必多生枝节,让她出宫去吧。”宪宗皇帝看着眼前的苏挽月,缓声说着话。
虽然他始终无法断定自己的儿子是否真的对这个少女钟情,但即使连阅尽花丛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姓苏的女孩儿真的很特别,她特别之处不仅仅是美丽,皇宫之中从来不乏绝色美人,她与其他妃子们不同之处在于她的眼睛,看起来那么明亮,恍若洞悉一切先机的神灵巫女;但却又那么纯净,仿佛不谙世事的初生婴儿。
当两种截然相反的极致美丽重合在同一个女人身上的时候,往往会对男人产生致命的诱惑力。就像一个充满着神秘宝藏的深潭,让你不由自主地想去探究那潭水之下所隐藏的风景。
——该怎么处理这个苏挽月呢?
将她留在皇宫是绝对不行,但留在京城,迟早也是影响太子夫妻关系的一个隐形炸弹,但是苏挽月本无错,又不能无缘无故地将她怎样,宪宗皇帝想到这里,不禁有点头痛了。
“皇上,您不是已经写好圣旨,正打算让钦差千里加急送往黔国公那边,命他出兵平定宁州土知州的流民叛乱么?”太监梁芳看着宪宗皇帝的神色,及时提醒了一句,他最了解皇帝的心思,此时唇边带着一些讨好的笑,只尽关切之情,却不显插手朝纲之意。
“不行。”朱佑樘立刻出声反对,眼里闪着光芒,“她武功底子极差,担当不了护卫之责。”
苏挽月并不明白其中利害,起初听说宪宗皇帝建议放自己出宫,已经很是开心;再听梁芳建议说护送钦差去云南,心中更加高兴。对她来说,能够离开京城去古代明朝其他省市逛逛,未必是一件坏事,权当拿朝廷的差旅费免费旅游了!
她一见朱佑樘反对,立刻猜想他是不愿让自己离京,顿时瞪了他一眼。
“朕觉得梁芳建议可行,莫非樘儿觉得不妥么?”宪宗皇帝发觉朱佑樘的脸色有点难看,不觉沉下了脸。
“儿臣只是觉得此事重大,怕一路上艰难险阻,应派更得力之人前去。”朱佑樘只淡淡应了一句。
苏挽月想了一想,古代宁州属于云南,当时的云南势力极为复杂,行政一直是流官和土司共同治理,另有世勋功臣沐英后代驻守。沐英当年被太祖皇帝朱元璋封为“镇守国公”,其子孙世代驻守云南总府,世袭“黔国公”。这次宁州叛乱,加急信呈到宪宗皇帝面前,朝廷一定是想按往常惯例,命黔国公出兵平反就能解决,也不算是个棘手之事,不知道朱佑樘为什么要反对。
“只是护送钦差至云南宣旨,有何艰难险阻?太子殿下多虑了。”不知什么时候,那个一脸色相的国师继晓从旁边冒了出来,在宪宗皇帝旁边说,“贫僧刚才卜了一卦,此番云南叛乱非比寻常,还须得有属阴之人随同前去宣旨,方能平叛成功。”
继晓这么一说,宪宗皇帝立刻信了,他满意地看了继晓一眼,就对座下的两人说:“此事既定,太子不必多言了,从此她与你毓庆宫再无关联。苏挽月,你若是宣旨立功回来,朕另有嘉赏。”
苏挽月一看那个妖僧继晓的嘴脸,恨不得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他们不就是想要她离开京城吗?走就走,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转念一想,立刻说道:“启禀皇上,微臣身微艺浅,哪怕没有能力去担当此次重任,也一定会全力以赴!”
朱佑樘闻言,立刻用冷厉的眼神扫了她一眼。
“好,尽快动身。”宪宗皇帝似乎真的累了,又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罢,朕要歇息一下了。”
出了殿门,苏挽月只觉得朱佑樘走的飞快,她不明就里,只好加快脚步跟着他。
朱佑樘到了毓庆宫门首,一句话都不说,径自走进内殿。按照往常的惯例,伺候他更衣的侍女应该是红绡,今天却换了一个平时在殿外侍候的宫女素云,苏挽月觉得奇怪,趁着他换衣服的功夫,顺脚走了出来。
不料刚走到后门附近,却听见有两个人嘀嘀咕咕议论的声音,她探头一看竟然是莫殇和另一个叫楚河的侍卫,那二人一见她过来,立刻都闭了嘴。
“你们谈什么事?”她觉得他们表情诡异,不禁好奇问了一句。
莫殇与楚河对视一眼,才说:“你不知道么?殿下将红绡赐婚给云天了。”
——什么?
苏挽月觉得自己怕是听错了,红绡不是他的侍寝宫女么?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他的侍妾了,把红绡嫁给云天,这是谁出的馊主意?且不说红绡自己愿意不愿意,就是云天那里,他心里明明只有杏花楼的凝香,只怕他也未必肯啊!
莫殇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说:“你和云天平时关系不错,难道你替他吃醋?”
苏挽月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只怕该吃醋的人不是我,另有其人才对。”
“这些事,都是殿下的安排。昨晚红绡就已经送到云天私邸之中了,”楚河很诡异地笑了笑,“云天毕竟是毓庆宫的一等侍卫,殿下给红绡姑娘指了这么一门亲事,本不算是亏待她。总要在太子妃进门之前,了结了各种风流债不是?”
莫殇看了看苏挽月脸色,唯恐她多心,立刻拦着楚河说:“好了,不要说了,我们赶紧出宫办差要紧。”
苏挽月知道他们心里怎样以为,但也无法辩解,只能垂头丧气回到宫里来,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些明朝人的心思,难道就因为红绡是侍女,哪怕是与主人之间有了非同寻常的关系,也是可以随意送人的吗?
她怏怏地走过藤萝花架,对面竟然撞见了绿痕。
绿痕看到她,礼貌地行了个万福,苏挽月见她挽着一个青云髻,垂坠着些精巧的发饰,躬身请安的时候显得人温婉又柔顺,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个看似更温柔、像解语花一样的红绡。
“你知道殿下赐婚给云天的事吗?”苏挽月问了一句。
“知道,此事半个月之前就定了。”绿痕依然很淡定,“殿下对红绡已经很厚待了。”
“这还叫厚待?”苏挽月觉得她的逻辑简直不可思议。
“有些事,或许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绿痕虽然无趣,但并不是不喜欢说话,她看了一眼苏挽月,似乎是提醒地说,“红绡心里本就仰慕云天已久,殿下这么做,本是成全她。”
“那你呢?我上次看到你在云天房间里,你难道不仰慕他吗?”苏挽月敏锐地发觉绿痕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她似乎不仅不觉得红绡可怜,而且还有点羡慕的意味。
绿痕顿时红了脸,扭过头去说:“你扯上我干什么?这是他们的事,不关我的事。”
“红绡只是侍妾,只要云大哥一天未娶,理论上你们都有机会做他的夫人。”苏挽月扭头看着绿痕,忍不住说,“你要放不下云大哥,就去告诉他啊!”
这确实是她心里想的,谁都会为人动情动心,为片刻欢愉或为了长相厮守,但真正有那么幸运的人能有几个?你若争取不到,若是没有勇气去争取,只能放下,不是谁都有能力守护自己的感情。一世为人,不该只想着旖旎风情,痛苦徘徊或苦难,都是过程,永远不该长吁短叹,过于沉浸以往伤感之事,相处的时候未曾有愧疚,放手的时候百般无奈也只能当时遗憾,人生还长,何必跟自己为难?
绿痕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见朱佑樘清冷的声音说:“你没事不管好自己,到处煽风点火做甚么?”
他从内殿出来,已经换了一袭淡青色的蟒袍,玉树临风一般地站在廊檐下,身上蟒衣极有气势,蟒袍本为类龙之服,但跟龙纹相比,减少一爪,蟒袍下端斜向排列着水浪之纹路,波涛翻滚的水浪上又立有山石宝物,这叫海水江牙,也叫蟒水。
绿痕见主人来到,立刻就退了下去。
“我没有在煽风点火,只是跟绿痕说说话而已。”苏挽月回身看着朱佑樘,“你明明知道绿痕喜欢云天,即使要指婚,也应该是她优先吧?她服侍你那么久,你为什么不给她找一个好点的归宿?”
“你何以断定绿萝跟着云天一定会是好事?万一她谁都不喜欢,在谁身边都一样呢?”朱佑樘走过来,皱了皱眉头。
“我不相信。”苏挽月嘟着嘴,又补了一句,“再说,云天喜欢的人也不是红绡!”
“那又怎样?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得到自己心爱的人?”他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
“如果你帮绿痕一把,至少有一个人是开心的,现在这么做,可能他们哪一个都不开心。”她对他的做法实在难以理解,把自己的女人像垃圾一样扔给下属“接收”,这算什么行为?云天居然也肯答应。
朱佑樘很冷静地看着她,并不多加解释,也不问她为什么知道云天的感情秘密。
苏挽月觉得院子里有点冷,正要打算转身退到廊檐下的偏厅去,她觉得他有些怪,但如今两人之间已经犹如间隔了万水千山,他马上要娶亲了,她也马上要离开这座皇城,两人之间似乎也没有其他的话好说。
“你是在怪我么?”愣神间,那人忽然问了一句,脚下的步子放缓了。
“不仅仅是怪殿下而已,”苏挽月只能实话实说,她轻轻蹙起了眉头,“不说绿萝和云天,就说红绡,她……她陪你那么久了,你怎么能忍心把她给了别人?”
那天晚上值夜所见他和红绡在一起枕席缠绵的香艳情景,她至今还记得。
朱佑樘眼神深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用一种十分淡漠的表情说:“有些事,你现在不会懂的。”
要是以前,苏挽月一定琢磨琢磨找个理由和他辩论几句,但这次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天气寒冷,朔风吹起的时候,她蜷缩着身体,垂着头扯紧了领子,躲在廊柱的背后。
朱佑樘回头望了她一眼,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关切,也不是心疼,倒像是已经漠不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