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影视导演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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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视觉语言(7)

从镜头的数量和长度来看,在100个镜头内不足1秒的镜头有15个,其中最长的镜头为8秒13帧。镜头数量多、长度短,所以速度快、节奏高。从戏剧冲突来看,敌我分明,力量悬殊,群众手无寸铁,敌人拥有武器,显然要造成人间惨剧。

镜头101之后,戏剧高潮继续提升,冲突加强。此时,导演抓住了一个更为震撼人心的事件,推出了一辆婴儿车。天真无邪的婴儿含笑躺在车内,他是一株幼苗,代表着人类的希望,本应幸福地成长,但却厄运临头。母亲饮弹身亡,倒在车旁,车子被触动向台阶下滑落,婴儿的生命处于千钧一发的危险情境之中。军警仍在开枪射击,群众狂奔乱逃,婴儿车在枪林弹雨中迅速向台阶下滚动滑落。由此镜头交叉组接,通过对比、反射、呼应,构成了一个富有强烈革命激情和极富视觉冲击力的场面,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镜头101~155,共55个镜头,其中不足1秒的镜头共22个,所占的比重比前面更大,而其中最长的一个镜头仅为5秒18帧,也比前面短了2秒多。另外,其中带婴儿车的镜头共22个,特写和近景镜头15个,占半数以上,用以突出婴儿的面部和车轮的滚动,加速高潮的到来,激发观众迅速高涨起来的情绪。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内容的表达、思想的揭示、动作的展现、节奏的加强,无不和视觉语言的结构有关。因此,导演要组织好一个场面,就必须在视觉语言的结构上下工夫。我们把这一经典场面的镜头逐个按顺序记录下来,就是为了方便看清它的镜头结构,探究它使人激动的个中奥秘。否则只是笼统地分析一下,对于学习具体制作影片的导演是帮助不大的。学习他人,并不一定要仿效他人,从别人那里汲取营养,则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素质。

五、视觉语言的叙述方法

视觉语言的叙述方法多种多样,它是通过许多导演不断地探索和实践而创造出来的,没有固定的模式和套路,越是有个性和独特风格的导演,其叙述形态越是独特和富有个性。所以,若是从众多的导演创作中归纳出若干种叙述方法来,必然会束缚住学习人的思想,带来负面影响。但是对过去创作经验的总结,以及对创作规律的探求,对常见的一些叙述方法加以归纳介绍,对初学者还是有益的,但是不要受其约束,学习这些方法,只是为了借鉴和突破它,为将来创造新的形式打下基础。

(一)连续式

连续式是以一条情节线索或一个贯穿动作的连续出现为主要内容,镜头的连接以情节和动作的连续性和逻辑上的因果关系为依据,情节的发展基本上按照顺时针的时间流程向前推进。像通常讲故事一样,按照事件的逻辑顺序、时间进程、空间变换,表现出情节的起伏跌宕,以吸引观众的观赏兴趣。

连续性的叙述方法是影视作品中最常见的、也是最基本的叙述方法。它的优点是有头有尾,脉络清楚,层次分明,观众易于接受。如我国影片《红色娘子军》、《老井》、《秋菊打官司》、《一个都不能少》等,美国影片《漂亮女人》、英国影片《诺丁山》、俄国影片《与盗同眠》等,都得力于此种方法。

连续性叙述方法虽然多见,而且比较传统,但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即使是现代的好莱坞电影,也常常采用这种叙述方法。不必因为一涉及传统就视为落伍,其实有些时髦的东西并不一定比传统的优秀,好的传统是应该继承和发扬的。

(二)平行式

平行式指用两条或两条以上的情节线索的交替叙述,把不同时空、同时异地、同时同地、同地异时发生的事件,并列地表现或分头叙述,而统一在一个完整的情节结构之中。

这种平行式的叙述方法,可使发生在两处或两处以上的事件,起到互相烘托、陪衬,互相对比、补充的作用。通过从一个场面转换到另一个场面、一个动作转换到另一个动作的交错叙述,可以省略中间多余的过程,节省叙事的时间和篇幅,有利于丰富影片的情节,增加信息容量,特别是能提高节奏感,制造紧张的情势,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平行式的叙述方法在惊险样式影片中最为常见,如追捕场面、营救场面等。此法可以刺激观众的情绪,迅速提升观赏的兴趣。

首先发现和运用视觉语言以平行式叙述的,是美国著名导演格里菲斯。他在影片《凄凉的别墅》中首次把两个同时进行的场面分成许多片段,然后交替在银幕上出现,借以把剧情引入高潮。如一个镜头表现一个妇人和她的孩子在家里被强盗捉住,另一个镜头则表现她的丈夫急忙赶回来营救她们。由于这两组镜头不断交替出现,从而造成了紧张气氛和悬念效果,使观众产生期待感和焦急的心情,急切盼望丈夫能够迅速赶回家,搭救他的妻子和孩子免遭强盗的毒手。这就是平行交叉叙述方式所产生的心理效果。

后来,在格里菲斯的许多影片中也采用过这种手法,以致被人称为格利菲斯的“最后一分钟营救”。这也是平行式叙述方法的由来。

现在平行式叙述方法已经发展到多种形式,为许多导演在影片中所采用,而且取得了很好的观赏效果。

在平行式叙述方法中又可细分为4种平行方式:

1.异时异地方式

早期导演格里菲斯拍摄的影片《党同伐异》中,就运用了不同时空平行的叙述方法,他将四个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毫无剧情联系的故事,并列表现,交错叙述,表现一个共同的主题:任何时代都有排斥异己、打击异己的事情,虽是同类同党,也在所难免。这四个故事分别为:

(1)“巴比伦的陷落”:它表现公元前539年,巴尔城的神父们阴谋杀害王子。待波斯王的军队攻打巴比伦时,大家同归于尽。

(2)“基督的受难”:教堂里举行盛大弥撒,追念耶稣的受难。

(3)“圣巴戴莱姆教堂的屠杀”:法王查理九世为排除异己,消灭卡尔温教派,在圣巴戴莱姆教堂进行大屠杀。

(4)“母与法”:它表现现代工厂工人遭受镇压的故事。一个工人无辜被控告杀人,因而被判死刑,其妻到处奔走营救。就在其夫行刑之际,其妻终于带来了赦免令,搭救了丈夫。

上面四个故事,不是讲述完一个再讲述另一个,而是四个故事交替叙述,平行发展,而达到展示排斥异己与仁爱之间的斗争内容。这是导演事先就构思好的。正如格里菲斯自己所说:“我的四部分故事是交替出现的,在开始时,它们像四道分开的、流得很慢很平静的流水,以后渐渐接近,越流越快,最后则会合成一支情感奔腾的急流。”令人惊叹的是,早在1914年,电影还处在默片的开创时期,格里菲斯竟能创作出如此规模宏大、结构复杂、四个故事交替平行发展的影片,的确是值得后人崇敬和学习的。他的这种平行表述方式已为今人所广泛采用。比如,在前面提到的现代电影《法国中尉的女人》中,导演就将现在时空与历史时空进行交替地平行叙述,形成了独特的结构形式,获得了很好的观赏效果。

2.同时异地方式

这种同时异地的平行叙述方法在电影中比较多见。其实在文学作品中早已出现过这种叙述方法,比如在小说中常用“话分两头”分别叙述同时发生在两地的事件。也许电影从中得到了借鉴。这种叙述方法既可以节省篇幅,又可以将两处同时发生的事情加以对照和衬托,用以加深观众的印象,并引发观众的思考。

例如,在美国早期影片《社会中坚》中,导演运用同时异地的平行叙述方法,表现了工人遭受毒打和妻子临产时的痛苦的场面。

内景警车内。

近景拉蒙(工人)的身子弯得很低,以至他的头都垂到两腿中间。万斯(警探)把他拉直。

万斯:“抬起头来,墨西哥佬!这是什么坐相!”

拉蒙:(用西班牙语咕噜着)“我会比你们活得都长,你们这些混蛋。”

万斯:(低声地)“怎么回事?这墨西哥佬说些什么?”他对着拉蒙的腹部又打了一拳。拉蒙发出一声窒息的喊叫。

现在交替地闪现爱丝波朗莎(拉蒙之妻)和拉蒙的镜头。

内景咖啡棚内。

特写爱丝波朗莎躺在咖啡棚内的床上(即将临产),痛得歪扭着脸,气喘吁吁——

爱丝波朗莎:“上帝饶恕我……我有过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

内景警车内。

摄影机镜头回到拉蒙。

金勃罗(警探)把拉蒙的头拉起来,万斯用他的老办法揍他。拉蒙气喘吁吁。拉蒙:(西班牙语)“圣母啊……可怜可怜……”

内景咖啡棚内。

特写爱丝波朗莎。

爱丝波朗莎(西班牙语):“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吧……让他活吧……

内景警车内。

特写拉蒙痛地咬着嘴唇。

拉蒙(西班牙语):“哦,我的上帝……爱丝波朗莎……爱丝波朗莎……”拉蒙的声音延续到下面的特写出现以后。

内景咖啡棚内。

特写爱丝波朗莎。

爱丝波朗莎:“拉蒙……拉蒙你在哪儿呢?……”

她的全身抽搐着,她拼命地叫起来。她的叫声延续到下面的特写出现以后。

内景警车内。

特写拉蒙。

随着爱丝波朗莎的神志越来越昏迷,这两个形象逐渐交叠、晃动,最后便模糊起来。然后银幕上是一片漆黑。这时候我们听到一个初生婴儿微弱的哭声。

在以上段落中,导演把发生在两处不同的空间(警车车厢内与咖啡棚内)的事件,在同一时间内展开。通过平行的叙述方法,把丈夫拉蒙遭受警探毒打痛苦喊叫与妻子临产痛苦呻吟的声音和画面交替地展现出来,互相作用,互相对照、衬托,把善与恶、美与丑,对比得非常鲜明,反差之大,十分强烈,从而强化了道德的批判力量。

在近期拍摄的美国影片《六天七夜》中,讲述来自纽约的杂志助理编辑罗露和男友哈比到玛卡提岛度假时,突然接到编辑部打来的电话,让她必须到大溪地去取资料,为此她搭乘飞行员夏里斯驾驶的小型飞机飞赴该地。

飞机起飞后,导演运用异地同时的叙述方法:一方是罗露搭乘的飞机遇到了雷雨交加的恶劣天气;另一方是罗露的男友哈比正坐在酒吧里欣赏着飞行员夏里斯的女友在表演舞蹈。接着,天上地下两处镜头分别交替出现过13次平行叙述,形成了紧张危险与轻松安逸的对比。特别是飞机在乌云、闪电、大雨中穿行,更加刺激观众的神经。最后,飞机终于迫降在一处荒岛上,飞机受损,二人双双被困孤岛。在结构上为后面的情节发展以及两对男女的关系变化作了有力的铺垫。

另外,在美国影片《致命的诱惑》中,也出现过这种异地同时的平行叙述方法。当亚历克丝得不到唐·加拉格尔的爱情时,于是蓄意对他进行报复,最后竟把加拉格尔的儿子从幼儿园里骗了出来,带孩子到游乐园里坐滑车。孩子的母亲到幼儿园接孩子,方知孩子已被亚历克丝骗走,于是急忙开车到处去寻找孩子。

此时,影片开始运用异地同时的平行叙述方法。在同一时间内,镜头分别在两处空间交替组接:一处是亚历克丝带孩子到游乐园坐滑车急速前行,孩子玩得兴奋地喊叫;另一处则是孩子的母亲开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到处寻找孩子。两处镜头迅速交替平行出现,镜头越来越短,汽车的行驶速度越来越快,气氛越来越紧张,最后终于在一声惨叫声中结束。孩子的母亲发生了车祸,住进了医院。

这种平行的叙述方法,既造成了寻找儿子的紧张情势,令观众为孩子及其母亲的安全和命运担心,又把两个女人的情绪作了对比,一个幸灾乐祸,另一个则为孩子的安全而感到忐忑不安。这种平行叙述方法恰到好处地完成了导演的构思,并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3.同时同地方式

这种方式比较少见,因为同时同地的叙述受到的局限和制约较多,所以运用起来比较困难。但有的导演出于特殊的目的,也常常在影片中运用这一方式。

在我国影片《南征北战》中,解放军与国民党军队为了争夺摩天岭制高点,占据有利地形,开始从同一座山的两侧同时向山顶攀登。这时,导演运用平行叙述手法,分别表现了在同一时间、同一座山峰的两侧,双方奋力向山顶攀登、抢占制高点的情形,造成了扣人心弦的紧张场面。因为谁先登上峰顶,谁就会占据有利地形,给对方造成威胁和杀伤力,从而取得胜利。所以运用平行叙述是表现双方抢占制高点和决定胜负的最为有力的表现方法。

另外,在日本著名导演黑泽明导演的影片《罗生门》中,发生在同一时空中的故事,四个当事人却有四种不同的说法。故事虽发生在同时同地,但在叙述上却保持每个故事的完整性,即叙述完一种说法后,再接着叙述另一种说法,所以还不能归为平行叙述的类型。但是导演在同一时空中,将相同人物的故事,分别叙述成四种不同的类型,也是独具匠心的。

4.同地异时方式

这种方式在追逐场面中运用得较多,也比较常见。例如,歹徒驾车刚刚驶过大桥,紧接着又表现警车追过大桥。在同一空间中,以时间差来提高紧张度。

又如,在前苏联影片《消失的横笛曲》中,男主人公与情人女护士幽会后,回到家里,决心与妻子分手。因为他过去一直害怕妻子,他虽然不爱妻子,但由于妻子是高干的女儿,他的加官晋升都得仰仗妻子,所以又不敢得罪她。这次回家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于是向妻子坦白自己已爱上了别人,决心和她分手,表现了一个男子汉的气概。

接下去,镜头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仍然表现丈夫到了家里,但态度判若两人,他装出笑脸,向妻子撒谎,说他回来晚的原因,是开车途中汽车陷进了泥坑,并催促妻子赶快换衣和他一同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