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张寒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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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早期话剧运动的闯将(4)

音乐和戏剧,这两门艺术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他们就好象是两位亲家。他们两家结合起来,就成了歌剧。怪不得这两门艺术都在强烈地吸引着张寒晖。连莎士比亚也曾说过:“世界上若无音乐,便成黑暗世界。”在这位戏剧大师的心目中,音乐还是给世界带来光明的天使呢!

张寒晖在学习戏剧期间,一直没忘掉对音乐的爱好。原先,“艺专”戏剧系的学生必须学“音乐”课和“合唱”课。音乐系的教师如萧友梅、杨仲子、李树化等都兼给他们讲课,他们学的还都是五线谱呢!在学习戏剧的过程中,张寒晖也掌握了初步的音乐知识。

在中国现代音乐发展的初期,音乐和戏剧的关系确实是密不可分的。有很多人是同时兼搞戏剧和音乐这两门艺术的。赵元任就是最突出的例子,张寒晖则是从搞话剧而转向音乐创作的。这是北方的情况。与此同时,在南方,冼星海田、张曙在上海参加了田汉领导的著名话剧团体“南国社”,聂耳是云南省立第一师范的学生课余剧团的主角。由于这些作曲家与话剧运动的紧密关系,所以他们的许多优秀歌曲,最初是作为话剧的插曲出现的。张寒晖与话剧的关系,要比以上几位作曲家与话剧的关系更为深入一层,因为他搞话剧算是“科班出身”,而他后来走上音乐创作的道路,也与他的话剧演出的需要是密切关连着的。

12舞台上

张寒晖虽然认为西洋话剧才是正统戏剧,但在实际行动上并不轻视京剧和昆曲,相反,他对这些来自民间的艺术还怀着一种特别亲切的感情。一方面,由于他自己也来自民间,从小在河北农村也接触过京剧和昆曲。河北省定县及高阳、蠡县一带,曾是昆曲盛行之地。当地群众称昆曲为“高腔”。为了与南方昆曲有所区别,戏曲界称之为“北昆”。

北昆的著名演员如韩世昌、白云生等都是从这一带出来的。

另一方面,他进艺专戏剧系之后还选修了戏曲专家徐凌霄和粤菊农的“皮簧昆曲研究”课,还跟昆曲教员何金海学唱《铁冠图》、《长生殿》等选段,每周两节课,一连学了数年。张寒晖不但在课堂上学得很有兴趣,还在舞台上扮演过京剧的老生。

那是在一次艺术学院全校学生的盛大联欢会上,张寒晖与美术系的一位女同学在大礼堂合演京剧《朱砂痣》,张寒晖扮老生,操着漂亮的韵白问那旦角:“大娘子,你那婚书呢?”当旦角往怀中掏婚书时,不料婚书已经掉在舞台上,但她没有发现,左掏右摸也掏不出来。观众哗然了,这位在舞台上显得不太熟练的“大娘子”慌神了。这时,具有多年舞台经验的张寒晖正在思索着补戏的办法,只听他很自然地添了一句韵白:“啊!掉在地下了!”抬腿撩衣,弯腰折身,从地上拣起了婚书。这一切都很符合京尉舞台程式。大礼堂里响起了一阵掌声和欢笑声,赞叹张寒晖在舞台上随机应变的本领,《朱砂痣》就此很顺利地往下演出直到结束。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同学们见到张寒晖时,总要模仿他那句创造性的韵白:“啊,掉在地下了!”随着就会引起一阵欢笑。

不过,也有一些同学是严厉批评他的:“旧剧根本不是艺术,你根本不该参加这种演出!”还有的说:“你这是对话剧的背叛!”机警、幽默的张寒晖用玩笑来对付这些同学的围攻,他马上用京剧的韵白回答道:“此乃凌霄阁主徐老名师所授昆曲京戏之实习也,演演何妨?更何况,我并不想当契诃夫笔下‘套子里的人’哪!”“哪”字上面有一个洒脱的甩腔,高昂而爽朗,在一片欢笑中解除了同学们对他的围攻。

戏剧系比较注重学生的舞台演出实践。在张寒晖学习的几年间,不断地进行了排练和公演。张寒晖写道:“整个的戏剧之美,是必须到剧场里去领略的。有了舞台上的表演,戏剧才完成了它那听视觉之美,才能直接的使观众同哭同笑!为了舞台上的需要,于是逼来了剧本的供给。也正因剧本得到舞台上去完成戏剧之美,因之舞台就是戏剧家之实验室。”张寒晖努力于表演的学习和训练,努力在舞台上实践。几年间,他演出了许多进步的戏剧作品,塑造了不同的舞台形象,当时在北平有着相当的影响。

从张寒晖扮演《英雄与美人》和《压迫》两剧中的老妈子开始,他就成为一个擅长扮演老年妇女的演员。当时的报纸上曾有评论说:“……如张蓝璞君,饰取老太婆一种角色,最熟最佳,差不多历来无能出其右者”。

当时,张寒晖演出最多和最拿手的剧目是三幕剧《一片爱国心》。这是熊佛西影响最大的作品,创作于一九二六年。《一片爱国心》表现的是:中国革命者唐华亭在三十多年前流亡到日本,与日本姑娘秋子恋爱并结了婚。后来,秋子跟随丈夫来到中国定居。三十年过去了,秋子已是五十多岁的妇女,他们的子女都已二十来岁了。这时,由于日本不断侵略中国,欺凌中国,使中日关系异常紧张。日益加剧的民族矛盾在家庭关系中也反映出来了,秋子与唐华亭及其子女之间产生了尖锐的戏剧冲突。《一片爱国心》的中心主题,可以用唐华亭的一句台词来概括:“我是中国人,我爱中国!”

戏中的秋子一角,就是由张寒晖扮演的。这是一个不太容易掌握的角色。秋子既深爱她的丈夫和子女,又盲目地忠于侵略中国的日本,尖锐的思想矛盾集中在她的身上。张寒晖对秋子这个人物,从内心感情到外部动作,从声音表现到部面表情,都作了精心的设计,因而演得非常成功。当时有一位天津观众曾在报刊上写文章称赞说,“张寒晖君饰演的唐夫人,处在忠爱相矛盾的境遇之中,各种表演,都见天才啊!”戏剧系的同学张季纯在《略记寒晖》一文中也写遭:“我亲自看过多次的是他在《一片爱国心》中所担任的母亲一角。那是位日本籍而嫁给中国留学生的妇人,一面热爱自己的子女,一面又和丈夫斗气,既有母亲的温柔,又有妇人的泼辣。即使在十多年后的今天,让我闭眼一想,他当时那种气喘吁吁,拖着一双木履在舞台上蠕蠕而动的情景,还俨然就在目前。”(参看照片四)。

张寒晖不仅擅扮女角,他也常在舞台上扮演男角,在熊佛西的独幕剧《醉了》(又名《王三》)中,他扮演过张七这个角色。《醉了》是一部戏剧性很强的、深刻揭露社会弊病的悲剧作品,主角是刽子手王三,张七是他的助手。王三经常被派去行刑杀人,但他知道被他所杀的都是一些冤案的屈死者,因而受到人道和良心的谴责,幻觉中总看到许多冤魂怨鬼随其怒骂悲啼。王三在痛惊之余,决心放下屠刀,再也不千这行营生了。但是,病危的母亲等着他赚钱去抓药,房东正在值他还清久欠的房租……生活逼得他走头无路。因此他只得酗酒,在醉后再去杀人。《醉了》中张七的戏并不多,但张寒晖演得很生动,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闭幕之前张七有几句台词:‘没有一个刽子手身边可以离酒的,没有酒,心不横,刀不硬,手段劲……”张寒晖表现得悲愤而深沉,深化了剧本的主题思想。张季纯曾回忆说:“《醉了》中的张七,原仅是位帮衬的人物,但他演得爽快、简明和利落,也使我不能忘记。”(参看照片五)。

此外,张寒晖还扮演过《哑妻》中的杜乐如,《悭吝人》中的白母等角色。

张寒晖在戏剧系刻苦钻研表演技术的心得体会,集中凝聚在他的毕业论文《表演的技术》中了。这是一篇万余言的长篇论文,将他几年来在陈治策教授的表演课和赵元任先生的国音课上学到的知识,以及他在自学中广采博取的收获,都综合在这篇论文中了。文章强调了表演在戏剧艺术中的重要地位,阐述了表演艺术家在舞台上艺术创造的重大责任。他写道,作为一个演剧家,必须能够‘按着剧本给予的冲动,唤起自己心里诗人的丰富热烈的情感,用音乐家幽妙婉转的声音变化,跳舞家的节奏的疾徐,雕刻上宠辱恐惊的各种生动的姿势,以创造出充满了诗意与哲理的结晶,使观众发生同样深刻庄严的情感激荡。’这篇文章还结合他几年中学习与舞台实践的体会,详细论述了表演训练(包括形体、动作的训练和声音训练)的方法。张寒晖根据自己的心得,特别强调训练中刻苦勤奋的精神。他写道:“一个演员要想对表演技术有所成就,必须在未登台以前,对于他的身体、音调,智慧与情感,有过刻苦的训练与修养不可。”又说:“一个演剧家如无神心的涵养,理论的认识,以及身体的锻炼,技术的灵巧,他定不能负起那重大的责任,完成戏剧的成功。”

13《他们的爱情》与《黄绸衫》

张寒晖不仅以一个演员的身份投身戏剧运动,他还尝试着创作剧本和翻译外国剧本。因为他认为:戏剧,是架在剧本创作和舞台表演这两个轮子上面的。在这方面,张寒晖都作过艰辛的探索。

他曾翻译过爱尔兰著名剧作家沁孤的《骑马下海的人》(《Riderstothesea》)。沁孤是一位曾立志当音乐家的人,他先后在爱尔兰和德国专攻音乐多年。但是,后来他却走上了戏剧创作的道路,成为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中的杰出代表和一位卓有贡献的戏剧家。与沁孤相反,张寒晖是先攻戏剧,而后来却在音乐创作中为中国人民建立了不朽功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