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张寒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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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救亡宣传(5)

当《春风秋雨》在阿房宫戏院上演之际,杨虎城将军藏他的机要秘书给实验剧团送来了大洋六百元,表现了杨将军对演出抗日戏剧的支持,一九三七年底,民族解放先锋队等西北各群众抗敌救亡团体,组织学生参加农村工作团,分赴陕西各地进行抗日救国宣传。张寒晖受地下党指示,带领由二中、女中和女师学生二十多人组成的“斧头剧团”,到陕南汉中一带进行宣传工作。

这二十几位学生大多是西安人,年龄都在十四、五岁,没有出过远门,没有农村生活的经验,但对抗日宣传工作都具有一颗诚挚火热的心。

张寒晖带领“斧头剧团”到达汉中以后,与先期来到这里的“平津流亡学生演剧队”会合了。这支由西安“平津同学会”领导的,由流亡大学生组成的演剧队,受民先队的指示,也在汉中地区开展抗日救国宣传。张寒晖在西安时就热情地帮“平津流亡学生演剧队”导演戏剧,练唱新歌,制定宣传计划。现在,这两支兄弟宣传队伍,为了同一个目的而经常同台演出抗日节目(参看照片九、十)。

宣传队在汉中演出的时节,正值寒冬腊月。汉中地处秦岭山脉之南,虽有崇山峻岭挡住南下的强冷空气,但“三九”天气也要结冰下雪。宣传队在城乡的演出大部分是在街头露天进行的。寒冷的气侯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张寒晖作为他们的领队和老师,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他的学生们,当时张寒晖三十五岁,由于他瘦弱多病,早衰的身体已象四十开外的人了,但他仍以充沛的精力工作着。他穿着一件破棉袄,围着一条破围巾,成天为学生们的宣传和生活而奔忙,每到一个地方,他得安排,照顾小演员的吃和住,联系演出场地,排练时,他是导演、指挥,演出时,他是提词,催场,还要在后台帮助做各种效果。如他们演出的小话剧《流亡曲》,是反映流离失所的东北同胞悲苦生活的,演出时,张寒晖在台后发出凄凉颤抖的声音,模仿饥饿者求乞的呼喊:“行好的老爷、太——太!”为演出创造了悲凉的气氛。总之,台上台下,里里外外,张寒晖一天到晚地忙个不停。有的同学想家了,他就找他们谈心,讲抗日救国的道理,给他们讲生动有趣的故事,解决他们的思想问题。有的学生在露天演出中着了凉,发烧生病了,他就请来医生诊治,自己掏钱买来火盆、木炭,还亲自熬姜汤,煎药给同学们喝。学生们都与张寒晖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不论是中学生或大学生,都异口同声地管他叫“妈妈”。张寒晖确是象慈母一样关怀,爱护这一群爱国的青少年。

中学生演剧队需要排练一个新的独幕刷《在酒楼上》。

这是“平津流亡学生演剧队”演出的保留节目,具有很好的演出效果。剧情大意是:一对东北兄妹,在逃离故乡的慌乱中彼此失散了。妹妹到关内以后,为生活所迫成为一个卖花姑娘,唱着歌沿街叫卖,而她的哥哥已被生话折磨得消沉失望了。有一次,妹妹在酒楼上偶然遇到了哥哥,兄妹团聚了,他们控诉了日寇侵略的罪行,决心一起拿起武器打回老家去。

妹妹的扮演者选的是女师的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她活泼而热情,大家都亲呢地叫她“罗罗”。罗罗虽然有一副婉转动听的嗓子,但从来没有在话剧中扮过主要角色。这次张寒晖鼓励她登台演出,并要在剧电演唱《松花江上》。张寒晖请来了平津流亡学生演剧队的大姐姐肖风,手把手地帮助罗罗练习,给她做示范性动作,打消她的怯台心理。在第一次上台公演时,张寒晖和肖凤分别站在台口的两侧,随时给罗罗提词,鼓她的勇气。这样,这位小姑娘终于克服了怯台的毛病,后来成为“斧头剧团”的一名主要演员,她唱的《松花江上》,给汉中一带群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天到晚在忙碌着的张寒晖,也没忘记歌曲创作。

有一天下午,宣传队在城固县农村作露天公演。学生们正在舞台上表演节目,张寒晖转到观众后头来观察演出效果。

“二女子,娃娃们唱的啥子?”有两位老汉也在后头看演出,他们听不真学生们在唱些什么,就问身旁站在板凳上看戏的姑娘。

“学生们叫大家打日本鬼子去。”姑娘回答道。

一个老汉说:”打日本?哈!还远着呢!日本鬼子还没过黄河泥!”

另一个老汉道,“我们这个地方,天干不怕,雨涝不忧,深山老沟的,日本鬼子想打到这儿来?不得行罗!”

老汉们的这些话,引起了张寒晖的深思。他想到:应该针对当地老乡的实际思想,编些新的宣传节目。由于国民党的片面抗日的政策,加上这里是深山僻野,县政当局不很重视抗日宣传,因此老百姓对于日本帝国主义要灭亡中国的野心,没有体会,没有认识。在他们这两个宣传从来这里之前,从来没有人到这里来进行过抗日救国的宣传。难怪,有一次张寒晖他们到一个山村去联系演出时,村里人又以为是县上派人来征税摊粮的了,都说:“我们已经完过粮了。”

这里有句俗话:“完粮自在王”。完过公粮,万事大吉,什么打日本的事,离这儿远着哩!

现在,张寒晖又在构思着一首新歌。他想通过歌曲,使大家明白一个道理:抗日救国是每一个中国老百姓的责任。

当然,这首歌是应该让考百姓都能听得明白,要用老百姓熟悉的语言。

张寒晖在他借住的屋子里使劲抽烟。寒冷的房间里烟雾缭绕。他的头脑中,不断萦绕着定县民歌《摘黄瓜》的调子。好奇怪!这一首在数千里外的河北老家人人爱唱的民歌,竟然在陕南山区也流传着。在汉中,他不止一次听到千活的老乡,赶路的脚夫哼唱着民歌《摘黄瓜》,只是曲调有些不同罢了。对,就用《摘黄瓜》的朴实好听的调子来填词,试试看。

不论是走路时,或在休息时,张寒晖整天又在哼哼卿唧。

不几天,一首新敢编出来了。它的题目是:《去当兵》。

张寒晖填词的《去当兵》,在音乐上也与原民歌《摘黄瓜》的曲调有些不同的地方:他去掉了原曲中较多的装饰音,去掉了一些显得花梢和委婉的曲调进行,更加肯定了音乐的朴实和刚强的素质。另外,在原民歌两处衬词“一个呀儿哟”的地方,张寒晖都给填进了有意义的歌词,加强了歌曲的劝告,说理的性质。《去当兵》的歌词,通俗易懂,富有幽默感和生活气息。亲切的语气,就象和乡亲们谈天一样。

它在陕南演出之后,立即受到了农民的喜爱。后来又迅速传遍了山西、陕西。再后,贺龙领导的八路军又将《去当兵》带到了张寒晖的老家河北,在晋察冀根据地,它就象民歌一样在男女老幼的口上传唱,在动员青年农民参加八路军的过程中起了重要的作用。象《松花江上》流传的情况一样,大家都不知道《去当兵》的作者是谁,只知道这是一首好听的民在陕南宣传期间,张寒晖还创作了一首《夯歌》。这是他学习借鉴民向劳动号子一领众合的形式谱写的。“夯噢!夯噢!”的衬句贯穿全曲,使歌曲具有生动、活泼的劳动气氛。

在雄健、粗犷的劳动歌声中,唱出了“军民合作杀仇敌”,“我们的夯噢打东洋”这样鲜明的抗日词句,将抗日救国的内容,寓于劳动歌声中。这首夯歌,曾在陕甘一带的村镇中流传过。

张寒晖带领着这支青年学生的宣传队伍,在汉中、城固、西乡一带的广大城乡中,度过了三个月,还在那里过了一九三八年的春节。新年期间,这一带的民间艺术活动也是够丰富的,从初一到十五,大街小巷的社火活动络绎不绝,花鼓子、八叉、汉调、二簧,热闹非凡。张寒珲在这里又得到了一次学习民间艺术的机会。和这些民间艺人同时活动的,还有两支来自西安的宣传队,他们一直忙碌地在群众中间宣传演出,播撒着抗日救国的革命种子。

31要用歌声唤起同胞

“西安事变”以前产生的《松花江上》已经疯传一年多了。在这期间,《松花江上》确实已经起了巨大的作用。张寒晖压根没有想到,自己怀着试探的心情哼出的这首歌曲,竟获得了如此广泛的流传。真可谓求银而得金。回想起来,他的心情是愉快的。

同时,他又相当地不安:从《松花江上》呱呱堕地起,就不断听到有人议论说,这首歌曲太悲哀了,缺乏使人昂奋的力量。那时,张寒晖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不是有话说“哀而动人”,“哀兵必胜”吗?悲哀本身正是一种激发人们精神的力量。《松花江上》所起的实际作用,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现在,全国抗战已经开始半年多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也已形成,中国人民的汹涌澎湃的抗日怒潮,应该有新的歌曲来表现。现在需要宣传团地抗日,鼓舞人们去战斗。在《松花江上》的后半部,从“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开始,是一连串三个问句,歌曲就结束在这揪心裂肺的疑问句上。这是全曲高潮之所在,是感人至深的段落。这几句问话,正是时代提出的问题,歌曲就是通过提问的方式来激发人们的感情的。它让人深思,催人泪下,但歌曲并未正面回答、解决所提出的问题。

张寒晖的头脑中闪现出一个新的想法:应该编一首新歌,一首雄壮的战歌,来回答《松花江上》提出的问题。抗战开始以来全国人民爆发出来的爱国热情,已经以事实回答了时代提出的问题。新的歌曲,应当能够使人们斩断萦回的憨思,去争作杀敌的猛将。

张寒晖率领“斧头剧团”从陕南返回西安后不久,他不顾多病的身体和奔波的劳累,又接受了新的宣传任务。一九三八年二、三月间,日本帝国主义的炮火已威胁着陕西的大门潼关,黄河以东的大片国土已沦入敌手。这时,西安群众的抗日救亡运动再次掀起了高潮,张寒晖又带领二中、女中和女师的二十余位学生,奔赴大荔、朝邑一带宣传演出。那里靠近黄河,河对岸不时传来侵略者的隆隆炮声,激起了张寒晖心中无比的愤怒。就在这次巡回演出中,一首新歌酝酿成熟了。有一天,张寒晖坐在一家农民的门槛上,对宣传队的一位学生唱起了这首新编的歌曲——《干吗要悲伤》。

经过多次征求意见和修改,在他们返回西安后,《干吗要悲伤》已经定稿,并开始在学生、群众中流传。张寒晖的这首新歌又名《回答松花江上》。他从《松花江上》的旋律中择取了素材,作为新歌音调的基础。这样,就使《干吗要悲伤》和《松花江上》这两首歌曲在音乐上具有了内在的联系。通过曲调的变化和发展,他将《松花江上》悲愤、哀伤的音调变成《干吗要悲伤》的昂扬、刚健的旋律。尤其是歌曲开头的两句,与《松花江上》的开始部分有着天然的联系。

接着,作者以四个有力的排旬,表现了全国人民抗日的信心和力量:

看吧!

咱有四万万颗顽强的头颅,

咱有八万万只有力的臂膀,

咱有亿万万把镰刀和锄头,

咱有无数量的刀枪!

《干吗要悲伤》号召人们去进行殊死的战斗,鼓舞人们树立抗战必胜的信念。歌曲的结尾是坚定明确的结论,用休止符陌开的旋律短句,充分表达了果断的语气和胜利的决《干吗要悲伤》很快就在学生群众中流传开来。此后,《松花江上》和《干吗要悲伤》这两首问答式的姐妹篇,经常是被当作一个完整的组歌而连续演唱的;先唱悲伤的提问式的《松花江上》,然后唱坚定的《干吗要悲伤》来作回答。

《干吗要悲伤》创作完成后不久,延安的“战士剧社”(后改名为“孩子抗战剧团”)到西安来宣传演出,有一位小演员去二中向张寒晖请教音乐方面的问题。谈论中,张寒晖说:“哎,小刘,我再给你唱支歌。”于是他唱起了新编成的《干吗要悲伤》,唱毕他解释道:

“身为《松花江上》的作者,我应该再呼唤痛哭流涕的人们擦干眼泪,挺起胸膛来。”张寒晖充满坚定自豪的神态,继续说,“我们要有民族的骨气。一个人没有骨气,就象一块豆腐,一个民族没有骨气,等于一滩泥……要用歌声唤起我们的同胞,在战斗中夺回我们的国土和权力,解放自己!”

52《游击乐》

当张寒晖带领中学生宣传队从大荔返回西安时,国民党陕西省党部已经宣布解散了“民族解放先锋队西安队部”,“西安文化界协会”、“新时代歌咏团”等十三个所谓“非法团体”。六月底,二中学生为要求驱逐反动教员而举行罢课斗争,教育厅采取了开除进步学生等手段,并派军队进驻学校,对学生运动采取高压政策,在日见险恶的政治形势下,张寒晖仍在进行顽强,坚定的战斗:他参加支持二中学生的正义斗争,为《老百姓》报的编辑、出版而奔忙……国民党反动派对积极献身抗日救亡宣传的张寒晖更加注目了。暑假前,陕西省教育厅借故解聘了一批“精神北上”的进步教师,其中也包括张寒晖,他被迫离开了二中的教师岗位。

七月二十三日,“西北教育界抗日救国大同盟”(简称“教盟”)在东北竞存中学召开代表大会,选举“教盟”的第二届执行委员,张寒晖也被选为执行委员之一。

当时他赁居在莲湖公园东门对面的一个小院落里,他所住的一间小北屋,经常是地下工作者聚集和碰头的地点。

张寒晖整日在外工作,他头戴一顶八角便帽,手拿一把芭蕉扇,四处奔波,有时整天顾不上吃饭,直到深夜在街上买一个馍边走边吃。

一九三八年夏,张寒晖还完成了一首优秀的歌曲——《游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