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都市生活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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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过头再来细说魏国强。

公司并没有因为绑架案而受到大的影响,除了一小部分业务员和平时对公司不满的干部因为认为孙国飞被抓害怕受到牵连而自行跑路外,大部分的干部和员工都坚守岗位。孙国飞回来后,决定利用这个机会从上而下进行一番梳理整顿。

魏国强是亲自打电话给孙国飞之后再回去的。

孙国飞并没有因为他老乡蓝盾弄出的这摊事情而排斥魏国强,反而觉得魏国强这样的人,经历这样的遭遇还主动要求回来,正说明他的心思是放在事业上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孙国飞知道了魏国强是目前D市最为知名的歌手魏彩云的哥哥,有着潜在的明星宣传效应,公司自然不会浪费这样的巨大资源。

魏国强回来后,孙国飞就和董事会几个成员开了个会,决定把魏国强升任为企划部的经理,而且还特地召开公司全体大会做了隆重的宣布。

这让魏国强非常吃惊,同时也有些左右为难。因为他算是受俞钰珏之任务而重返公司的,但孙国飞此举又让他觉得公司甚为器重他,如果将来因为他的这个任务而使公司受到重创,他想自己可能会感到内疚。

但魏国强权衡利弊之后,他内心还是平静了下来,因为他明白,他做的是“一件对得起良心拷问的事情,也是一件能够拯救很多很多误入歧途的人的善举”——这是俞钰珏一直重复跟他说的话。

孙国飞在宣布魏国强新的职务后,也立即和魏国强进行了一番谈话。

我觉得我们公司需要转型升级。孙国飞假装认真地说,目前这种模式就是打擦边球,说不定哪一天查到了,让你倒闭就倒闭。

利润永远是企业的第一追求,孙国飞也是从一个业务员慢慢地爬到这个位置,他对公司的发展之路有更多的发言权。但是因为受制于人,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孙国飞非常明白,他们公司所谓的直销模式,在操作上是带有传销性质的,这是政府打击的范围。但是上头集团公司总部给他们的定位就是这样,任务也是摆在那里,如何转型,怎样升级,都逃脱不了受控制的命运,孙国飞的目的就是如何内外挖潜,使公司利益扩大化。

魏国强说,我才从学校出来,社会经验和公司管理经验非常欠缺,这一方面还是需要向孙总你学习。

这是需要一个过程,你刚出校门,可以一边实践一边积累经验,而且很少受固定思维影响,所以创新能力比我们的强,让你上来,就是需要你敢闯敢干的胆量和勇气。所以我想听听你对于我们公司发展的意见和建议。

老实说,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每一个人的业绩都需要建立在别人的努力之上,这本身就是偏离了企业健康发展的正常轨道。魏国强说道。他心里想,既然你把我抬到这个位置,你又需要听我的意见和建议,那不妨就直说了。

前一段时间那些思想灌输和洗脑方式,基本上就是给每一个人吹一个彩色的泡泡,一旦破灭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魏国强也是有过对公司这种直销模式的简单研究,他觉得那其实就是摆明了拉多少人之后可以不用干活,要下面的人帮自己赚钱,这种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自己之外的人的方式,不可能获得成功的。因为寄望别人帮你赚钱,也等于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去。万一别人不努力,不成功,自己也就不能成功了呢?

孙国飞听了就笑笑了。很多人都这么说,但你首先要清楚,我们并不是独立于集团公司的企业,上面分下来的是硬任务,我们必须要努力去完成。但是从目前情况看来,就像你以前说的,按照常规办法,基本上是完不成的。

你的意思是,把我提上来,让我来想办法把今年的任务完成?魏国强道。

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个人才,我们要留住人才。营销部才是公司的主力,销售的任务还是由他们来担当。但企划部是对外联络的主要部门,也是打造公司良好形象的关键部门。我们希望,你能够在改善公司形象方面带来新的东西。孙国飞明白,要利用好魏国强的妹妹魏彩云这个资源,不能一开始就很直接地告诉魏国强,那样很容易让人产生反感而有抗拒心理,而是要慢慢地把他带入,让他自己悟出来。

要树立正面的形象,产品形象、销售渠道形象等各方面都得先做好。魏国强说,不过说实在的,这个过程不容易,尤其我们这种单一产品直销模式,给人家的形象就不怎么样。

所以我们想到要你来负责这一方面的工作。孙国飞说,你的交际能力和你的社会资源都是你的优势所在。

交际能力是我们学新闻学所擅长的,但是我能有什么社会资源优势?毕业出来才一年多,又在异地他乡,这方面基本上无从谈起。魏国强苦笑着。

你这就是太过谦虚了,想想看自己的亲朋好友都是些什么人?你有没有让他们帮过你?——孙国飞确实是有水平,他不说怎么样去利用人家,而是说让人家来帮自己。这种说法从心理上就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魏国强一听,想了一下自己身边熟悉的人——能够给自己事业带来一些帮助的就是在报社供职的大学同学俞钰珏和在娱乐圈小有名气的妹妹!

我妹妹?这是条门道。魏国强说。他不敢提及俞钰珏,因为魏国强领受了俞钰珏的任务。

对啊,你妹妹这一块是多大的资源优势,能利用起来就不得了。孙国飞最后以商量的口吻对魏国强说,你看看月底前能不能把方案给做出来,然后我们在讨论下一步怎么走。我也跟财务部说了,先额外拨一笔专项经费给你们部门。

孙国飞又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装着厚厚钞票的大信封递给魏国强:这是公司先给你个人发放一笔职务补贴。

魏国强当然也不客气地收下了。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办公室去了。魏国强站了起来说道。

行!孙国飞说,信封放兜里吧。

魏国强自然明白什么意思,把信封塞进裤兜里,快步走出了孙国飞的总经理办公室。

孙国飞可以说是下了血本的。他心里明白,公司的正面形象,短期内是很难扭转的——甚至也不可能扭转,和魏国强的这一番谈话,是他的一种策略——他不过想通过魏国强利用歌星魏彩云造造势,即使不能狠狠地捞一笔,也要把今年的任务完成了,否则后果很严重。

魏国强利用上洗手间的时机,把信封打开来看看,两沓还绑着封条的百元大钞——就是两万块。这是魏国强工作以来真正的一笔收入,虽然给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因为是孙国飞私底下给的,没有经过财务部)。魏国强把这两沓钱各塞两边的裤兜里,然后装模作样地洗了洗手,低声哼着调儿回了他的办公室。

企划部和办公室在同一楼层同一个办公区域,目的是为了方便相互之间的工作协调。宣布任命魏国强为企划部经理的那天,孙国飞特别强调了办公室要协助企划部在近期的一些重大活动的开展,等于变相地让魏国强的实权得到增强。虽然一些老资格的中层干部心里不服气,但是孙国飞的话不能不听。

每一年的年度考核统计都是在下一年度的第一季度,一般是过完年后,大约公历的2月中下旬,这就给还完不成任务的一些子公司和部门尽可能地把任务数补足。因为蓝盾那一摊子绑架的事吓跑了一些不明真相的业务员,导致部分营销小组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但任务是硬派的,而且还是孙国飞自夸海口的,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目前能做的就是如何在最后这两个多月里冲刺,完成今年的死任务。

魏国强确实是个能够带动最后冲刺的最佳人选。只消三天时间,魏国强就把方案交到孙国飞手里。

小成本,大广告,非常不错。孙国飞赞道。然后召集中层以上干部开会,要求部门协同,尽量配合魏国强的工作。

接下来,就是大家分头实施方案部署的各项工作任务。

魏国强先是约了俞钰珏见面。还是那次喝醉酒后去喝茶的那个香港茶餐厅。

难得你会这么主动。俞钰珏见到魏国强的第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魏国强笑了笑说,谈正事,得主动一点。

那哪些不是正事呢?

都是正事,往后我主动点,行了吧?魏国强知道,贫嘴是贫不过俞钰珏的,她的逻辑思维比魏国强强多了,怎么说都走不出她设下的圈套。

这还差不多,说吧,约我来谈的是哪门正事?

这样,公司打算印一批小广告,夹在报纸里发出去,你约发行部主任,我们吃一餐饭谈谈。魏国强道,你就告诉他是案情取得进展的需要。

俞钰珏就笑笑了,你真会利用这幌子啊。这事儿不好办,在报纸里夹小广告是违规违纪行为,主任那里肯定行不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有个途径可以打擦边球。

怎么做?

找发行站的站长。也不要全找了,看是什么样的受众目标找几个重点区域就好。对了,好像周旺国现在也是刚刚升职做了一个发行站的副站长,你把他叫来,想想办法。

魏国强自然明白怎么做——在学校勤工俭学那会儿,这事情魏国强没少做。

公司那边有什么突破没?俞钰珏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听说最近没什么大的活动,想顺藤摸瓜线索都断了。

我这不是在创造条件嘛。魏国强道,不过虽然他们信任我,也不一定这么快能够有什么收获,因为根本看不出这瓜挂在那条藤上。

这是大实话。按照魏国强的资历,很多事情没资格参与——孙国飞任用魏国强,无非就是当一颗棋子。而且魏国强不是孙国飞的嫡系,位置爬多高也基本上是捞不到内幕消息的。

你得想想办法。俞钰珏说,今年的成绩,我还得再靠这一档报道了。

尽力而为吧。老感觉这事儿不好办,既然人家做得起也是防得住的,没那么轻易突破。魏国强道。

大家都是学新闻的,都知道怎么去挖新闻线索,俞钰珏心里明白,也不用教魏国强该怎么去做。

先做点成绩给孙国飞看看,一步一步来。魏国强又说,看得出现在我们都是在互相利用,只不过孙国飞猜不准我要利用他实现什么目的。

……

他们聊了很多,唯独没有牵扯到私人的感情上——魏国强总是有意避开沾上边的话题。临走的时候,俞钰珏的嘱咐,才让魏国强的内心多了一点点温暖和感动。

俞钰珏说:好几次夜里被梦吓醒了,都是跟这事儿有关,心里老会担心你的安全,因为你算是冒着一定的风险的。

没事,我自己会注意的。

魏国强顿时觉得,被一个人牵挂着是幸福的。

送走了俞钰珏,魏国强就和周旺国约了个地方,聊关于在报纸里夹小广告的事情。

这事儿可不好办。周旺国说,曾经出过事儿,夹的小广告内容有些不健康,被一些读者投诉,上面一查,虽然是是投送站的擅自行为,但是影响到了报社的声誉,最后还是被追究了。

这广告的内容,我是亲自把关的,这方面你可以放心。魏国强说,这样吧,你跟城区几个投送站的站长联系一下,约个时间我们坐下来聊一聊,能送几份算几份。再说了,这也算是一份政治任务,只不过不需要上面的领导出面而已。

周旺国想想也有道理,答应联系几个站长约个时间跟魏国强见面。

但是站长们也是比较害怕出事,没有答应夹在报纸里,而是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让投递员带着那些小广告,派发报纸的时候顺手派发。这样要是除了什么问题,上面一追究起来,也只能算是投递员的个人问题。

虽然没有最初预想的那样可以夹在报纸里发出去,但是这样的办法也还是有些效果——不外乎就是给投递员打赏一些银子。魏国强觉得还是会有效果的,所以也就同意了,最后谈妥了费用的问题。

魏国强回来后跟孙国飞汇报,又要了些广告费用。

现在算是赌一把,既然正规途径暂时搞不了,费用又大,我们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投放广告。魏国强这么跟孙国飞说,再怎么也会有一些效果的。另外我们集中搞一次大型的产品宣传推介活动,请一些美女走走秀。

行。这个事情你来统筹负责。孙国飞说,经费问题我已经跟财务部那边打了招呼,你就直接去财务部那边签名领取吧。

在孙国飞的眼里,魏国强这个棋子目前对公司来说是比较重要的——他身后的妹妹魏彩云这不用说了,光是魏国强的干劲,对于提高整个公司员工的积极性是不言而喻的。按照孙国飞的想法,必须树立一个典型,然后以点带面。

魏国强最大的想法,就是如何能够说服妹妹能够参加他们的产品宣传推介会,哪怕是露个脸也好。

魏国强选择了一个晚饭后的时段给魏彩云打电话。

彩云,最近活动多不?魏国强第一句话就是这么问的。因为已经是临近年终了,会有很多迎新的活动,魏国强猜测妹妹可能相对会忙一些。

也就几场演出。魏彩云在电话里头说道,有什么安排吗?

是这样的,报社那个事情我不是一直在跟着嘛,最近公司这边也是蛮信任我的,为了取得突破,我最近也在策划一些活动,然后就想让你来捧个场。

哥,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呢,我跟公司有合约,商业性质的活动必须通过公司操作,否则算是违约,要承担严重后果的。魏彩云有些为难。

我们这活动是产品宣传推介会,也邀请了一些领导参加,但是你的歌手身份我们没列上去,那天你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的妹妹,因为有事情来找我。就这么简单。

魏彩云没想到哥哥还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打擦边球,这对于她来说是个万全之策。既能够帮到哥哥,又没有违约。当下就答应了。

你看看你的档期,哪天有空。这一头的魏国强说,我们顺你的日子。

元月3号吧,也是刚刚过了元旦晚会,一般都会有几天休息时间,我就打着个幌子去找你好了,不过尽量避免让我到台上去。魏彩云说,对了,元旦晚会正在找赞助商家,我们这边也有任务,不如你跟公司商量一下,算一个赞助商,一方面你们可以露露脸面,我也还能有些提成。

这应该能行,我会做好安排的。魏国强笑着道。

搞定了妹妹魏彩云出席推介会的事情,魏国强心里自然非常高兴,当下安排一干手下策划元月3日推介会的事情。

距离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虽然紧了一点,但是魏国强觉得已经足够了。

产品宣传推介会的活动方案在一天之内出炉,送到孙国飞手里的时候,孙国飞就一句话:干得漂亮!

孙国飞是豁出去了。

魏国强提出的赞助D市元旦晚会的建议,孙国飞也同意了,而且是直接就把赞助金额给一次性转账30万块钱给主办方了。

推介会的那天,场面可以说是声势浩大。当然没人知道,很多人是公司里各个销售小组拉人头凑场面的,部分现场销售的产品,最后又还是会回到那些小组的手头里面,只有那些路过的不明就里的人买的那部分才是真正的卖了出去。上午约十点钟的时候,场面忽然沸腾起来——因为魏彩云的到来!

和事先安排的那样,魏彩云只是“有事”来找她的亲哥哥魏国强。她就在魏国强在的位置那里站了几分钟,让各路媒体拍照,然后和给一些粉丝签名——当然有部分是托的,签名的那张纸,背后居然是公司产品的宣传单。那几个请过来的摄影师,也都是事先做好了准备,在什么角度拍,拍什么样的镜头,已经心里有数。

被重金收买了的电视台两个记者,也是趁着那个场面,对孙国飞和魏国强做了简短的访问——虽然只是让魏彩云做个背景,但效果已经出来了,宣传的目的也达到了。

这样的安排,可谓天衣无缝,事后魏彩云所在的公司提出抗议,甚至给孙国飞的公司发了律师函,但是他们得到的答复是魏彩云有事情来找她的亲哥哥魏国强,只是碰巧遇上了这个产品推介会的而已。魏彩云的公司最后也是无可奈何——而实际上是,这件事情最后的处理结果需要林家兴拍板,但是林家兴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但相对于孙国飞的公司来说,这一场推介会可以说是取得空前的成功——虽然孙国飞“洗白”的计划暂时没有实现,但是有了一些正面的宣传,从反馈回来的信息看还是非常受用的。

兄弟,我没有看错人。推介会结束后,孙国飞拍着魏国强的肩膀高兴的说道,而且还第一次用上了“兄弟”这个词。

魏国强这会儿倒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更多的是感慨。

他知道,对他的工作而言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而对于这家公司的前景来说,也许就是一个坏的开始。他内心只是希望,无论结果的好坏,都没有被良心拷问而带来无尽的煎熬。

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这是魏国强那时候对孙国飞说的。那时候魏国强的心里,还是抱有一份希望,就是如果公司能够借此机会真正转型,走上正轨,也许是最好的一个出路。但是他无法揣摩孙国飞的心理,也无法知道孙国飞要把大家带往哪里去,因为他也明显地看出,孙国飞有“搏一把”的心态。所以这种乐观的心态对于魏国强也只能说当做是自我安慰一下而已。

魏国强的知名度是那次春节团年会喝酒喝出来的,现在再加上是一个明星哥哥的身份,公司上下大部分干部员工对于魏国强的一些想法、做法都表示出了支持和赞同的态度。自然而然,很多积极的因素都展现出来了,短期内销售额直线上升,乐得孙国飞笑逐颜开。